報導內容
《血汗海鮮》(SeafoodfromSlaves)系列報導共涉及四個國家,由美聯社記者MargieMason,RobinMcDowell,MarthaMendoza和EstherHtusan共同完成。她們基於早期關於東南亞漁業強制性勞工的報導,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深入研究被售往美國和其他地區的廉價海鮮的捕撈加工鏈。她們記錄下被俘虜在偏遠海島上的漁工所遭受的殘忍待遇,並且一路追查到了這條海鮮行業鏈流向的美國超市和餐館。她們的報導里附有照片和視頻,其中一個視頻拍下了一些被囚禁的勞工,另一個視頻記錄了一個勞工得以與闊別22年的家人重聚時喜極而泣的情景。這些素材最終解救了超過2000名被俘虜的漁工和其他勞工。記者冒著巨大的風險,面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即如何在曝光虐待行為的同時,不會使未被解救的俘虜陷入更深的危機。
這些可憐的勞工分別來自緬甸、高棉、寮國和泰國。他們講述了自己如何被誘拐成俘虜,如何遭到關押和毆打,如何被強制工作的情況。他們指給記者一處墓地,那裡埋葬了60多名被折磨至死的工人,他們到死也沒有恢復自己的真名。
美聯社發表了這一系列報導後,印尼政府展開了刑事調查。2000多名奴隸被釋放,犯罪者被繩之以法,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貨物被沒收,並推動了相關制度的改革。
報導歷程
2014年,美聯社的幾名記者得知,有一些泰國漁業公司在緬甸、高棉、寮國等貧窮的鄰國,採用連蒙帶騙乃至綁架的手段把當地的壯勞力帶到船上,強迫他們出海打漁。在經過繁瑣的情報蒐集之後,這些記者終於找到了一絲頭緒:一個叫班吉納(Benjina)的印尼漁村。於是記者們動身來到了這個孤懸在大洋之中的島嶼。親眼所見之後,他們驚呆了:這個島上生活著好幾百名被奴役的漁工,他們的生存狀況比想像得還要惡劣1000倍。島上的各個角落有很多鐵籠子,籠子裡關著的都是試圖逃走或者流露出逃跑念頭的緬甸奴隸。每天他們只能吃極少量、根本不足以填飽肚子的米飯和咖喱。由於籠子狹小,根本沒有辦法躺下來,只能一直蜷縮著身子坐在地上。那些沒有被關在籠子裡的漁工也沒有幸運多少,他們每天被迫喝不乾淨的水,經常連著工作20到22個小時,一周七天幾乎沒有休息。只要稍有鬆懈或者抱怨,就會換來船老闆的拳打腳踢和鞭子抽打。很多人甚至被打成了殘疾,還有些人則被打死,或者因為難以忍受虐待而跳海自殺。還有人說,自己曾經被迫穿著單衣在零下39度的冷藏室工作,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
記者和編輯們意識到他們得到了一個爆炸性新聞。然而他們糾結於是否馬上公開報導,使這些被囚禁的人處於風險之中,還是向有關方面提供相關信息,等到這些人被安全解救後才發新聞。美聯社選擇了後者,儘管美聯社始終強調要報導新聞,而不是製造新聞。
2014年部分報導刊發後,記者McDowell和HtusanBenjina前往距離印尼首都約1900英里的本吉納,在途中發現了被鎖在籠子裡的勞工。記者對他們和其他一些港口上被奴役的勞工進行了採訪。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停在一艘漁船里,拍攝這些勞工敘述自己的困境,直到一名憤怒的保全駕船趕來,幾乎撞翻他們的船,他們才罷休。
從本吉納開始,美聯社團隊使用衛星技術來跟蹤一艘載有海鮮和被奴役勞工駛往泰國的船,獲取了貨物的卸載和運輸冷藏狀況。通過採訪、觀察運輸記錄,記者們跟蹤並摸清了海鮮從捕撈、加工,一直到運至美國後的供應商和零售商(包括沃爾瑪和連鎖餐廳)的路徑和鏈條,以及虐待勞工的現象。
一些勞工向記者們請求幫助,隨後記者們遭到了捕撈公司官員的威脅,聲稱要打擊報復她們。為了躲避黑手黨派來的持槍歹徒,她們在一輛卡車後面躲了4天,同時不忘記錄下涉事船隻的編號名稱。
記者們的努力促成了島上及船上的數百名奴隸得以獲救,其中最小的奴隸才15歲,同時,泰國的蝦工廠也被查禁。Mason和Htusan來到緬甸,見證了一個被囚禁20年後重獲自由的人與家人含淚團聚的場面。McDowell說,看到那些勞工被解救時產生的滿足感減弱了,因為知道更多的人還在等待被解救。
榮獲殊榮
2016年4月18日,美聯社位於紐約的新聞編輯部的員工聚在一起,總裁GaryPruitt和執行編輯KathleenCarroll表揚了員工們在整個調查過程中投入的精力和不懈的努力。美聯社國際編輯JohnDaniszewski說:“這是一組絕佳的報導,我覺得記者最傑出之處在於他們在有限的線索和事實面前,不放棄每一個線索,嘗試種種可能的路徑,去探索更多真相的決心。”至2016年,美聯社共獲得了52次普利茲新聞獎,包括2013年關於敘利亞內戰題材的攝影獎,以及2012年因揭露紐約警方廣泛監視穆斯林而獲得的調查獎。今年這次是美聯社獲得的第一個普利茲公共服務獎。“由於有勇氣、有韌性並且正直,這支記者隊伍動搖了這個每年7百萬美元資金流量的泰國海鮮產業,從事政府、企業和消費者。”美聯社高級副總裁兼總編輯KathleenCarroll說。
然而,美聯社團隊所追求的,是通過報導促成更多層面的改革。美聯社執行編輯Carroll表示:“這件事可能和我們沒有任何關聯,但是每個記者每天都對自己的工作充滿熱情和決心,以確保我們正在揭開黑幕。我們會替弱者發聲,並利用傳播工具告訴全世界:有些錯誤需要被糾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