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釧

白玉釧

玉釧,曹雪芹《紅樓夢》人物。姓白,與姐姐金釧同為王夫人房中丫頭,她與姐姐感情很深,金釧被逼跳井自殺,她知道與賈寶玉有關,心中甚恨寶玉。賈寶玉為金釧致死等事挨打,傷勢很重,王夫人做好蓮葉羹,命玉釧送去。見到寶玉,玉釧滿臉怒色,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寶玉只得把人支使出去,虛心下氣,溫存磨轉,並哄玉釧親嘗了一口蓮葉羹,至此玉釧臉上才有了幾分喜色。她心地善良。

人物介紹

白玉釧白玉釧
白玉釧,小說《紅樓夢》中的人物, 金釧兒的妹妹,王夫人的丫頭。金釧兒被王夫人逼死後,王夫人為了籠絡人心,收買玉釧兒,便把金釧兒的每月月錢加給玉釧兒。玉釧兒為此得給王夫人磕頭謝恩。

出現章回

紅樓夢人物譜 - 玉釧兒
第二十五回

可巧王夫人見賈環下了學,便命他來抄個《金剛咒》唪誦唪誦。那賈環正在王夫人炕上坐著,命人點燈,拿腔作勢的抄寫。一時又叫彩雲倒杯茶來,一時又叫玉釧兒來剪剪蠟花,一時又說金釧兒擋了燈影。眾丫鬟們素日厭惡他,都不答理。只有彩霞還和他合的來,倒了一鍾茶來遞與他。因見王夫人和人說話兒,他便悄悄的向賈環說道:“你安些分罷,何苦討這個厭那個厭的。”賈環道:“我也知道了,你別哄我。如今你和寶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來了。”彩霞咬著嘴唇,向賈環頭上戳了一指頭,說道:“沒良心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第三十回

這裡金釧兒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金釧兒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 太太要打罵,只管發落,別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固然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從來不曾打過丫頭們一下, 今忽見金釧兒行此無恥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氣忿不過,打了一下,罵了幾句。雖金釧兒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喚了金釧兒之母白老媳婦來領了下去。那金釧兒含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話下。
第三十五回

少頃,荷葉湯來,賈母看過了。王夫人回頭見玉釧兒在那邊,便令玉釧與寶玉送去。 鳳姐道:“他一個人拿不去。”可巧鶯兒和喜兒都來了。寶釵知道他們已吃了飯,便向鶯兒道:“寶兄弟正叫你去打絡子,你們兩個一同去罷。”鶯兒答應,同著玉釧兒出來。鶯兒道:“這么遠,怪熱的,怎么端了去?”玉釧笑道:“你放心,我自有道理。”說著,便令一個婆子來,將湯飯等物放在一個捧盒裡,令他端了跟著,他兩個卻空著手走。一直到了怡紅院門內, 玉釧兒方接了過來,同鶯兒進入寶玉房中。襲人、麝月、秋紋三個人正和寶玉頑笑呢,見他兩個來了,都忙起來,笑道:“你兩個怎么來的這么碰巧,一齊來了。”一面說,一面接了下來。玉釧便向一張杌子上坐了,鶯兒不敢坐下。襲人便忙端了個腳踏來, 鶯兒還不敢坐。寶玉見鶯兒來了,卻倒十分歡喜;忽見了玉釧兒,便想到他姐姐金釧兒身上, 又是傷心,又是慚愧,便把鶯兒丟下,且和玉釧兒說話。襲人見把鶯兒不理,恐鶯兒沒好意思的,又見鶯兒不肯坐,便拉了鶯兒出來,到那邊房裡去吃茶說話兒去了。
這裡麝月等預備了碗箸來伺候吃飯。寶玉只是不吃,問玉釧兒道:“你母親身子好?”玉釧兒滿臉怒色,正眼也不看寶玉,半日,方說了一個“好”字。寶玉便覺沒趣,半日,只得又陪笑問道:“誰叫你給我送來的?”玉釧兒道:“不過是奶奶太太們!”寶玉見他還是這樣哭喪,便知他是為金釧兒的原故;待要虛心下氣磨轉他,又見人多,不好下氣的, 因而變盡方法,將人都支出去,然後又陪笑問長問短。那玉釧兒先雖不悅,只管見寶玉一些性子沒有,憑他怎么喪謗,他還是溫存和氣,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了,臉上方有三分喜色。寶玉便笑求他:“好姐姐,你把那湯拿了來我嘗嘗。”玉釧兒道:“我從不會餵人東西,等他們來了再吃。”寶玉笑道:“我不是要你餵我。我因為走不動,你遞給我吃了,你好趕早兒回去交代了, 你好吃飯的。我只管耽誤時候,你豈不餓壞了。你要懶待動,我少不了忍了疼下去取來。”說著便要下床來,扎掙起來,禁不住噯喲之聲。玉釧兒見他這般,忍不住起身說道:“躺下罷!那世里造了來的業,這會子現世現報。教我那一個眼睛看的上!”一面說,一面哧的一聲又笑了,端過湯來。寶玉笑道:“好姐姐,你要生氣只管在這裡生罷,見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氣些,若還這樣,你就又捱罵了。”玉釧兒道:“吃罷,吃罷!不用和我甜嘴蜜舌的,我可不信這樣話!”說著,催寶玉喝了兩口。寶玉故意說:“不好吃,不吃了。”玉釧兒道:“阿彌陀佛!這還不好吃,什麼好吃。”寶玉道:“一點味兒也沒有,你不信,嘗一嘗就知道了。”玉釧兒真就賭氣嘗了一嘗。寶玉笑道:“這可好吃了。”玉釧兒聽說,方解過意來,原是寶玉哄他吃一口,便說道:“你既說不好吃, 這會子說好吃也不給你吃了。”寶玉只管央求陪笑要吃,玉釧兒又不給他,一面又叫人打發吃飯。
丫頭方進來時,忽有人來回話:“傅二爺家的兩個嬤嬤來請安,來見二爺。”寶玉聽說, 便知是通判傅試家的嬤嬤來了。那傅試原是賈政的門生,歷年來都賴賈家的名勢得意,賈政也著實看待,故與別個門生不同,他那裡常遣人來走動。寶玉素習最厭愚男蠢女的, 今日卻如何又令兩個婆子過來?其中原來有個原故:只因那寶玉聞得傅試有個妹子, 名喚傅秋芳,也是個瓊閨秀玉,常聞人傳說才貌俱全,雖自未親睹,然遐思遙愛之心十分誠敬,不命他們進來,恐薄了傅秋芳,因此連忙命讓進來。那傅試原是暴發的,因傅秋芳有幾分姿色,聰明過人,那傅試安心仗著妹妹要與豪門貴族結姻,不肯輕意許人,所以耽誤到如今。目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歲,尚未許人。爭奈那些豪門貴族又嫌他窮酸, 根基淺薄,不肯求配。那傅試與賈家親密,也自有一段心事。今日遣來的兩個婆子偏生是極無知識的,聞得寶玉要見,進來只剛問了好,說了沒兩句話。那玉釧見生人來,也不和寶玉廝鬧了,手裡端著湯只顧聽話。寶玉又只顧和婆子說話,一面吃飯, 一面伸手去要湯。兩個人的眼睛都看著人,不想伸猛了手,便將碰翻,將湯潑了寶玉手上。 玉釧兒倒不曾燙著,唬了一跳,忙笑了,“這是怎么說!”慌的丫頭們忙上來接碗。 寶玉自己燙了手倒不覺的,卻只管問玉釧兒:“燙了那裡了?疼不疼?”玉釧兒和眾人都笑了。玉釧兒道:“你自己燙了,只管問我。”寶玉聽說,方覺自己燙了。眾人上來連忙收拾。寶玉也不吃飯了,洗手吃茶,又和那兩個婆子說了兩句話。然後兩個婆子告辭出去,晴雯等送至橋邊方回。 字串9
第三十六回

這日午間,薛姨媽母女兩個與林黛玉等正在王夫人房裡大家吃東西呢,鳳姐兒得便回王夫人道:“自從玉釧兒姐姐死了,太太跟前少著一個人。太太或看準了那個丫頭好,就吩咐,下月好發放月錢的。”王夫人聽了,想了一想,道:“依我說,什麼是例,必定四個五個的,夠使就罷了,竟可以免了罷。”鳳姐笑道:“論理,太太說的也是。這原是舊例,別人屋裡還有兩個呢,太太倒不按例了。況且省下一兩銀子也有限。”王夫人聽了,又想一想,道:“也罷,這個分例只管關了來,不用補人,就把這一兩銀子給他妹妹玉釧兒罷。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場,沒個好結果,剩下他妹妹跟著我,吃個雙分子也不為過逾了。”鳳姐答應著,回頭找玉釧兒,笑道:“大喜,大喜。”玉釧兒過來磕了頭。王夫人問道:“正要問你,如今趙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鳳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兩。趙姨娘有環兄弟的二兩,共是四兩,另外四串錢。”王夫人道:“可都按數給他們?”鳳姐見問的奇怪, 忙道:“怎么不按數給!”王夫人道:“前兒我恍惚聽見有人抱怨,說短了一吊錢,是什麼原故?”鳳姐忙笑道:“姨娘們的丫頭,月例原是人各一吊。從舊年他們外頭商議的, 姨娘們每位的丫頭分例減半,人各五百錢,每位兩個丫頭,所以短了一吊錢。這也抱怨不著我,我倒樂得給他們呢,他們外頭又扣著,難道我添上不成。這個事我不過是接手兒,怎么來,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我倒說了兩三回,仍舊添上這兩分的。他們說只有這個項數, 叫我也難再說了。如今我手裡每月連日子都不錯給他們呢。先時在外頭關,那個月不打饑荒,何曾順順溜溜的得過一遭兒。”王夫人聽說,也就罷了,半日又問:“老太太屋裡幾個一兩的?”鳳姐道:“八個。如今只有七個,那一個是襲人。”王夫人道:“這就是了。你寶兄弟也並沒有一兩的丫頭,襲人還算是老太太房裡的人。”鳳姐笑道:“襲人原是老太太的人,不過給了寶兄弟使。他這一兩銀子還在老太太的丫頭分例上領。如今說因為襲人是寶玉的人,裁了這一兩銀子,斷然使不得。若說再添一個人給老太太,這個還可以裁他的。若不裁他的,須得環兄弟屋裡也添上一個才公道均勻了。就是晴雯麝月等七個大丫頭, 每月人各月錢一吊,佳蕙等八個小丫頭,每月人各月錢五百, 還是老太太的話,別人如何惱得氣得呢。”薛姨娘笑道:“只聽鳳丫頭的嘴,倒象倒了核桃車子的, 只聽他的帳也清楚,理也公道。”鳳姐笑道:“姑媽,難道我說錯了不成?”薛姨媽笑道:“說的何嘗錯,只是你慢些說豈不省力。”鳳姐才要笑,忙又忍住了,聽王夫人示下。 王夫人想了半日,向鳳姐兒道:“明兒挑一個好丫頭送去老太太使,補襲人, 把襲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銀子裡,拿出二兩銀子一吊錢來給襲人。 以後凡事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只是襲人的這一分都從我的分例上勻出來, 不必動官中的就是了。”鳳姐一一的答應了,笑推薛姨媽道:“姑媽聽見了,我素日說的話如何?今兒果然應了我的話。”薛姨媽道:“早就該如此。模樣兒自然不用說的, 他的那一種行事大方,說話見人和氣裡頭帶著剛硬要強,這個實在難得。”王夫人含淚說道:“你們那裡知道襲人那孩子的好處?比我的寶玉強十倍!寶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夠得他長長遠遠的伏侍他一輩子,也就罷了。”鳳姐道:“既這么樣,就開了臉,明放他在屋裡豈不好?王夫人道:“那就不好了,一則都年輕,二則老爺也不許,三則那寶玉見襲人是個丫頭,縱有放縱的事,倒能聽他的勸,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襲人該勸的也不敢十分勸了。如今且渾著,等再過二三年再說。”

第四十回

說著, 眾人都笑了,一齊出來。走不多遠,已到了荇葉渚。那姑蘇選來的幾個駕娘早把兩隻棠木舫撐來,眾人扶了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劉姥姥、鴛鴦、玉釧兒上了這一隻, 落後李紈也跟上去。鳳姐兒也上去,立在舡頭上,也要撐舡。賈母在艙內道:“這不是頑的,雖不是河裡,也有好深的。你快不給我進來。”鳳姐兒笑道:“怕什麼!老祖宗只管放心。”說著便一篙點開。到了池當中,舡小人多,鳳姐只覺亂晃,忙把篙子遞與駕娘,方蹲下了。然後迎春姊妹等並寶玉上了那隻,隨後跟來。其餘老嬤嬤散眾丫鬟俱沿河隨行。 寶玉道:“這些破荷葉可恨,怎么還不叫人來拔去。”寶釵笑道:“今年這幾日,何曾饒了這園子閒了,天天逛,那裡還有叫人來收拾的工夫。”林黛玉道:“我最不喜歡李義山的詩, 只喜他這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偏你們又不留著殘荷了。”寶玉道:“果然好句, 以後咱們就別叫人拔去了。”說著已到了花漵的蘿港之下,覺得陰森透骨,兩灘上衰草殘菱,更助秋情。

第 四 十 三 回

寶玉聽說,一逕往花廳來,耳內早已隱隱聞得歌管之聲。剛至穿堂那邊,只見玉釧兒獨坐在廊檐下垂淚,一見他來,便收淚說道:“鳳凰來了,快進去罷。再一會子不來,都反了。”寶玉陪笑道:“你猜我往那裡去了?”玉釧兒不答,只管擦淚。寶玉忙進廳里,見了賈母王夫人等,眾人真如得了鳳凰一般。寶玉忙趕著與鳳姐兒行禮。賈母王夫人都說他不知道好歹,“怎么也不說聲就私自跑了,這還了得!明兒再這樣,等老爺回家來,必告訴他打你。”說著又罵跟的小廝們都偏聽他的話,說那裡去就去,也不回一聲兒。一面又問他到底那去了,可吃了什麼,可唬著了。寶玉只回說:“北靜王的一個愛妾昨日沒了,給他道惱去。他哭的那樣,不好撇下就回來,所以多等了一會子。”賈母道:“以後再私自出門,不先告訴我們,一定叫你老子打你。”寶玉答應著。因又要打跟的小子們,眾人又忙說情,又勸道:“老太太也不必過慮了,他已經回來,大家該放心樂一回了。”賈母先不放心,自然發狠,如今見他來了,喜且有餘,那裡還恨,也就不提了;還怕他不受用,或者別處沒吃飽,路上著了驚怕,反百般的哄他。襲人早過來伏侍。大家仍舊看戲。當日演的是《荊釵記》。賈母薛姨媽等都看的心酸落淚,也有嘆的,也有罵的。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 四 十 六 回

這裡鴛鴦見邢夫人去了,必在鳳姐兒房裡商議去了,必定有人來問他的,不如躲了這裡,因找了琥珀說道:“老太太要問我,只說我病了,沒吃早飯,往園子裡逛逛就來。”琥珀答應了。鴛鴦也往園子裡來,各處遊玩,不想正遇見平兒。平兒因見無人,便笑道:“新姨娘來了!”鴛鴦聽了,便紅了臉,說道:“怪道你們串通一氣來算計我!等著我和你主子鬧去就是了。”平兒聽了,自悔失言,便拉他到楓樹底下,坐在一塊石上,越性把方才鳳姐過去回來所有的形景言詞始末原由告訴與他。鴛鴦紅了臉,向平兒冷笑道:“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作?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乾各自的去了,然我心裡仍是照舊,有話有事,並不瞞你們。這話我且放在你心裡,且別和二奶奶說: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第 五 十 七 回

黛玉未醒,將人參交與紫鵑。紫鵑因問他:“太太做什麼呢?”雪雁道:“也歇中覺,所以等了這半日。姐姐你聽笑話兒:我因等太太的工夫,和玉釧兒姐姐坐在下房裡說話兒,誰知趙姨奶奶招手兒叫我。我只當有什麼話說,原來他和太太告了假,出去給他兄弟伴宿坐夜,明兒送殯去,跟他的小丫頭子小吉祥兒沒衣裳,要借我的月白緞子襖兒。我想他們一般也有兩件子的,往髒地方兒去恐怕弄髒了,自己的捨不得穿,故此借別人的。借我的弄髒了也是小事,只是我想,他素日有些什麼好處到咱們跟前,所以我說了:‘我的衣裳簪環都是姑娘叫紫鵑姐姐收著呢。如今先得去告訴他,還得回姑娘呢。姑娘身上又病著,更費了大事,誤了你老出門,不如再轉借罷。’”紫鵑笑道:“你這個小東西倒也巧。你不借給他,你往我和姑娘身上推,叫人怨不著你。他這會子就下去了,還是等明日一早才去?”雪雁道:“這會子就去的,只怕此時已去了。”紫鵑點點頭。雪雁道:“姑娘還沒醒呢,是誰給了寶玉氣受,坐在那裡哭呢。”紫鵑聽了,忙問在那裡。雪雁道:“在沁芳亭後頭桃花底下呢。”

第 五 十 九 回

離送靈日不遠,鴛鴦、琥珀、翡翠、玻璃四人都忙著打點賈母之物,玉釧、彩雲、彩霞等皆打疊王夫人之物,當面查點與跟隨的管事媳婦們。跟隨的一共大小六個丫鬟,十個老婆子媳婦子,男人不算。連日收拾馱轎器械。鴛鴦與玉釧兒皆不隨去,只看屋子。一面先幾日預發帳幔鋪陳之物,先有四五個媳婦並幾個男人領了出來,坐了幾輛車繞道先至下處,鋪陳安插等候。
榮府內賴大添派人丁上夜,將兩處廳院都關了,一應出入人等,皆走西邊小角門。日落時,便命關了儀門,不放人出入。園中前後東西角門亦皆關鎖,只留王夫人大房之後常系他姊妹出入之門,東邊通薛姨媽的角門,這兩門因在內院,不必關鎖。裡面鴛鴦和玉釧兒也各將上房關了,自領丫鬟婆子下房去安歇。每日林之孝之妻進來,帶領十來個婆子上夜,穿堂內又添了許多小廝們坐更打梆子,已安插得十分妥當。
第 六 十 一 回

林之孝家的聽他辭鈍色虛,又因近日玉釧兒說那邊正房內失落了東西,幾個丫頭對賴,沒主兒,心下便起了疑。可巧小蟬、蓮花兒並幾個媳婦子走來,見了這事,便說道:“林奶奶倒要審審他。這兩日他往這裡頭跑的不象,鬼鬼唧唧的,不知幹些什麼事。”小蟬又道:“正是。昨兒玉釧姐姐說,太太耳房裡的柜子開了,少了好些零碎東西。璉二奶奶打發平姑娘和玉釧姐姐要些玫瑰露,誰知也少了一罐子。若不是尋露,還不知道呢。”蓮花兒笑道:“這話我沒聽見,今兒我倒看見一個露瓶子。”林之孝家的正因這些事沒主兒,每日鳳姐使平兒催逼他,一聽此言,忙問在那裡。蓮花兒便說:“在他們廚房裡呢。”林之孝家的聽了,忙命打了燈籠,帶著眾人來尋。五兒急的便說:“那原是寶二爺屋裡的芳官給我的。”林之孝家的便說:“不管你方官圓官,現有了贓證,我只呈報了,憑你主子前辯去。”一面說,一面進入廚房,蓮花兒帶著,取出露瓶。恐還有偷的別物,又細細搜了一遍,又得了一包茯苓霜,一併拿了,帶了五兒,來回李紈與探春。 字串4

誰知和他母女不和的那些人,巴不得一時攆出他們去,惟恐次日有變,大家先起了個清早,都悄悄的來買轉平兒,一面送些東西,一面又奉承他辦事簡斷,一面又講述他母親素日許多不好。平兒一一的都應著,打發他們去了,卻悄悄的來訪襲人,問他可果真芳官給他露了。襲人便說:“露卻是給芳官,芳官轉給何人我卻不和。”襲人於是又問芳官,芳官聽了,唬天跳地,忙應是自己送他的。芳官便又告訴了寶玉,寶玉也慌了,說:“露雖有了,若勾起茯苓霜來,他自然也實供。若聽見了是他舅舅門上得的,他舅舅又有了不是,豈不是人家的好意,反被咱們陷害了。”因忙和平兒計議:“露的事雖完,然這霜也是有不是的。好姐姐,你叫他說也是芳官給他的就完了。”平兒笑道:“雖如此,只是他昨晚已經同人說是他舅舅給的了,如何又說你給的?況且那邊所丟的露也是無主兒,如今有贓證的白放了,又去找誰?誰還肯認?眾人也未必心服。”晴雯走來笑道:“太太那邊的露再無別人,分明是彩雲偷了給環哥兒去了。你們可瞎亂說。”平兒笑道:“誰不知是這個原故,但今玉釧兒急的哭,悄悄問著他,他應了,玉釧也罷了,大家也就混著不問了。難道我們好意兜攬這事不成!可恨彩雲不但不應,他還擠玉釧兒,說他偷了去了。兩個人窩裡發炮,先吵的合府皆知,我們如何裝沒事人。少不得要查的。殊不知告失盜的就是賊,又沒贓證,怎么說他。”寶玉道:“也罷,這件事我也應起來,就說是我唬他們頑的,悄悄的偷了太太的來了。兩件事都完了。”襲人道:“也倒是件陰騭事,保全人的賊名兒。只是太太聽見又說你小孩子氣,不知好歹了。”平兒笑道:“這也倒是小事。如今便從趙姨娘屋裡起了贓來也容易,我只怕又傷著一個好人的體面。別人都別管,這一個人豈不又生氣。我可憐的是他,不肯為打老鼠傷了玉瓶。”說著,把三個指頭一伸。襲人等聽說,便知他說的是探春。大家都忙說:“可是這話。竟是我們這裡應了起來的為是。”平兒又笑道:“也須得把彩雲和玉釧兒兩個業障叫了來,問準了他方好。不然他們得了益,不說為這個,倒像我沒了本事問不出來,煩出這裡來完事,他們以後越發偷的偷,不管的不管了。”襲人等笑道:“正是,也要你留個地步。”
平兒便命人叫了他兩個來,說道:“不用慌,賊已有了。”玉釧兒先問賊在那裡,平兒道:“現在二奶奶屋裡,你問他什麼應什麼。我心裡明知不是他偷的,可憐他害怕都承認。這裡寶二爺不過意,要替他認一半。我待要說出來,但只是這做賊的素日又是和我好的一個姊妹,窩主卻是平常,裡面又傷著一個好人的體面,因此為難,少不得央求寶二爺應了,大家無事。如今反要問你們兩個,還是怎樣?若從此以後大家小心存體面,這便求寶二爺應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別冤屈了好人。”彩雲聽了,不覺紅了臉,一時羞惡之心感發,便說道:“姐姐放心,也別冤了好人,也別帶累了無辜之人傷體面。偷東西原是趙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與環哥是情真。連太太在家我們還拿過,各人去送人,也是常事。我原說嚷過兩天就罷了。如今既冤屈了好人,我心也不忍。姐姐竟帶了我回奶奶去,我一概應了完事。”眾人聽了這話,一個個都詫異,他竟這樣有肝膽。寶玉忙笑道:“彩雲姐姐果然是個正經人。如今也不用你應,我只說是我悄悄的偷的唬你們頑,如今鬧出事來,我原該承認。只求姐姐們以後省些事,大家就好了。”彩雲道:“我幹的事為什麼叫你應,死活我該去受。”平兒襲人忙道:“不是這樣說,你一應了,未免又叨登出趙姨奶奶來,那時三姑娘聽了,豈不生氣。竟不如寶二爺應了,大家無事,且除這幾個人皆不得知道這事,何等的乾淨。但只以後千萬大家小心些就是了。要拿什麼,好歹奈到太太到家,那怕連這房子給了人,我們就沒幹系了。”彩雲聽了,低頭想了一想,方依允。
開是大家商議妥貼,平兒帶了他兩個並芳官往前邊來,至上夜房中叫了五兒,將茯苓霜一節也悄悄的教他說系芳官所贈,五兒感謝不盡。平兒帶他們來至自己這邊,已見林之孝家的帶領了幾個媳婦,押解著柳家的等夠多時。林之孝家的又向平兒說:“今兒一早押了他來,恐園裡沒人伺候姑娘們的飯,我暫且將秦顯的女人派了去伺候。姑娘一併回明奶奶,他倒乾淨謹慎,以後就派他常伺候罷。”平兒道:“秦顯的女人是誰?我不大相熟。”林之孝家的道:“他是園裡南角子上夜的,白日裡沒什麼事,所以姑娘不大相識。高高孤拐,大大的眼睛,最乾淨爽利的。”玉釧兒道:“是了。姐姐,你怎么忘了?他是跟二姑娘的司棋的嬸娘。司棋的父母雖是大老爺那邊的人,他這叔叔卻是咱們這邊的。”平兒聽了,方想起來,笑道:“喔,你早說是他,我就明白了。”又笑道:“也太派急了些。如今這事八下里水落石出了,連前兒太太屋裡丟的也有了主兒。是寶玉那日過來和這兩個業障要什麼的,偏這兩個業障慪他頑,說太太不在家不敢拿。寶玉便瞅他兩個不(阝是)防的時節,自己進去拿了些什麼出來。這兩個業障不知道,就唬慌了。如今寶玉聽見帶累了別人,方細細的告訴了我,拿出東西來我瞧,一件不差。那茯苓霜是寶玉外頭得了的,也曾賞過許多人,不獨園內人有,連媽媽子們討了出去給親戚們吃,又轉送人,襲人也曾給過芳官之流的人。他們私情各相來往,也是常事。前兒那兩簍還擺在議事廳上,好好的原封沒動,怎么就混賴起人來。等我回了奶奶再說。”說畢,抽身進了臥房,將此事照前言回了鳳姐兒一遍。
第 六 十 二 回

趙姨娘正因彩雲私贈了許多東西,被玉釧兒吵出,生恐查詰出來,每日捏一把汗打聽信兒。忽見彩雲來告訴說:“都是寶玉應了,從此無事。”趙姨娘方把心放下來。誰知賈環聽如此說,便起了疑心,將彩雲凡私贈之物都拿了出來,照著彩雲的臉摔了去,說:“這兩面三刀的東西!我不稀罕。你不和寶玉好,他如何肯替你應。你既有擔當給了我,原該不與一個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訴他,如今我再要這個,也沒趣兒。”彩雲見如此,急的發身賭誓,至於哭了,百般解說,賈環執意不信,說:“不看你素日之情,去告訴二嫂子,就說你偷來給我,我不敢要。你細想去。”說畢,摔手出去了。急的趙姨娘罵:“沒造化的種子,蛆心孽障。”氣的彩雲哭個淚乾腸斷。趙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負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讓我收起來,過兩日他自然迴轉過來了。”說著,便要收東西。彩雲賭氣一頓包起來,乘人不見時,來至園中,都撇在河內,順水沉的沉漂的漂了。自己氣的夜間在被內暗哭。
探春等方回來。終久讓寶琴岫煙二人在上,平兒面西坐,寶玉面東坐。探春又接了鴛鴦來,二人並肩對面相陪。西邊一桌,寶釵黛玉湘雲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香菱玉釧兒二人打橫。三桌上,尤氏李紈又拉了襲人彩雲陪坐。四桌上便是紫鵑、鶯兒、晴雯、小螺、司棋等人圍坐。當下探春等還要把盞,寶琴等四人都說:“這一鬧,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罷了。兩個女先兒要彈詞上壽,眾人都說:“我們沒人要聽那些野話,你廳上去說給姨太太解悶兒去罷。”一面又將各色吃食揀了,命人送與薛姨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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