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仙詩·京華遊俠窟》

是東晉著名學者、文學家郭璞創作的一首五言古詩,由於作者深受道家思想影響,本詩中流露出清靜無為、超然物外的老莊之風,作者本人是遊仙詩的創始人,之一開中國文學史上玄言詩風之先河。

作品信息

【名稱】《遊仙詩·京華遊俠窟
【年代】晉代
【作者】郭璞
【體裁】五言詩

作品原文

遊仙詩
京華遊俠窟①,山林隱遁棲②。
朱門何足榮③?未若托蓬萊④。
臨源挹清波,陵岡丹荑⑤。
靈溪可潛盤,安事登雲梯⑥。
漆園有傲吏⑦,萊氏有逸妻⑧。
進則保龍見,退為觸蕃羝⑨。
高蹈風塵外,長揖謝夷齊⑩。

作品注釋

①京華:京師。遊俠窟:遊俠活動的處所。這句是說京城是遊俠出沒的地方。 
②遁:退。隱遁:指隱居的人。棲:在山林居住。這句是說山林是隱者居住的處所。 
③朱門:豪貴之家。何足榮:有什麼值得榮耀的? 
④未若:不如。蓬萊:海中仙山。托蓬萊:託身仙山,指歸隱。 
⑤源:水之源。挹:斟。岡:山。掇:拾。丹:指丹芝,又叫赤芝。荑:凡草之初生通名荑。丹荑:初生的赤芝。據《本草》,芝是靈草,吃了可以長壽。這兩句是說渴了到水源掬飲清波,餓了登山採食靈芝。 
⑥靈溪:水名。李善注引庚仲雍《荊州記》:“大城西九里有靈溪水。”潛盤:隱居盤桓。登雲梯:指登仙。仙人升天因雲而上,所以叫雲梯。這兩句是說靈溪完全可以隱居,何必升天求仙呢?作者本來是借遊仙來抒發隱逸的懷抱,所以這裡說潛隱也就是遊仙。 
漆園吏:指莊周。《史記·老莊申韓列傳》:“莊子嘗為漆園吏,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周笑謂楚使者曰:子亟去,無污我。”即所謂“傲吏”。 
⑧萊氏:指老萊子。《列女傳》記載,老萊子逃世,耕於蒙山之陽。楚王坐著車至老萊之門,請他出來做官,他許諾。“妻曰:今先生食人酒肉,受人官祿,為人所制也。能免於患乎?妄不能為人所制。投其畚而去。老萊乃隨而隱。”即所謂“逸妻”。逸:節行高超。 
⑨進:指仕進。保:保持。龍見:《周易》:“初九,潛龍勿用。”又《史記·老莊申韓列傳》:“老子猶龍”。這句兼用二者的意思,只有潛龍才能表現出龍的品德。退:指避世。藩:籬笆。羝:壯羊。觸藩羝:《周易》:“上六,抵羊觸藩。”這兩句是說只有安心作潛龍的人,在行動上才能保持作“見龍”的自由,否則只知仕進,結果必然象“羝羊觸藩”那樣,碰得頭破血流。細審詩意,“進退”二字,應當上下互倒,因為作者原意是主張歸隱而厭惡仕進。 
⑩高蹈:遠行。風塵:人間、塵世。謝:辭。夷齊:伯夷、叔齊。商朝孤竹君之子,曾互相推讓王位,逃到西伯昌(周文王)那裡,當武王伐紂時,又義不食周粟,逃到首陽山,採薇而食,結果餓死在山上。這兩句是說辭別伯夷、叔齊而去,完全超乎塵世之外。意思是自己的隱逸更高於伯夷、叔齊。

作品鑑賞

從西晉後期到東晉前期,正是文學史上玄言詩風形成和開始盛行的時期。這一時期文學界的情狀,如《文心雕龍·時序》中說:“自中朝貴玄,江左稱盛,因談餘氣,流成文體。是以世極迍邅,而辭意夷泰,詩必柱下之旨歸,賦乃漆園之義疏。”郭璞是兩晉之交的人物,他在這一時期文學中的地位又是如何呢?《世說新語》引檀道鸞《續晉陽秋》說:“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這等於說郭是玄言詩的倡導者。然而鍾嶸《詩品》卻說:“(郭璞)始變永嘉平淡之體。”意見截然相反。這兩種相互矛盾的評價,是從不同角度來看郭璞詩的特點而得到的不同結論。郭璞的代表作《遊仙詩》十四首,既有表述老莊旨趣的玄言成份,卻慷慨多氣而非“辭意夷泰”,文采華茂而非平淡寡味。也就是說,它順應了時代風尚而又超拔於時代風尚。
這裡介紹的《遊仙詩》十四首的第一首,具有總括全部組詩的綱領性意義。可以看出,詩雖以“遊仙”為題,卻並不沉迷於完全與人世相脫離的虛幻的仙境。作者把隱逸和遊仙合為一體來寫,兩者常常密不可分。抒發的情緒,是生活於動亂時代的痛苦,和高蹈遺世的嚮往,但內中又深藏著不能真正忘懷人世的矛盾。這就是所謂慷慨之氣的由來。
開頭兩句雙起,以“京華遊俠窟”與“山林隱遁棲”兩種不同生活方式相互對照。“遊俠”的現象,古人常從不同角度去看它。在這裡,主要是指貴族子弟呼嘯酒市、奢華放浪的行徑,就像曹植《名都篇》所寫的“寶劍直千金,被服麗且鮮。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楸間”那種景象。相比於這一種熱烈浪漫、盡情享樂的人生,山林中的隱者,卻是孤獨而清冷,遠隔於塵世之外。兩者之間,作者如何取捨?“朱門何足榮”是對前者的否定,“未若托蓬萊”是對後者的肯定。雙起之後,一揚一抑,轉入主題。“蓬萊”為傳說中的海上仙山。它與“朱門”的對照,隱含著這樣的意味:朱門雖榮,貴游雖樂,卻是倏忽遷變,過眼煙雲,不具有仙界超世的永恆。那么,“山林”與“蓬萊”又是何種關係呢?既可以說,隱逸是求仙的前提,又可以說,隱逸和求仙,在超越塵世的浮華喧囂,探尋生存之本質的意義上,原是一回事。並不一定真的要成為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臨源”以下四句,具體描寫隱士的生活。他們在澄澈的水源上掬飲清波,又攀上高高的山崗採食初生的靈芝——據說食靈芝可以延年益壽。“靈溪”,《文選》李善注引庾仲雍《荊州記》云:“大城西九里有靈溪水。”“雲梯”,李善注謂:“言仙人升天,因雲而上。”這二條注有些問題。“靈溪”未必是專名,應只是泛指幽深山谷中的溪流。山水鍾天地之靈氣,可以養性,故謂“靈溪”。“雲梯”更不能指成仙之路,否則“安事登雲梯”作為否定的句子,與詩題直接衝突。其實,乘雲而上作為政治上飛黃騰達的比喻,由來已久。《史記·范雎傳》中,“不意君能自致於青雲之上”,便是此意。這兩句的意思,是說山巔水涯,深可流連,無需費心求祿,自致於青雲之上。
然則,仕宦的道路,究竟為何是必須拋棄的呢?接著,詩人引用古代賢哲的事例,加以說明。“漆園有傲吏”指莊子,他做過漆園地方的小吏。注意“傲吏”為了與“逸妻”相對,重在“傲”不重在“吏”。因為莊子做漆園吏,根本還夠不上“仕宦”,且他也是根本反對仕宦的。據《史記》,楚威王聽說莊子賢能,派使者帶了重金聘莊子到楚國去任國相。他回答說:卿相固然很尊榮,但就像祭祀所用的犧牛,養得肥肥壯壯,到了宰殺的時候,想要做一頭野豬,再也不能夠了!“萊氏”指老萊子。據《列女傳》,他避世隱居,躬耕蒙山,後應楚王之請,準備出仕。他的妻子勸告說:你今日食人酒肉,受人官祿,明日就被人制約,難免於禍患了。老萊子就聽了妻子的話,仍舊過著隱遁生活。這兩個故事,都強調了在仕宦道路上,喪失自由,並隱伏巨大危險。因之,所謂富貴尊榮,只是使人失去自由天性的誘餌罷了。聯繫魏晉以來政治生活中風波險惡的情狀,不難想像詩人心中深深的憂懼。
在詩歌的字面上,這些意思都沒有明白說出,只是表彰漆園“傲吏”、萊氏“逸妻”,作為自己的楷模。而後用《周易》中典故,點出其中道理。《周易·乾》之“九二”云:“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周易·大壯》之“上六”云:“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進則保龍見,退為觸蕃羝”兩句,意思是說:隱居的賢士,如果進而求仕,固然可能如潛龍之出現,風光一時,為天下所重,然一旦陷入困境,就再也由不得自己,猶如壯羊的角卡在了籬笆上,進不得,退不得。所以在人生的選擇上,不能只看到進而“龍見”的輝煌,更要預想退而“觸蕃”的窘境。這裡都包涵著動亂時代的“憂生”之感。
經過以上的思考,作者得出明確的結論:“高蹈風塵外,長揖謝夷齊。”伯夷、叔齊,是古人稱頌的賢者,曾互讓王位而逃到西伯昌(周文王)那裡;後來武王伐紂,他們又為了忠於商朝而不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但在魏晉人看來,這種大忠大賢,仍然是牽絆於世網,傷殘人生的本性,正是羝羊觸蕃的可憐相。遠不如高蹈於人世風塵之外,擺脫一切世俗的羈絆。
令人感嘆的是:郭璞雖有高蹈的志向,卻並不能擺脫仕宦,入隱山林。後更因反對王敦謀叛,遭致殺身之禍,“遊仙”的豪情,化作刀下的哀吟。只是在他的詩歌里,留下那一代文人感時傷世的情懷,追求解脫的期望,和進退失據的嘆息。在寫作手法上,這首詩引用莊子的事跡和思想,引用《周易》的成言,藉以表述自己的人生觀念,體現了玄言詩興起時代的文學風氣。

作者簡介

郭璞 (276-324)東晉著名學者,既是文學家和訓詁學家,又是道學術數大師和遊仙詩的祖師。字景純,河東聞喜縣(今屬山西省)人,西晉建平太守郭瑗之子。西晉末年戰亂將起,郭璞躲避江南,歷任宣城、丹陽參軍。晉元帝時期,升至著作佐郎,遷尚書郎,又任將軍王敦的記室參軍。因力阻駐守荊州的王敦謀逆,被殺,時年49歲。事後,郭璞被追賜為“弘農太守”。 郭璞是堪輿學開山鼻祖,著有《葬經》、《三命通照神日經》、《玉昭定真經》等;又是訓詁學家,曾對《三蒼》《楚辭》《子虛》《上林賦》等作注,今《辭海》、《辭源》上到處可見郭璞注釋;郭璞還是易學家,寫易書三十餘部;郭璞還有儒家著作和道家著作:《毛詩拾遺》和《夏小正注》,這是道教和儒家思想相融合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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