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概況
《菸民老張》是一部網路小說。你知道嗎,年年反對吸菸,不見菸民減少,只見菸民越來越年輕……這是為什麼?作者:阿拉搏文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作品狀態:已完成
作品內容
五月末的一天,阿德公在時代廣場旁的“桃園飯莊”焦急地等候一個貴客,說是來自北方的著名的“反菸”專家,大名鼎鼎的“北狂”。他左等右等,可謂是翹首以盼,還等著給那想像中非常神秘的“北狂”先生接風洗塵。可是黃花菜都涼了,遠方貴客依舊未到。
正當大家深感掃興,並且象杞人憂天那樣胡亂猜測時,電話響了。是精神病院來的,說有阿德公的一位朋友,要跟他通話。原來,貴客“北狂”剛到綠谷不久,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抬進了瘋人院,控制起來了;再怎么辯解都無濟於事,怎么發狂發怒也脫不了身。現在,他要求阿德公火速營救!
這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阿德公也就不再多想,率領他的“健康學校”的幹部,立即前去瘋人院交涉。
如今的綠谷市,已是非同小可,早已從原來的巴掌那么大,迅猛地發展成為屁股那么大。這對長期生活在北方大平原或者內蒙古草原的人來說,也許根本不算什麼大地方,對於“長三角”星羅棋布的大都市的人來說,也談不上壯闊。但是,十幾個平方公里的城區,從南邊跑到北邊,也夠一幫老頭兒氣喘一陣了。阿德公和他的部下騎車的騎車,坐公車的坐公車,火急火燎地趕到了瘋人院……
“反菸”猛士果然不同凡響。你要看看那一身“行頭”,就知端的。但見:身披土製的長袍,頭戴奇特的安全帽,長幡小旗插遍全身……在這套怪異裝束的每個平面上,用紅漆刷滿各種各樣的“戒菸口號”!這位醒目人物,無疑就是“北狂”先生了。
“阿德同志,快救我!”
“啊呀,先生,您怎么跑到這兒來啦?”
“別提了!”北狂顯得滿臉懊喪。
“你們真的認識?”瘋人院的負責人問。
“是啊,認識!”大家七嘴八舌;心裡卻犯嘀咕,原來聞名不如見面。
“誤會,請你們來個擔保人,簽字辦個手續吧。”
“實在好笑,我不都告訴你們了嗎?”北狂這會兒反倒不那么生氣了。
反菸猛士北狂,本姓彎弓張。原先,他自己就是個煙不離手的正宗菸民,酷愛吸菸,而且還很有一些特色;與他的孿生兄弟同在一個單位上班,雙雙被譽為“張氏雙雄一枝煙”——每天只要點上一顆煙就行,一天到晚煙火不絕,通常用不上點第二次火。
後來,事情發生了突變。就在他們哥兒倆吞雲吐霧順順噹噹的活到52歲那一年,哥哥張橫因為“氣管炎”老不見好,到醫院照X光、做CT後,發現“左上肺Ca”,直徑有4厘米;大夫說是中期,換句話說,大約只有兩年“活頭”。就算兩年,還只能在“燒錢”與“受折磨”中挨過。
事情的發展也確實跟醫生的預言差不多。
張橫手術後,20天連身都翻不了;左邊從胸前到背後是一個大刀口:左邊的肺葉全切了;裡面覺得揪著疼,渾身出虛汗。當時,北狂(那時還叫阿順呢)就在病榻邊幫著阿嫂,料理阿哥,一切“受活罪”的情景都印在心頭。手術加化療,第一輪下來,就化了10萬元足,自個兒得掏三分之一吧。
正是“刻骨銘心”的痛,促使阿順反思吸菸問題。從此,一個後來名聞于海內外的“北狂”誕生了!
阿順,當然又叫老張,他退休之後便開始走出家門,正式到社會上宣傳戒“菸酒賭”。幾年下來,他行程13萬公里,走遍全國除台灣省以外的幾十個省市自治區,到過130個城市、1000多個村鎮。這回,北狂是應了同樣大名鼎鼎的“健康學校”校長阿德公之盛情邀請,順道來綠谷反菸。……
由於南方佬沒見過北狂的大陣仗,於是誤會很快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北狂到了他的第131個城市——綠谷,裝扮結束後,騎上腳踏車,便在大街小巷裡轉悠行動起來。他是這樣盤算的:這阿德公——江湖上號稱“東南瘋”,雖是未曾見面,名頭卻也不小,我得先露一手讓他瞧瞧,免得被人瞧扁了。正是這一念之差,使得向來行動謹慎的北狂在陰溝里翻了船,那是先前所未曾有呵!
事情是這樣子的,北狂騎著腳踏車轉了幾條街道後,很快就發現有人在肆無忌憚地抽菸,不僅如此,那人還隨意亂扔菸蒂,而且順便咳嗽吐了痰。北狂看在眼裡,悄悄地尾隨了一陣,待那人再次拔煙點火後,他就突然竄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擼掉了那漢子叼在嘴裡的香菸——
突然遇襲後,這箇中年人錯愕不已,驚魂甫定,發覺是一個“瘋子”襲擊自己,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沒等到對方發話解釋就是當胸一記老拳加以痛擊。剎那間,人聲鼎沸,圍觀看熱鬧的蜂擁而至,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有人以第一時間用手機召來了“120救護車”!
北狂聲嘶力竭的辯解聲早已淹沒在圍觀者的笑罵聲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四、五個白大褂兒抬上了“120”,只聽見有人在責罵:——
“這政府部門也都不管了嗎?大白天的,讓武瘋子在街道上行兇,太不象話了!”
落到了白大褂手裡,北狂才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做“有口難言”!總而言之,越申辯越象個瘋子……這不?終於等到了阿德公前來解圍!
本來,阿德公他們是早早兒等候在“桃園飯莊”,負責為北狂先生設宴冼塵接風;由於上演了一出意外好戲,大家直到15點鐘還沒吃上中飯——因為,擔心北狂先生被砸壞肋骨,大伙兒又先把他送到“人民醫院”照X光去了!
這期間,另有幾個前來幫閒的老頭,乘機找個藉口開溜而去。
“你說倒霉不倒霉?”教導主任阿修抱怨道,“我一大早把老婆指派的活計兒推掉,一心指望著跟阿德公出來美美的搓上一頓,誰曾想到這會兒連一口水還沒顧上喝!”
“阿修,”阿德公又是咳嗽、又是翻白眼,示意他注意點兒影響。其實,阿德公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阿修說的是綠谷方言,想必在北狂聽來比鬼話還難懂!
“就是嘛!”胖子阿陶敞開了胸懷,噘著嘴,大口喘氣。
“我看啊,”阿德公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說。“吃中餐是太遲了,晚飯么又是太早了,還不如先找個地方喝茶?”
“我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北狂表態道。“反正客隨主便!”
於是,他們一行四人決定到大明湖畔的茶樓去;反正路途也不遠,邊走邊瞧。此刻,外人不知,還以為是“現代版”的唐僧師徒光臨綠谷。
阿陶心寬體胖,餓一餐確也無所謂;阿修口頭不說,肚皮裡面卻嘰哩咕嚕直叫喚。到得茶樓,落了座,主客都說風景不錯,開始邊喝茶邊吃點心邊聊天,倒還非常愜意。北狂這大半天下來,有點兒暈頭轉向,尤其是腦子有些亂鬨鬨的,急切需要理理思緒;此時,面對湖光山色,很有一點感想。
“剛才啊,”北狂說。“我一路上觀察過來,屋頂上面大幅的菸草廣告牌還不少。這就難怪了,年年反菸,不見菸民減少!”
“倒也是,”阿德公呷了一口茶水,應和著。
“不過,這些年來,”阿修或許為了活躍氣氛,勾起了抬槓的興趣。“我養成了一個基本觀點:大家都享有自由,互相衝撞時,按‘規定’來仲裁一下,這樣比較好。我發現,世界上其實並無絕對的是非……”
“這叫什麼話兒?”北狂說,“我這人向來信奉是非分明,不搞拖泥帶水!你們南方人,歡喜和稀泥:喏,看那面湖邊,前前後後插著禁示牌不準釣魚,四面八方卻是姜太公環立,巡邏艇來來往往也沒見到有干涉;過十字路口時,闖紅燈、吐痰的,旁若無人,也難見有人干預;更別說,”這北狂的確訓練有素,就是眼睛尖。他掃了一眼周圍茶座,“大家就在禁菸標誌下噴雲吐霧,沒人感到不自在……”
阿德公緊張得趕緊念“阿彌陀佛”,他唯恐疾惡如仇的北狂先生又要魯莽行事,再惹出些禍端來。還好,也許是佛祖保佑的結果。
“咳,咳,”北狂嗽了嗽。“令不行,禁不止,規矩都成了擺設和裝飾品,毫無體統,亂糟糟的一團!”
“我沒有象你那樣,走遍中國,”阿修有些不以為然。“所以不知,北方人是否有南方的現象發生!不過我倒覺得,社會本來就該是異彩紛呈嘛!如果你個人喜歡大白菜,全天下不準再有人種蘿蔔,那也不合理;我同樣討厭抽菸,但我對天發誓從來沒想過讓菸草公司關門;我從不嫖娼,但我心裡也不反對妓女的存在……社會必須有包容性啊!”
“說到釣魚禁示牌,”阿陶為了緩和氣氛插話道。“實在也有點滑稽,既然都立了,那就該管起來;既然不想管或者管不了,乾脆不禁還好!”
“你就不懂,”阿修說。“萬一有哪個倒霉的,不小心給湖中的大魚釣走了,管理部門可以指著禁示牌推卸‘不作為’的責任;否則,就等著官司找上門,賠錢吧。”
這時,大家都一致贊同阿修說的可能不無道理。阿德公看見這岌岌可危的和氣局面,終於別開生面,顯得格外開心;仿佛他家請客,生怕賓客間彼此鬧翻那種心情。
“社會嘛,與其表面上秩序井然,骨子裡全被禁錮得死死的,還不如表面上無序,”阿修總結道。“骨子裡遵循著某種自然法則——它至少是活的,生機蓬勃!象以前,貫徹‘最高指示’不過夜,那樣雷厲風行的結果,卻是浩劫,實打實的超級大災難,有什麼好?”
……
北狂就在東南瘋阿德公的家中下榻。這一者是為的給“反菸”行動節省幾個寶貴的經費,二來是因為阿德公迫切需要盡其地主之誼。在將近150平米的單元房中,通常只由老兩口住著,顯得人氣不足。如今,有朋自遠方來,確實很開心,而且對方又是一個閱歷頗豐、見多識廣的人物……安安靜靜坐在闊氣的書房裡面喝喝茶、聊聊天,相互交換一些意見,彼此互作聽眾,發表一通看法,那是要多寫意有多寫意!
他們從日本說到了美國,又從美國說回到中國,兩個人是越談越投機,越說越興奮……要不是阿德公的夫人再三“攪局”,那肯定是徹夜長談,直到通宵!最終,他們達成初步“協定”:利用“世界無菸日”,聯合CDC,在綠谷掀起反菸新高潮!
上床就寢後,阿德公還是興奮得難以入眠。他反覆盤算著,以自己的經濟條件,就算多請幾次客也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但是,按照中國特色的反常思維,個人掏腰包請客算不得本事,要設法讓公家掏錢請客那才夠面子。對此,阿德公還是很有套路的。他要讓CDC埋單,再請居委會主任關大媽出面,把她那菸草專賣局當副局長的女婿也約到“國際大酒店”的包間裡,就在酒桌上召開一次“三國四方”會議,這才叫做風光!
當然,畢錄電視台肯定要來。
在東南瘋阿德公的熱心張羅下,一個頗具特色的飯局就在世界無菸日那個晚上如期上演。阿德公首先作了介紹:國際著名“反菸”專家、戒菸協會副秘書長——張順先生,人稱北狂;菸草專賣局——黃局,這位女士是稅務所的甘股——黃局的領導,喏,也是我們居委會關大媽關主任的千金;關主任身邊的,是CDC健教所的——李所;健康學校的阿陶副校長——陶副,教導主任——阿修,本人原是CDC幹部,目前在主持健康學校工作……
話畢,舉杯,動筷,開談;一切按程式進行,一直到了輪流敬酒這一關,卻被卡住了!原來,那北狂除了反菸之外,還實行戒酒戒賭,口號就叫戒“菸酒賭”!且不說這個。
北狂擺譜兒之後,作為首席主客,他開始發表即興演說:
“黃局啊!你是賣煙的,我是反菸的……您可知道,為了吸菸,政府一年要支出多少醫療費嗎?”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而且我們也管不著,不相干!”
“菸草框架公約聽說了吧?”北狂說,“我們國家是簽約了的,違約也就是違法。可我看,貴市的菸草廣告還不少呢!”
“是嗎?”那黃局長笑道。
“隔行如隔山呀,”黃夫人甘股微笑著。“中國納稅百強排行榜上,菸草行業可是多年老冠軍,是稅收貢獻第一大的產業。”
“夫人不愧是搞稅務出身,”北狂恭維說。“但是,據我了解,菸草的稅收還不足以支付因為菸草引發的醫療費!因此,就整個社會來說,靠菸草稅發財,實際是得不償失!”
大家張口結舌,只顧支棱起耳朵聽“戲文”。
“位卑不敢言憂國,”黃局巧妙地把球踢回來。“我們只求做好本位工作。”
“此言差矣!自古都是‘位卑未敢忘憂國’,”北狂只當沒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更何況黃局年少有為啊!”
“Whodoyouthinkyouare?(你以為你是誰?)”黃局長脫口說了一句英語,他又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這時,包間裡的電視正在播放綠谷新聞。北狂反菸的畫面出來了,那一身裝束在人群中依然非常醒目,在鏡頭中他的奪煙行動也並不顯得有多么唐突,而且對方還笑呵呵表示能夠理解和接受!……
總體來說,阿德公的這個飯局開得很成功。北狂的見多識廣,以及席間,他的引經據典、侃侃而談,都恰到好處,充分顯示了他的深厚功底;至少,在表面,北狂情理交融的言論,還打動了在座的每一個人。如果一定要說還有什麼美中不足之處,那是阿德公開了個小玩笑:他從網站上面看到,“地級菸草公司”在編普通員工,年收入可達18萬元。他很好奇,想從黃局長這裡“求證”一下。
黃局顯得有些尷尬,笑而不答!席終後,他對關大媽說了一點看法。那是一個神經病,一個大戰風車的堂。詰訶德!還有那個健康學校的阿德公,一個好事之徒,活脫脫的匹克威克先生,狗拿耗子,乾他屁事!哼,還幸虧他自稱東南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