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號即稱號,乃天下之重器,不可輕易授人,也不可授非其人,故孔子一再強調“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正是極言名實相副的重要性。大亂之世,尊貴的名號都是強力者競爭的對象,但是如果不度德量力、審查局勢,只是一味的蠻幹,到頭來往往會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比如東漢末年的袁術便是典型。故曹操稱“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實在是處世良言。
春秋戰國之世,周王室衰微,各諸侯國爭長相雄,其中實力最強大者,往往能獲得“霸主”的稱號。霸主擁有號令諸國、攻伐異己的能力,有權調節成員國間的衝突,並有裁決其內政的權力。霸主的地位名實俱強,自然成為許多“有志”諸侯競逐的目標,在春秋之世,有齊桓公、宋襄公、晉文公、秦穆公、楚莊王獲得“霸主”稱號,史稱“春秋五霸”。不過平心而論,宋襄公的“霸主”稱號最名不副實,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宋襄公為宋桓公的次子、嫡長子,名子茲甫,少以仁義聞名於世。桓公病重期間,身為世子的子茲甫以庶兄目夷年長且賢,懇求將公位傳給目夷,被目夷堅拒。雖然子茲甫讓國之舉沒有成功,但在諸侯國之間留下仁義的美名,為自己的形象加分不少。前651年,宋桓公去世,子茲甫即位為君,是為宋襄公。襄公即位後勵精圖治,任用目夷為相,公孫固為司馬,內修國政,外施仁義,很快便使得宋國成為當時很有名望的國家。
宋襄公在位前期,正是齊桓公稱霸之時,霸主的權力與榮耀常令宋襄公欽羨不已,立志要做齊桓公第二,開創屬於自己的霸業。但無論是地盤還是國力,作為二流國家的宋國,根本無力撐起襄公的稱霸夢想,國相目夷更是屢勸襄公不可犯險,然而胸懷天下的襄公卻一直不以為意。前643年,齊桓公病故後,諸子爭立,紛亂的局勢為宋襄公稱霸提供了“絕佳”的機會。
前642年,宋襄公號令諸侯,要求他們追隨自己,以幫助流亡到宋國的齊國太子姜昭回國奪位。雖然襄公仁義之名遍及各國,但虛名畢竟不同於實力,各國虛與委蛇的很多,積極回響著很少,最終只有衛、曹、邾三個小國派軍參加。宋襄公儘管心有不滿,但還是率領四國聯軍攻齊,結果竟兵不血刃地獲得成功,真的幫助姜昭實現了回國奪位之夢。
平定齊國內亂的“功績”令宋襄公威名更盛,自然也令其更加膨脹,自視為天下霸主的不二人選。前641年,宋襄公挾救齊之功,邀滕、曹、邾、鄫等國在曹南會盟,因滕、鄫兩國回響遲緩,結果滕宣公被扣押,鄫國國君則被殺死祭天,一時間令其他諸侯大為憤怒。不滿的諸侯,以陳、鄭兩國為首,轉而投靠楚國,於是在當時便形成宋楚爭霸的格局。
前639年,宋襄公在鹿地首次大規模會盟諸侯,齊、楚兩大國也趕來參加。盟會上,宋襄公以盟主身份自居,裁決各國事務,並擅自規定同年秋在盂地再度會盟,由此引起楚國的大為不滿。在趕赴盂地會盟前,目夷以楚人狡詐無信,提醒老弟要多帶些軍隊以應變,結果被襄公一頓仁義守信學說搪塞住。最終,顢頇的襄公竟然只帶少量禮儀隊伍便參加會盟,結果為受辱埋下伏筆。
除宋國外,楚、陳、蔡、許、曹、鄭六國君主都趕來參加盂地之盟,宋襄公見與會國質量皆優,不再是一些邊緣小國,心花怒放之際,當仁不讓地準備再次履行盟主職責。然而在盟壇上,宋襄公與楚成王發生爭執,為誰先執牛耳(盟主身份的象徵)一事鬧得不可開交,楚成王一氣之下,命令軍隊抓捕宋襄公,在盟會結束後將其帶往楚國囚禁。儘管在魯僖公的調解下,楚成王不久便釋放宋襄公,但兩國的梁子還是結了下來。
襄公回國後,立志一雪前恥,於是便進攻楚國的“走狗”-鄭國,楚國應鄭國之邀攻宋,宋楚兩國遂在戰場上一決高低。前638年,兩國在泓水開戰。兩軍正式接觸前,目夷在楚軍初渡江、半渡江時,兩次勸說襄公出擊,結果被襄公“仁義之師不擊敵半渡”的理由拒絕,竟允許楚軍過河後再開戰。結果此一戰,宋軍大敗虧輸,襄公自身也中箭負傷,成為國內外埋怨、嘲笑的對象。
次年夏季,宋襄公不治而死,霸業最終淪為一枕黃粱。在“春秋五霸”中,宋襄公完全不度德量力、審查局勢,完全憑著一腔子熱血蠻幹,結果不僅爭霸未成,反而最終丟了性命,成為千古笑柄,實在是可笑至極。
宋襄公 春秋五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