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體小說

傳奇體和筆記體是中國文言小說的兩種基本類型,紀昀分別名之為“才子之筆”和“著書者之筆”。筆記體成熟於魏晉南北朝,以《搜神記》、《世說新語》等為標誌

概念簡介

傳奇體小說是中國古代文言小說的基本類型之一。傳奇體成熟於唐代,宋以後偏重智慧與倫理的上層知識分子,一向冷落傳奇;清代的蒲松齡以極大的“孤憤”和非凡的想像才能將傳奇體發展到一個新階段。

傳奇特點

唐人傳奇的“風流”,大體包括三個側面:熱衷於描寫才子佳人的遇合,浪漫的超凡脫俗的愛情;讚美不附俗流、嘲弄常規的“狂生”、隱士和敝屣人間富貴的高風逸調;激賞為儒家指斥的豪俠義士的人格風範。唐傳奇建立的描寫才子佳人遇合的傳統,一直為後世傳奇體所繼承。宋代是傳奇走向衰落的時期。但從現存的《綠珠傳》、《揚太真外傳》、《趙飛燕別傳》、《梅妃傳》、《譚意哥傳》看來,文採風流依舊是被矚目的重點,儘管浪漫和豪邁的程度都有所降低。元代只有清江宋梅洞的《嬌紅記》堪稱唐人傳奇的嫡派,也恰好是個愛情故事。明代傳奇以《剪燈新話》最著名,“多偎紅倚翠之語”,其中《秋香亭記》甚至寫的就是作者本人的愛情悲劇。傳奇體小說的創作在清初再度出現高潮,其代表作即《聊齋志異》。據統計,《聊齋志異》中以愛情為題材和涉及愛情的作品占1/4左右,達120篇。這一數字是驚人的。
無論是《剪燈新話》還是《聊齋志異》,我們都看到因鼓勵文採風流而揚文士、抑俗子的明確意向。比如《聊齋志異·連瑣》中性情膽怯的連瑣原本對楊於畏心存戒懼,後僅因楊於畏隔牆為他續詩,續得很好,她便主動來到楊的房間,道歉說:“君子固風雅士,妾乃多所畏避。”反之,武生王某於連瑣有救命之恩,想一見顏色,卻被連瑣拒絕了:“將伯之助,義不敢忘。然彼赳赳,妾實畏之。”馮鎮巒幽默地評道:“武夫總失便宜。”讓騷士占便宜,這是《聊齋》的特點,不妨說也正是傳奇體小說的共性。
唐傳奇對隱士理想的迷戀在宋傳奇中很難見到,但在明代瞿佑和李昌祺筆下又煥發光彩。瞿佑為動亂年代的文人設計了一個仿佛永遠不會有陳舊感的方案:隱居。《剪燈新話·天台訪隱錄》仿照陶淵明《桃花源記》的筆墨推出了南宋末年隱居天台山的讀書人陶上舍,並借他的一闋《金縷詞》勸導世人“向林間嘯傲山間宿。耕綠野,飯黃犢”。李昌祺《剪燈余話·秋夕訪琵琶亭記》全篇籠罩著悲涼情緒:不變的似舊江山與變化的人事之間的對照,令人不勝唏噓,對宇宙、對社會、對人生,油然而生幻滅之感,所以沈韶最終看破紅塵,遁入深山。《青城舞劍錄》宣稱“英雄回首即神仙”,並認為五代末的隱士陳摶較之漢初三傑之首的張良“有過無不及”。《聊齋志異》以抒寫“孤憤”為宗旨。有意味的是,蒲松齡《聊齋自志》將信將疑地說他自己是和尚轉世,可見他對佛教並不拒絕。《仙人島》、《蔣太史》、《成仙》、《白於玉》、《羅祖》等都以人世情緣為可笑,以現實生活為空幻,因而其主角一律選擇或出家為僧、或入山修道、或飄然仙去的人生道路。
宋傳奇寫俠,缺乏唐傳奇的宏偉氣象;明代《剪燈新話·秋香亭記》雖熱切期待崑崙奴似的豪俠出現,但缺少正面刻畫;《剪燈余話》則不乏對俠的濃墨重彩的描繪。比如《青城舞劍錄》的碧線,便是唐傳奇中的女劍俠紅線之流;《武平靈怪錄》里“豪俠不羈,用財如糞土”的齊仲和,《芙蓉屏記》里俠義無私的高納麟,也給讀者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聊齋志異》的主角是“狂生”、狐女,而他們大都具有俠的風采。或昂揚樂觀,倜儻卓異,樂於在狐鬼的天地里一發豪興,比如《章阿端》中的“衛輝戚生”;或恩怨分明,言必信,行必果,比如《大力將軍》中的查伊璜、吳六一,《田七郎》中的田七郎;或矢志復仇。女俠的復仇尤其驚心動魄,細侯為了回到愛人滿生的身邊,甚至手刃了她和那個騙娶她的“齷齪商”所生的孩子。這無疑是對唐人傳奇的發揚光大。上述傳奇體“風流”情懷的三個主要側面,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不處於中心位置,傳奇作家熱衷於超拔飄逸的色調,因而閃爍出奇光異彩。就主導傾向而言,傳奇體小說是作家浪漫情懷的披露,是玫瑰色的人生之夢。?

傳奇體與筆記體的區別

其一,傳奇體作家更熱衷於生命力的弘揚,筆記體作家則較多關心智慧與倫理的健全。魏晉南北朝是一個重視內在智慧的時代,風度、言行作為內在智慧的外現才成為眾所欣賞的對象。繪畫藝術中的“以形寫神”,語言藝術中的“言不盡意”,都強調“神”、“意”即思辨智慧的主導地位。魏晉風度的具體形成如藥、酒、姿、容等,概由帶玄學色彩的人格生髮出來。所以,這時期的軼事小說以《世說新語》為代表,“樂曠多奇情”、“類以標格相高”。就著述方式言,以類相從,體例嚴謹;筆墨簡約,風格一致;這種對於筆記體小說創作規律和審美形式的講究,正是內在智慧向藝術世界拓展的第一步。至於作者以空靈的胸襟、玄學的眼光所體會、所觀察、所把握到的美,亦多富於“靜”的哲學氣質,這就與傳奇體多“動”而少“靜”大不一樣了。甚至軼事小說中笑話類作品如《笑林》也以“舉非違,顯紕繆”,從反面啟迪智慧為主。宋以後的筆記體小說,在智慧、倫理二者中,似對倫理更看重一些。比如清代紀昀就說他寫《閱微》“大旨期不乖於風教”。若干畸形的筆記象金捧閶《客窗偶筆》、梁恭辰池上草堂筆記》、訂奉恩《里乘》,“盛陳禍福,專主勸懲,已不足以稱小說。其實,宋以後的筆記體小說還是以智慧為主。但已不是魏晉那種基於名理思辨的智慧,而是走向日常生活的掌故意味鮮明的智慧。或為“史官之所不記”的朝廷遺事,如歐陽修《歸田錄》;或多載“嘉言韻事”,如宋王讜《唐語林》;或詳於各地風俗及民間雜事,如宋莊季裕《雞肋編》、周去非《嶺外代答》;或記歲時娛樂、市井瑣細,如宋周密《武林舊事》;或“上自廊廟實錄,下逮村里膚言,詩話小說,種種錯見”,如元末陶宗儀《輟耕錄》;或將“方言巷詠,嘻笑瑣屑之事”點染成篇,如明末張岱《陶庵夢憶》。總之,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並能對讀者的情趣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使之臻於儒雅。
連志怪也有明顯的偏重智慧的傾向。魏晉南北朝志怪,其美感魅力的一個主要來源是可以“廣異聞”;宋以後的志怪,能向讀者提供的新鮮“異聞”看來不多:奇奇怪怪的事經過反覆講述就成了陳辭濫調。要出新,就要另闢蹊徑。蒲松齡“用傳奇法,而以志怪”,將生命力和“孤憤”注入其中,這是一條路;筆記體作者如紀昀等則是將智慧注入其中,以“測鬼神之情狀,發人間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見”為核心,目的在於益人神智
其二,筆記體小說寫生命力的弘揚,重視雍容的氣象,力戒虛浮驕矜,虛張聲勢。《世說新語》在《汰侈》、《任誕》、《惑溺》等門以皮裡陽秋的手法批評了過度的任性放浪與揮霍豪奢;東陽無疑《齊諧記》敘薛道詢“服散狂走,猶多劇,忽失蹤跡,遂變作虎,食人不可複數”,意在嘲笑那些無節制地服五石散的名士。《閱微草堂筆記》更經常對虛浮驕矜、虛張聲勢的名士風度予以針砭,如卷十一指出:“偽仙偽佛,技止二端:其一故為靜默,使人不測;其一故為顛狂,使人疑其有所託。然真靜默者,必淳穆安恬,凡矜持者偽也。真托於顛狂者,必遊行自在,凡張皇者偽也。”而唐傳奇和《聊齋志異》中正有大量“狂生”,在蒲松齡筆下,使酒罵座的灌夫尤其受到推崇。比較起來,筆記體風格平易,易為讀者接受,但也不免減弱了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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