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夜至永樂 文長老 院 文時臥病退院
愁聞巴叟 臥荒村，來打三更月下門。
往事過年如昨日，此身未死得重論。
老非懷土 情相得，病不開堂 道益尊。
惟有孤棲舊時鶴，舉頭見客似長言。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永樂：鄉名，在秀水縣。
⑵文長老：秀州方丈。
⑶院：報本禪院。
⑷退院：病退不再主持禪院之事。
⑸巴叟（sǒu）：巴蜀老人，指文長老。
⑹懷土：思念故鄉。
⑺病不開堂：佛家語。《傳燈錄》：“長老未開堂不答話。”全句意謂長老因病不答話，道就益尊了。
白話譯文
夜間聽說文長老臥病在荒村，三更時候趁著月色趕來探訪。
初遇至今，隔了一年，只好像是昨天的事，幸虧此身不死，又得與禪師重敘。
並非年老思念故鄉而感情契合，禪師因病不能開堂說法，但道貌岸然，令人可敬。
只有馴養在僧院的孤樓老鶴，這時候舉頭看著客人，似欲長談。
創作背景
蘇軾通判杭州期間，曾三次過訪秀州本覺寺。第一次在熙寧五年（1072年）十二月，文及已年老，作《秀州報本禪院鄉僧文長老方丈》詩。第二次在熙寧六年（1073年）十一月，文及已病重，題此詩。第三次在熙寧七年（1074年）五月，文及已去世，作《過永樂文長老已卒》，有“三過門間老病死，一彈指頃去來今”句，概括了他同文長老的全部交往。
作品賞析
整體賞析
首聯點清題面，夜至永樂，聞文及病，不項一路辛勞，雖已三更，還特往看視，突出地表現了他對鄉人的關切之情。頷聯出句是對前一年相會的回憶。從熙寧五年（1072年）十二月至第二年十一月，時間已越一年，故說“過年”。一年之別，時隔不遠，“往事”還歷歷在目，故說“如昨日”。從《秀州報本禪院鄉僧文長老方丈》詩可看出他們初次相見的談話內容：“萬里家山一夢中，吳音漸已變兒童。每逢蜀叟談終日，便覺峨眉掃翠空。師已忘言真有道，我除搜句百無功。明年採藥天山去，更欲題詩滿浙東。”蘇軾抱怨自己離開家鄉太遠太久，連小孩的口音都變了。因此。每逢鄉人就特別親熱，整天談說巴山蜀水的秀麗。
他羨慕文及的得道忘言，生活安閒；感嘆自己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出任杭州通判，除作詩外，一事無成。表示已無心過問政事，只願遍賞浙東山水，題濤採藥而已。這就是“往事”的具體內容。頷聯對句又回到眼前，說他所幸未死，得以重溫舊情。頸聯說他們間友情甚深，並非因為同懷鄉土，而是因為情投意合。這是否定一面以加強另一面的寫法。
其實，“懷土”正是他們“情相得”的重要原因，不但文及生前蘇軾所說“每逢蜀叟談終日，便覺峨眉掃翠空”足以證明這點，而且文及死後蘇軾所說“存亡見慣渾無淚，鄉井難忘尚有心”也證明共同的懷鄉之情是聯繫他們的重要紐帶。頸聯對句是對文及的慰藉之詞，說文及雖然臥病退院，不能開堂講道，其道卻更受人尊敬。此詩尾聯特妙，妙就妙在“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如果要直接描寫文及的病情嚴重，很難下筆，且不知要費多少筆墨。
蘇軾以舊時識客的孤鶴舉頭見客，長聲哀鳴作結，而冠以“惟有”二字，文及病得難以交談之意已在其中了。連孤鶴都為主人病重而哀鳴，作為鄉人的蘇軾，其難過之情就不言而喻了。孤鶴的舉頭、見客、長言，既寫出了它的活動的全過程及其哀傷的神情，又造成一種孤寂、清冷、悲涼的氣氛，增強了全詩的抒情色彩，給讀者留下了回味的餘地。
蘇軾早年的詩原本以“氣象崢嶸，彩色絢爛”見長，這首詩卻具有他晚年詩的平淡風格。平淡不是枯淡，而是外枯中甘，淡而有味，通過平淡的敘事，抒發了對鄉人深厚的關切之情。
名家點評
清·乾隆皇帝《唐宋詩醇》：“善說無生，可知坐在立忘，未是西來大意。”
作者簡介
蘇軾（1037～1101年），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蘇洵之子。嘉祐年間（1056～1063年）進士。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後因作詩諷刺新法而下御史獄，貶黃州。宋哲宗時任翰林學士，曾出知杭州、穎州，官至禮部尚書。後又貶謫惠州、儋州。在各地均有惠政。卒後追諡文忠。學識淵博，喜好獎勵後進。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其文縱橫恣肆，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並稱“蘇辛”。 又工書畫。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書傳》、《東坡樂府》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