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初期
下崗了,“孔乙己”出來開店賺錢
1954年,沈寶林出生於浙江省紹興市安昌鎮的一戶商人之家。他的父親曾開有一家小酒店。或許受父輩的影響,沈寶林從小就對經商有著極大的興趣。還在讀國小的時候,他就從父親那兒學會了製作茴香豆、醃製魚乾等小食品。每天一放學,沈寶林就站在酒店的櫃檯里,學著父親的樣子,裝腔作勢地吆喝幾句招攬生意的話。
1968年,沈寶林國小畢業後就輟學了。此後,他下山開礦,一乾就是5年。1973年,他被分配到安昌鎮供銷社商業公司,做了一名流動售貨員。不過,他這個“掌柜”可不好當,除了要自己組織貨源,每天還要挑著貨郎擔往農村跑。雖然幹得很辛苦,但他每月也能拿一份穩定的工資,日子也還過得去。
1976年,經人撮合,沈寶林與大他一歲的姑娘陳愛鵑結了婚。婚後不久,他們便有了兩個女兒。這時,沈寶林也從一名流動售貨員而成為安昌鎮供銷社的營業員,一乾就是20年,工資也由當初的100多元漲到了500多元,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然而,就在這時,沈寶林卻遭遇了人生的突然打擊。2000年12月初,沈寶林下崗了。那時,沈寶林一家4口人,還贍養著一個76歲高齡的老母親。沈寶林下崗後,一家人的生活便跌進了痛苦的深淵。到了後來,他們每天只有靠醃菜就白飯艱難度日。一次,沈寶林的小女兒看中了一款衣服,想要沈寶林替她買。女兒的這個願望要是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都會滿足她,但現在,他卻無能為力了。想想自己竟連女兒的一個小小要求都滿足不了,這哪還像個一家之主呢?命運既然將自己推向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他就不得不作出人生新的選擇了。為了生存,也為了自己的那一份自尊,此後不久,沈寶林便在安昌鎮中街租了一間店鋪,開了一家“寶林飯店”。沈寶林想,既然自己經商了幾十年,那么,開飯店就一定會賺錢的。
但遺憾的是,沈寶林的想法太幼稚了,他的飯店雖然順利開張了,生意卻很不好,酒店整天冷冷清清的。為此,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夜裡,沈寶林失眠了。坐在安昌河邊,他一邊借酒澆愁,一邊苦苦地想著酒店的事。一天上午,沈寶林坐在店裡正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來了一群遊客向他打聽魯迅的故鄉在哪兒。這群遊客,邊問還邊搖著頭說:“這裡的風景雖好,但有特色的東西太少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寶林忽然想,小店既然不能吸引顧客,我何不去想個吸引遊客的辦法呢?夜裡,興奮異常的沈寶林翻出了魯迅的小說集<吶喊>,不經意地閱讀起來。生在魯迅的故鄉,沈寶林從小就酷愛閱讀魯迅的小說,尤其喜歡看魯迅的小說集《吶喊》。沈寶林崇拜魯迅,喜歡他筆下描寫的孔乙己……看著看著,他忽然被書中的“鹹亨酒店”吸引了。他突然想,魯迅筆下的“鹹亨酒店”名滿天下,遊客來紹興,也大都是衝著魯迅的名號而來的,既然這樣,那我為何不將小店改個名號,就叫“鹹亨酒店”呢?沈寶林還考慮到,“鹹亨酒店”為世人所曉,而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更是人所熟知,他突然眼睛一亮:我乾脆把自己再裝扮成“孔乙己”,這樣,不就能利用遊客的心理去賺錢了嗎?
主意打定後,沈寶林就把自己的想法對妻子說了。妻子陳愛鵑聽了也不禁拍手叫好,但她仍然有顧慮,她對丈夫說:“‘鹹亨酒店’的招牌雖然很好,但這個招牌在紹興以及其它地方都有了,如果我們再使用這個名字,不就有重複之嫌嗎?”沈寶林一想,覺得妻子的話說得有道理,於是,就決定把自己的“寶林飯店”改成“寶麟酒家”,試圖以新的店名和富有古鎮特色的經營手段,來打開眼前的尷尬局面。
夫妻倆商量好後,沈寶林就跑到紹興市“鹹亨酒店”去考察了一番,並特意觀察了“鹹亨酒店”的擺設、布置以及經營的特色食品。回來以後,沈寶林就立即著手收集了一批古色古香的餐具。為了讓遊客能體驗一番古鎮的風味,沈寶林除了按照魯迅筆下的“鹹亨酒店”增加了鹽煮筍、茴香豆和黃酒外,還特設了極富江南風味的臘香腸、臘雞、臘鴨、魚乾和竹筍霉乾菜等地方風味食品。 2001年初,經過一番精心籌劃,沈寶林的“寶麟酒店”開張營業了。開張的那天,沈寶林特意身穿長衫,頭戴氈帽,把自己打扮成“孔乙己”,站在一個曲尺形的大櫃檯邊接待顧客;而他的妻子陳愛鵑則穿一身舊布衣,裝扮成一位古時的廚娘,站在店內。沈寶林這一別出心裁的開店方式和仿古式的經營,很快就吸引了往來的遊客。人們為了一睹“鹹亨酒店”掌柜的風采,不禁紛紛前來“寶麟酒店”品嘗黃酒,呷茴香豆,食風味小菜,“寶麟酒店”生意好時,營業額一天就有近千元,忙得沈寶林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沒有。
生意步入正軌
掌柜當“陪照”,不經意敲開致富門
沈寶林的生意好起來後,為了招攬更多的客人,他把二樓也騰出來裝修成雅座。每逢旅遊旺季,他還會應顧客要求,唱起江南小調,說幾段評書……人們坐在木質舊式建築的小店裡,斜傍古老的安昌河,溫一壺紹興酒,呷一盤茴香豆,淺斟低語,常常流連忘返,妙不可言。
沈寶林的名聲開始越傳越遠,人們不僅來他的小店觀光,同時,還搶著與沈寶林合影留念。剛開始,一些人找沈寶林合影時,他是來者不拒。他想,既然大家這樣瞧得起自己,也算是自己的一份榮耀。因此,每有顧客提出合影的要求時,他就樂呵呵地依著他們,有時,他正忙著,便被顧客死拉硬拽地拖去合影。可是,一些顧客一來就是一大幫人,他們輪流拍照不說,還非要把他拖到鎮上、橋上去拍個不停。這樣,到後來的時候,與沈寶林合影的人越來越多,有時甚至排起了隊。沈寶林見陪他們照相連生意也沒法做了,便乾脆在店門口貼了一張告示:由於近來要求合影的顧客太多,已嚴重影響了本人的生意,從今天起,凡要求與本人合影的顧客,每次合影時,均要收費10元錢。
沈寶林本來意圖是阻止這些客人找他合影,但他這樣一做,反而使前來合影的人趨之若鶩。一些遊客仿佛覺得,來古鎮一趟,沒有與“孔乙己”合影就像白來一趟似的,寧願排著隊等他合影。見此情景,沈寶林便想,我開飯店是為了賺錢,與人合影也是賺錢,既然這樣,我何不乾脆就利用遊客的心理,去大大方方地賺錢呢?沈寶林隨即把兩個在家待業的女兒也派上了用場,讓她們幫著跑堂,自己乾脆做起了“陪照”。
開始,沈寶林只是在飯店內陪客人照相,可到了後來,一些客人見付了錢,便提出要出外選景拍照,並表示願意多付“陪照”費。沈寶林也不好拒絕,只得遂了他們的心愿。可是這樣一來,他飯店的生意就難做了。
由於到“寶麟酒店”來的顧客多是集中在中午和晚上吃飯的時間,沈寶林一出門陪客人照相,留在小店的顧客就得等半天時間,這就不免經常搞得客人怨氣衝天,“陪照”的錢沒賺到幾個,反而還搞得他里外不是人。沈寶林見這樣做不是個辦法,於是對“陪照”的時間作了調整。他規定出外“陪照”的時間只能是每天上午9—11點和下午2—5點鐘;而顧客在就餐時間內,現場提出照相的,他則免費陪顧客拍照。這樣一來,他既滿足了那些外出照相顧客的要求,又贏得了在店內品酒的顧客的歡迎,因此,生意越做越紅火。
沈寶林的店內就餐、免費“陪照”的促銷辦法推出後,小店每天就擠滿了前來要求合影的人,有時,顧客之間還因為照相的先後時間問題發生爭執。見此,沈寶林又訂了一條規矩,哪位顧客消費得多,他就先陪誰照相。他這招一出,顧客就爭著點菜,菜供不上來時,就買他的臘製品。這樣,沒過多久,他醃製的臘製品、魚乾、竹筍和霉乾菜很快就供不應求了。
為了滿足客人的需要,沈寶林不得不利用晚上和凌晨的時間,去加工這些醃製品。每天小店打烊後,沈寶林和妻兒匆匆吃過晚飯,就緊張地忙碌起來。為了保證醃製品的質量,沈寶林每次製作臘香腸,都要把豬小腸颳得像紙一樣,然後再把豬肉剁成顆粒……待這些工序完成後,他再拿到外邊去晾曬……每天,夫妻倆都要忙到半夜才能睡覺。
沈寶林雖然很辛苦,但是,他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他的這些奇特的經營手段,不僅漸漸招攬了大量的國內遊客前來,也慢慢引起了外國人的興趣。
一次,一位美國攝影師來紹興拍攝一部反映中國江南水鄉的記錄片時,發現了“寶麟酒店”的獨特魅力。當時,這位攝影師拍攝到安昌古鎮時,忽然發現了一個身穿長衫、頭戴氈帽、腳穿步鞋,提著一個酒壺的人正在陪人們照相。他連忙把鏡頭轉了過去。他發現這個人明顯與眾不同,又似曾相識。急忙向人一打聽,才知道,這人是“寶麟酒店”的掌柜,正扮著魯迅筆下的“孔乙己”在招攬生意。這位美國攝影師的眼睛一亮,覺得沈寶林的這身打扮,正好符合自己想要拍攝的中國人物。於是,他立刻找到沈寶林說,他願意包下沈寶林半天時間,讓沈寶林配合他完成拍片的任務。
沈寶林見這位“老外”一來就要“買”自己半天的時間,就問他能出多少錢。這位美國攝影師笑了笑,讓他先報個價。沈寶林左算右算,把半天的全部損失都算進去了,最後才按每小時200元的價格,對他開出了600元的價碼,並說“陪照”的時間只能在下午2—5點間,多一分鐘也不行。沈寶林說,這是他“陪照”的規矩,不論對內還是對外都是一樣。
沈寶林的話一出口,這位美國攝影師就爽快地答應了。接著,在下午的3個小時裡,沈寶林隨著這位“老外”一會兒站在烏篷船上,一會兒坐在橋頭邊,或手提酒壺,或身披斗笠……讓他拍了個夠。
3個小時過去之後,這位美國攝影師的肚子也餓了,於是,便坐進沈寶林的小店要了一盤臘香腸、一壺黃酒和沈寶林對飲起來。可誰知,他一吃臘香腸,就吃上了癮,於是又要了一大盤臘香腸。他邊吃還邊說OK!OK!並讓沈寶林的妻子專門為他包了一大包。這位美國攝影師說,他一定要把這種獨具中國特色的風味食品帶回美國,讓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享受一番。
這次“陪照”,沈寶林除了按約定,收取了他600元的“陪照”費外,還意外地收取了500元的飯錢。
苦盡甘來的收穫
古鎮“形象大使”,越活越有滋味
那位美國攝影師走後不久,沈寶林引起了安昌鎮政府的注意。此後,鎮領導專門為他設計了一套“行頭”,讓他專門接待來訪的國內外賓客。頃刻之間,沈寶林便成了安昌鎮的一名“形象大使”。
沈寶林成為“形象大使”後,立即引起了當地媒體的關注。不久,他的名字和形象開始頻繁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一時間,沈寶林成了蜚聲中外的人物。
此後,中央電視台<東方時空>攝製組來紹興拍攝小鎮風情的時候,特地拍攝了沈寶林的生活片段並介紹了他的小店。這是沈寶林夫婦做夢也不曾想到的。面對著名節目主持人敬一丹的採訪,沈寶林不免感慨萬千。他說:“真沒想到,我今天能接受中央電視台的採訪。我雖然是個下崗工人,經歷過許多磨難,但我最終還是走出了困境,活出了質量。今天,人們之所以對我這樣感興趣,我想,那其實只是表達了人們對魯迅先生的一份敬仰和懷念之情。而我,只不過是利用了‘偉人’的名聲和人們的懷舊心理,才使小店得以起死回生。” 2001年8月,日本東京電視台攝製組也遠渡重洋,慕名來到紹興採訪了沈寶林。節目主持人大谷龍司先生是箇中國通,而且對魯迅先生敬仰已久。他覺得,自己能夠站在魯迅的故鄉,親自採訪到如同那個年代的人物,心裡別提多高興了。為了拍好沈寶林的生活專題片,大谷龍司先生還特意在安昌鎮住下,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拍攝沈寶林。專題片拍攝完成了,他們兩人也成了朋友。臨別時,大谷龍司先生特意送給沈寶林一幅字畫和一把摺扇,而沈寶林則回贈他一大包臘香腸和魚乾。
沈寶林成為安昌鎮的一張名片,這位安昌鎮的形象大使,在不斷地吸引著中外來賓的同時,也成了眾多來紹興拍攝電視劇劇組的寵兒。
2001年11月,中央電視台和浙江電視台合拍電視劇<大年三十>,特地到紹興取景。當時,這部電視劇中需要一個扮演舊商人的演員。這時,有人推薦了沈寶林。沈寶林按照劇組的要求,成功地出演了這個角色,並由此獲得了一筆演出費。
這以後,2002年6月,浙江電視台另一劇組在拍攝12集電視連續劇<十五月圓>的時候,也再次邀請沈寶林扮演了劇中的一個臨時演員。此後,美國、德國、新加坡和日本等6個國家的電視台也先後找到沈寶林,並將他的生活和故事拍攝成專題片搬上了螢幕,使得沈寶林成了一位名揚四海的人物。
評論
出了名的沈寶林現在的日子越過越滋潤,越活越快樂了。家裡不僅裝飾一新,而且彩電、冰櫃、高級音響一應俱全。每天勞累之後,沈寶林還會“桑拿桑拿”。閒暇之餘,他則一邊飲著黃酒,一邊欣賞音樂,高興時,還會和妻兒一塊兒唱唱卡拉OK。沈寶林說:“過去,我們鄉下人哪敢想這些呀!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城市人能享受的,我們一樣也能享受!”
沈寶林,這個曾經落魄的下崗工人,除借用了名人效應外,更重要的是,他適時地把握住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這個道理。如果我們的下崗職工,都能像他那樣,在困難時主動謀生自救,並充分利用天時、地利的人文特殊環境,開動腦筋,獨闢蹊徑地去謀生創業,從而走出一條致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