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出現於原始社會末期國家文明即將產生的歷史時刻。玉戈結合了美玉高貴、潤澤的秉性和武器威嚴、殺伐的氣息,顯而易見,它不是一種實用性的兵器,而具有非比尋常的尊崇。王權與巫術的緊密相聯是中國古代文明的重要特徵,新石器時代晚期,隨著階級分化日趨加劇,氏族部落向國家王權轉變,禮儀制度產生並維護著日益嚴格的等級制度,禮儀用玉也在社會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以玉為戈的象徵性兵器,實質上是一種專用的禮器,並且是與軍事、爭奪、殺伐等相關的,與存亡、權力、地位相聯屬的重要用器:在祭祀活動中,祈求力量與勝利;在社會活動中,彰顯威嚴與等級。玉戈作為非實用性的武器和專用禮器的出現,標誌著以等級制度為核心的禮制時代的肇始。結構
戈的基本組成部分是有刃的“援”和嵌入木柄的“內”,內又有直內和曲內之分。後來,從提高使用性、增加殺傷力的實戰意義出發,青銅戈在援和內相接處出現了上下的突出物——“闌”,援的下部也逐漸延伸出來,稱為“胡”,胡由短漸長,其上的穿孔也從一兩個增加到三四個。玉戈作為一種禮儀用器,其發展演變主要是基於突出威儀性的考慮,並沒有全盤接受以實戰為要務的青銅戈演化軌跡的影響,自產生之始,玉戈便基本保持了尖鋒、直內的簡潔樣式,只是在戰國之後,才出現了有胡戈,這時玉戈的發展實際上已經處於尾聲。發展演變
我國時代最早的玉戈發現於安徽含山凌家灘遺址。1998年,在凌家灘遺址第三次發掘中,墓葬M29出土了一件玉戈,通長18.5厘米,內長3厘米,寬9.2厘米。戈表面呈灰黃色,泛紅斑,光亮潤澤。形制略似矛,寬援,內部較窄短,上有一穿孔。製作稍顯粗糙,刃部較鈍,僅象徵性地磨出刃口。凌家灘遺址的年代距今約在5300年前,該部落或部落聯盟正處於原始社會後期,掌握著宗教神權及軍事權力的少數人物,占據社會的頂層。玉戈等禮儀性兵器的出現,充分體現了玉器由飾品功能轉向社會禮儀功能所具有的時代氣息。二里頭文化時期,玉戈已較為常見。二里頭遺址是中國第一個奴隸制國家——夏的都城,玉戈均見於遺址中隨葬品比較豐富的墓葬。玉戈形制為窄長援,直內,製作較為精細。這一時期,玉戈的尺寸向大型化發展,有的長達40多厘米,顯示了所有者希望通過玉戈尺寸的擴張來模擬、表現其權力地位的意圖。二里頭文化三期墓葬M3出土的青玉戈,通長30.2厘米,內長8.4厘米,寬6.9厘米,直援,前鋒尖銳,上下邊皆有刃,刃口鋒利,雙重內,內中部有一單面穿,後部有5組平行陰刻細線,線條筆直規整,琢磨極為精細。出土於二里頭文化四期墓葬M57的玉戈(圖3),通長43厘米,寬8厘米,三角形援首,雙面刃,援後部近內處刻有平行線紋和小齒扉,內前部有一穿孔,製作也相當精緻。二里頭文化玉戈與同時期青銅戈的造型有諸多相似之處,但也並非是對青銅戈的簡單模仿,例如,同時期青銅戈有直內、曲內兩種樣式,玉戈則均採用直內形式,沒有選擇較為複雜的曲內造型,援部也較為簡略,上下刃對稱,無中脊。但是,玉戈通過精心細膩的琢磨,在簡潔、剛勁的表征下,彰顯了玉石的質感和禮兵的威嚴。
商代前期,玉器的製作繼承二里頭文化的風格。從品種來看,商代前期玉器以禮器和象徵性的武器工具為主,尤其是作為禮兵的玉戈,不但數量大大增加,形體尺寸也普遍較大,四五十厘米的大玉戈屢見不鮮,湖北黃陂盤龍城出土的一件更是長達94厘米,其象徵意義不言而喻。
鄭州商城作為商代前期的王都,出土玉器是商代前期玉器的代表。迄今,在鄭州商城已發現玉戈近二十多件,數量之多遠遠超過此前的二里頭文化。此時,玉戈往往是墓葬中最大的一件玉器製品,地位顯赫,無疑已成為當時最重要的禮儀用器之一。鄭州商城玉戈尺寸一般在20-50厘米,玉戈形制繼承二里頭文化玉戈特點,多為直內長援,援、內間有穿,援兩側均磨出邊刃,鋒芒銳利。這一時期,部分玉戈內後部雕琢扉牙或刻有鋸齒紋,裝飾性增強。很多玉戈上下刃不再對稱,援中部出現脊棱,援、內相接處雕琢出比較明顯的闌,突破了以往平板刃面的造型。1965年出土於鄭州市銘功路商代墓的青玉戈(圖4),通長24厘米,寬6.7厘米,雙面刃,三角形尖鋒,援與內沒有明顯界線,後部鑽有一圓穿,內部斜削,並雕刻有凸起的牙飾,推測可能是原器後部損壞後,又經加工而成,玉質細膩,製作較精。1955年出土於鄭州商城白家莊商代墓葬C8M7的玉戈(圖5),殘長21.8厘米,援長15.1厘米,寬5.6厘米,淺黃色,質地細膩,援斜直,前端收尖,兩側有薄刃,中間起脊,援末靠闌處有數道刻劃痕,內前窄後寬,兩端中部分別有一圓穿。
在鄭州商城之外,鄭州新鄭望京樓和湖北黃陂盤龍城遺址也是出土商代前期玉戈較為集中的地域。20世紀70年代以來,望京樓遺址先後發現6件玉戈,形制多同鄭州商城玉戈類似,其中一件為玉援銅內戈。1974年出土於新鄭望京樓遺址的青玉戈(圖6),通長52.5厘米,寬9.5厘米。援部略弧,三角形鋒,上下刃與援相接處磨有折棱,長方形內,上有一圓穿,末端有三個凹槽,援身脊線明顯,貫通戈體,從鋒尖直抵穿孔,玉質光潤,造型剛健規整。1974年出土於新鄭望京樓遺址的銅內玉援戈,長32厘米,寬6.5厘米,玉援質白細膩,體扁長略弧,有上下闌,中脊凸顯,三角形前鋒薄而銳利,援後部嵌入銅內之中,銅內亦上下有闌,前端呈三角形,飾獸面紋,後端向下彎折,飾變形夔紋。該戈巧妙地結合玉石與青銅兩種不同質地的材料,融玉石的尊崇和青銅的堅韌為一體,是我國目前存世最早的銅內玉援戈。湖北黃陂盤龍城出土玉戈20餘件,不少玉戈尺寸碩大,有較為明顯的闌、銳利的上下刃和貫通器身的脊線,雕琢細膩,充滿鋒銳肅殺之氣,極富地域特色。出土於盤龍城李家嘴遺址的大玉戈,通長94厘米,內長21厘米,寬11厘米,長援短內,前鋒薄而銳利,援上下有邊刃,有闌,內作長方形,近闌處有一小圓穿,中脊貫通器身。此器製作非常細膩,銳利的上下刃及上下刃與尖刃相接處凸出的造型、縱貫器身的脊棱、突出的闌等,都經過精心琢制,這也是我國迄今發現最大的一件玉戈,堪稱“玉戈之王”。
總的來說,商代前期玉戈形制規整,造型更富有曲線和張力,製作更加細膩,玉戈尺寸和數量的擴張,顯示出其在禮儀用器中不斷上升的地位。
商代後期玉器主要出土於安陽殷墟,在所有儀仗性玉兵中,以玉戈的數量為最多,據不完全統計,殷墟遺址前後大約出土玉戈170多件,數量之多可謂空前絕後。著名的殷墟婦好墓中,陪葬有玉戈39件、玉援銅內戈2件,它們在所有玉質儀仗品中的比例大約是3/4。婦好墓出土的一件青玉戈(圖9),通長29.2厘米,援長21.3厘米,寬7厘米,前鋒尖銳,援一邊平直,一邊略斜,近闌處上下均刻回紋,實不多見,直內,內的前端有一圓穿。同墓出土的一件銅內玉援戈,通長27.8厘米,玉援長15.8厘米,玉援呈圭形,前鋒尖銳,雙邊刃,近末端有一圓穿孔,銅內作鳥型,略彎曲,外出歧冠,兩面各飾獸面紋和鳥紋,並鑲嵌綠松石片,嵌鑄精良,紋飾華美。
殷墟玉戈呈現出多樣性發展的趨勢:部分玉戈繼承了商代前期玉戈的樣式特點,造形嚴謹,邊刃銳利,脊線勁健有力,製作細緻,此類玉戈多出現於等級較高的貴族墓葬中;另一方面,很多玉戈逐漸向小型化、對稱性方向發展,尺寸在15至20厘米之間,裝飾簡略,小的甚至只有4-5厘米,僅具戈形,此類玉戈大量出土於殷墟中小型墓葬內,應屬於專用的陪葬品,而喪失了早期玉戈所具有的權力、等級意義。此外,還有不少玉戈朝著飾品化的方向發展,戈上出現了雲紋、獸面紋等裝飾性紋飾,有的戈內部直接雕成歧冠鳥頭狀,還有的飾以鋸齒狀扉棱,製作十分精緻,表現出較為濃烈的裝飾、玩賞意味。殷墟玉戈多樣性的造型發展趨勢,揭示了這一時期玉戈日趨複雜的文化意義,它已不再單純是兵戎與權力的象徵物。
商代晚期玉戈除大量出土於安陽殷墟外,在河南鄭州、三門峽等地及甘肅、江西、四川也多有發現。1993年出土於鄭州黃河大觀的白玉戈,通長10.7厘米,內長1.8厘米,前鋒尖銳,援上下兩邊斜削成刃,無闌,直內,內前端偏下有一穿孔,製作精細。1977年出土於甘肅慶陽的“作冊吾”玉戈,通長38.6厘米,援呈三角形,略下彎,前鋒尖銳。直內,近闌處有一圓穿,內後部兩面各飾獸面紋,末端有五組鋸齒狀小扉牙。援的一面後部中間陰線刻“作冊吾”三字。該戈造型優美,輪廓線剛健有力,鋒芒銳利生威,磨製極為精細。
在江西新乾大洋洲商代大墓,出土玉戈4件,均被有意折斷成數截,並錯位疊放在棺底中部,玉戈形制都為直內直援,三角尖鋒,薄刃,內端都有一單面管鑽孔,雕琢得精緻光潤。此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發現大量玉戈,時代大多為商代晚期。僅在三星堆二號祭祀坑中,就出土玉戈21件,這批玉戈系重疊堆放,排列比較整齊,部分玉戈前鋒被火燒過,可能是當時的祭祀用品。三星堆遺址一號祭祀坑出土的一件玉戈,通長40厘米,寬10厘米,三角形援,銳鋒,中脊及刃部線條明顯、流暢,援末兩側琢出數條平行小齒,一面小齒間刻四重方框,另一面小齒間刻交叉平行線和菱形方框,長方形內,前端有一圓穿。出土於三星堆遺址二號祭祀坑的一件玉戈,通長26.7厘米,寬7厘米,三角形尖鋒,梯形援,刃口鋒利,援身中部及兩側邊刃各有脊線,援末兩側琢平行線,平行線之間刻有方框,短闌,闌上有小齒,長直內,前端正中有一圓穿,通體光潔亮潤,製作精良。出土於三星堆遺址二號祭祀坑的一件玉戈,通長55.4厘米,援窄長,兩側薄,中間厚,無中脊,上下刃中部均向外凸,棘刺略顯,前鋒收殺,長方形內,前部有兩圓穿。就造型來看,三星堆玉戈可以區分為幾種不同的形制,而無論是哪一種形制,都可以在中原殷墟出土玉戈中找到相類似者,這表明二者之間必然存在著相當密切的文化交流。
西周是玉戈作為禮儀性兵器最後的輝煌時期。西周玉戈在商代晚期玉戈多樣性發展的基礎上,形式與用途進一步分化,呈現出不同的特點。西周早期,一些大型墓葬中出土的玉戈較多地體現了禮儀用器的性質,形體較大,援刃鋒銳,雕琢較為精細。部分玉戈的造型更加講究對稱性,其中規中矩的形態,成為春秋戰國時期玉圭的原型。這時,很多玉戈進一步體現出小型化的趨勢。此外,西周時期部分玉戈進一步強化了商代晚期以來玩賞性玉戈的特點,如陝西寶雞茹家莊井姬墓中出土的一組串飾,由貝、小玉戈、小玉鳥和小玉魚組成,小玉戈共有13件,形體極小,這些小玉戈與其他飾品相間排列,組合搭配很有規律。還有河南三門峽虢國墓地出土的玉戈也有類似的情況。
玉戈在西周玉器中所占比例較大,各地西周墓葬中多有出土。1997年出土於鹿邑太清宮長子口墓的一件西周早期玉戈,通長46.2厘米,內長7.1厘米,寬8厘米,戈體淡綠色,上有土沁斑,長援,三角形前鋒,上下雙刃直而鋒利,脊線明顯,闌兩側和內後緣各飾四道齒槽,穿孔兩邊飾多組平行線。河南三門峽虢國墓地出土了相當數量的玉戈。按紋飾和形狀分為窄援、寬援、龍鳳紋、鑽芯等玉戈。如龍鳳紋玉戈(圖17),青玉,冰青色,玉質細膩,半透明。鋒呈偏三角形,銳利,援有脊與邊刃,援本部有一圓穿。內末端有鋸齒形狀裝飾,內端上用陰線雕出龍鳳紋飾,通體磨光。鑽芯玉戈(圖18)背面有數道條帶狀紅色絲織物痕跡,應是縛戈所用。青玉。全部受沁呈土黃色。玉質細膩,微透明。鋒呈斜三角形,鋒刃與援刃較銳利,援有脊,援與內沒有明顯的分界。援本部有一圓穿,內部有兩個穿孔,其中一個未鑽穿並且留有鑽芯,內端等距離刻出三個豁口。回紋玉戈斷為兩截。正、背面有條帶狀紅色絲織物痕跡。青玉。深豆青色,大部受沁呈棕黃色或黃褐色。玉質細膩,微透明。鋒呈斜三角形,鋒刃與援刃較銳利,內呈梯形,內部有一圓穿。援部飾回紋,內部飾直線紋,內末端為齒牙狀飾。回紋直援戈背面有數道條帶狀紅色絲織物痕跡,應是縛戈所用。青玉。淺豆青色,局部受沁有灰白色斑或黑褐色斑紋。鋒呈三角形,鋒刃與援刃較銳利,直援有脊,長方形內,內部有一圓穿,內端等距離刻出四個豁口。正、背面欄部飾菱形回字紋,內部陰刻十四道細線紋。窄援玉戈,正背面均有數道條帶狀紅色絲織物痕跡,應是縛戈所用。青玉。淺豆青色,局部受沁呈黃褐色或黃白色斑塊。玉質細膩,微透明。鋒呈柳葉狀,援有刃,刃薄而銳利,援有脊,內部呈長方形,援本部和內部各有一圓穿。援與內的寬度相差無幾。寬援玉戈(圖22)已斷為三截。青玉。深豆青色,大部受沁呈黃白色或黃褐色。玉質較差,不透明。鋒呈斜三角形,鋒刃與援刃較銳利,援、內有脊,內呈梯形。援本部有一小圓穿,內端磨出單面鈍刃。青玉戈,青玉,淺冰青色,局部受沁呈黃褐色斑紋。玉質細膩,微透明。鋒呈斜三角形,銳利,援有脊與邊刃,援本部有一圓穿。
存在意義
春秋戰國時代,隨著奴隸制的崩潰和封建制的建立,人性的復甦與神權的動搖成為社會文化形態的重要特徵,玉器表現出擺脫西周嚴格的宗法禮制束縛的強烈傾向,玉戈等禮儀性用器的地位進一步衰落,且莊嚴肅穆之感日減,裝飾藝術價值漸增。這時,玉戈雖然趨於消亡,數量銳減,但個別玉戈的製作仍然比較精美,顯現出較強的審美特徵。如1993年出土於桐柏月河春秋墓地M1的一件玉戈(圖24),通長23.7厘米,援寬9.1厘米,體扁平,援闊而短,無闌直內,援兩面除飾精美的雙線捲雲紋,還在援中部以陰線刻一圭首形鋒、直援有內的戈形紋,前所未見。而此時有胡玉戈的出現,一改此前玉戈的形制特點。從銅戈的發展來看,早在商代晚期已出現有胡銅戈,而直至春秋戰國,才出現有胡玉戈,由此可見,胡部對於非實戰性的玉戈來說並沒有特殊意義,更多的可能是出於審美裝飾性的考慮。戈自產生以來,經歷了幾千年的發展演變。雖然秦漢以後戈兵逐漸衰微,玉戈也結束了它輝煌的歷程和使命,不過,戈兵的文化影響已深深融入到民族血脈之中。細品漢字,凡與征戰、兵器有關的字,多從“戈”旁,如“戰”、“伐”、“戎”字等等,至今,在日常生活中,“枕戈待旦”、“金戈鐵馬”、“反戈一擊”、“化干戈為玉帛”這些鮮活的詞語,提醒著人們,它離去的背影並不遙遠。玉戈代表
楚王玉戈公元前2世紀1994-1995年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玉戈短援、長鬍,胡刃上有一棘刺,闌側三穿,援及胡部主體飾以淺浮雕的勾連雲紋。援、胡之下透雕有一隻異常兇猛的螭虎,尾上卷,作奔走狀。玉戈主體兩面紋樣相同,而戈內兩面紋樣不同。戈內一面淺浮雕猛虎,另一面則淺浮雕朱雀紋飾。戈是一種攻擊性兵器,一般都以銅、鐵等金屬材料鑄成。以玉製作兵戈,作為非實用性的禮兵器,在商周時期較為常見,但器形和裝飾都較為簡單。漢代,玉戈罕見。這件玉戈的刃部未見使用痕跡,當屬於玉禮兵器,可能是楚王專門用作祭祀或出行的儀仗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