壟斷性行業
在中國現階段,壟斷性行業大體包括以下四組:第一組,號稱“自然壟斷性”的行業,該行業中有的屬於“真正的”自然壟斷性環節,有的不屬於“真正的”自然壟斷性環節,或原本屬於但現在已經“變異”了的環節。這一組中有鐵路、民航、電力、電信、郵政等。第二組,專賣專營性的壟斷行業如菸草行業。第三組,市政公用方面的壟斷行業,如供水、供氣、供熱、城市公交等。此外,還有具有重要地位的戰略資源的壟斷,如石油、天然氣行業等。特點

當前,壟斷性行業腐敗問題突出,有以下特點:
1.私分現象嚴重。壟斷性行業由於壟斷經營往往可獲取超額利潤。當前,壟斷性行業集體私分現象相當普遍。如,湖南省綏寧縣原郵電局在1996--1997年期間,弄虛作假套取巨額現金126萬元,全部以攬儲獎名義發給本局幹部職工。
2.群體貪污頻頻出現。壟斷性行業有一種比較流行的思想:“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集體貪污案件出現得較多的“部門”是公路收費站、民航管理部門、供電局系統等。
3.大案要案大幅上升。近年來,全國檢察機關查處的轟動全國的大要案中,壟斷性行業占有較大比例。如雲南紅塔集團董事長褚時健主謀貪污和私分公款355萬美元案;原鐵道部副部長羅雲光受賄案;原中國民航廣州管理局運輸公司售票員易芳貪污公款313萬餘元案等。
產生因素

現階段壟斷性行業何以成為腐敗的高發區,除一般經濟犯罪案件的共同成因外,還有其特殊的土壤和條件。
1.行業壟斷形成的特權沒有受到應有的制約,為腐敗打開了方便之門。壟斷性行業既是行業的行政管理者,又是行業的惟一經營者,特權不可謂不大。從南京供電局原局長等受賄案可以看出行業壟斷與腐敗的關係。南京供電局不僅控制全市的供電用電,還對大到變電器,小到電錶、開關、保險絲等零部件的進網使用,都有決定權。一些廠家為了打開市場,謀求產品的銷路,便屢屢採取行賄的手段。
2.權力制約機制不健全,導致隨意擴張權力、濫用權力,“撈錢”變得很容易。在現行壟斷性行業的組織設定上,黨政不分、政企不分的現象相當普遍。由於權力過分集中,導致一些人“撈錢”如同囊中探物。如特大受賄案案犯李邦福,集蚌埠捲菸廠廠長、黨委書記、安徽省菸草公司蚌埠分公司經理、蚌埠菸草專賣局局長、黨委書記五職於一身,由於缺乏制約機制和民主監督,便為他的受賄犯罪打開了方便之門。
3.體制原因導致管理監督日趨弱化。一是一手硬一手軟。壟斷行業實行垂直管理,人、財、物的管理在上級部門,重業務管理輕思想作風建設,有些機關和部門的領導對下屬思想政治建設、廉潔自律情況很少過問,更談不上監督。二是腐敗保護主義在壟斷性行業內大有市場。腐敗保護主義行為可謂五花八門,規定某些領域或某些單位不能設監督機構,也不許監督機關進去檢查;規定某些人物的腐敗問題不能查,任其逍遙法外;宣稱“查內不查外,查下不查上”,而當外部或上級發生的腐敗案件涉及本地本部門,派人前來調查時,他們又拒不配合。南京供電局系統受賄案件頻發的重要原因就是領導與領導之間互相保護,互為影響的結果。
要從根本上遏制壟斷性行業腐敗高發的勢頭,必須依靠改革,逐步打破壟斷,消除行業壟斷形成的特權,實行政企分開、黨政分開,進行適度分權,克服權力過分集中的現象。
反腐形式

仔細梳理腐敗案件曝光的方式,不外乎以下幾種途徑:
其一,因海外反腐計畫而被牽連。如西門子賄賂案之於電信行業;戴姆勒案之於石油石化行業、CCI之於石化、電力行業。
需要注意的是,美國《海外反腐敗法》(FCPA)的執法力度正在不斷加強,而其執法調查已直接深入到跨國公司與中國國內企業之間的中介機構身上,隨著這些“中間人”、“隱形人”身份的暴露,整個腐敗的利益鏈條將被逐漸呈現出來。這也使活躍在國際舞台的中國企業受到多重監督。
其二,腐敗案件往往也是央企整合及行業重組的“副產品”,事實上,“本次航空、電信、石油業的反腐風暴其實最早始於國資委推動的央企整合,由於行業重組、整合前肯定要進行審計,所以查出了不少問題。”曾參與當年行業審計的一位負責人,“尤其是隨著央企2010年整合目標的臨近,行業審計發現的幕後問題很可能會接二連三的出現。”
其三,腐敗案件因“舉報”而被調查、被關注。來自民航系統的內部人士就曾告訴記者,“民航系統的不少腐敗窩案即源自內部人舉報。”
制度建設

無疑制度的建設才能防止滋生腐敗。這樣的制度包括兩個層面,一個是防止腐敗問題發生的事先防控,另一個是對問題及早發現及早控制的事後監察。
對於前者,無論是國資委發布的“企業全面風險控制指引”,還是財政部等五部委將於2011年1月1日起分步驟實施的“企業內部控制規範及其配套指引”,其中都有對反腐敗行為的涉及。
內控規範雖然不能從根本上杜絕腐敗行為的發生,但企業遵循內控規範進行體系建設,對減少腐敗行為依然意義重大。而對於事後監察制度體系的建設,2010年《行政監察法》的修改可謂是重中之重。
《行政監察法》在實行13年後今年首次做出修改,並且僅僅4個月內常委會兩讀即獲通過,在中國立法史上效率不可謂不高。而本次修改集中的熱點一是舉報問題,二是監察人員的統一管理及交流制度,及其對行業監察派駐的探討,立足點都在深度反腐。
不過,透明的機制,說起來容易,建立起來難,執行起來更難。以舉報制度為例,每年全球近一半的腐敗案件都源自舉報人的舉報,但舉報在我國卻一直不太行得通,主要原因就在於對舉報人的信息保密不夠,打擊報復現象較為嚴重。雖然修改後的《行政監察法》強調了對舉報人的保護,但落實到具體實踐中,能發揮多大的效用仍然值得懷疑。
反腐力度

經過2009年15位部級高官涉嫌貪腐落馬之後,2010年,中國迎來了壟斷性行業反腐的高潮。民航、石油、電信等系統一個個大案要案浮出水面,雖然起始點並不一定發生在2010年,但背後隱藏的利益黑洞及整個腐敗的“生物鏈條”卻紛紛在2010年得以曝光。
腐敗行業的重災區——壟斷行業系統,有關反腐倡廉的工作會議頻度更加密集,其紀檢系統也一改之前的被動作風,主動開始各類專項檢查。事實上,在此之前,紀檢部門不會輕易介入企業系統進行貪腐問題的調查,因為這不利於穩定,基本上是“民不舉、官不糾”的狀態,即使對一些舉報進行核實工作,往往也不會上升到多高的層次,所以,在企業里,紀檢部門通常是比較輕閒的部門。但是,多個壟斷行業位高權重者的落馬,以及來自中央反腐敗的決心,正在將紀檢部門推向各個行業的風口浪尖,原本“被動”調查的方式也開始更多地轉為主動核查。
以民航系統為例,2010年4月份以來,民航局黨組開始對首都機場等6家單位進行懲防體系建設的重點檢查,重點在工程建設、物資設備採購、財務資金管控以及航權航班時刻管理等重點領域的突出問題方面。
同樣自4月份,中石油決定在北京、黑龍江、新疆分別成立由紀檢、監察、審計、內控等方面力量參加的3個聯合監督中心,“直接對黨組紀檢組、監察部負責,主要承擔核查重要信訪舉報、調查重大違紀違法案件、開展專項監督檢查等任務”。
僅2010年初到7月,中國移動就召開了兩次由董事長王建宙(此前為總裁)親抓的反腐倡廉工作會議,並確立了中國移動各級企業黨政負責人一崗雙責,即反腐倡廉與企業改革發展生產經營工作一同規劃,一同落實的制度體系,將反腐提到空前高度。
與此同時,來自全國系統的紀檢書記大培訓也正在進行,這在中國歷史上幾乎是史無前例的,先是省部級、然後市級、縣級全都要集中學習,企業系統也會參與並推進開來。
由於大型國企尤其是壟斷行業的企業,掌控著國民經濟命脈,其腐敗行為極易擾亂社會經濟的秩序,所以中央才會如此堅決打擊。的確,中央紀委、監察部召開的2009年度紀檢監察機關查辦案件工作新聞通氣會上,中央紀委常委、監察部副部長屈萬祥曾指出,張春江等一批大型國企老總相繼落馬,將整體推進國企反腐。這番話被業界理解為國企反腐的宣言書。
電信反腐

電信似乎最有可能成為繼民航之後的反腐高發行業。
來自審計署的內部知情人士稱,“就像三大航審計時發現航線協調費一樣,在2007年五大電信運營商的審計過程中,也曾發現電信造假問題,當時為了電信業重組的順利推進,一些案件被低調處理,但不排除日後行業重整過程中再被整肅的情況。”
巧的是,2010年6月30日,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四川有限公司總經理李華因涉嫌經濟問題被有關部門調查。業內人士多預測李華被調查與此前中國移動中央音樂平台前負責人、四川移動數據部總經理李向東相關。李華與李向東之間是多年的工作搭檔。李向東當年進入四川省通信管理局就是受到李華的引薦,當時李華擔任四川省通信管理局局長,李向東後來從通信管理局進入四川移動擔任要職同樣是追隨李華,並受到了李華的提拔。
李向東於今年3月份失蹤,媒體記者曾就此事致電四川移動無線音樂基地,但相關負責人則表示有規定不能對此做任何回應和評價。和民航業反腐風暴頻繁有高管落馬相同的是,行業內的其他企業也紛紛加入。向前追溯,2009年12月27日,中國移動(0941.HK)發布公告證實,公司副董事長兼執行董事張春江因涉嫌個人嚴重違紀,正接受有關部門調查。
張春江落馬的原因一樣可以找到與民航的相同之處。早在張春江被調查時,業內人士就猜測可能與其在中國網通、中國聯通的合併有關,兩公司在2008年5月合併,中國聯通內部一直有人舉報張春江虛增網通利潤,之後有相關部門介入調查。2009年年末,張春江落馬。熟悉航空業整合的人都知道,因為行業整合而落馬的航空高管也大有人在。
除了高風險的行業整合以外,電信行業比較容易滋生灰色產業鏈的不透明的業務模式,這一點和目前案件頻發的航空業極為類似。
民航反腐進程

剛上任不久的李家祥聽取了民航局黨組紀檢組和派駐監察局的工作匯報。時任民航局黨組紀檢組副組長、派駐監察局局長梁寧生代表組局就今年上半年以來民航反腐倡廉建設,特別是落實中央《建立健全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2008—2012年工作規劃》(以下簡稱《工作規劃》)情況作了匯報。並就進一步加強民航反腐倡廉建設特別是抓好《工作規劃》的落實提出了要求。
2009年7月14日
國家民航局黨組召開(擴大)理論中心組學習會。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國家民航局局長李家祥要求,要進一步推進反腐倡廉法規制度建設,民航局同志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應該經得起查,經得起問,經得起歷史的檢驗。
2010年2月8日
2010年民航反腐倡廉建設工作電視電話會在京召開。民航局局長、黨組書記李家祥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他強調要認清形勢,明確任務,切實把反腐倡廉建設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把握和運用規律,科學有效地指導民航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以制度建設為龍頭,突出抓好重點領域的制度改革和創新;“嚴”字當頭,在加大制度執行力上下工夫。
2010年2月26日
中國民用航空局黨組召開局機關全體黨員幹部和部分駐京單位領導班子成員會議,學習中央貫徹實施《中國共產黨黨員領導幹部廉潔從政若干準則》(以下簡稱《廉政準則》)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紀委書記賀國強同志重要講話精神。民航局局長李家祥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他要求民航領導幹部公平執政,廉潔執政,為民航謀求更大發展。
反腐人物

李家祥,原中國國際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2008年1月任民航總局副局長、代局長。同年3月任交通運輸部副部長兼國家民用航空局局長。李家祥軍人出身,最喜歡的事情是“打大仗、打硬仗”。剛剛接任中國國際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的時候,國航連續三年虧損,資產負債率一度達到98%。而且國航當時還發生了一大批惡性違法案件,個別財務人員貪污巨款達2600萬元人民幣。作為唯一可以懸掛國旗的航空公司,國航當時雖占有中國航空運輸21%的市場份額,但在經營業績和資本市場作為方面卻遠遠落後於其他航空公司。
李家祥當時給自己制定了三大戰役的戰略計畫。第一戰是聚攏人心,懲治腐敗。經過努力,11人被判刑,13人被撤職,處理經理職位以上的違紀者28人,挽回經濟損失4000多萬元。第二戰是扭虧戰,降低成本,苦練內功。第三戰是強化管理戰,最佳化運營策略,搭建持續發展的平台。
李家祥坦言,在國航懲治腐敗期間,他受到了很多威脅,他自己也說,國航內部關係錯綜複雜,簡直就像定時炸彈的引線,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但李家祥說他不害怕,仗都能打,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當初打匿名電話威脅的,當面威脅的都有,但我沒有私心,也不是要故意整誰,所以沒什麼可怕的。”李家祥說。
不得不說,在航空業的反腐運動中,李家祥已經積累了大量的鬥爭經驗。將近30年的軍旅生涯除了鍛鍊了李家祥的膽魄和勇氣,也把李家祥打造成了一個雷厲風行、說話算數的領導者。
央企調整與反腐
國務院國資委規劃發展局局長王曉齊2010年7月在《國有資產管理》上撰文表示:在推進中央企業布局與結構的戰略性調整的前期工作研究中,分類研究提出了軍工、電力、石油、電信、煤炭等21個重點業務板塊的布局調整思路,並確定了中央企業未來優先發展的主題。對此,有人評價說,上述21個重點業務板塊所涉及的領域,很可能會現整合在前,反腐在後的情況。因為涉及國民經濟命脈的業務板塊的重組不可避免地會與行業審計配合進行,而行業審計過程中是最容易發現行業弊病的時候,尤其是行業整合與人事調整往往結合進行,對相關要員的離職審計也會成為暴露問題的連線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