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陵行並序

舂陵行並序

《舂陵行》是唐代詩人元結的作品。此詩先概括敘述了賦稅繁雜,官吏嚴刑催逼的情況,勾勒出廣闊的社會背景;再細緻描寫具體的催租場景,描述了百姓困苦不堪的處境;後寫詩人在催征賦稅時的思想活動。全詩反映了當時時期苦難的現實,表現了詩人對人民的悲慘生活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語言質樸,感情抒發曲折細膩,淋漓盡致,詩人的剛直正義之氣溢於言表。

概述

舂陵行並序
元結
癸卯歲,漫叟授道州刺史。道州舊四萬餘戶,經賊已來,不滿四千,大半不勝賦稅。到官未五十日,承諸使徵求符牒二百餘封,皆曰:“失其限者,罪至貶削。”於戲!若悉應其命,則州縣破亂,刺史欲焉逃罪;若不應命,又即獲罪戾,必不免也。吾將守官,靜以安人,待罪而已。此州是舂陵故地,故作《舂陵行》以達下情。

舂陵行並序舂陵行並序

詳述

軍國多所需, 切責在有司。
有司臨郡縣, 刑法競欲施。
供給豈不憂? 征斂又可悲。
州小經亂亡, 遺人實困疲。
大鄉無十家, 大族命單贏。
朝餐是草根, 暮食仍木皮。
出言氣欲絕, 意速行步遲。
追呼尚不忍, 況乃鞭撲之!
郵亭傳急符, 來往跡相追。
更無寬大恩, 但有迫促期。
欲令鬻兒女, 言發恐亂隨。
悉使索其家, 而又無生資。
聽彼道路言, 怨傷誰復知!
“去冬山賊來, 殺奪幾無遺。
所願見王官, 撫養以惠慈。
奈何重驅逐, 不使存活為!”
安人天子命, 符節我所持。
州縣忽亂亡, 得罪復是誰?
逋緩違詔令, 蒙責固其宜。
前賢重守分, 惡以禍福移。
亦云貴守官, 不愛能適時。
顧惟孱弱者, 正直當不虧。
何人采國風, 吾欲獻此辭。
這首《舂陵行》是元結的代表作之一,曾博得杜甫的激賞。杜甫在《同元使君舂陵行》詩中說:“觀乎《舂陵》作,欻見俊哲情……道州憂黎庶,詞氣浩縱橫。兩章(指《舂陵行》及《賊退示官吏》)對秋月,一字偕華星。”《舂陵行》確實是燦若秋月華星的不朽詩篇。
唐代宗廣德元年(763),詩人任道州刺史;第二年五月,詩人來到任所。道州舊有四萬多戶人家,幾經兵荒馬亂,剩下的還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人民疲睏不堪,而官府橫徵暴斂卻有增無已。元結目睹民不聊生的慘狀,曾上書為民請命,並在任所為民營舍、給田、免徭役,很有政績。他的《舂陵行》,就反映了當時苦難的現實,表現了他對人民的同情。
全詩分為三部分。前四句是第一部分,寫上情,概括敘述了賦稅繁多,官吏嚴刑催逼的情況。“軍國多所需”是本詩的關鍵,是人民痛苦的根源,詩人痛感於賦稅的繁重,所以開篇提明,單刀直入。這么多的需求,哪兒來呢?自然是命地方官去找老百姓要,於是引出下文。“切責在有司,有司臨郡縣”,頂針句的運用,從形式上造成一種緊迫感,表現上級官府催促之急。而官吏卻一個賽似一個地施用重刑,催逼頻繁而嚴厲,百姓怎么受得了呢?短短數語,渲染了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
“供給豈不憂”至“況乃鞭撲之”是第二部分,寫下情,具體描述百姓困苦不堪的處境。
前兩句“憂”與“悲”對舉,通過反詰、感嘆語氣的變化,刻畫了一個封建時代的良吏的矛盾心理:即憂慮軍國的供給,又悲憫征斂下的百姓。詩句充滿對急征暴斂的反感和對人民的深切同情。在這屢經亂亡的年代,百姓負擔重荷,“困疲”已極。詩人只選取了“大鄉”“大族”來反映,他們尚且以草根樹皮為食,小鄉小戶的困苦情況就更不堪構想了。“出言氣欲絕,意速行步遲”,只用兩句詩,就活畫出被統治階級苛剝殆盡的百姓的孱弱形象。由此而引起的詩人的同情和感慨,“追呼尚不忍,況乃鞭撲之”,又為第三部分的描寫埋下了伏線。
前兩部分從大處著筆,勾畫出廣闊的社會背景,下面又從細處落墨,抽出具體的催租場景進行細緻的描寫。“郵亭傳急符”以下是第三部分,寫詩人在催征賦稅時的思想活動。
詩人先用“急符”二字交代催征的緊急。接著再加一句“來往跡相追”,一個“追”字,具體形象地展現出急迫的情狀。詩人深受其累,在這首詩的自序中說:“到官未五十日,承諸使徵求符牒二百餘封,皆曰:‘失其限者,罪至貶削。’”他對此異常不滿,明確指責這種“迫促”毫無“寬大”之“恩”。
然後集中筆墨揭示詩人的內心世界,把詩人的感情變化寫得非常委婉,非常細膩。一開始,詩人構想了各種催繳租稅的辦法:讓他們賣兒賣女──不行,那樣會逼得他們鋌而走險;抄家以償租賦──也不行,他們還靠什麼生活呢?寫到這裡,詩人盪開一筆,借所聽到的“道路言”表現人民的怨聲載道。“重驅逐”的“重”字,既照應前面的“亂亡”“山賊”字樣,也寫出官凶於“賊”的腐敗政治現實,表現出強烈的怨憤情緒。這就促使詩人的思想發生了變化:詩人由設法催促征斂,轉而決心篤行守分愛民的正直之道,甚至不顧抗詔獲罪,毅然作出了違令緩租的決定。希望自己的意見能上達君王,請求最高統治者體察下情,改革現狀。
在這一部分,詩人發了很多議論。這是他激烈思想鬥爭的表現,是心聲的自然流露。詩人通過這些議論,具體深刻地展示了自己思想感情的變化過程和根據,波瀾跌宕,感人至深。
這首詩以情勝,詩人“情動於中而形於言”,用樸素古淡的筆墨,傾訴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感,有一種感人肺腑的力量。詩中心理描寫曲折細膩,淋漓盡致地展現作為封建官吏的詩人,從憂供給到悲征斂,從催逼賦稅到顧恤百姓,最後獻辭上書,決心“守官”“待罪”(見序),委曲深細,“微婉頓挫”(杜甫《同元使君舂陵行序》)。這首詩不尚辭藻,不事雕琢,用白描的手法陳列事實,直抒胸臆,而韻致自在方圓之外,正如元好問所說:“浪翁水樂無宮徵,自是雲山韶濩音(《論詩絕句》),具有一種自然美,本色美。
(張燕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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