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破落子弟
高歡祖籍渤海蓨縣(今河北景縣東)人,世居北邊,生活習俗鮮卑化。高歡的六世祖高隱曾為晉朝的太守,其五世祖高慶、高祖高泰、曾祖父高湖又仕慕容氏燕國,曾祖父高湖在慕容寶亡國時降附北魏。他祖父高謐,官至北魏侍御史,因犯法被流放到懷朔鎮。到他父親高樹生(《北齊書》誤記為高樹,墓誌證實其名為高樹生 )時早已家世淪落,高樹生又是個不事生產、遊手好閒的浪蕩子弟。 高歡出生時,母親韓期姬就去世了,他是由姐姐常山君高婁斤和姐夫尉景撫養長大的。由於自小生長於邊鎮,周圍都是鮮卑軍人,高歡成了鮮卑化的漢人。 當時這樣的破落戶子弟,遑論什麼前途,單就生活而言,各方面都是不太如意的。直到遇鮮卑女婁昭君,才得到改善。高歡這才從女方的嫁妝中得到匹馬,有馬才有在邊鎮隊伍中當隊主(下屬100人左右)的資格。 當了隊主,也才有機會結交各式人物,除了一大幫子平時飛鷹走狗的同僚(司馬子如、孫騰等),還有南來北往的生意人(譬如劉貴)。另外鎮將段長也覺得高歡相貌不凡,資質卓異,對他說:“你有康濟時世的才能,這輩子不會白活!我這歲數見不到你發達了,希望你日後能照顧我的兒孫。”當時這幾句小小的鼓勵,高歡一生不忘。等他掌握北魏國柄後,追贈段長為司空,並提拔段長的兒子段寧為官。
叛討葛榮
北魏末年,爆發了河北人民起義。孝昌四年(528年)七月,葛榮親率號稱百萬的主力部隊,包圍重鎮鄴城。爾朱榮親率七千配有副馬的精銳騎兵自晉陽出擊,當時葛榮勢力強大,根本不把爾朱榮七千人看在眼中,聽說他來了,下令軍中諸人各自準備長繩子,待爾朱榮“至則縛取”。爾朱榮把部分兵力藏在山谷中,作為奇兵。爾朱榮戰前的準備相當充分,葛榮一方雖然人馬眾多,但布置太過分散,連葛榮自己也難以掌握。此時的高歡在爾朱榮麾下為將,原來在杜洛周、葛榮手下都呆過,熟人不少,此時趁機於陣前招降了葛榮軍中七個王和一萬多人的軍隊。爾朱榮軍事政治雙管齊下,一方面派高歡展開政治攻勢,另一方面他親自陷陣力戰,率騎兵突破穿透葛榮的大陣,又從後返擊,葛榮軍大敗,他本人於陣前被生擒,爾朱榮把他裝入囚車送往洛陽處死。此時,上黨王元天穆的部隊才進抵朝歌以南,勉強算是進入戰場,而穆紹、楊椿兩軍還尚未出發。
當時,爾朱榮威震天下。後來葛榮取代鮮于修禮,宇文泰又繼續在葛榮帳下效力。鄴北之戰中,葛榮軍大敗,年輕的宇文泰走投無路,只好通過老交情賀拔岳投降了爾朱榮。爾朱榮對宇文泰欣賞而又猜忌,將他帶回根據地晉陽,後來拔歸賀拔岳帳下效命,從此龍飛鷹揚。對於投降的葛榮數十萬眾,爾朱榮怕立刻加以處置會導致新的變亂,乃詐稱眾人可以自由組合,願意去哪裡也可自便,於是數十萬人一朝作鳥獸散。待這幫降眾歡歡喜喜地各自分散,走出百里之外後,爾朱榮密令各地方將其分道押領,隨宜安置,於是河北諸州皆被平定。但爾朱榮的處置方式,並不比北魏對當年破六韓拔陵軍投降者的處理更為高明。這群胡族叛亂者,被強行遷離熟悉的草原遊牧環境,失去了牲畜,又沒有原住民漢人耕種的技能,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們確實無以謀生,所以大大小小的叛亂仍然不斷發生著。葛榮失敗後,高歡收編葛榮餘眾,以山東的冀、定、相諸州(今河北及河南北部)為自己的據點。
攻滅爾朱氏
永安三年(530年),孝莊帝殺死爾朱榮,爾朱家族起兵討伐孝莊帝,孝莊帝戰敗被殺,爾朱家族立長廣王元曄為帝。 高歡卻沒有參與這次行動,他選擇保存實力,引二十萬餘眾回河北。爾朱家族殘暴不仁,不得人心,高歡遂產生討伐爾朱家族的想法。六鎮造反的降兵大多是鮮卑人,還有不少漢人、匈奴人、高車人、氐族人、羌族人。他們被遷置於河北後,不斷受到爾朱氏契胡兵士的凌暴,屢屢造反,大小二十六次,被殺過半,仍造反不已。 剛剛縊死孝莊帝、掌握北北魏政的爾朱兆(爾朱榮侄兒)對此感到頭痛,特地向高歡諮詢意見。高歡回答:“六鎮降兵反叛不休,又不能全部殺掉,大王您應選心腹之人去統領他們。再有反叛,就歸罪其將領,不能每次都殺掉大批的兵士。” 爾朱兆覺得建議很好,就問誰能去當統領。一席飲酒的賀撥允不知是計,當即在旁建議,讓高歡去統領六鎮降兵。高歡佯裝大怒,起身一拳打得賀撥允滿嘴冒血,門牙落地,罵道:“太原王(爾朱榮)活著的時候,說怎么樣就怎么樣,現在太原王死了,天下事都聽大王(指爾朱兆)的,你是什麼東西,大王沒發話能輪到你說三道四!”爾朱兆很感動,覺得高歡忠心耿耿,就趁酒勁宣布高歡為六鎮降兵的統帥。 高歡心中大喜過望。一直以來在爾朱氏手下混事,缺的就是自己能直接指揮的軍隊,天假其便,賀撥允給自己提名,爾朱兆又喝酒過量,發出這么一個命令。恐怕爾朱兆酒醒後後悔,高歡出大營後馬上宣令:“我受命統管六鎮降兵,都到汾東受我號令。”吩咐完畢,立刻馳奔陽曲川,建立統軍大營。六鎮降兵一向厭惡爾朱氏和他手下的契胡兵士,極短時間內就奔赴高歡處集合完畢。
不久,高歡上書爾朱兆,表說山西霜旱災多,兵士沒有糧食,請求移師山東,解決軍糧問題。高歡本意是遠離爾朱兆,擺脫他的威脅和控制。爾朱兆長史慕容紹宗見書立即勸說不可。爾朱兆有勇無謀,把慕容紹宗關進牢房,下令高歡移軍山東。高歡率軍自晉陽出發,中途遇見爾朱榮的妻子帶著大車小車的財物從洛陽返山西,又有好馬三百匹,就派兵把馬匹全都換掉。爾朱兆聽嬸母回來哭訴後大怒,忙把慕容紹宗放出來問計。爾朱兆自己親率軍隊追趕至襄垣。夜間,高歡屬下尉景埋伏壯士要殺掉爾朱兆,高歡馬上阻止認為不可。轉天早晨,爾朱兆歸營,又下令讓高歡渡水過到他的大營。高歡想過去,被部將孫滕勸止。此時高歡與爾朱氏徹底決裂。
高歡到山東後,嚴肅軍紀,秋毫無犯,每過麥地,自己下馬拉住韁繩,受到當地人民擁戴。此時的高歡也還不敢明挑和爾朱氏決裂。為了讓屬下軍人無路可退,和他一道起兵,他派手下人偽造爾朱兆的軍令,下令高歡所率六鎮降兵全部要回山西,作為契胡軍人的部曲去攻打稽胡。高歡假裝軍命嚴急,從軍中簡選萬餘兵士,馬上催促出發。部將孫滕和尉景也假裝為士兵請命,寬緩五日。士兵又憂又懼,高歡接著又假意再寬緩五日行期。高歡作為統帥,與這支萬餘人的先遣軍舉行告別儀式,慫恿部下起兵反對爾朱氏,並且在信都起兵。為了名正言順,高歡擁立北魏宗室、渤海太守元朗為帝。北魏中興二年(532年),高歡初次與爾朱氏交鋒,以少勝多,在廣阿大敗爾朱兆,俘獲五千多人。
高歡派封隆之留守鄴城,親自率軍屯兵紫陌。其時,高歡戰馬不滿兩千,兵不過三萬,而爾朱兆有二十萬之眾。眾寡不敵情勢之下,高歡用牛驢連繫在一起堵塞自家軍隊的退路,在韓陵一帶擺成圓陣,兵無退路,都有必死之心。高歡自領中軍前突,大將高敖曹將左軍,高歡堂弟高岳率領右軍。高歡中軍迎戰不利,被逼後退,爾朱兆軍直撲而來。高岳率五百騎兵突前迎敵兵,高歡另外一個部將斛律敦收拾敗退四散的兵士重整旗鼓從爾朱兆後面又撲上去,大將高敖曹自率一千多騎兵橫擊而入陣中,爾朱兆軍大敗。爾朱家族四散奔逃。本來就首鼠兩端的大都督斛斯椿等人搶先一步回到洛陽,盡殺留守的爾朱氏黨羽。又立宗室元修為皇帝,即北孝武帝元修。同年五月,元修鴆殺節閔帝元恭,事後立即迎娶高歡長女為皇后。北魏永熙二年(533年),爾朱兆在秀容兵敗,被逼自縊。爾朱兆大將慕容紹宗攜爾朱兆妻子及餘眾歸降,高歡以其忠義,待其甚厚。他不僅大仁大義,也深知“各為其主”的道德,並未因從前慕容紹宗向爾朱兆進言要殺自己而記前嫌。
宰制朝廷
原屬節閔帝臣下、又奔搶回洛陽殺光爾朱氏黨羽的斛斯椿見到高歡勢力強大,心中不滿,他與南陽王元寶炬,武衛將軍元毗和王思政一同勸說孝武帝除掉高歡。斛斯椿重新安排宮內都督人選,增加侍衛人數,選出數百驍勇武士擔任孝武帝元修的近衛軍。元修又多次以出獵為名,與斛斯椿排兵步陣,互相密謀。又派人與在外擁兵的賀撥岳、賀拔勝兄弟暗中聯絡,準備內外回響。北魏司空高乾本是高歡的死黨,孝武帝元修想收買高乾以為己用,借一次在華林園宴飲的機會忽然要與高乾拜盟結為兄弟。由於事出忽然,高乾來不及多想,表示自己“以身許國,不敢有二心。”而後見到孝武帝增加武衛,又屢屢交結外臣賀撥岳等人,知道事變即將發生,暗中勸高歡準備。高歡把高乾召至并州面議,高乾就勸高歡自立為帝。高歡當時覺得時機還不成熟,裝出非常害怕的樣子拒絕了高乾的提議。高乾進退兩難,猜不透高歡心思,在都城朝廷里夾在兩派之間很難受,於是密啟高歡要求外派,被任命為徐州刺史。孝武帝元修獲悉高乾要外任為官,害怕他泄漏自己密圖高歡的事,就先發制人,詔告高歡說高乾與自己立過盟誓,反覆兩端。高歡得知高乾與孝武帝盟約一事也很生氣,為了試探就把高乾勸自己稱帝的事通知給元修,元修把高乾召至殿上質問。事已至此,高乾也無計可施,於是賜死。孝武帝元修又派人誅殺高乾之弟高敖曹。高敖曹劫奪誅殺自己的敕令,帶領十幾個人奔晉陽投奔高歡。高歡與他抱頭痛哭,高乾另一個弟弟高慎(排行第二)也投奔高歡。
北魏永熙三年(534年),孝武帝元修準備率軍攻伐駐紮在晉陽的高歡,下詔戒嚴,聲稱要討伐南朝梁。又和斛斯椿徵發河南諸州兵馬,在洛陽近郊進行閱兵。為了麻痹高歡,他密詔給高歡說要帶兵攻打關西的宇文泰和賀拔勝。高歡馬上回復,說自己屬下五路兵馬共二十二萬已出發,助援皇帝征討,並清除朝中奸佞。孝武帝元修此時不得不和高歡攤牌,他令中書舍人溫子升以自己名義給高歡寫了一封書信。把皇帝一番憂懼無奈、不甘示弱、曉以大義、表面貶損自己實際威脅對方的心跡披露無疑。高歡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上表極言斛斯椿等人的罪惡,兵進不止。孝武帝親信中軍將軍王思政勸皇帝避高歡兵鋒,前往關中依附宇文泰。於是孝武帝元修以宇文泰為關西大行台、尚書左僕射,賜以公主為妻。又下詔宣示高歡的罪惡。高歡以高敖曹為先鋒,攻打宇文泰。宇文泰也發檄各地聲言高歡罪惡,從高平出發到弘農屯軍。賀拔勝屯軍汝水,兩人都觀望待變。同年七月,孝武帝元修親率十萬軍隊屯於河橋,以斛斯椿為前驅列陣於邙山之北。在關中附近的宇文泰聽到風聲,對左右講:“高歡數日內急行軍八、九百里,疲軍迎敵,是兵家大忌,正好乘其疲憊奇襲。當今皇上以萬乘之尊御駕親征,不主動出擊渡河決戰,反而沿河據守,很是失策。而且長河萬里,只要一個地方被突破,必敗無疑。”
兩軍未交鋒,孝武帝元修一方已有賈智、田怙等人暗中約降,高歡很快就率軍渡河。孝武帝元修慌忙召集眾臣商議對策,眾口紛紛,不能定奪。朝臣元斌之與斛斯椿爭權,從軍中跑至孝武帝元修處,欺騙元修說高歡軍隊已經逼近。孝武帝元修又驚又急,一面派人召斛斯椿還軍,一面帶著幾個宗王率五千兵馬準備出逃。高敖曹為兄高乾報仇心切,率勁騎追孝武帝元修一直到關中。孝武帝元修一路饑渴困頓,缺糧少食,最後在長安東陽驛遇見帥兵迎駕的宇文泰。高歡自晉陽發兵以來,給元修上了四十多封奏表,都沒有答覆。他還親自率兵追趕孝武帝元修,可惜最終沒有實現此願。最後高歡回洛陽後立清河王世子元善見為帝,是為孝靜帝,時年十一。 當時清河王元檀自己已經準備好當皇帝,高歡怕他日後不好控制,就選擇了這么個少年推上帝位,以免重蹈覆轍。從此,北魏分裂為東魏和西魏。
高歡換掉皇帝後,又覺洛陽西近西魏,南近梁國,就決定遷都鄴城。命令下達後,三日即行,四十萬戶民眾狼狽就道。又任命司馬子如為尚書左僕射,高隆之為右僕射,高岳為侍中,孫騰留守鄴城,共執朝政。
征戰關西
東魏天平三年(536年),高歡率大軍造三座浮橋,在蒲坂準備搶渡黃河。第一次東西魏小關之戰拉開序幕。宇文泰對諸將說:“高歡三面圍住我軍,搭建浮橋表示他要過河進擊,實際上是想吸引我軍注意力,使竇泰從西進軍兩面夾攻我們。竇泰是高歡一員驍將,屢戰屢勝,將士必起驕心,我們發奇兵先擊竇泰,高歡則不勝而勝。”諸位將領都不以為然,認為高歡近在眼前,不戰不防反而掉頭擊竇泰,萬一出了差錯會全軍覆沒。宇文泰的族侄宇文深與他意見相同,認為如果在蒲坂迎擊高歡軍,竇泰肯定乘機從反面撲來,雙方夾擊下一定會失敗。他建議選精銳兵騎直出小關(潼關之左),竇泰性急必來赴戰,而高歡行事謹慎,肯定觀望,戰勝竇泰後再回擊高歡,敵軍可破。果然,西魏軍突至小關,竇泰猝不及防,引兵赴陣,宇文泰將其誘至牧澤中殺出,大破竇泰,東魏兵死傷殆盡,竇泰自殺。當時由於黃河冰薄,東魏人馬輜重無法過去,只能撤毀浮橋回軍。西魏軍從後追擊,高歡殿後的大將薛孤延一戰之中砍壞十五把鋼刀,戰事異常慘烈,最終才保得高歡一行人逃脫。雙方第一次交手,以高歡間接失敗告終。
高歡另一路人馬高敖曹進軍順利,從商山出發所向無前,在他率兵猛功上洛時,被流矢射中,遍體鱗傷,其中三處是貫穿傷,死而復甦,馬上跳起來騎馬免胄巡城,大大鼓舞了士氣,攻陷上洛城。城克之後,他躺在帳篷中療傷,感覺自己要死掉,嘆息道:“遺憾的是不見弟弟高季式當刺史。”高歡聞言,馬上任命高季式為并州刺史。高敖曹是高乾三弟,名昂,以其字敖曹知名於當世。小關之戰後,高敖曹全軍而還,被授為軍司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當時高歡屬下以鮮卑將領為主,都輕蔑漢人,惟獨懼怕高敖曹。高歡在號令大將時,常常用鮮卑語發號施令,但只要有高敖曹在側,他一定改用華語講話。
沙苑鏖戰
東魏天平四年(537年),高歡自己帶兵二十萬自壺口出發趕往蒲津。沙苑之戰開始。宇文泰由於關中旱災大飢,帶著不到一萬的軍馬在恆農穀倉休整了五十多天,好容易才讓餓得幾乎皮包骨的軍士歇緩過來。聽說高歡渡河來戰,趕忙入關備戰。高敖曹帶三萬兵馬就把弘農團團圍住。高歡的參謀勸說道:“西魏賊兵連年饑荒,所以冒險到陝州來搶倉粟糧食,現在高敖曹已經圍住恆農糧倉,糧食運不出去。我們最好分兵諸道,不與敵兵接戰,等到麥秋時分,敵方軍民餓死大半,宇文泰不死也得投降。所以我們最好別渡黃河。”大將侯景也勸告:“我軍幾十萬士兵一舉前來,萬一不勝,一時難以集結兵馬。不如把大軍一分為二,相繼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全力攻上;前軍若敗,後軍可以接應,到時作為後備隊出擊迎敵。”高歡因報仇心切,加之輕敵,對這兩條意見都沒有聽進去,自蒲津渡過黃河前進。
宇文泰到了渭水南岸,徵召的諸州兵馬都沒有到位。他手下諸將以為眾寡懸殊,建議待高歡軍隊再往西行後才出兵相會。宇文泰堅持不可:“高歡如果到了長安,肯定人情民心全都會降服於他。現在趁他遠來新到,正好一舉可以擊破。”於是造浮橋渡渭河,令軍士只裝帶三天糧食,距高歡軍六十里屯軍。又派手下將領達奚武帶三個騎兵化裝成東魏軍士,傍晚混入高歡營內偵知軍中口令,昂首揚鞭,假裝成督察官,各個軍營都轉了一圈,看見有衣冠不整或不遵法紀的高歡兵士,還上前舉鞭亂打一頓,轉了個通宵,查明高歡軍中一切部署後才返回營中復命。高歡得知宇文泰兵到,引兵會敵。宇文泰手下李弼認為敵眾我寡,不能平地置陣,可在十里以外渭曲長滿蘆葦的沼澤地埋伏。宇文泰覺得此計可行,命令軍士都偃旗息鼓,埋伏在蘆葦叢中,聽見鼓聲就一齊衝出。高歡部下都督斛律羌舉勸說:“宇文泰只想決一死戰,豁上命也要咬人。渭曲蘆葦茂密,泥濘不堪,士兵交戰用不上全力,不如與其相持,再暗中派精兵掩襲長安,端掉敵軍的老窩,如此則宇文泰必可生擒。 ”高歡聽說渭曲蘆葦叢生,靈機一動說道:“放把大火把敵軍燒死,怎么樣?”可侯景這時卻認為應該生擒宇文泰宣示百姓,如果他被燒成焦炭,誰會相信高歡真的大勝呢。躊躇之間,大將彭樂又盛氣請戰,大聲嚷嚷道:“我們人多勢眾,百人擒一,還怕不打勝仗嗎?”
高歡下令進擊。東魏兵望見西魏兵寥寥無幾,個個貪功冒進,應有的戰陣散不成形。西軍相交之際,宇文泰親自擂響鼓號,埋伏於蘆葦叢中的兵士奮勇而起,李弼一支鐵甲騎兵又從側面突出橫擊,東魏軍隊被截成兩段,軍卒大恐。看見軍伍散亂,高歡想先收兵集結後再出擊。點名官過了一會回來,稟告說:“眾營皆空,兵士死散,沒人應答。”高歡不甘心,還在猶豫。大將斛律金勸說:“眾心離散,不可復用,我們應該立即奔往黃河以東。”高歡據鞍嘆息不動,斛律金以鞭擊打戰馬,一行人逃走,到了河邊差點沒找到船,狼狽渡河。此戰下來,高歡喪甲士八萬人,丟棄鎧仗十八萬。高敖曹聞聽敗報,也從恆農撤圍,退保洛陽。但是西魏宇文泰經此一勝,兵精糧足,成為高歡的心腹大患。
河橋之戰
東魏元象元年(538年),高歡大將侯景從宇文泰手中重新奪回洛陽金墉城,燒毀洛陽大量民居官寺。宇文泰已帶著西魏文帝元寶炬回洛陽祭掃北魏先帝陵廟,聞訊後率軍馳援,臨陣斬殺高歡大將莫多婁貸文。侯景連夜突圍,宇文泰追擊。侯景擺大陣,北據河橋,南依邙山,與宇文泰大軍交戰。混戰之中,宇文泰戰馬中流矢驚逸,把宇文泰甩在地上,最後被李穆救出。由於此時西魏後軍大至,侯景軍大敗。高敖曹心氣高傲,跨馬臨陣,西魏軍則調動最精銳的軍隊圍攻高敖曹,致使其全軍盡沒,跑往河陽南城。恰巧守將是高歡的一個堂侄高永樂,素與高敖曹有過結,便關閉城門不讓高敖曹進城。這時西魏大隊追兵趕到,看到橋下有金帶飄出,立時萬箭齊發,高敖曹身上中箭無數,斬去高敖曹頭顱的兵士回到西魏後,獲賞絹萬段。
高歡聞聽高敖曹死訊,如喪肝膽,把高永樂打了二百軍棍,追贈高敖曹為太師、大司馬、太尉,都督五州軍事。此次河橋大戰,兩魏軍陣極大,首尾懸遠,從早到晚,交戰數十合,氣霧四塞,形勢萬變,團團相殺,誰也不知道誰勝誰負。西魏獨孤信、趙貴等人交戰不利,混亂中又不知宇文泰和元寶炬訊息,都棄軍先歸。其他將領見狀,也都和他們一起逃走,知此情形,宇文泰也燒營遁走。文人出身的王思政下馬,手持長予左刺右刺,一刺就擊倒數人。由於陷陣太深,從者皆死,他自己也因重創昏絕,由於天黑敵軍收兵,才未被砍頭。王思政每次打仗時都穿破衣爛甲,敵軍不知他的將帥身份,所以首級未被割去。不久,他的下屬在屍體堆中找到他,扶他上馬回營。平東將軍蔡佑下馬步戰,左右勸他乘馬以便逃跑,他大怒道:“宇文行台愛我如子,今天怎么能怕死呢!”帶領十幾個士兵齊聲大呼,進擊東魏兵,殺傷甚眾。東魏兵把他團團包圍十餘重,蔡佑彎弓持滿,四面轉指箭鋒。東魏兵找出一個身著厚甲手拿長刀的兵士直衝蔡佑,距三十步之遠,左右勸蔡佑發箭。蔡佑說:“我們的性命,全都在此一箭,豈能虛發!”敵兵衝到十步遠的距離,蔡佑一箭把來人射殺。包圍他們的東魏兵這才散開。河橋一戰,西魏戰敗,但是高歡痛失大將高敖曹。
邙山取勝
東魏武定元年(543年),東西魏邙山大戰揭開序幕。由於高敖曹的哥哥高慎以北豫州投降西魏引起。東魏的戰略要地虎牢關落入西魏之手。宇文泰親率諸軍接應高慎,軍至洛陽,包圍河橋南城。高歡也親自將兵十萬,自黃河北岸渡河,據邙山為陣,數日不戰。宇文泰盡留輜重,趁夜登邙山想突襲高歡。偵察騎兵火速通知高歡,說西魏軍只攜兵械士糧而來,已距高歡四十里。殊不知此招正中高歡下懷,遂下令分兵擺陣待敵。黎明時分,兩軍相交,高歡大將彭樂以數千騎兵直衝入西魏北軍,所向皆潰,一直深入西魏營內。有人奔告高歡說彭樂臨陣叛逃,高歡大怒。不久,西北方向塵土飛揚,彭樂遣使告捷,俘獲西魏臨洮王元柬等五個宗王及督將參謀等總共四十八人。高歡勒令鳴鼓進擊,斬首三萬餘級。同時傳令彭樂加緊追擊宇文泰。當時宇文泰狼狽不堪,邊跑邊在馬上向彭樂苦苦哀求。彭樂粗人,受到宇文泰蠱惑,便舍掉宇文泰,回至宇文泰丟棄的營中把一大袋金寶放在馬上奔回向高歡復命。彭樂見高歡便報告:“宇文泰僥倖逃跑,已經嚇得破膽。”高歡既高興彭樂先鋒之功又極怒他放走宇文泰,命彭樂趴在地上,親自上前抓住老爺們的大腦袋猛往地面撞,咬牙切齒良久,手中刀舉了幾次要當場砍下彭樂腦袋,權衡再三,未忍下手。鼓樂滿臉是血,揚頭乞求高歡再給他五千人馬,回陣復追宇文泰。高歡罵道:“你把人都放跑了,還說什麼回陣復追。”派人取來三千匹絹壓堆在彭樂背上,因以賞其戰勝之功。這等謀略氣度,也大大顯示了高歡與眾不同之處。
轉天,東西魏兩軍重整旗鼓復戰。因中軍一兵士私自殺驢,受到執法官杖責竟然憤而泄密,宇文泰遂得知高歡本人所在位置,三軍繞過東魏主力,合擊中軍帳,高歡倉促之間不及應敵,營外步兵幾乎全被俘虜。高歡本人一時間連坐騎也被射死,手下赫連陽順自己下馬把馬讓給高歡,連同七個人隨後保護。追兵聚至,高歡的親信都督尉興慶說:“大王您趕快離開,我腰中有百箭,足以射殺百人,保護您撤走。”高歡感動說:“如果我們都能生還,以你為懷州刺史。如果你戰死,讓你兒子做刺史。”尉興慶說:“我兒子太小,希望用我哥哥做刺史。”高歡允諾。尉興慶一人殿後拒戰,矢盡,被西魏兵亂刀砍殺。東魏有投降的兵士為了請功,把高歡逃跑的方向向西魏報告,宇文泰為了報前日之仇,立即招集三千敢死隊,都執短兵,以大都督賀拔勝為首帶軍急追。亂陣之中,賀拔勝發現正在策馬飛奔的高歡,便執槊與十三騎追趕上來,追了數里,好幾次槊尖都幾乎刺及高歡,幸而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段韶拍馬趕到,從旁拈弓搭箭,一箭射翻賀撥勝座騎,將其摔下馬來,接著又射翻西魏兩騎。等到副馬趕到,高歡等人已經跑得沒影。
由於高歡退回之後立即率領主力捲土重來,戰場形勢又發生變化。東魏兵大肆反攻,衝殺過來。宇文泰的陣勢被衝散,難以招架,大敗而逃,東魏軍隊則乘勝大舉追擊。 但其餘將領皆無鬥志,志氣衰竭,不敢再戰。其時宇文泰幾乎全軍覆沒,已成強弩之末,只要高歡軍至,必死無疑。只可惜高歡見眾將大多數志沮,便下令還軍,失去絕佳混一東西、進而一統天下的機會。
玉壁之戰
東魏武定四年(546年)十月,年過五旬的高歡又率大軍十萬圍攻西魏位於汾河下游的重要據點玉壁(今山西稷縣)。此戰,西魏名將韋孝寬守城。玉壁之城中,兵士不過數千。高歡十萬大軍,晝夜攻城,一刻不停。韋孝寬目不交睫,指揮拒戰。西魏守軍從汾河汲水供城內人馬飲用,高歡派人改掘河道,一夕而成。他又在城南堆起土山,想憑高衝下入城。韋孝寬在原先城樓上的兩個高亭之間綁縛木柱,一直使木橋高於土山,投石擲火,使東魏兵不能近城。
高歡軍士果然從地下挖掘地道,想從城根上挖穿湧入城中。韋孝寬在城周挖出一條大溝,高歡兵只要從地道盡頭跌入長溝,馬上派人就地擒殺。他還在長溝內堆滿木柴,只要有地道通口暴露,就派人往洞口填塞柴草,放入火把之後,以氣排往地道內鼓氣,洞中東魏兵頓時燒焦成為爛骨。高歡又用前面安有巨木尖鐵的攻車撞城,由於攻車極重極尖,撞上什麼馬上隨聲摧垮。韋孝寬縫製無數大布為巨幔,士兵搭吊兩端,隨攻車方向而轉移,由於大幔懸空,攻車以硬碰柔,撞物之前力量已經被消解一空。
此計不行,東魏兵又把松薪麻骨綁在長竿上,浸滿油燒著,想燒掉大幔同時焚著城門。韋孝寬又作利刃縛在長竿上,砍斷對方的長竿。無計可施之下,高歡派人在城四周穿地道二十條,中間施以樑柱,再以猛火燃燒,地道內樑柱崩塌,好多段城牆也隨之塌毀。韋孝寬在城崩處又樹以大木柵,後面施以尖槊弓弩,東魏兵還是不能攻入。不久,韋孝寬又派人奪取土山的制高點。高歡派參軍祖珽說降韋孝寬:“您孤城據守,四方無救,最終怕堅持不住,早早投降算了。”韋孝寬答道:“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我怕的是你們軍隊回不去呀。我韋孝寬關西男兒,絕不會作投降將軍。”祖珽於是對城中大喊“城中人有能斬韋孝寬的人,拜太尉,封開國公,賞帛萬匹。”並向城內射賞格(懸賞令)。韋孝寬在賞格背面親筆書寫“能斬高歡者也按此賞。”射還城外。東魏苦攻玉壁五十多天,因瘟疫爆發,無可挽回,戰死病死七萬多人,高歡則下令都埋在一個大坑內。
憂憤病死
玉壁久攻不下,東魏軍又損失慘重,高歡憂憤發病,一病不起。一天夜裡有大星墜於營中(古人認為隕石是將星墜落),高歡驚懼,解圍而走。歸途中,軍中訛傳韋孝寬大弩射殺高丞相,西魏聞知此訊息,又派大軍四處高喊:“勁弩一發,凶身自殞。”為使軍心不致搖盪,高歡不顧病重之身,在露天大營召集諸將宴飲,令斛律金唱《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高歡親自和唱,哀感流淚。
東魏武定五年(547年)正月朔日(即農曆正月初一),恰巧日蝕。高歡在垂死之時嘆道:“日蝕為了我嗎?死亦何恨!”不久薨逝於晉陽家中,時年五十二,葬在義平陵。 高歡去世後,長子高澄獨擔東魏大任,後被膳奴刺殺。次子高洋襲位。東魏武定八年(550年),高洋廢黜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建立齊國,史稱北齊。其子高洋稱帝後,追尊高歡為太祖獻武帝,後被改尊為高祖神武帝。
為政舉措
政治方面
•軍隊政府
高歡當政東魏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集中精力對他的軍隊進行了比較大的調整和改編。他發現晉陽一帶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四周崇山峻岭,易守難攻,是個極好的屯兵之地。於是,高歡在晉陽建置大丞相府,長期住在那裡,遙控洛陽。他還把手下的鮮卑人從河北遷到了并州、汾州一帶,並分別在秀容郡(今山西原平縣)、壽陽城(今山西壽陽西)、受陽縣(今山西文水東)設定恆、燕、雲三州僑州政府;又把六鎮改為朔、顯、蔚三州,分別在六壁城(今山西孝義西南)、鄔縣(今山西平遙西北)等地設定僑州政府。僑州政府不受當地政府管轄,直屬大丞相府。
•官僚吏治
對於敗壞的吏治,高歡也不是沒有做過實質性的努力。比如勛貴尉景貪得無厭,壓榨百姓,高歡實在看不下去了,告誡尉景說:“可以無貪也。”尉景毫無懼色,大大咧咧地答道:“我跟你比誰貪的多呢?我不過從凡人上剝取錢財,你是從天子身上取啊!”高歡自己挾天子令天下是事實,但是勛貴面對指責,竟敢放此厥詞,高歡也無可奈何。
高歡之所以無法下決心懲貪,與他起家倚賴六鎮流民之力有關。面對不法勛貴,高歡更多時是縱容。高歡的邏輯無非是在非常時期不怕民心亂,只怕軍心亂。可自古以來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豈有依仗武力,縱容墨吏而能長治久安呢?可以說,高歡的偏袒和不作為使東魏、北齊政權自創立伊始就埋下隱憂,此後在北齊歷朝中,六鎮勛貴們依舊橫行不法,與中原士人的矛盾日益加深,兩方內訌,互相陷害攻殺,這是國家可怕的內傷。
經濟方面
高歡在東魏當政十五年,比較留意農桑,關心民間疾苦,先後溝通了衛水、漳水,開通了天平渠(於天平年間開鑿,故以年號命名),用來灌溉良田。還曾多次治理黃河水患、親自出巡四方,了解各地吏治民生,對於苛暴行為,及時革除懲戒(如尉景);清廉州官,則獎掖提拔(如韓軌)。
為了擴大剝削對象,增加租稅賦役收入。高歡在統治區域內多次清查戶籍,搜括人口。早在元象元年(538年),他曾下令禁止各地牧守令長擅立佛寺,以防止大量國家編戶成為免除租稅賦役的僧尼。武定元年(543年),高歡親自巡行冀、定二州,校對核實河北地區的戶口。次年十月,他又派遣孫騰、高隆之為括戶大使,分行諸州,前後共清查出無籍人口六十多萬戶,並強迫大量流離、僑寓人口返回本鄉。
軍事方面
北魏末年,原本已衰落下去的柔然汗國,由於參與鎮壓六鎮起義遂漸強盛起來。東西魏分裂以後,高歡和宇文泰無暇北顧,競相與柔然通好,遂使柔然可汗阿那瑰稱雄漠南,勢力強盛。武定四年(546年),西魏與柔然合謀聯合進攻東魏。高歡得知後,一面在幽、安、定三州的北邊險要關口修建防禦工事,一面派臣下出使柔然為兒子高澄求婚。柔然可汗拒絕將女兒嫁與高澄,而要高歡迎娶公主。高歡被迫將其妻婁氏處於別居,納柔然公主為正室。高歡屈辱妥協討好柔然,以換取北邊的和平,全力對付西魏。
民族方面
高歡深知屬下鮮卑士兵與漢人之間的矛盾。他試圖調和胡漢之間的關係。但調解工作並不成功,沒能像西魏宇文泰那樣把漢族和鮮卑族一起整合為關隴集團,漢族和鮮卑族在高歡治下的民族矛盾十分尖銳,外加高歡偏袒鮮卑族,加深了這種矛盾,導致了高歡及其身後的北齊國祚的短暫,最終敗給了由關隴集團構成的北周。
高歡從政治上、經濟上給予六鎮鮮卑很多特殊的照顧,規定他們以打仗為主要職業,不從事生產,衣食供給都仰承於漢族人民。六鎮鮮卑拱衛在晉陽的四周,既有利於高歡對軍隊的調發和使用,又成為他重要的兵源。
人物評價
總評
高歡為人深沉,富於機謀,極具軍政天賦。善用人,不問地位高低,唯才是舉。治軍嚴明,將士樂為效死。從他替爾朱榮出謀劃策,到後來擊破掌權的爾朱家族都顯示了這一點。另外,高歡臨終前囑咐兒子高澄,指出侯景必然造反,但只要用慕容紹宗為帥就可討平。結果不出高歡所料。高澄、高洋日後的班底,基本不出他的建制,為北齊立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歷代評價
•孝靜帝元善見:“賴齊獻武王奮揚靈武,克剪多難,重懸日月,更綴參辰,廟以掃除,國由再造,鴻勛巨業,無德而稱。”
•爾朱榮:“堪代我主眾者,唯賀六渾耳。”
•慕容紹宗:“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將不可為。”
•段長:“君有康濟才,終不徒然。”
•宇文泰:①“賊臣高歡,器識庸下,出自輿皂,罕聞禮義,直以一介鷹犬,效力戎行,塤冒恩私,遂階榮寵。不能竭誠盡節,專挾奸回,乃勸爾朱榮行茲篡逆。及榮以專政伏誅,世隆以凶黨外叛,歡苦相敦勉,令取京師。又勸吐萬兒復為弒虐,暫立建明,以令天下。假推普泰,欲竊威權。並歸廢斥,俱見酷害。於是稱兵河北,假討爾朱,亟通表奏,雲取讒賊。既行廢黜,遂將篡弒。以人望未改,恐鼎鑊交及,乃求宗室,權允人心。天方與魏,必將有主。翊戴聖明,誠非歡力。而歡阻兵安忍,自以為功。廣布腹心,跨州連郡。端揆禁闥,莫非親黨。皆行貪虐,窫窳人生。”②"高歡雖智不足而詐有餘。”
•高洋:“世道橫流,蒼生塗炭。賴我獻武,拯其將溺,三建元首,再立宗祧,掃絕群凶,芟夷奸宄。德被黔黎,勛光宇宙。”
•李百藥:①“長而深沉有大度,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②“神武性深密高岸,終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之際,變化若神。至於軍國大略,獨運懷抱,文武將吏,罕有預之。統馭軍眾,法令嚴肅,臨敵制勝,策出無方。聽斷昭察,不可欺犯。知人好士,全護勛舊。性周給,每有文教,常殷勤款悉,指事論心,不尚綺靡。擢人授任,在於得才,苟其所堪,乃至拔於廝養,有虛聲無實者,稀見任用。諸將出討,奉行方略,罔不克捷,違失指畫,多致奔亡。雅尚儉素,刀劍鞍勒無金玉之飾。少能劇飲,自當大任,不過三爵。居家如官。仁恕愛士。始,范陽盧景裕以明經稱,魯郡韓毅以工書顯,鹹以謀逆見擒,並蒙恩置之第館,教授諸子。其文武之士盡節所事,見執獲而不罪者甚多。故遐邇歸心,皆思效力。至南威梁國,北懷蠕蠕,吐谷渾、阿至羅鹹所招納,獲其力用,規略遠矣。”
•盧思道:“齊高祖神武皇帝,天縱英明之略,神挺雄武之才,龍攄豹變,投袂而起。四明昆弟,大會韓陵。類蚩尤風雨之兵,若新都犀象之陳。彼曲我直,天實贊之。日未移晷,大殲醜族。然後拔立宗枝,入纂皇統。群後成務,天下晏如。但芒刺成災,震逼為梗。居鄭流彘,去而不入。遷鼎舊鄴,國命維新。朝章國憲,燦然畢舉。渭南失律,似烏林之喪師;洛北先鳴,同官渡之凱入。雖天命有歸,而盡於北面,方之魏武,具體而微。”
•朱敬則:“神武崖岸高竦,器宇深沈。望之儼然,風塵自遠;聽之逾厲,雷霆或聞。至乃足踐列星,聲振原地。”
•司馬光:“歡性深密,終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之際,變化若神。制馭軍旅,法令嚴肅。聽斷明察,不可欺犯。擢人受任,在於得才,苟其所堪,無問廝養;有虛聲無實者,皆不任用。雅尚儉素,刀劍鞍勒無金玉之飾。少能劇飲,自當大任,不過三爵。知人好士,全護勛舊;每獲敵國盡節之臣,多不之罪。由是文武樂為之用。”
軼事典故
爾朱榮認識高歡時,對高歡能讓馬乖乖站著讓他清洗,十分驚訝,高歡表示軟硬兼施(類似於今日老美大棒在手、金元在口政策)才是唯一方法,爾朱榮對他記憶十分深刻,開始拔擢他。後來,高歡幾個兒子有次面對一團繩索難解,其中次子高洋一刀砍斷,高歡十分高興。此為“快刀斬亂麻”一語由來。
親屬成員
先祖
•六世祖:高隱,晉朝玄菟太守。
•五世祖:高慶
•高祖父:高泰
•曾祖父:高湖,字大淵。
•曾祖母:慕容氏,前燕樂浪王慕容度之女。
•祖父:高謐,字安平。官至侍御史,坐法徙居懷朔鎮。
•祖母:叔孫氏,陳留郡君。
父母
•父親:高樹生。
•母親:韓期姬,長樂郡君。
兄弟姐妹
•趙郡王高琛,字永寶。異母弟,妻北魏華陽公主元季艷。
•常山君高婁斤,同母姐,嫁尉景。
•樂陵公主,異母妹,嫁厙狄乾。
后妃
皇后
•婁昭君,武明皇后。
•郁久閭氏,蠕蠕公主,郁久閭·阿那瑰之女。
嬪妃
•大爾朱氏,彭城太妃,爾朱榮之女,原北魏孝莊帝元子攸皇后。
•小爾朱氏,原北魏建明帝元曄皇后。
•韓智輝,上黨太妃,韓軌之妹。
•鄭大車,馮翊太妃。
•游氏,高陽太妃,游京之之女。
•馮娘,馮子昂之妹,初為魏任城王妃,再嫁爾朱世隆,生浮陽公主、漢陽敬懷王。
•李娘,李延實從妹,初為魏城陽王妃。
•王娘,生永安王浚。
•穆娘,生平陽王淹。
•馬氏,不詳。
子女
兒子
•長子高澄,北齊文襄帝,母婁昭君。
•次子高洋,北齊文宣帝,母婁昭君。
•三子高浚,永安簡平王,母王氏。
•四子高淹,平陽靖翼王,母穆氏。
•五子高浟,彭城景思王,母大爾朱氏。
•六子高演,北齊孝昭帝,母婁昭君。
•七子高渙,上黨剛肅王,母韓智輝。
•八子高淯,襄城景王,母婁昭君。
•九子高湛,北齊武成帝,母婁昭君。
•十子高湝,任城王,母小爾朱氏。
•十一子高湜,高陽康穆王,母游氏。
•十二子高濟,博陵文簡王,母婁昭君。
•十三子高凝,華山王,母大爾朱氏。
•十四子高潤,馮翊王,母鄭大車。
•十五子高洽,漢陽敬懷王,母馮氏。
女兒
•永熙皇后,母婁昭君。長女,北魏孝武帝元修皇后,再嫁元韶。
•太原長公主,母婁昭君。第二女,東魏孝靜帝元善見皇后,再嫁楊愔。
•長樂公主高徵,字阿難。第三女,嫁劉貴次子劉洪徽,諡號昭順。
•潁川公主,嫁段韶長子段懿。
•陽翟公主,韓賢之女,高歡養女,嫁燕子獻。
•浮陽公主,母馮娘。
•東平公主,嫁可朱渾天和。
•高氏,嫁司馬消難,封號失載。
族屬爭議
《魏書》及《北史》、《北齊書》有關高歡家世族屬的記載,古代史家並未懷疑其真實性, 但不少現代學者卻對北齊皇室出自勃海高氏的記載頗不認同。日本已故著名學者濱口重國是最早對史書所載高歡家世族屬提出質疑的現代學者,他於1938年發表《高斉出自考———高歡の制霸と河北の豪族高乾兄弟の活躍》一文, 通過多方論證,認為高歡家族原本並非出身渤海高氏,史書中把高歡曾祖父高湖作為渤海高氏一族中最有名的高允之父韜之弟乃出自偽造。在當時重門閥的風潮下,出身無名之家的高歡很有必要通過詐稱渤海高氏以提高其家族地位,他在打起反爾朱氏旗號後為了得到冀州境內豪族特別是高乾兄弟的支持,借用渤海高氏一族的世系並以其祖父高湖作為北魏有數的名臣高允之父高韜之弟。濱口氏強烈懷疑高歡家族出自漢族,認為高湖子孫大多有著鮮卑特色的名字,包括高謐在內的高湖子孫的居住地與河州關係密切,高謐很可能是從河州遷居懷朔鎮的。
值得提出的是,濱口論文雖然提出了高歡出自渤海高氏的種種可疑之點並作了頗為周詳的論證,但全部論述都出於推測,並無一條有力證據能夠完全否定史籍所載高歡為勃海蓨人的記載。中國已故著名學者姚薇元、周一良、繆鉞、譚其驤等均曾論及北齊皇室世系族屬問題,並對歷史文獻的記載提出了質疑。姚薇元是史學界研究北朝胡姓問題最具權威的學者,他認為高歡先世應源出鮮卑是樓氏。
在20世紀中葉以後的有關論著中,對高氏世系族屬問題亦多所涉及,且有對之作重新探討的專文。王仲犖的《魏晉南北朝史》對高歡族屬問題有了敘述, 他一方面認為高歡家族為鮮卑族,同時又並未完全否定史籍關於高歡為“坐法徙居北鎮”的高謐之孫的記載。
史書記載
•《北齊書·帝紀第一·神武上》
•《北齊書·帝紀第二·神武下》
•《北史·卷六·齊本紀上第六》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五》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