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聖經•雅歌》中唱道:“我雖然黑,卻是秀美……不要因日頭把我曬黑了,就輕看我。”這是“好逑”的所羅門(據說
他就是非洲人的後裔)唱給自己心儀女子的情詩。從美學上看,黑的極致是一種渾厚濃重的亮色。黑色是非洲的顏色,沉鬱、剛勁、肥沃。黑色又是勞動的顏色,樸實、勤勞、勇敢。所以,在現代文明的薰染與催化下,閱讀黑色就是一個追求極致、發現本色、尋找真諦的思想旅程,一如本書的題目,這也是一條“漫漫自由路”。內容欣賞
第一部分:
這些人真傷了我的心。你在上面有看見你的名字嗎,蘿拉?我想你能擠進前十名,不過前五名可沒你的位置,那些位置保留給你無助於拯救我的羞辱與心碎。聽起來或許比字面上更殘酷,不過事實就是我們已經老到無法讓對方遺恨終生,這是件好事,不是壞事,所以別認為擠不上榜是針對你來的。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而且他媽的去得一乾二淨。那時候不快樂還真代表些什麼,現在則不過是個累贅,像感冒和沒錢一樣。要是你真想整我的話,你就應該早點逮到我。
那時……
then…
我的無人荒島,有史以來,前五名最值得紀念的分手,依年代排名如下:
1.艾莉森·艾許華斯2.彭妮·賀維克
3.傑姬·艾倫
4查理·尼科爾森5.莎拉·肯德魯這些人真傷了我的心。你在上面有看見你的名字嗎,蘿拉?我想你能擠進前十名,不過前五名可沒你的位置,那些位置保留給你無助於拯救我的羞辱與心碎。聽起來或許比字面上更殘酷,不過事實就是我們已經老到無法讓對方遺恨終生,這是件好事,不是壞事,所以別認為擠不上榜是針對你來的。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而且他媽的去得一乾二淨。那時候不快樂還真代表些什麼,現在則不過是個累贅,像感冒和沒錢一樣。要是你真想整我的話,你就應該早點逮到我。
1.艾莉森·艾許華斯(1972)
幾乎每個晚上,我們都在我家轉角附近的公園里鬼混。我住在赫特福德,不過這跟住在英格蘭任何一個郊區小鎮沒什麼兩樣。就是那種郊區小鎮,那種公園,離家只要三分鐘,在一小排商家(一家VG超市、一家書報攤、一家賣酒的)的馬路對面。附近沒有半點能顯現地方特色的東西。要是那些店開門的話(平常開到五點半,星期四到半夜一點,星期天整天),你可以到書報攤去看看本地的報紙,不過就算那樣大概也找不出什麼頭緒。
我們當時十二三歲,才剛剛發現什麼叫做反諷--或者這樣說吧,就是後來才理解到那就是反諷的東西。我們只允許自己玩玩鞦韆和鏇轉椅,任憑其他小孩子玩意在一旁生鏽,還要表現出一副自我了得的嘲弄冷淡態度。這包括模仿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吹口哨、聊天、把玩菸蒂或火柴盒通常就能達到效果),或者從事危險動作,所以我們在鞦韆盪到不能再高時從上面跳下來,在鏇轉椅轉得不能再快時跳上去,或在海盜船晃到幾乎垂直時固守在船尾。如果你能證明這些孩子氣的把戲有可能讓你腦漿四濺的話,那這樣玩似乎就變得合情合理。
不過,對女生我們可就一丁點反諷的態度也沒有,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根本沒時間。前一秒鐘她們還不在我們視野里,或者說引不起我們的興趣;而下一秒鐘你已經無法避掉她們,她們無所不在,到處都是。前一秒鐘你還因為她們是你的姐妹,或別人的姐妹,想在她們頭上敲一記;而下一秒鐘你就想……老實說,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下一秒鐘想怎么樣,不過,就是那樣、那樣。幾乎在一夜之間,所有這些姐妹們(反正沒有其他種女生,還沒有)都變得教人興致盎然,甚至心蕩神迷。
讓我想想,我們跟之前到底有什麼兩樣呢?刺耳的喉音?但是刺耳的喉音不會幫你太多忙,老實說--只會讓你聽起來很可笑,而不會讓你性感半分;新生的陰毛是我們的秘密,嚴守於身體與褲襠之間。它就長在該長的地方,一直要到許多年以後,才會有一個異性成員來檢驗它的存在。另一方面,女生則明顯地有了胸部,還有隨之而來的,一種新的走路方式: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這個姿勢一方面遮掩、另一方面又同時引起別人注意剛發生的改變。然後還有化妝和香水,都是些廉價品,技巧也不熟練,有時甚至很有喜劇效果,不過,這還是一個可怕的徵兆,表示有事情不顧我們、超越我們、在我們背後進行著。
我開始跟她們其中一個出去……不,這樣說不對,因為我在這個決策過程中完全沒有任何貢獻。我也不能說是她開始跟我出去的,"跟誰出去"這句話有問題,因為它代表某種對等或平等的關係。而情況是大衛·艾許華斯的姐姐艾莉森,從那群每天聚集在長椅上的女生中脫隊接納了我,把我塞進她的臂彎下,領我離開海盜船。
現在我已經記不得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當時大概連怎么回事都搞不清楚。因為在我們第一次接吻到一半時,我的初吻,我記得我感到全然地手足無措,完全無法解釋我和艾莉森·艾許華斯怎么會變得那么親密。我甚至不確定我是怎么遠離她弟弟、馬克·戈弗雷和其他人跑到了屬於她那一邊的公園的,或我們怎么丟下她那一掛的,或她為什麼把臉靠近我、好讓我知道我可以把嘴貼到她嘴上呢?這整件事足以推翻所有的理性解釋。然而這些事都發生了,而且還再度上演,隔天晚上,以及再隔一天晚上。
我那時以為我在幹嘛?她那時以為她在幹嘛?現在當我想以同樣的方式親吻別人,用嘴唇舌頭什麼的,那是因為我還想要其他的東西:性、周五晚場電影、作伴聊天、親人朋友圈的網路連結、生病時有人把感冒藥送到床邊、聽我唱片和CD的一雙新耳朵,也許還有--名字我還沒決定--一個叫傑克的小男孩,和一個到底該叫荷莉還是梅希的小女孩。但當時我並不想從艾莉森·艾許華斯身上得到這些東西。不會是為了有小孩,因為我們自己就是小孩;也不是為了周五晚場電影,因為我們都看禮拜六最早的那一場;也不是感冒藥,因為有我媽就行了;甚至也不是為了性,尤其是性,老天爺千萬不是,那是七十年代早期最齷齪恐怖的發明。
如果是這樣,那些親嘴的重要性在哪裡呢?事實就是--根本沒什麼重要性。我們只是在黑暗中瞎攪和。一部分是模仿(我一九七二年以前見過的親嘴的人:詹姆斯·邦德、西蒙·坦普勒①、拿破崙·索洛②、芭芭拉·溫莎和席德·詹姆斯③,也許還有吉姆·戴爾④、埃爾希·坦娜⑤、奧馬爾·沙里夫和朱莉·克莉絲蒂⑥、貓王,以及一堆我媽愛看的黑白片人物,不過他們從來不會把頭左右擺來擺去),一部分是荷爾蒙使然,一部分是同儕的壓力(凱文·班尼斯特和伊莉莎白·柏恩斯已經好幾個星期都這樣了),還有一部分的盲目驚慌……這裡面沒有意識、沒有欲望也沒有情趣,除了腹中有一種陌生且微微愉悅的溫暖。我們不過是小動物,這不表示到了周末時我們會把對方的衣服扒光,打個比方來說,我們剛剛開始嗅聞對方的尾部,而且還沒有被那個氣味嚇跑。
不過聽好了,蘿拉。到了我們交往的第四晚,當我到達公園時,艾莉森手勾著凱文·班尼斯特坐在長椅上,伊莉莎白·柏恩斯則不見芳影。沒有人--艾莉森、凱文、我,或掛在海盜船尾巴上還沒開苞的白痴--敢說一句話。我如坐針氈、面紅耳赤,突然間忘了該怎么走路才不會為自己的每一小塊身體彆扭。該怎么辦?要往哪裡走?我不想起爭執,我不想跟他們兩個一起坐在那裡,我不想回家。所以,我死盯著住小徑上六號煙的空煙盒--那些空煙盒標定出男女生的楚河漢界--不瞻前顧後,不上下亂瞄,我直接回歸那一群掛在海盜船尾巴上的單身男孩堆。在回家的半路上,我犯了判斷上惟一的錯誤:我停下腳步看錶。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還不明白我當時試圖想要傳達什麼,或者我當時想唬誰。畢竟,有哪種時間會讓一個十三歲的男生從女生身邊離開,回到遊樂場,手心出汗,心臟噗通噗通亂跳,強忍著不哭出來?顯然不會是九月底的某個午後四點鍾。
第二部分:
一早我就打給蘿拉。撥著電話號碼,我覺得不舒服,當接線生幫我轉過去時,我就更不舒服了。她一向認得我,但現在她聲音里一點感情也沒有。蘿拉想在周六下午、在我去上班的時候,過來拿幾套內衣褲,我沒意見;我們本該就此打住,但我試著想談點別的事,她不想,因為她正在工作,但我一意孤行,她哭著掛我電話。我覺得自己活像個蠢蛋,但我克制不住自己。我辦不到。
第三部分:
我在黎明時醒過來,而我有著前幾晚一樣的感覺,我明白蘿拉和雷的那晚:我覺得我沒有壓艙物,沒有東西鎮住我,而如果我不抓緊我就要飄走了。我很喜歡茉莉,她很有趣,她很聰明,她很漂亮,而且,她很有才華,但她到底是誰?我說的不是哲學上的意思。我只是說,我才認識她不久,所以我在她床上做什麼?當然會有一個對我來說比這更好、更安全、更友善的地方,但是我知道沒有,此刻沒有,而這件事把我嚇壞了。
第四部分:
當我走進客廳時,我馬上明白我注定要經歷一個冗長、緩慢、喘不過氣的死法。裡面有一個男人穿著磚紅色夾克,另一個穿著仔細弄皺的亞麻西裝,查理穿著她的晚禮服,另一個女人穿著螢光色的緊身褲和白得發亮的絲綢襯衫,還有另一個女人穿的寬褲,看起來像洋裝,不過不是,不像,隨便啦。而當我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想哭,不只是出於恐懼,而是純粹出於嫉妒:為什麼我的生活不像這樣?
我們將抗拒政府關於我們著手遊擊戰的核心指控。我們承認,我們的確制定了如果破壞不成功則開展游擊戰的應急計畫。但是,我們堅持認為破壞並沒有失敗,因為破壞活動本來就沒有得到充分的實施。我們將否認政府所聲稱的我們殺害或傷害無辜旁觀者的指控。這種指控完全是一派謊言,要不然,這些事情就是其他人所為。我們從來沒有考慮讓外國軍隊入侵。為了辯護,我們認為不得不就《行動計畫》向法庭作出說明。
在我自己的案子中,法庭已經對刑事定罪有了充分證據。我的親筆檔案可以證明,我非法離境、安排軍事訓練和支持組建民族長矛軍都是事實。還有一份我親筆寫下的檔案手稿,題目是《如何做一個優秀的共產主義者》,政府認為這個檔案證明我是一個正式的共產黨黨員。事實上,這個檔案的題目源自一位名叫劉少奇的中國理論家的著作,是我為了向摩西·考塔尼證明一個觀點而寫的。我們一直在辯論,普通南非人是否對共產主義感興趣。我老早就堅持認為,共產主義文獻多數是難懂的、深奧的和以西方為中心的。這些文獻應該簡單、明了,並適合南非民眾閱讀。但是摩西堅持認為這是不可能的。為了證明我的觀點,我就拿了劉少奇的一篇文章為非洲讀者進行了改寫。
我將是第一位證人,因而能夠確定辯護方的基調。在南非法庭上,證人席上的證言只能以回答問題的方式提供。我不想局限於這種模式。我們決定不提供證言,而是在被告席上宣讀一個聲明,其他人則對此提供予以證據並進行反詰。
對於被告席上的證人作證,法官不能反詰或提問。因此,這種證言沒有普通證言那樣的法律分量。選擇這種方式作證的人通常是為了避免遭到反詰。我們的辯護律師提醒我,這樣會使我在法律上陷入更危險的境地。我在作證期間所說的任何關於我是無辜的話都會被法官大打折扣。但是,那不是我們的最重要的問題。我們認為,用陳述我們的政策和理想的方式進行辯護才是最重要的問題,這將為隨後而來的一切建立上下聯繫。我很想與珀西·尤塔過過招,不過,更重要的是,我想利用這個平台申訴我們的冤枉。
通過協商,我們達成了一致意見。由於諮詢室安裝了竊聽裝置,我們是通過相互傳遞紙條的方式進行協商的。我們甚至利用政府的竊聽器向政府提供虛假信息。我們儘量表明我將作證,這樣他們就會花費時間準備反詰。在故意安排的交談中,我告訴我的辯護律師喬爾·喬菲,我需要上次的叛國審判資料來準備證詞。看到尤塔專心致志地閱讀上百卷叛國審判資料,我們感到好笑。
我大約用了兩周的時間準備我的證言,我的證言主要是在牢房內利用晚上的時間完成的。當我完成了我的證言講稿的時候,我首先宣讀給我的被告同志和同事們聽。他們基本同意我的講話稿,只提了幾條修改意見。然後,我又請布拉姆·費希爾過目。布拉姆閱後非常擔心,他又請一位名叫哈爾·漢森的非常令人尊敬的辯護律師過目。漢森告訴布拉姆:"如果曼德拉在法庭上宣讀這個講話稿,他們可能會直接把他帶到法院後面把他送上絞刑架。"他的話使布拉姆更加擔心,第二天他來到我面前,督促我修改講話稿。我認為不論我們說什麼,我們都有可能被絞死。因此,還不如索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當時的氣氛特別令人恐怖,報紙天天都在猜測我們何時被判處死刑。布拉姆請求我不要讀最後那段話,但是,我仍然堅持了自己的意見。
4月20日禮拜一,在最嚴格的安全防範下,我們被帶到了司法大廈,這次我們將進行辯護。溫妮和我母親都來到了法庭,當我們走上法庭的時候,我向她們點頭示意。法庭上仍然擠滿了人。
布拉姆宣布,被告將承認政府的某些證言,法庭上立即出現了嘁嘁喳喳的交談聲。但是,他繼續說,被告方將對政府提出的幾項指控予以否認,其中包括民族長矛軍是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軍事組成部分的說法。他說,民族長矛軍和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的領導人"盡力使兩個組織保持完全獨立。雖然他們在這方面並非總是成功的,但是他們盡一切努力去實現這個目標"。他堅決否認南非非洲人國民大會執行共產黨的指令。他說,辯護方將否認關於戈德堡、卡特拉達、伯恩斯坦和穆拉巴是民族長矛軍成員的說法。他說,辯護方將表明,民族長矛軍事實上沒有採納《行動計畫》,民族長矛軍也沒有著手準備實施游擊戰。
"要否認嗎?"法官德·韋特有些懷疑地問道。
"要否認,"布拉姆說,"證言將表明,雖然準備實施游擊戰,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採納過這個計畫。我們自始至終一直希望避免走這一步。"
然後,布拉姆輕聲說:"閣下,辯護將以被告席上第一號被告進行說明開始,他本人參與了民族長矛軍的創建,他能告訴法庭該組織的創建情況。"
這時,尤塔忽然從席位上站起來:"閣下!閣下!"他對我們不作證感到失望,因為他毫無疑問已經做好了反詰的準備。"閣下,"他相當失望地說,"在被告席上作陳述沒有發誓作證那樣的分量。"
"尤塔博士,我認為,"德·韋特法官乾巴巴地說,"不需要你的幫助,被告律師有足夠的經驗勸說他的委託人。"尤塔於是坐了下來。
"我們和我們的委託人都不知道刑法的規定,"布拉姆說,"我們可以仰仗納爾遜·曼德拉。"
我站起身來,面對法官慢慢地照著我的講稿讀起來。
我是第一號被告。
我擁有文學學士學位,與奧利佛·塔博先生合夥在約翰內斯堡從事律師工作數年。我是一個被判了刑的犯人,因為我未經批准離境出國和煽動人們在1961年5月底舉行罷工而被判處了5年監禁。
我接承認,我是組建民族長矛軍的人員之一。直到1962年8月被逮捕,我一直在民族長矛軍事務中擔任重要角色。
首先,我要說政府在開庭時關於南非的鬥爭受外國人或共產黨人的影響的指控是完全錯誤的。作為個人,同時也作為我們人民的領導,我做了我所做的一切。因為僅僅憑我在南非的經歷和對非洲人的背景十分了解,而不是因為任何外界可能說過的什麼原因。
第五部分:
我不知道。做點什麼。工作。跟別人見面。經營一個經紀公司,或甚至經營一家俱樂部。做點不只是等著生命改變和保持選擇開放的事。如果可以的話,你下半輩子都會保持你的選擇開放。你會在臨終時躺在床上,得了某種與抽菸相關的疾病奄奄待斃,然後你會想,至少,我一直保持我的選擇開放。至少我沒做過我不能抽身的事情。而在你保持選擇開放的同時,你也在關閉它們。你已經三十六歲了,而你還沒有一兒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