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反映
通州八里橋市場銷售的豬蹄清一色白裡透紅,“豬蹄的皮比紙還要白和光潔,個頭比普通豬蹄足足大了一圈,賣相實在喜人。”後經調查發現,這種豬蹄觸手感黏滑,有刺鼻化學藥水味道。多毛且難處理的豬蹄,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製作”的?
經過半個多月的暗訪,八里橋市場豬蹄賣相陡升的秘密顯現:使用多種化學添加物泡製而成,加入火鹼吸水增重,雙氧水漂白,亞硝酸鈉著色使肉質白裡透紅,“這活脫就是化工豬蹄。”一位食品專家感嘆。
市場銷量
通州區八里橋市場豬肉交易大廳賣著兩種豬蹄,一種又白又胖,行稱“泡過的”;一種顏色偏黃,行稱“沒泡的”。
有藥水味的白胖豬蹄
2011年9月21日早晨6點,豬肉交易大廳(批發兼零售)人聲鼎沸,大小運輸車堵滿了門口。除經營冷鮮豬肉的數十家商戶,大廳內另有七八家櫃檯經營豬蹄、豬頭和下水。
從6點到7點,冷鮮肉櫃檯前,顧客並不擁擠,而經營豬蹄和下水的櫃檯前圍滿了人。
“你要泡過的還是沒泡的?泡過的9.5元/斤,沒泡的10.5元/斤。今天的(泡過的)特別白。”櫃檯上堆積的豬蹄,個個都白胖白胖的,比正常豬蹄“身材”大了一圈。用手觸摸這些豬蹄,能感到明顯的黏滑感,摸過豬蹄的手放在鼻前,有股淡淡的化學藥水味。在一些櫃檯一角,另擱有一小堆看上去略微泛黃的豬蹄。相比大堆白胖豬蹄,這些泛黃的豬蹄無論從個頭還是顏色上都頓顯遜色。
商家回應
賣相好的白胖豬蹄,到底是用什麼泡過的?
“就是專用的藥。”女老闆直接甩出一句,答非所問。
女老闆隨即解釋,“從屠宰場買來的豬蹄都發黃,不好賣,現在不都是拿藥泡嘛,泡了之後就變白了,好賣。”
她繼續顯示經商的“實在”:“豬蹄用專用藥泡過後,體積會脹大,重量增加,一斤豬蹄泡過後能稱出一斤一兩的量,雖然泡過的豬蹄只賣9.5元/斤,賺得仍比沒泡的多。”
對於“藥”泡豬蹄,該交易大廳七八家銷售豬蹄的商戶中,兩三家商戶並不避諱,而大多數老闆聽聞“藥泡豬蹄”,則直接讓記者離開,“你買不買,你啥時候買,我就啥時候告訴你拿什麼泡的。”
22號攤位的女老闆問:“你是自己吃,還是拿去批發、加工?要是自己吃,就選這個。”順手指了指沒泡過的泛黃豬蹄。
“我自己吃,肯定買沒泡過的。”市場旁一位黑車司機說,吃泡過的,心裡實在沒底。
“我們不賣沒泡過的”
2011年9月25日,從早晨6點到6點30分,經逐個記錄,一家銷售豬蹄的櫃檯僅用半小時就售出近200斤白胖豬蹄。
詢問得知,擠在櫃檯前的顧客,多是社區菜市場和飯店餐館的經營者,這些經營者經常購買三五十斤豬蹄,很多顧客顯然是常客,他們與老闆的交流僅限於“要多少斤”,全部要“藥泡”豬蹄。
經調查,早晨6點至9點在該交易大廳,銷售泡過的豬蹄的商戶,每家每天都能出貨約200斤,更有幾家櫃檯直接稱,“我們不賣沒泡過的。”
連日觀察發現,該交易大廳的豬蹄一般凌晨5點就開始銷售,上午9點多,大部分白胖豬蹄就已售罄。
統計數據估算,市場六七家銷售豬蹄的商戶,每天向外銷售逾千斤“藥泡”豬蹄。
“藥泡”豬蹄隱秘上櫃 商戶謊稱就地泡豬蹄
2011年9月25日,調查人員以批發豬蹄為名,多次向八里橋市場肉類交易大廳銷售豬蹄的商戶“請教”,是在何處用什麼泡製豬蹄。
21號攤位的女老闆稱,商戶們都是直接在交易大廳泡製豬蹄。另有部分商戶稱,泡豬蹄根本不需商戶親自動手,“我們從大批發商那裡上貨時,就已經是泡過的,大批發商都是晚上七八點鐘來送貨。”
後經連續多日蹲守暗訪發現,商戶所說“就地泡豬蹄”顯然是謊言,因為大廳內每家商戶的經營面積只有五六平方米,攤位處根本沒有泡製豬蹄的容器和空間。
2011年9月26日晚七點多,交易大廳對面的豬肉批發大廳燈火通明,大量批發商來運送批發豬肉。
批發大廳工作人員介紹,豬蹄和豬下水等貨品,一般都是晚上七八點鐘或凌晨4點到6點運進批發大廳,之後,交易大廳的商戶們會來購買,“一般都是屠宰場的車來送貨,送來的都是沒泡的。”
上貨特點
2011年9月27日凌晨4點40分,肉類交易大廳仍大門緊閉,兩個大門前都沒什麼人。4點55分,“吱呀”一聲,肉類交易大廳兩個大門同時打開,而與此同時,從八里橋市場各個進口迅速駛入四五輛廂貨和麵包車,這些車大部分是北京牌照,也有河北、河南等地牌照,來車堵在交易廳門前,每輛車裡都跳下來三四名工人,車內都堆滿白色塑膠大筐。
“快點”,一輛大廂貨里跳下來的工人朝大廳內招手,頃刻間,銷售白胖豬蹄的21號攤位商戶拖著手推車,衝到一輛牌照為京PA9S××的金杯車貨廂前。
車聲和喊叫聲顛覆了交易大廳幾分鐘前的安靜,不足十分鐘,白花花的豬蹄堆滿了各家櫃檯,這些豬蹄大部分十分粗胖,直徑10厘米左右,有的豬蹄煞白,有的則白裡透紅,大量水滴從筐內滲出,與前幾日市場所見的白胖豬蹄極其相似。
辨別方法
辨認是否泡過的(生)豬蹄,主要靠看聞摸。
1、泡過的豬蹄一看就特別粗,直徑8厘米以上,表皮顏色不正常,發白或發紅;
2、聞一聞會有淡淡的藥水味,肉的腥味反而不明顯;
3、表皮摸起來會非常光潔,偏硬,而且蹄子是分開的;
4、正常的豬蹄個頭並不很大,蹄子連在一起,表皮鬆軟,皮的顏色不紅也不會特別白,甚至偏黃。
主要危害
氫氧化鈉(火鹼)屬於加工助劑,不可作為食品添加劑直接添加到食品中;過氧化氫(雙氧水)只可用於包裝材料的漂白,也是不可直接接觸食品。
火鹼和雙氧水都具有腐蝕性,人誤食後會對人體消化道黏膜造成損害。而亞硝酸鈉不僅是致癌物質,長期攝入會降低血液運輸氧的能力。在《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中對亞硝酸鈉有嚴格限制,每千克最大使用量為0.15克。
遭到查處
2011年10月17日,通州工商分局聯合公安等部門聯合執法,查扣八里橋市場肉類交易廳部分在售豬蹄,並送至檢測機構進行檢驗。隨後,工商部門前往泡豬蹄場地調查,該場地已被清理,圖為北京通州北關附近,被懷疑用化學藥品泡豬蹄銷售的房屋內,承租人正在展示冰櫃裡放置的豬蹄,並泡水演示以表白。 2011年10月17日,工商檢查該處。
跟蹤調查
2011年9月28日,調查人員駕車跟隨這輛運送豬蹄金杯車,上午10點,該車開始一路緩行開到汽配市場修車,但後來似乎發現有人跟蹤,司機連車都未修,直接拐進小巷,從側門轉出,不知所蹤。摸清八里橋市場肉類交易大廳批零豬蹄商戶的上貨規律後,調查人員重新鎖定京PA9S××。
2011年9月29日,記者連續換車,一路跟隨京PA9S××,通州北關橋附近,京PA9S××駛入橋南側一片平房區,司機下車離開,該車經常停放在村口,整天按兵不動。
調查結果
民房水泥池泡出藥味豬蹄
經過多天觀察,京PA9S××白色金杯車,是八里橋市場肉類交易大廳經營豬蹄生意的21號商戶的自用車。
觀察的幾天裡,每天凌晨4點45分,金杯車都會從通州北關橋南側民房群村口駛出,5分鐘便可到達八里橋市場,豬蹄入櫃,賣貨到上午10點左右,京PA9S××會離開返回。
白金杯有個“小動作”,它每天上午10點駛回通州北關橋村口後即停下不動,到了下午六七點鐘,司機會將車開到紀村最南端的一處小院前。到了凌晨4點30分,車旁院落內必定亮燈。
白胖豬蹄出自露天水泥池
2011年10月9日晚10點,紀村最南端的一處小院,一名女子正在院門口左側,拿棍狀物,在一個水泥池裡攪拌什麼,昏暗的燈光下,能看清小院門口堆滿運送豬蹄的白條筐。
2011年10月9日凌晨4點半左右,天色昏暗。通州北關橋南側的民房群一片寂靜,偶爾傳來雞叫聲,小院內在此時亮起燈光。
一名外地口音的男子打開鐵門,發動金杯車,掀起後備廂,之後返回院內。該男子正是21號攤位攤主。
該處小院共有兩間房,院子大約40平方米。靠近鐵門的一側可見,院內的水泥池一個2米長、1.5米寬。池內浸泡著大量白裡透紅、直徑10厘米左右的豬蹄。
男子返回院內後,把幾個白條筐擺放在水池旁,然後手執鐵杴,將豬蹄從水池中鏟進筐內。15分鐘後,四五個白條筐裝滿豬蹄。
院內兩人將白條筐裝進白色金杯車後備廂。4點50分,男女兩人駕車駛往八里橋批發市場,調查人員在京PA9S××停車處發現一汪水跡,湊近水跡,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化工藥水味道。
加工間發現多種化工原料
要知道院內的秘密,必須翻越院牆,才能一探究竟。院內可見,鐵門旁水池內的水顏色發黑,散發刺鼻的工業原料氣味,並夾雜著腐肉的腥臭味。水泥池旁邊,有一袋原料包裝袋,包裝袋已經開口,外包裝上寫“亞硝酸鈉”。
在水池一側,有兩個黑色塑膠桶和一個白色塑膠桶。黑色桶內盛有液體,無色透明,有刺鼻臭味,該液體觸地後,馬上散發出白色泡沫和氣體,並伴有“嘶嘶”響聲。
在白色塑膠桶內,存放著半桶白色晶體片狀物,片狀晶體也散發刺鼻氣味。水池對面,發現三個大型冰櫃。冰櫃內冷藏著尚未泡製的豬蹄和豬下水,冰櫃裡的豬蹄顏色泛黃。
2011年10月15日,經食品衛生專家董金獅檢測,黑色塑膠桶內盛放的是過氧化氫(俗稱雙氧水),而白色晶體則為氫氧化鈉(俗稱火鹼)。從現場拿回的氫氧化鈉呈片狀,為工業級別。而雙氧水和火鹼,不允許直接接觸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