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奶奶》

《金大奶奶》

《金大奶奶》,台灣知名文學家白先勇所寫之第一篇小說,發表於1958年,是一出邪惡欺壓良善的悲劇。故事中雖以金大奶奶為主角,但實際上表達的正是傳統中國那些吭不了聲的婦女之寫照,小說寫封建主義的倫理信條下的傳統悲劇。

故事內容

金大奶奶是一名小有田產的寡婦,受金大先生甜言密語的欺騙,兩人先私通,後成婚。婚後,金大先生原形畢露,不僅私吞了金大乃奶的田產,而且對她百般凌虐。在她度日如年的歲月中,金大先生又公然帶一名妓女到家中結婚。再結婚盛大儀式的同時,金大奶奶亦服毒自殺。

作者介紹

白先勇白先勇

白先勇,廣西桂林人,原國民黨高級將領白崇禧之子,現任美國加州大學教授,中國當代作家。因致力於民間保護和發展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戲劇藝術崑曲而自稱為“崑曲義工”。白先勇在讀國小和中學時深受中國古典小說和“五四”新文學作品的浸染。童年在重慶生活,後隨父母遷居南京香港台灣、台北建國中學畢業後入台南成功大學,一年後進台灣大學外文系。1958年發表第一篇小說《金大奶奶》。1960年與同學陳若曦歐陽子等人創辦《現代文學》雜誌,發表了《月夢》、《玉卿嫂》、《畢業》等小說多篇。1961年大學畢業。1963年赴美國,到衣阿華大學作家工作室研究創作,1965年獲碩士學位後旅居美國,任教於加州大學。出版有短篇小說集《寂寞的十七歲》《台北人》《紐約客》,散文集《驀然回首》,長篇小說《孽子》《遊園驚夢》等。多部作品被改編成電視、電影、舞台劇,在世界各地放映、演出。白先勇吸收了西洋現代文學的寫作技巧,融合到中國傳統的表現方式之中,描寫新舊交替時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富於歷史興衰和人世滄桑感。

書籍評論

從白先勇的眾多小說中我們不難看出白先勇的創作眼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女性身上,從上流社會到社會最底層,各個階層的女性在白先勇的筆下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女性視角。白先勇將自己在現實中的憂患意識都傾注在他筆下的人物身上,尤其是女性身上,他筆下的女性大都身處強者的血盆之口,被社會無情地摧殘吞噬,最終都不可避免地走向毀滅。白先勇如此關注女性的悲劇命運,很大程度上是受他的人生經歷影響,他自小就受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等的薰陶,從而在他的思想里早就鑄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國作家的悲劇藝術的靈魂。
由於白先勇的女性觀受到了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文明影子的雙重影響,所以他認為女性一方面應該具有中國傳統道德規範中的溫柔、賢德,另一方面女性的行為並不一定要循著傳統的路線,而應該有和男性平等的權力,女性也有權力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能愚昧地一直受男性的控制,必須獨立自主起來。所以,他就憑藉著自己的那支筆通過對女性的悲劇命運的描寫來喚醒更多的女性,帶領她們勇敢地反抗,從而走出悲劇人生。其中,《金大奶奶》中的主人公“瘋女人”——金大奶奶,就是其筆下悲劇女性人生的代表。
《金大奶奶》是台灣六、七十年代現實主義作家白先勇的處女作,作者以老辣的文筆講述了封建社會中女性地位的卑微。作品通過對金大奶奶形象的逼真刻畫,揭示了當時社會女性的卑賤地位和男性的強權及對女性的隨意摧殘的現實。
這篇小說以“容哥兒”這個小孩的獨特視角去看待隔壁貴族金家上演的一場悲劇。金大先生之所以會娶金大奶奶為妻,那似乎只是個陰謀,他為的只是想要得到她從她前夫那裡繼承的財產,所以自她成為“金大奶奶”的那一刻起,她的悲劇人生便展開了,她一直都受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在別人的眼中金大奶奶是個幸運兒,在封建的時代里她不但能夠自由選擇自己的感情,還高居太太之位,然而這幸運並沒有帶給她幸運的結果。她在金家受盡折磨,就連下人都可對她冷眼相看,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更不用說太太了。自己的丈夫金大先生對她更是視若無睹,非但沒有回報她的感情,更是全然地藐視並踐踏她的感情投入。最終致使她在金大先生的“喜宴”的時候以生命為代價,結束了金大先生的情感虐待,維護了自己的尊嚴。作者描寫主人公金大奶奶被騙被害,從慘遇寫到慘死的整個過程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
從內容上來看,這篇小說只是一個普通的“謀財害命”的故事而已,但是作者卻用他高超的藝術手法使這滿布遍地的題材不落入舊小說的俗套,用普通的題材,寫出不普通的小說,從而吸引讀者的眼球。白先勇棄舊求新,整篇小說都借小孩“我”——容哥的視角,從頭注視到尾從金家大院的動靜注視到金大奶奶死的恐怖,把所發現的人物行動、事態發展、場景變化勾聯起來,讓一組組生活畫面,納入其視覺所及的範圍之內。從小孩的角度去看待這成人世界中的複雜問題,使小說具有了新穎性。讀來給人的感覺就像並不是我們在看故事而是在聽別人講故事,具有身臨其境的感受。這裡的容哥就像是林海音《城南舊事》中的英子一樣。
小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他們對世界、對社會充滿無限的好奇,同時他們也喜歡打聽,善於觀察,看到什麼就說什麼,並不會顧慮太多,更不懂得隱瞞,率直得很,因而給予我們更多的信息量的同時也使故事顯得更加真實可信,生動逗人。
金大奶奶是小說中的主要人物,但是對她的正面描寫卻很少,大都是通過別人之口來了解她的相關情況的,例如金二奶奶之口、順嫂之口、小虎子之口等。借他人之口讀者能更加清楚地看到金大奶奶的悲在何處。高居太太之位的她在所謂的家人口中只有“瘋女人”、“賤貨”、“頂頂惹人厭的老東西”、“很不體面的女人”這些代名詞。當讀者讀到這些時,內心都會充滿著憤懣之情,都想為金大奶奶鳴不平,以泄心頭之恨。
故事中的金大奶奶曾試著奮起反抗,但最終都於事無補,畢竟單槍匹馬在那個封建的時代是寸步難行的,那弱小的力量對於他們來說就像只螞蟻一樣,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其徹底剷除。當她罵自己的丈夫“沒有良心”,罵金二奶奶“尖酸刻薄”時,是痛快的,但是這樣的痛快並不多。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更多的是一個個令人淚流滿面的悲慘的場面。如:“金大先生與金二奶奶兩個夾住金大奶奶,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金大奶奶兩手抱住一根走廊的圓柱,死命掙扎著不肯走,她的模樣比平常難看得多了,一頭斑白的短髮亂七八糟的披在臉上額上,背上的長衫不知給什麼東西鉤去了一大塊,白色的內衣染上一片殷紅的血。”“金二奶奶推開金大先生後,揪住金大奶奶的頭髮便往天井中間拖,金大奶奶嚎哭著,兩隻小腳一拐一拐踉踉蹌蹌地跟了過去。到了天井中間,金二奶奶把金大奶奶往地上一掀,沒頭沒臉像擂鼓一般打起來,金大奶奶起先還拚命地掙扎著,後來連聲音都弱了下去只剩下一雙脫落了鞋子的小腳還在作最後的努力踢蹬著,既難看又可憐。這時金二奶奶好像還沒有消氣似的,看見旁邊地上放著一盆稀髒的鴨糠,她拿起來就往金大奶奶身上倒去,糊得滿頭滿臉。金大奶奶已經動彈不得了,可是金大先生兩隻手交叉著站在旁邊,好像沒事人一樣。”等,這一幕幕都牽動著讀者們的心,恨不得自己能走過去扶她一把。
在為金大奶奶感到同情的同時,我們也非常地不解。為什麼一個擁有幾百畝田產的虹橋鎮最有錢的大戶人家的大奶奶,一個地主資產階級代表人物的妻子,會遭此虐待?即使不靠金家的關係,僅僅她前夫留下的遺產都足以讓她安享晚年了。直到聽到金大奶奶的控訴後,我們才恍然大悟,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金大奶奶控訴道:“你們這些人,怎么這樣沒有良心——嗚——嗚——你們霸占我的房子,還要我搬出去。金老大——金老大——算我瞎了眼睛嫁錯了人,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上天也難容你——嗚——嗚——二奶奶,我也不怕你厲害,今天我就是死在這裡,你們也不能把我拖出這個大門。”原來金大奶奶的一切的不幸都是拜金家所賜的,他們將金大奶奶的人生玩弄於鼓掌之中,將一個正常的人活活地逼“瘋”,表現出了金家人殘暴的獸性行為。
隨著故事的層層推進,還沒看到最後就可以推斷出金大奶奶的命運的結局了。她的生命必定會在這兇殘的對待中漸漸地耗盡,她最終必逃不出死這條胡同,只是沒想到她的離去是這樣的慘不忍睹,這樣地悲涼。作品中對她的死是這樣描寫的“金大奶奶仰臥在床上,一隻小腳卻懸空吊下床來,床上的棉被亂七八糟的裹在她另一隻腿上。她的手一隻扠著自己的頸子,一隻揪著自己的胸,好像用過很大的勁,把衣服都扯開了,兩眼翻了白,睜得大大的瞪著天花板一頭亂髮有的貼在額上,有的貼在頰上,嘴唇好像給燒過了一般,又腫又黑,嘴角塗滿了白泡……”而此時,在金大奶奶的房門外正因著金大先生的喜事而熱鬧非凡,在這強烈的對比之下,更加突出了金大奶奶命運的悲慘。在結局的鋪墊上作者借鑑了《紅樓夢》的寫作手法,從而讓人在金大奶奶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紅樓夢》中林黛玉的影子。
詩人謬塞曾經說過:“最絕望的歌才是最優美的歌,我所知不朽的篇章是鳴咽痛徹。”翻開白先勇的每一部作品,我們都會感到作家的那種無奈、悲涼、慨嘆繁華不再的悲憫情懷。白先勇對金大奶奶這下層社會女性悲劇命運的描寫,為我們展現了一幅台灣下層社會的真實圖景。時間的流逝,命運的無常,人性的殘忍與自私,愛情的痛苦等都是人類共有的問題,為了更好地表現這一系列的複雜問題,白先勇選擇了悲劇,因為悲劇更能表現社會生活中的真實狀況,它所產生的震撼力比其他任何一種藝術形式更能深入到人的性格和命運中去,而悲劇帶給人類的心靈震撼及其對命運的反思更加使人回味悠長。在悲劇中女性作為弱者的代表的女性就成為了最大的受害者,成為了被無情損害的對象,金大奶奶不過是無數受害者中的一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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