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死於D城的流年》

《愛情死於D城的流年》是由王小狐所著的一本短篇小說類書籍之一。

基本信息

作品資料

作者:王小狐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

你為什麼要給我那么多諾言呢。

全文內容

2007年6月,D城唯一的一座寺廟裡。安朵雙手握著赫紅色泛著陳舊光芒的簽筒。她身旁有一些和她一樣年輕的面容,她看到他們臉上帶著誠惶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她閉著眼睛跪在渡金佛面前。此時她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開始搖動手中的簽筒,但那些簽卻散亂的掉了一地。安朵的臉一片蒼白,旁邊一個有些駝背的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抽籤時心裡一定要有願望。第二次安朵閉著眼睛,過了幾秒後才重新搖動簽筒。當安朵把那支簽交給表情漠然的僧人時,她的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安朵接過那張紙簽。六十四,下籤。僧人淡然的聲音。午夜的風讓人感覺清涼,不再是白天那種讓人快要窒息的炎熱。路邊有一個推著三輪車賣小籠包,煎餃的中年婦人。安朵看不清她的臉,但她感覺到她的眼睛,茫然的,帶著幾分期待的望著人行道上稀少的行人。可至剛從網咖出來,臉上帶著睡眠不足的倦意。安朵掏出煙給自己點上,然後遞給可至一根。可至說朵你又怎么了呢,為什麼你總是不快樂。親愛的你應該多笑笑的,那樣會更漂亮。安朵沉悶的說我今天去寺廟了。去寺廟,去寺廟做什麼?我說朵啊,這話你可千萬別告訴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我去抽籤了,是下籤。

安朵吐出一口煙,她看見路燈下那個賣小吃的中年婦女,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鐘。行人稀少,可是她仍然淡定卻又倔強的守著她的攤子。可至把手伸過來摸安朵的頭,她說你丫的別想太多,你這叫迷信。從小老師都教我們了,要相信科學。安朵對可至揮揮手說你去那個小吃攤買籠小籠包吧,我肚子很餓。然後安朵不再說話,可至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起身朝那箇中年婦人的小吃攤走去。安朵不迷信,但她卻相信宿命。她明白沒有誰能與這種冥冥之中的力量相抗衡,就像她一次次的離開這個城市,然後又一次次的回來。她想自己為什麼那么倔強呢,倔強到看著自己的心漸漸蒼老,倔強到讓自己絕望。安朵看著那箇中年婦女把冒著熱氣的包子裝進袋子裡,她臉上溢著滿足的笑容。安朵想她和好的破舊的木板三輪車,一定輾轉過許多地方。城市於她無任何意義,只是暫時的停留而已。安朵也想像她一樣,以一個路人的心態淡然的遊走。如果沒有遇到陳。陳給了她許多溫暖,以及諾言。只是那些諾言一直沒有被實現,而陳已經不在她身邊。那些殘留下來的溫暖,讓她有了留下來的理由,她想只是需要時間而已,再過一些時日,陳一定會實現他的那些諾言 安朵是個從來不相信諾言的人,可是當時她看到陳眼睛裡面的誠實和疼惜。可至說男人和每個女人戀愛時都會有這樣的行為。可是我一直覺得諾言就是應該用來實現的。如果無法實現就不要輕易的說出口。

1999年,安朵十17歲,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C城。她厭倦了那個空蕩的,冷清的,形如虛設的家。安朵從小就寄養在姑母家裡,父母親只是在幾個重要的節假日回來看望她,帶回來許一大堆的玩具,衣物。每次走的時候母親俯下頭吻她,她說安朵乖,在家好好聽姑父的話。下次我給你帶最新款的波比娃娃。母親身上的濃烈的香水味讓她感到一陣眩暈。這種味道讓安朵覺得無比陌生,她覺得母親的味道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在心裡大聲的說我不要娃娃,不要。她們不會哭也不會笑,沒有眼淚,也沒有體溫。可是最終她只是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一句話都沒說。她避開母親的臉,扭過身去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然後她把所有衣服,玩具都扔到地上。她坐在雜亂的衣物和娃娃中間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臂,像只受傷的動物一樣抽搐著。2001年7月,安朵19歲。在D城一家PUB跳舞。一天安朵跳完舞準備下班時,一個服務生走過叫她去B18,說老闆找她有點事。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有有客人要求她過去的喝酒嗎。要是平時安朵會不加猶豫的轉身離去,可是今天是老闆親自開口,衣食父母,那能得罪得起。然後安朵認識了那個叫陳的男人,陳一開始就堅持不讓她喝酒。他說女孩子應該少喝點酒。還有陳看著她時眼裡的疼惜和溫情。安朵在心裡冷笑,這種男人慣用的伎倆,她已經見慣不怪。但礙於老闆的面子和基本的禮貌,她微笑著接過陳遞過來的名片,認真的放進隨身攜帶的手提包里。陳那天堅持把安朵送到了她公寓的樓下,臨走時陳說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找我。安朵明白一個女孩獨自在外生活是真的很不容易,但她從未對生活輕易妥協過。安朵想我只是想可以有一個男人讓我感覺溫暖而已。她似笑非笑的看著陳。安朵身邊有許多男人對她都很好,看似溫情,但卻抱著明確的目的。他們像傳說中的某種植物,這種植物喜歡布好圈套等待自己的獵物。但安朵總是能夠識別這樣的圈套,或許也有會有例外。

2006年11月。D城的火車站,人潮湧動。安朵就站在那些人中間,有表情齷齟的男子不懷好意的上來搭訕。安朵掏出煙慢慢給自己點上,她眯著眼把煙圈朝男子的臉上吐去。然後從嘴裡狠狠的吐出一個字:滾。男人悻悻的罵了句髒話後迅速的消失在涌動的人群里。安朵感覺很疲憊,她無力的蹲了下去。她想那個還在D城的男人,說要陪伴她一輩子的男人呢。這么多的人,怎么我看不到他呢。安朵坐在地上大聲的哭泣,有少數幾個人會在她身邊停留幾秒鐘,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
最後一臉焦灼的可至終於尋到了她,她一把拉起滿臉淚痕的安朵。她對安朵大聲吼,她說安朵有種你就別再回D城,你即然選擇回來,你就別他媽這么孬種。她緊緊的抱著可至,她說可至我就是一孬種,我多么恨我自己的軟弱。可至你罵我吧,罵吧。2001年8月里的一天,胃部一陣又一陣的痙攣讓安朵在凌晨四點醒來。那樣的痛,仿佛就要在下一刻死去。安朵想我還這么年輕,我還不想死。安朵強忍著在抽屜里找胃藥,可是找遍了整個房間的抽屈也找不一粒藥的影子。安朵拿出電話想打電話,但最後她卻不知道可以打給誰。那時安朵還不認識可至,她在D城也沒什麼朋友。
有一張紙片掉到了地上,她的臉開始因為疼痛而變得慘白,額頭泌出一層汗珠,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冰冷的。她俯下身去,艱難的用手機拔通了名片上的號碼。她虛弱的說你好,我是安朵,我犯胃病了……安朵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陽光從百葉窗里透進來散落在病床上。然後她看見伏在病床邊上一臉疲憊的男人,陽光照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好像一把金燦燦的小刷子般。安朵覺得這場景怎么那么不真實呢,她怯怯的伸出手去觸碰他的睫手。 他被驚醒,他疼惜的說丫頭你醒了。他叫他丫頭,叫得順其自然。雖然他只大她五歲而已。他說丫頭你昨天嚇死我了,還好我那天送你回家知道了你的住址,要不我早就急死了。他把翠綠的提子一顆一顆剝了皮餵到安朵的嘴裡,他一勺一勺餵她吃熬得稀軟的粥。安朵的心裡有些東西像水一樣輕柔的漾開來。

2006年3月,安朵在陌生的城市裡打電話給可至。她說可至我原以為遠離D城,就可以逃離,但我總卻總是在他殘留下來的那些溫暖里,無處可逃。
可至說屁話總是那么多,想回來就回來,我知道你還愛他。但是我清楚已經回不去了。2002年,如果你在D城遇見一個經常咧嘴傻笑的女孩,那么這個女孩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可能是安朵。安朵沉溺在陳的寵愛中。陳做她喜歡的滑蛋牛肉,陳在她醒來時吻她的額頭,在她哭泣時費盡心思的哄她開心,陳在黑暗中擁抱她,用溫暖的手撫摸她……陳給她諾言,他說我們以後要生很多孩子,我和他們一起排隊等你分牛奶給我們。他說我要讓你永遠都快樂得像個天使般。
安朵當時對陳的話深信無疑。
可是誰又知道永遠有多遠呢,但安朵沒想到她和陳的永遠,其實只有四年的時間。
在那些如同泛濫般的溫暖里,安朵由剛開始的寵若受驚慢慢的變成習慣性的享受,到後來就演變了任性,無理取鬧。
陳會在偶爾開玩笑的說,我怎么覺得你像我是我的女兒而非女朋友呢。
安朵調皮的說我就是你的女兒嘻。
安朵習慣每天等著陳做飯給他,習慣陳把拖鞋拿到她面前,習慣一點不順心就對陳發脾氣。
但安朵從來沒想過陳終有一天會厭倦,厭倦一個長不大的她。
2005年9月的一天,安朵像平時一樣等著陳回家做飯,但一直到晚上,都不見陳的蹤影。
安朵氣惱的打陳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安朵正準備發脾氣時卻頓住了。因為電話那一頭不是陳的聲音,而是一個嬌柔的女聲。那聲音像刺一樣讓安朵覺著難受,她說喲是安朵啊,陳讓我轉告你他今晚不能回來了。
安朵的腦袋當時像一個短路的電閘,瞬間崩塌。
後來安朵關掉手機,掛著兩個金魚眼,揣著一包紅雙喜去了網咖。
在網咖安朵瘋狂的打遊戲,瘋狂抽菸。旁邊一個女孩終於因為不斷吸二手菸忍無可忍而跳了起來。這個女孩就是可至。
可至的獅吼功絕對不壓於張柏芝,她說你丫的你就不能歇會啊,你以為自己是氣槍啊,看你這個樣子,是死了男人還是幹嘛呢。
安朵抬起頭用悲愴的目光望著可至,她說我男人沒死但他卻拋下我跟別的女人上床了。
可至不以為然的用餘光掃了她一眼,然後她說那么你繼續抽吧,看能不能把他給抽回來。
後來可至成了安朵的好朋友,安朵把自己和陳的事全都說給可至聽,可至說安朵他愛你,可是他希望你能夠變得懂事些。
可是他卻和別的女人上床。
這是男人的本性。
可是他說他愛我,會一輩子愛我。
2005年11月,安朵鼓起勇氣打電話給陳。她說陳你要我怎么做,我都改,你不要丟下我不管好么。
陳沉默一會兒後說安朵,你應該試著獨立,我覺得你太依賴我了。
安朵不想學大多數女孩一樣因為愛情而尊嚴全無,她一直那么驕傲
她說好吧然後掛斷了電話。
但她最後發現自己為了陳,是完全可以放棄掉那些自尊和驕傲的。
因為她無法捨棄掉陳帶給她的那些有關溫暖的回憶,她是個如此奢望溫暖的女子。
2006年安朵從另外一個城市再次回到D城,她說可至我想見他,發了瘋的想見他。
可至說安朵我在商場看見過他一次,他身邊有一個溫柔漂亮的女孩兒。
我想他一定不是真的喜歡那女孩的,他真心愛的是我。
可至冷笑,你別一直這樣自以為是好不呢。
我會找他問清楚的,一定會。
2007年7月,安朵央求陳出來見她,並保證見了這次之後不會再糾纏。
安朵在自己的公寓裡照著菜譜做了許多的菜。
見面時安朵提及任何敏感的問題,她只是對他笑。
她說陳我們好久沒有好好的一起吃過飯了。以前都是你做飯給我吃,現在換我做給你吃了。
陳說你長大了,這樣我很放心。
安朵說人總是要長大的,她說陳來為我的成長,我們乾杯。
陳毫不猶豫的端起裝著猩紅液體的杯子。
幾十秒鐘後陳的神志開始恍惚。
迷糊中他看見安朵模糊的臉,他聽見她在他的耳邊說。
陳你知道嗎我最討厭欺騙。
小時候表姐答應我教我溜冰,但是那天她卻和男孩去看影。她回來時失去了她最心愛的球鞋。
姑父答應帶我去放風箏,但他卻去打麻將,後來他失去了他最心愛的菸斗。
陳,他們都欺騙了我,所以他們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陳,我從小就是個孤僻不討人喜歡的孩子。
陳,你為什麼要給我那么多諾言呢。但你現在卻無法實現它們。
所以陳,你欺騙了我,你也是應該付出代價的。
安朵的聲音在陳的耳朵里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終於,他再也聽不見她說的任何。
安朵,女,二十五歲,由於犯故意謀殺罪而被判處死刊。
法官洪亮的聲音迴蕩在法庭上。
安朵木然的望著庭下可至滿臉淚痕的臉。
她心裡的恐慌,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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