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慢·雁落平沙

蘇武慢·雁落平沙

《蘇武慢·雁落平沙》是蘇軾的一首詩詞,雁落平沙,煙籠寒水,古壘鳴笳聲斷。青山隱隱,敗葉蕭蕭,天際暝鴉零亂。樓上黃昏,片帆千里歸程,年華將晚。望碧雲空暮,佳人何處,夢魂俱遠。

作品原文

蘇武慢

雁落平沙 ,煙籠寒水 ,古壘 鳴笳 聲斷。青山隱隱,敗葉 蕭蕭,天際暝鴉零亂。樓上黃昏,片帆 千里歸程,年華 將晚。望碧雲空暮 ,佳人何處,夢魂俱遠。

憶舊遊 、邃館 朱扉 ,小園香徑 ,尚想桃花人面 。書盈錦軸 ,恨滿金徽 ,難寫寸心幽怨。兩地離愁,一尊 芳酒淒涼,危闌 倚遍。盡遲留 、憑仗 西風,吹乾淚眼。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蘇武慢:詞牌名,又名選冠子,或選官子、轉調選冠子、惜余春慢、仄韻過秦樓。據《御定詞譜》共有十六體。詞分上下兩片,屬於慢詞。

⑵平沙:指廣闊的沙原。

⑶煙籠寒水:杜牧《泊秦淮》詩:“煙籠寒水月籠沙。“

⑷古壘:古代留下的壁壘。

⑸鳴笳:.吹奏笳笛。笳笛,古管樂器名。

⑹敗葉:落葉;枯葉

⑺片帆:孤舟;一隻船。

⑻年華:年歲;年紀。

⑼碧雲空暮:江淹《休上人怨別》“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

⑽舊遊:昔日的遊覽。

⑾邃館:深院。

⑿朱扉:紅漆門。

⒀香徑:花間小路,或指落花滿地的小徑。

⒁桃花人面:崔護《題都城南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⒂書盈錦鈾:用蘇蕙織錦迴文詩事。事見《晉書·竇滔妻蘇氏傳》,雲“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悽惋,凡八百四十字”。後用以指妻寄夫之書信。

⒃金徽:金飾的琴徵。徽,系弦之繩。此處代指琴。

⒄尊:同“樽”,古代的盛酒器具。

⒅危闌:高欄桿。

⒆遲留:停留;逗留。

⒇憑仗:依賴,依靠,任憑。

白話譯文

幾隻大雁落在平曠的沙洲,淒寒的江面上煙霧迷漫,古營壘那邊嗚咽的胡笳聲,也漸漸地悠然而斷。遠山起伏,黑魆魆地時隱時顯;枯葉在秋風中飄落翻轉;天邊的幾隻昏鴉在往來迴旋。黃昏里,樓上也是孤寂淒涼,忽又見江面上,千里迢迢漂回來一片孤帆,年華將我推向老年。仰望長空,碧雲飄浮,暮色朦朧,此時此刻,不知美人今在何處?關山阻隔,雲水迢迢,就是在夢魂中也離她那么遙遠!

回想起舊時的歡樂,朱紅的大門,深深的庭院,小巧別致的花園裡,香氣撲鼻的小徑上,我至今還能記起她美麗的容顏。縱然是寫滿絲絹撥斷琴弦,也難以傾訴內心的幽怨。這兩地相思的悽苦,一樽美酒怎能排遣?我已經把欄桿倚遍。久久地滯留在樓上,任憑那蕭瑟西風,吹乾了我的淚眼。

作品鑑賞

這首詞寫羈旅傷別,而從荒秋暮景說起。前三句說的是雁陣掠過,飛落沙灘;秋水生寒,煙靄籠在水上。古壘上,胡笳悲鳴,漸漸地,連這嗚咽之聲也沉寂了。詞中不說“鳴笳聲起”,而說“鳴笳聲斷”,這么描寫更顯得冷寂荒涼。開端數句,為全詞定下了淒涼的基調。從“古壘鳴笳”中,可以感受出動亂時代的氣息(作者是北宋末南宋初人)。這種氣息,為下文所寫的傷離怨別提供了特殊背景,同時也更增添了悲愴意味。

接著,在對荒涼山水的描寫中,詞人進一步增添感情的成分。山色有無,暗示著歸途遙遠,這句詞化用杜牧“青山隱隱水迢迢”詩意;黃葉蕭蕭,頓覺秋思難以排解,第五句與末句“憑仗西風,吹乾淚眼”前後呼應。天邊的夕陽餘輝,映照著點點寒鴉紛紛亂亂,飛歸林中。以上數句,蕭瑟的秋景中意寓著客況淒涼、鄉思暗生之意,讀之令人已覺其可有人,呼之欲出了。至“樓上黃昏”四字,詞人才點出殘照當樓之時樓上凝神姚望之人。這表明上邊所寫整個秋日暮景都是映在這人眼中的景象,染上了人的感情色彩。

“黃昏”二字,有黯然神傷的意味,也就是所謂“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趙令畤《清平樂》)而這時收入眼底的,偏偏又是“片帆千里歸程”。從落雁、昏鴉,寫到歸舟,思歸的主旨更加明顯了。時值暮秋,“年華將晚”,人們都離開這荒涼的地方,駕舟歸去;而自己昵,卻欲歸未得。“年華將晚”,這四字之中蘊含悲老大、傷遲暮之意。前有“青山隱隱”,這裡又加上“片帆千里歸程”,境界寥闊,把人的思緒引向遠方。而“片帆”之小與“千里”之遙對比,更顯示出此地的荒遠和思歸心切。“年華將晚”,則加深了思歸的緊迫感。

“望碧雲空暮,佳人何處,夢魂俱遠”三句,化用江淹詩“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融合無間,猶如滅去針線痕跡,有妙手偶得之感。《楚辭》:“與佳期佳兮夕張”,傍晚,應該是有情人相會之時,然而,暮雲已合,伊人不在。“夢魂俱遠”,更透過一層,使人感到,關隘山巒阻隔,雲水迢迢,即便連夢中也難相會,這就把思歸的主題進一步具體化了。

下片轉入對“舊遊”的回憶。“邃館朱扉”、“小園香徑”、“桃花人面”,這是腦海中浮現的幾個難忘的特寫鏡頭,其中瀰漫著溫馨的氣氛,也暗含著對方的身份和詞人生活的往事。春光美好,桃花明亮,人面生輝,那記憶中的美好時光,與眼前的秋風敗葉、古壘哀笳的蕭索環境,成了鮮明的對比。失去的,常常愈覺可貴,尤其是在孤獨苦悶之時。在自己已覺難耐,何況對方是個久別後的弱女子。下文緊接“尚想桃花人面”,句斷意不斷,從對方著筆,寫女方對自己的思念。“錦軸”、“金徽”、“寸心幽怨”,這纖細筆觸,皆從女方著筆。”錦軸“、”金徽“,這錦中字,琴中音,總道不出別恨。而“寸心”雖小,其中幽怨竟非盈軸之書與滿琴之恨所能言盡,相思之苦可以想見。

下文拉回到眼前,並歸結到雙方合寫。書、琴皆難排解憂愁,那么這“兩地離愁”,只有用“一尊芳酒”去解。然而離愁的很重,尊酒的卻輕,是不能解的。二者對比,造成反襯的效果,更顯出離愁之深。在消愁愁更愁之時,詞人只有丟下酒杯,無限淒涼地獨倚危欄,徘徊樓頭。歸也不能歸,住又無處住。愁腸百轉,禁潸然淚下。“憑仗西風,吹乾淚眼”八字,酸楚之極。“吹乾淚眼”,足見獨立之久:“憑仗西風”,只因為無人慰藉,只有西風為之拭淚。辛棄疾詞云:“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水龍吟》)而他則是自家流淚自家拭,甚至連自己也不想去拭,一直等到被清冷的西風吹乾。

此詞抒情真切,鋪敘委婉,頗有柳七風味。此詞開頭就與柳詞“登孤壘荒涼,危亭曠望,靜臨煙渚”(《竹馬子》)相似。全詞由淒涼轉為纏綿、悲婉,緊著又轉入悲愴,以變徽之音收結,留下了那個紛亂時代的痕跡,這一點又與柳詞有異。一結未經人道,獨闢蹊徑,所謂“傷心人別有懷抱”,頓使全詞生色。唯朱敦儒句“試倩悲風吹淚過揚州”(《相見歡》),仿佛有相似之處。

作者簡介

蔡伸(1088—1156),字伸道,自號友古居士,莆田(今屬福建)人。徽宗政和五年進士。歷太學博士,通判真、饒、徐、楚四州,官至左中大夫。其詞筆致雄爽,清新淡雅,間有悲歌慷慨之作。著有《友古居士詞》。存詞175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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