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六堂集

《離六堂集》一詩文集,清初高僧釋大汕所著,共十三卷,最早刊行於康熙三十年。卷首大汕先配了三十三幅插圖,當然都是他自己所畫的,其題目分別為《行腳》、《遣魔》、《放魔》、《供母》、《默契》、《遇異》、《演洛》、《觀察》、《說法》、《吟喔》、《遨遊》、《訪道》、《作畫》、《吹簫》、《推卜》、《釣魚》、《夢遊》等等。

作者簡介

大汕,明末清初著名的僧人,本姓徐,也有人說姓金或姓龔,具體己不可考。生平不詳。法號為大汕,又有別名為石蓮,也寫作石濂,還叫廠翁等。
康熙初年,釋大汕主持廣州長壽庵,為主持方丈,將旁邊的一座寺院飛來寺一舉收並,改為長壽庵的下院。每年增收田租不下七十餘石,一時香火鼎盛,富甲全廣州的寺院。他還“下海興販”,做起貿易來,益稱富厚,成為廣州人人矚目的一個大富翁。
除了掙錢之外,大汕還很愛交遊,他本人也有很深的文學藝術造詣。和他來往的都是當時的名流,著名的嶺南三才子:屈大均、潘耒、梁佩蘭都曾與他相交相知,而且感情還不淺。但是大汕為人性格乖異狂盪。不久,為了給當時的文人吳綺出版遺作,他和屈大均弄了不愉快,屈大均寫了《花怪說》一文來斥責他;又不久,他和潘耒也發生矛盾,潘耒也寫信斥責他;還差點到官府去告他。最後,他和梁佩蘭也鬧翻了臉。梁佩蘭做《救狂砭語》廣為散布對他的看法。這下大汕給予全力的反擊,也寫了一篇文章給梁佩蘭,名曰《惜蛾草》,這下徹底與嶺南三才子斷交。
大汕和平南王尚可喜的小兒子尚之隆交上了朋友,二人興趣相投,時不時在一起喝酒吟詩,一唱一和,打得火熱,有了這把大傘撐著,大汕愈加狂放不羈。
他在廣州是出名的“高僧”,越南國的國王慕名邀他到越南去講經授法,他去之後,在那兒住了一年多,不僅一邊講法,還一邊旅遊,一邊蒐集越南國的史料、地理知識等,回國後寫了一本《海外紀事》,講述越南及東南亞一帶的歷史地理、社會風情,文筆很優美。《四庫全書》中將其收為存目。
不久三藩之亂爆發並很快被平息,大汕被逐出廣州,財物被沒收。等到他到江西贛州時,又有很多人追隨他,結果被江西巡撫李基和押解回江南原籍。康熙甲申或乙酉年(1704年或1705年),不知何故在押解路上斃命,大約有七十歲左右。所著《離六堂集》則在其前,已於康熙末辛年出版。

內容簡介

大汕工書畫,會吟詩,將自己所著詩集為《離六堂集》,以後又編了個續編。“離六”乃易經中的一個卦象,意思是平正中和,大腹便便的樣子,大汕以此來形容自己的詩既有文采,又有禪意,因而寓意豐厚。圖其流遠。
《離六堂集》,共十二卷。原來前面有屈大均作的序一篇,被大汕給刪削了,文中凡是和屈大均相和的詩詞也一概剔去題目,但仍保留詩文。一般都認為是為了泄憤,實際未必,屈大均是反清鬥士,三番五次上過清政府的通緝令,公開承認自己與他來往,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據說都是根據他自己的經歷所繪。他自己畫的,糸仿照當時寺院裡流行的“經說”畫法,一個個長得尖頭高額,深目凸頜,只有中心的那個看樣子是佛的人畫得象中國人,估計那就是大汕的影子,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其畫純用線勾法,很有幾分“吳帶當風”的味道,水平絕不低於清初畫院派畫家。

寫景抒情類

十二卷都是詩,多寫大汕在遊歷各地的寫景抒情,與朋友間的迎來送往,一唱一和。如《訪梅谷和尚不值宿南漳寺有懷》,文中寫道:入門不見鼓瑤琴,冷落蒼蘿滿地陰,古樹寒雲孤客夢,空潭明月故人心。
猿飛絕壁窺孫確,鶴立高樹憶道林,一夜泉聲來枕上,不知何處更追尋。
這首詩寫得相當清新秀麗,尤其是“古樹寒雲孤客夢,空源明月故人心”寫得非常精妙,由靜入動,寫景抒情。膾炙人口。
在如《吳江訪顧倫不值因寄》也是寫遇支不著的惆悵,詩中寫道:
?麼林密密草芊芊,雲掩茆堂一逕偏。
隔岸桃花開野渡,到門春水攬漁船。
黃冠應避秦時客,白眼空懷晉代賢。
久立還思問童子,笛聲吹散五湖煙。
將一片春景寫得引人入勝,不禁神往。其寫景抒情,往往帶有幾分佛教的色彩,因而更加增添其朦朧色彩,可稱為禪師,讀來令人思歸思隱,很有幾分王摩詰的味道。

反映民間疾苦類

但另外一些詩則和佛家子弟相去甚遠了,大汕能看到老百姓的疾苦,並為之作詩,可見其本質並不壞,也有正義感。如《剿賊行》就反映官兵借剿賊為名、勒索百姓、逼得人賣自己的母親,這種令人髮指的罪惡被這樣揭露:“鄉民攜老嫗,插標行市里;為問是何人,答言是吾母,今我欲賣之,行偏無售主。咄哉大惡人,敢賣生身母!請君且息怒,我有下情陳。官兵來剿賊,民逃賊挺身,賊向官兵言,此間多頑民,某某應當誅,某某多金銀,某某好妻女,某與某為親,欲索其之物,但著某之鄰。官兵聞賊言,此真奇男子,假以千把總,汝但作我事。踝骨肆鞭撲,弓弦勒拇指,一刀死亦休,欲死不能死,東家賣墳屋,西家賣妻子,獨我孤又貧,只有此老母,母因痛惜我,不忍我受苦,自言七十歲,還能縫與補,晨昏可炊飯,嬰兒得抱撫,不如賣老身,救汝脫刀斧。”
這近乎白話的詩,將清兵欺壓下老百姓欲哭無淚,呼天無門的悲慘狀況描寫得摧人淚下,有杜甫《三吏;三別》之風。就憑此作,大汕就應有其詩學上的地位。再如《決河行》,把黃河無人治理,泛濫成災給老百姓造成的巨大災難,但官府只知勒索敲詐,拿百姓生命當兒戲。“不汛河決從何乾,但戮牛羊為犒勞,里長狂呼擾村廬,誰分貧富與鰥孤,富者免差仗阿堵,窮者難勉捉當夫,破衣露肘還搜尋,無錢使用夜長縛。”賑災的官員從中貪污,不管百姓死活,“奉公官長亦愛民,不信人間如此貧,朝廷公務不能免,小民冤苦向誰伸!”治河的官員則乘機盜掘古墓,中飽私囊,“乃指高阜荒孤穴,言是何年古帝宮,又道左邊丞相府,吩咐丁夫猛挑土,此土挑去四五尺,地下儘是藏金所”。總之上上下下,俱各魚肉百姓。人民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因此,大汕這些用白話寫成的詩,無疑反映了他們痛苦,而且近似白話,頗便於傳頌,這對清朝統治者來說,不啻於勸民造反,挖他們的隱私,是絕對不能容許的。
《離六堂近稿》一卷,刻於康熙壬午年,是大汕晚年所著詩集,因為少,又沒加篩選,因而暇瑜並見,給人以狗尾續貂之感,遠不如《離六堂集》好,還不如不寫。

藝術手法

釋大汕的詩作受明末公安派和竟陵派的影響,因而做詩比較注意錘鍊字句,但並不過分追求奇險,而單單吸收他們的“性靈”之說,因而詩文寫得清新綺麗。一些遣詞用句,明顯是從古詩中套來,但運用精當,反增加其韻味。至於象《剿賊行》、《決河行》則帶有杜詩的風格,甚至行文和《石壕吏》相仿,故而屈大均曾說大汕是剽竊古人。其實向古借鑑,古為今用,是正常現象。大均之言有些偏頗。

被列為禁書的原因

清朝乾隆年間,大汕的《離六堂集》和《近稿》都被列為禁書。

大汕和三藩子弟關係太近

尤其是和尚之隆關係比較密切,二人又寫了幾首詩往來,這些都被收進他的集子裡。而尚之隆又是清朝駙馬、這本來是清初滿人力量不足,無力鎮壓三藩時被迫採取的“聯姻”政策,頗似以前漢人和少數民族的“和親”政策,這有悖於清代滿漢不通婚的禁令,也是清王朝感到十分丟面子的事,嚴禁人們提起此事,而大汕文集中還對尚之隆評價很高,僅看題目就能讓清代統治者懸跳如雷,《喜晤尚駙馬》此書一傳,人們自然都知道有個尚駙馬,另一篇詩文就更成問題,《懷尚駙馬》,說尚之隆“大國名藩公子貴,金城紫勒帝甥尊”,甚至還說他“天然貴種名王子”,這簡直就是阿諛奉承了。因而其遭禁的厄運是在劫難逃了。

在詩中揭了清政府的短

如《剿藏行》中官兵與土匪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甚至比土匪還要萬惡,《決河行》中把上下官吏,上至河道總督,下至里長的貪婪殘暴、貪污不法揭露得淋漓盡致,這也無疑是給自詡為“康熙盛世”臉上一記響亮的耳光。禁絕它,這也是自然而然的。釋大汕這個人其實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而他積累財富,從事貿易也是與清初抑商政策相牴觸的,他的死應該算是個悲劇,清中葉,詩人方世泰過長壽庵曾作詩悼之,其中“野性自應招物議,諸奴未免利吾財”和“唯余詩卷長留在,還爾西來不壞身”可謂評價公允,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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