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耷山人

閻爾梅(1603—1679)明末詩文家,字用卿,號古古,因生而耳長大,白過於面,又號白耷山人、蹈東和尚,漢族,江蘇沛縣人。明崇禎三年舉人,為復社巨子。甲申、乙酉間,為史可法畫策,史不能用。乃散財結客,奔走國事。清初剃髮號蹈東和尚。詩有奇氣,聲調沉雄。有《白耷山人集》。

基本信息

概述

諡號

閻爾梅逝後,子孫私上諡號 ''文節''。其身為日月堂八世。

詩詞風格

閻爾梅像 閻爾梅像

閻爾梅清軍入關後,他到南方參加弘光政權,曾做過史可法的幕僚。曾極力勸說史可法進軍山東、河北等地,以圖恢復。明亡後,他繼續堅持抗清活動,手刃愛妾,平毀先人墳墓後,散盡萬貫家財,用以結交豪傑之士,立志復明。他曾兩次被清軍抓獲,意志不屈,尋機逃脫後流亡各地。十多年間,遊歷了楚、秦、晉、蜀等九省。晚年時,眼見復明無望,才回到了故鄉。

閻爾梅在明季時曾參加復社,是其中的重要人物,在當時頗有盛名,人們把他同“二張”(張溥、張采)相比,而他的詩文則與同鄉的萬壽祺風格相近,被當時的人並稱為“閻萬”。

他的古詩學習李白,詩才若海,茫無涯誒;律絕二體則格律嚴謹,聲調雄渾。由於他歷經亂世,遭際坎坷,家破國亡,因此他的詩多是感懷時世,充滿了深厚的民族感情,風格蒼涼剛健,在當時頗有文名。

閻爾梅對於反清復明的事業是如此的執著,如此的投入,日思夜想,即使是一聲馬嘶也會激起他再踏征途的熱情,會使他想起召四方英雄殺敵立功的崢嶸歲月。因此他寫道:“疑段憐人意,長嘶不肯馳。如呼諸義士,幸好殺胡兒,……”而那些古代英雄的遺蹟,那種不成功既成仁的壯懷激烈,也鼓舞堅定了詩人誓死抗敵的決心。在烏江渡口,作者奮筆:“陰陵道左困英雄,騅馬長嘶千里風。成敗任妨爭面目,不隨亭長渡江東。”

然而歷史無情,閻爾梅為之毀家散財,奔走十幾年的抗清鬥爭,終於失敗了。他雖然並沒有象最初所想的那樣,“不隨亭長渡江東”,選擇了忍辱偷生,隱姓埋名,輾轉回到了自己的故鄉,但他並沒有因此安度餘年,對故國的熱愛和目睹舊日的破敗衰亡的強烈感情,使他不能有一刻忘記了故國,不能有一刻背棄了明王朝。他始終牢牢地保持著民族氣節,斷然拒絕同清朝統治者合作。他曾數次冒著危險,偷偷地去祭先帝的陵墓,在那裡灑一鞠辛酸的“遺民”沮,並且在詩歌中表示,自己要“死將為厲鬼,生且為頑民。”閻爾梅不僅如是說,也真正地做到了這一點。

在他失望地回歸故里後,他的一位故友胡謙光正好在沛縣作縣令,他仰慕閻爾梅的文名,致書閻爾梅,企圖勸說他入仕為官。閻爾梅堅決地拒絕了這一要求,並不惜得罪權貴,割袍斷交,並作了絕交詩一首,表明自己的志向和態度。《絕賊臣胡謙光》:“賊臣不自量,稱予是故人。敢以書招予,冀予與同坐。一笑置弗答,蕭然湖水濱。湖水經霜碧,樹光翠初年。妻子甘作苦,昏曉役舂薪。國家有興廢,吾道有詘申。委蛇聽大命,柔氣時轉新。生死非我虞,但虞辱此身。”詩中把清王朝的官員稱為“賊臣”,把背棄明朝,出仕清廷看作隨應時俗,同流合污,而一再表明自己要象湖水一樣保持高潔,但不再以過去那種激烈的鬥爭方式,而是要使自己的心氣柔和含忍,以等待時機的轉變。由此可見,詩人保持民族氣節決心之大,不肯同清朝統治者合作的態度之堅決,而對明王朝的眷戀又何等之深。

由於詩人十幾年間行遍大江南北,晚年後又歸隱故鄉,同下層的勞動人民有了較多的接觸,對於他們的遭遇和痛苦,感受也格外深刻。因此,在這本詩集中作者除了記載自己抗清的經歷,表達誓死抗清的決心,也有許多篇幅記敘了清軍入關的暴行和對人民肆意屠殺的情形。

《惜揚州》:“傷哉胡騎渡沙南,殺人憔獨揚州多。揚州習尚素驕奢,屠繪倫怒褲絳紗。廛市利農耕稼懶,貴介群爭煮海差。炊異烹鮮陋吳會,園池宅第擬候家。綺筵歌妓東方白,畫般蕭管夕陽斜。楊州巨商坐金穴,青鏹朱■千擔列。舳艫潮汐喧驚雷,開關唱籌中外徹。揚州遊覽競文章,蕪城短賦割離腸。謝玄棋墅梅花嶺,永叔詩勒平山堂。揚州仕宦眾眈眈,廉者不來來者貪。銓部門前懸重價,夤緣早夜不知慚。揚州女兒肌如雪,環翠羅紈恣蝶褻。深閨初未識桑蠶,碎剪猶嫌機匠拙。快意不從勤苦來,暴殄徒增脂粉孽。一朝旗■廣陵飛,笳鼓聲悲簫鼓歇。鳴刀控矢鐵鋒殘,殭屍百萬街巷填。邗溝泉流京觀?追,亂漂腥血膩紅端。掠盡巨商掠貴介,裘馬郎君奔負戴。繒帛銀鉞水陸裝,香奩美人膻卒配。婦思良賤苦鞭瘡,疾驅枯骨荒塞。死者未埋生者死,鴨綠江頭哭不止。……”

詩人詳細地記敘了順治二年的揚州大屠殺,在那次劫難後,在中國歷史上以繁華著稱的揚州變成了一座空城。詩人對此痛心不已,在這篇《惜揚州》中以近千字的篇幅來追記這一慘案,古今對比極力渲染往日的繁華,反襯如今一片廢墟的蒼涼,表達了作者面對山河破碎,卻回天無力的慘痛心情。

入清後作者一直隱居不仕,同勞動人民有著較多的接觸,了解民間疾苦,在他的不少詩文中表達了對勞動人民的深切關懷和同情。如《採桑曲》:種桑人家十之九,連綠不斷陰千畝。年年相戒桑熟時,畏人盜桑晨暮守。前年災水去年旱,私債官租如火鍛。今春差覺風雨好,可惜桑田種又少。採桑女子智於男,曉霧沾鞋攜筍藍。幼年父母責女紅,蠶事績事兼其中。桑有稚壯與瘦肥,亦有蠶飽與蠶飢。忌諱時時外意生,心血耗盡繭初成。織不成匹執上賣,急償官租與私債,促織在室絲已竭,機杼西鄰響不絕。殘歲無米貸人苦,妄意明年新絲補。

這首詩借採桑之事反映農民飽受私債官租的剝削之苦。開篇四句,寫了種桑的艱辛勞頓。每逢桑葉成熟之時,便是桑農操勞之日。片片桑葉都是桑農的心血凝成,一家人的生存都要靠它們來維持,於是“畏人盜桑晨暮守,”只得早出晚歸,不辭辛勞地看守桑田,盼望能有好的收成。

可是天災人禍雙雙而至,水災旱災,官租私債,把桑農剝奪得一無所有。今年好容易風調雨順,偏偏又少種了桑,一起一伏,轉折宕盪,使人們對於桑農的悲慘際遇頓生同情之心。

接著“採桑女子智於男……”四句勾出了一組採桑女的形象。天剛破曉,寒意襲人,採桑女已經挎上竹藍,踏破曉霧,忙在桑田之間。尚未成年,已不得不學習縫紉、刺繡,幫助父母分擔家中里里外外的勞動。

接下了又進一步寫了種桑養蠶的千辛萬苦。“桑有稚杜與瘦肥,亦有蠶飽與蠶飢,……”桑農們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桑樹和蠶,唯恐有什麼意外,使他們的心血空耗。可是桑農的生死飽暖又有誰來過問?作者飽蘸著同情的筆墨,抒發著胸中的不平之氣。等到蠶繭作成,抽絲織綿,還等不及織成整匹,就趕著拿到市場上去賣,好換錢來償還官租私債。等到天氣轉冷,蠶絲已盡,賣得的錢都用去還了租債。含辛茹苦一年到頭,換來的還是忍飢挨餓。可生活還要繼續下去,只好又向別人告貸,買糧維持全家的生活,苟且著渡過這一年。可希望還在,雖然渺茫,但仍然期冀明年能有一個好光景。

閻爾梅的詩由於充滿了反清意識,無情揭露清朝統治者的殘暴野蠻,反映了民間疾苦,自然為當時的統治者所不容,因此,也難以逃脫被禁毀的命運。

人物生平

簡介

閻爾梅作為一個反清復明的不屈士子,他的後半生一直漂泊於大江南北和中原腹地,為抗清鬥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直到康熙十八年,他含恨而終時,亦不忘記告誡家人絕不能用滿族的圓頂墓為之掩棺,而要以漢人明朝的方頂墓埋葬自己。

作為大明帝國的“最後一位遺民”,閻爾梅的曲折人生經歷絕對是一部小說題材,如果拍成電視連續劇,亦絕對是精彩絕倫的。且不說閻爾梅前半生的人生,就其21歲遊學江南,結交夏允彝等仁人志士的舉止,便可見出他的士子風骨來。崇禎三年(1630年)26歲的閻爾梅舉京兆試第二十四名。楊廷樞“特許其曠逸跌宕、有唾吐四海之氣”。本來,他的仕途遠大,可以飛黃騰達,但他偏偏又詆毀大權在握的魏忠賢閹黨之流,義無反顧地成為復社的骨幹,那只有被逐出仕者行列的份了。

在大明帝國面臨崩潰之際,閻爾梅在其家鄉組織了7000人的抗清隊伍,雖然閻爾梅白衣素冠拜見南明小朝廷的巡按王燮面陳抗清大計,想一展報國之一,卻始終不被昏官所採納。直到弘光元年(1645年)才接到史可法之聘,赴白洋河共商抗清大計。歷史往往是不能如人願的,倘使史可法當時接受了閻爾梅的三條忠告:即首先安撫興平伯舊部;再進攻占據軍事重鎮徐州;最後西征北進,控制魯、豫,與徐州形成鼎足之勢。如果採納這三條建議,恐怕苟延殘喘的大明帝國或許會獲得新的生機,歷史也將會重新改寫,史可法鎮守揚州的沉重悲劇歷史一幕也就不會拉開。可歷史偏偏會與人們開玩笑,它終以悲劇的帷幕送走了一個士子為之慟哭的時代。

儘管大明帝國對這些士子太薄,所欠的人情亦太多太多,然而,正直不阿的士子卻視社稷道德為立身立人之本,以十二分的關懷去呵護它。這就是士子的悲風,你說他愚忠也好,你說他迂腐也好,總之,這股凜然之氣是不可泄的。然而,能如閻爾梅這樣痴心不改,歷經數十年而終死不悔者卻是極少的,除了顧炎武,恐怕士子行列中的半生漂泊者是絕無僅有的。作為一個沒有“祖國”,沒有精神家園的流浪者,閻爾梅以其沉重的人生代價,書寫了一代大明遺士的慷慨悲歌。

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在大明帝國無可奈何花落去之時,明朝故臣降的降、死的死、隱的隱。即使能夠抵抗者,亦經不住歷史時間的磨洗,漸漸消蝕了那份抵抗的性情,最終走向頹廢遁世的道路。而閻爾梅卻不同凡響,始終如一地反抗到底,可謂最後到了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地步,成為最後一個不識時務者。如果說南明小朝廷剛剛崩潰之時,遺老故臣們趁興憑一時的血勇之氣參與抗清活動還不足為奇的話,那么,隨著錢謙益,吳梅村、侯朝宗等名士的降清,晚明的知識分子思想便到了大崩潰的邊緣,脫胎換骨的蛻變促使知識分子尋找新的仕途和新的思想定位。而作為堅守人格氣節的閻爾梅、顧炎武們卻決不肯舉起思想的白幡,進行人格的自刎。

順治四年,閻爾梅與山東榆園軍合作,削髮為僧,自詡“蹈東和尚”,以河南少林寺為聯絡點,開始雲遊四方,積極組織反清復明鬥爭,雖屢屢失敗,亦百折不撓。順治九年,閻爾梅在再次失敗被捕後,準備以死報國,因而他在面見總督沈文奎時“瞪目直上視,不拜”,可見他逼視漢奸走狗時的憤懣與輕藐,在他眼中,所有的投降者均為精神的階下囚,是不能與之比肩的。所以他可以慷慨吟誦:“忠孝平常事,捐軀亦等閒”的浩然之歌。

整整兩年的牢獄生活,絲毫沒有改變一個囚徒的信仰,誰能想像閻爾梅身陷囹圄時所經受的肉體和精神的苦難呢?然而可以明證的是,閻爾梅反清復明的痴心不改,他所能思想的活力就在於此,他的精神支柱也在於此,因此順治十一年,他成功地逃離了關押他整整兩年的濟南監獄,潛回了老家沛縣。次年,清軍抄沒了閻家,其妻妾雙雙自殺,閻爾梅攜幼子逃往河南,從此開始了長達十八年的顛沛流離的漂泊生涯。

關於閻爾梅這個十八年的飄零生活,史書沒有詳細的記載,他靠什麼生活?每天何以度Ft?這似乎都成為一個謎。然而,我們可以從一些零星的記載中看到他那乖戾的性格和不屈的行狀。

直到康熙六年,流落北京的閻爾梅才與同樣流亡北京的顧炎武相遇,這對江南士子的偉大晤面,並無詳細的史料詩文記載,只有“竟El談”三個字可以證明這兩個明王朝的最後也是最著名、最堅定的遺民之間那同氣相投、行狀相類的靈魂撞擊是何等地融洽,何等地契合。也許這大江南北的故國遺民從此不再聚首,然而,他們的靈魂在同一信仰中得以重合,他們的人格在一片降幡和歌舞之中獨立特行。或許,士子文人之間的友誼可以在酒色之間,可以在詩文交往之間,亦可以在患難之中。然而,最偉大的友誼莫過於兩個最孤獨的靈魂能在茫茫的黑暗中撞擊出心心相印的耀眼人格火花。

同樣,如果是道不同,更確切地說是道德人格理想的分野,往往是真文人與假文人相惡的重要因素。錢謙益可謂明清之際的詩壇盟主,大學問家。然而他在閻爾梅這等一般詩人騷客面前卻顯得十分委瑣。康熙元年,閻爾梅見到了一直心虧而蟄居故里的錢牧齋,儘管錢牧齋有紅袖添香,有絕代佳人催發其詩興,然而在閻爾梅“大節當年輕錯過,閒中提起不勝悲”的指陳之下,錢牧齋亦只有羞赧而已:“古古善罵人,當世無所推許。”正因為閻爾梅心底的坦蕩,才敢於直陳當時的大詩豪。

作為明代知識分子,能夠矢志不移,不受任何壓力的驅使,始終如一者是鳳毛麟角的。任何時代的知識分子,能夠頂得住生與死考驗者,就不同凡響了。然而,能夠再頂得住高官厚祿、花翎頂戴,抑或恩情和相知的誘惑者,更是萬里挑一了。知識分子最大的弱點就在於太想侍奉當朝者,如果當朝者給點顏色,他就會肝腦塗地。尤其是那些在前朝並未人仕者,更是覓機會過一回官癮。而閻爾梅卻是個在前朝未得一官半職的白衣舉人,然而,他絕不受昔日親朋好友的勸誘,出仕新朝。據說清廷巡撫趙福星、吏部尚書陳名夏都想舉薦閻爾梅入仕清廷,均被其斷然回絕。在閻爾梅身上體現了一個剛直不阿知識分子的人格力量,他既能夠具備“士可殺而不可辱”的剛毅;又能夠葆有“落落生平恥受恩,甘為寡合住秋村”的堅韌。真可謂大道大德者。

或許閻爾梅的詩歌成就並不高,能夠載人史冊的也許不多,然而他的高風亮節卻是明清之際知識分子鮮見的楷模,他那“不為王侯生,甘為布衣死”的人生箴言是燭照知識分子靈魂的火炬,是促人猛省,反思其自身的文化批判意識何在的銅境。

據考,民初出版的六卷本《閻古古全集》收詩一千七百九十四首,可謂洋洋大觀。但有人以為千餘詩中只有“一二傳後”而已。這未免有點苛刻。但是,我以為,閻爾梅所留下來的詩歌無須我們從藝術和技巧的層面來觀賞,而我們需要的是從這些詩歌中尋覓到一個真正的知識分子的靈魂和人格氣魄,找到一個不屈的面影。

就其兩句“死將為厲鬼,生且做頑民”就足夠我們享用一輩子了。

據載

康熙十八年冬,享年77歲的閻爾梅與世長辭。據《沛縣誌》載:“先生彌留之際,囑家人逝後按明俗築方墳葬之,以示死不降清”。閻爾梅墓坐落在沛縣劉河崖村,清光緒年間,知縣馬光勛題墓碑,並劃地300畝建陵,閻爾梅墓現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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