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詩

懸詩

懸詩,阿拉伯古典詩歌的珍品,出現在阿拉伯文學的蒙昧時期。阿拉伯6,7世紀早期詩歌的代表,對後世詩歌的發展產生深遠影響。懸詩採用“格西特”詩體,粗獷自然,反映了阿拉伯氏族社會崩潰時期的社會面貌。

概述

所謂“懸詩”,字面意思是“被懸掛的(詩歌)”。古時的說法是:賈希利葉時期,每年“禁月”在麥加城東100公里處的歐卡茲集市上舉行賽詩會,各部族的代言詩人競相前往參賽,每年榮登榜首的詩作以金水書寫於亞麻布上,懸掛於麥加克爾白神廟牆上,作為獎勵,故稱“懸詩”。代表詩人是烏姆魯勒.蓋斯。其代表作是《懸詩》的首篇。

來源

阿拉伯賈希利葉時期7篇(一說10篇)長詩(這一時代著名詩人的代表作)的總稱。阿拉伯語稱作“穆阿萊葛特”。它集中反映了文學創作的主要成就,是早期阿拉伯詩歌,在阿拉伯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阿拉伯人愛好詩歌,在伊斯蘭教產生前,每年在麥加集會貿易,同時各部落詩人朗誦詩歌進行比賽,由公認的詩人評定優劣。當選的詩歌用金水寫在細麻布上,懸掛在“克爾白”天房的帷幕上。流傳下來的懸詩(原意為“被懸掛的”)也稱“描金詩集”(穆宰赫巴特),阿拉伯人極其珍視。7篇(或10篇)懸詩中有4個詩人是一致公認的:烏姆魯勒·蓋斯(約497~545)、泰爾法·本·阿卜德 (543~569)、祖海爾·本·艾比·蘇勒瑪(530~627)和安塔拉·本·舍達德(525~615)。

歷來公認懸詩是8世紀初古詩收集家哈馬德·拉維耶(694~772)蒐集的。懸詩內容和形式都已成熟、完整。作品常以詩人站在遺址前追憶情人遠行開始,描述風雨雷電、駱駝羚羊,歌頌遊牧人高尚品格,宣揚阿拉伯人的生活哲學及崇高理想。懸詩是工整的格律詩,要求通篇押韻合轍,對後世詩歌發展影響很大,它的韻律沿用至今。

懸詩

《懸詩》是早期阿拉伯詩苑裡的一枝奇葩,是伊斯蘭教創立前阿拉伯文學的代表作。黑格爾在《美學》一書中稱譽它為“抒情而兼敘事的英雄歌集”。評論家認為烏姆魯勒·蓋斯開創了阿拉伯完美的“蓋綏達”體格律長詩之先河。《懸詩》為歷代文學家所推崇,在阿拉伯世界是婦孺皆知的名篇。鄭振鐸在《文學大綱》一書中說:“他的長詩,無人不讚許其辭句之美,想像之富,描寫之可愛而複雜,音韻之鏗鏘與溫甜;他所引起的感興乃是青春的快樂與光榮。”

懸詩內容

這首懸詩可分為三大部分。

第一部分

前八聯是描寫自己在朋友相伴下,去憑弔昔日的情人和沙丘上的遺址,勾起了對往事的回憶。開頭第一句就是成為千古名句的“停下來,朋友!讓我們哭泣!”往事不堪回首,心中充滿憂傷和痛苦。

第二部分

接下來的34 聯是第二部分,主要描寫他的愛情冒險,特別是他在“達拉吉爾基日”的那一天,如何碰見自己熱戀的堂妹歐妮宰,如何為堂妹和她的女伴們宰殺了自己心愛的駱駝。他在這一部分中,以火熱的詩句描寫他與他所鍾情的姑娘歐妮宰、法蒂瑪等在一起時的幸福時光,他用幽默自然的筆調寫他如何鑽入歐妮宰的駝轎與她調情,如何向趕走他的法蒂瑪姑娘發出哀怨,表白愛情。他還細膩地描寫在一個幽靜的夜晚與一位美麗的姑娘在星光下幽會。用數十行詩句描寫這位姑娘的容貌和體態,從羚羊般的頸項,到發出清潭珍珠般閃光的肌膚,從明鏡般潤滑的胸脯,到含情脈脈的明眸,都不厭其祥地一一讚美。他把姑娘的綽約丰姿比作隱修者手中的明燈,在暗夜裡發出照人的光彩。

第三部分

第三部分的內容比較繁雜,主要描寫他的流亡生活。先表現夜的深沉和心的壓抑。他盼望著黎明,但又想到即使白晝來臨,他也難以尋得安慰。接著又寫自己背負水袋,漂流四方。他把自己和哀嚎的餓狼相比,感到無限的悲涼。但有些研究者認為,這段詩也許非他所作,因為那可憐的形象與他的王子形象很不諧調。接下去,詩人開始描寫他騎著矯健的駿馬出去狩獵。馬兒飛奔急馳,“似飛瀑衝下的巨石一瀉千里”。詩人在此又以前面描寫美女的那種熱情描寫他的良駒。“羚羊似的細腰,駝鳥般的長腿,疾馳似狼,跳躍像狐狸。”他策馬沖入野牛群中,瞬間即獵獲兩條黃牛。

在詩的結尾處,他又描寫了閃電、烏雲、暴雨、洪水,生動地再現了大自然的險象。在閃電劈開烏雲照亮天宇時,顯現出他與朋友的身影,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裡,然地望著蒼穹。這是畫龍點睛的一筆,與詩的開頭正好作了前後呼應。

懸詩結構

全詩可分前後兩大部分。

前一部分

中心是“情”——“談情說愛”。開頭是詩人與旅伴駐足於情人舊居遺址前,觸景傷情,回憶往日情戀,不禁悲從中來,泣不可抑。這種以憑弔情人舊居遺址為起興的作法,已成為《懸詩》乃至一般“蓋綏達”體長詩的模式,稱“納西布”。這種形式在蓋斯之前雖已存在,但在蓋斯手中才臻於完美而定型,並流傳開來,傳承下去,故後人往往把首創“納西布”歸功於蓋斯。接下來是寫詩人在情場上的樁樁風流韻事,特別生動地描述了在達萊·朱勒朱麗那日的歡聚、艷遇。

後一部分

中心是“景”——寫景狀物。描述了詩人浪遊的經歷。具體又可分為寫黑夜、寫狼嚎的山谷、寫駿馬與狩獵、寫雷雨、山洪等幾部分。

懸詩內涵

“藝術是現實的複製”(別林斯基),蓋斯的懸詩也不例外,也是現實生活的反映。它像一面鏡子,我們既可以從中看出當時的社會風貌,也可以從中看到蓋斯個人的生活與氣質。當時阿拉伯人多以部族為單位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蓋斯這個放蕩不羈的青年王子那時也是與一群膏粱子弟浪遊四方。這種遊牧多遷、萍蹤浪跡的生活,常會讓人舊地重遊,見到昔日與情人嬉戲的廢址遺址,從而使他們觸景生情,引起他們懷戀情人、傾吐情懷。因此,蓋斯懸詩前面的這一小段序曲的確源於他的浪遊生活,而其他《懸詩》或“蓋綏達”體長詩中的“納西布”也不只是刻板的模式,而是他們遊牧生活的寫照,是有生活根據的。“納西布“之後所述的種種偷香竊玉的風流韻事,一方面說明當時在單調的遊牧生活中,人們希望以戀情為生活增添樂趣,說明當時男女相愛也還比較自由;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烏姆魯勒 ·蓋斯這個“風流才子”、“浪蕩王子”放浪形骸、落拓不羈的個性,生動、形象地勾勒出他多情善感的氣質和喜愛拈花惹草的生活特點。而在寫景狀物的部分中,通過對黑夜、山谷、駿馬、羚羊、雷電、山洪等自然景物的描述,也同樣真實地反映了阿拉伯人在半島上的生活環境和詩人個人的生活經歷:夜宿、騎馬、狩獵、遇雨……。

抒發感情

詩人善於抒情——抒發感情,也擅長述情——述說愛情。蓋斯懸詩前一部分大段情詩的特點在於:“他所鍾情的女子並非一個,其愛情是多元多角的;他所描述的偷情場面也並非一次,其艷史是多幕多場的。此外,他將某些偷情艷遇寫得非常大膽、露骨(如:他同孕婦、哺乳的少婦幽會的一段),也是其一大特點。情詩寫得如此放蕩、淫褻,在阿拉伯文學史上烏姆魯勒·蓋斯是首開先例的。據說,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曾說:“烏姆魯勒·蓋斯是眾詩人的旗手,也是率他們下火獄的領袖”,在當時的貴族中,他被認為是“君子中的流氓,流氓中的君子”,這些評價大概也是由於他的這種不拘行跡是有傷風化吧。蓋斯懸詩中的情詩是抒情與敘事融合在一起的。其艷史中的多次艷遇的描述也不盡相同:有詳有略,有虛有實。這種有故事情節,有人物對話生動、活潑的情詩寫法,在阿拉伯文學史上,蓋斯又是首創。看來這位詩人不愧為風月場上的老手,他很善於剖析女性的心理。“有一天,在沙丘後她翻了臉”一段,把一對墮入愛河的年輕情人情意纏綿卻又無事生非的一個小插曲,特別是把一個撒嬌使性、裝腔作勢的女性心理寫得活靈活現,惟妙惟肖。這類描寫,在詩中比比皆是。

寫景狀物

詩人不僅善於“談情說愛”,而且擅長寫景狀物。他寫孤寂、惆悵、憂傷的黑夜,像大海波瀾,漫漫無邊,像一匹龐大的長臥在地的駱駝,又沉又懶,覺得星星像是被巨繩拴在了山崖上,一動不動。在這裡,詩人借景抒情,寓情於景,情景交融,此景此情,通過恰切的比喻,寫得是何等好啊!再如寫馬。詩人用了較大的篇幅讚美他的駿馬,但詩人並非靜止地、孤立地去描寫他的馬,而是通過敘事——清晨出獵這一情節去寫動態的馬,其中有整體勾勒,也有細部描繪,不僅寫出了馬的外觀,也寫出了馬的精神,並且通過對馬的描狀、讚美,詩人那種為自己的駿馬感到驕傲的溢於言表之情也躍然紙上。最後一段是對荒漠景物描寫:寫陰雲,寫閃電,寫暴雨,寫山洪,寫雨過天晴、萬象更新的景象。詩人簡直把大自然寫活了:它富於變幻、氣象萬千、美麗壯觀,詩人把對家鄉大自然滿腔熱愛之情全部傾注於對它的描述、讚美中。

藝術特色

運用大量的各種形式的比喻——明比、暗喻、排比、博喻……——是這首詩最顯著的藝術特色之一。但詩人運用這些比喻的靈感是源自當時的現實生活、周圍環境、他們熟知的事物。如把美女比作羚羊——嫵媚的大眼,細長的玉頸,把深閨中完美、純潔、細潤的少女比作鳥卵,把美女的秀髮青絲比作棗椰吐穗,把美女的纖纖十指比喻為嫩枝、春蠶;又如形容駿馬,說它“腰似羚羊,腿如鴕鳥,跑起來狼一般輕捷,狐狸般地矯健”;又如形容迎著風雨巋然屹立的山,像身披條紋大氅的王公那樣威嚴,形容洪水環繞山丘,像一架紡車的輪子,在不停地轉,說雨後葳蕤一片的草原像葉門布商把五顏六色的衣料展覽;說山洪衝下群獸的屍骸好似野蔥頭露出根須一般……真是通篇都是絕妙的比喻,比的具體、樸實、生動、形象、恰切,成為後世修辭的範例。

阿拉伯古代“蓋綏達”體長詩往往以一行詩句為一個意義單位,行與行之間有時在意義上並沒有必然的邏輯聯繫,行與行之間的順序有時甚至可以顛倒或重排。又由於遊牧生活的動盪不定,一首長詩往往不是一氣呵成,而是陸續吟誦出來的,因此在結構上顯得鬆散、邏輯性不強,在空間與時間上有時顯得跳動性很大。蓋斯作為開創這種詩體的先驅,其懸詩自然也有這種特點。但從接受美學的角度看,這種時間與空間的跳動,正好為讀者或聽者留下一段段空白,任他們的想像力在其中馳騁,而憑自己的理解把這些看似散亂的段落組織、聯繫起來。

評價

據說人們曾問及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女婿、第四任正統哈里發阿里,哪位詩人的詩最好,他說:“大家沒有在一起賽過,否則,勝者必定是浪蕩王”,即烏姆魯勒·蓋斯,並說他的詩“詞句灑脫而最準確,立意新奇而最優美”。這是人們公認的定評。烏姆魯勒·蓋斯的懸詩對後世影響很大,被認為是阿拉伯詩歌史上的經典傑作之一。

懸詩原文

朋友,請站住!陪我哭,同記念:

憶情人,吊舊居,沙丘中,廢墟前。

南風北風吹來吹去如穿梭,

落沙卻未能將她故居遺蹟掩。

此地曾追歡,不堪回首憶當年,

如今遍地羚羊糞,粒粒好似胡椒丸。

仿佛又回到了她們臨行那一天,

膠樹下,我像啃苦瓜,其苦不堪言。

朋友勒馬對我忙慰勸:

“打起精神振作起,切莫太傷感!”

明知人去地空徒傷悲,

但聊治心病,唯有這淚珠一串串。

這就如同當年與烏姆·侯萊希

及其女僕烏姆·萊芭卜的歷史又重演。

當年她們主僕芳名處處傳,

如同風吹丁香香滿天。

念及此,不禁使我淚漣漣,

相思淚,點點滴滴落在劍。

但願有朝一日與群芳重聚首,

難得像達萊·朱勒朱麗歡聚那一天:

那天,我為姑娘們宰了自己騎的駱駝,

不必大驚小怪!我與行李自會有人去分擔。

姑娘們相互把烤肉拋來傳去,

噴香肥嫩,好似一塊塊綾羅綢緞。

那天,我鑽進了歐奈扎的駝轎,

她半嬌半嗔:“該死的!你快把我擠下了轎鞍!”

我們的駝轎已經偏到了一邊,

她說:“快下去吧!瞧,駱駝背都快磨爛!”

我對她說:“放鬆韁繩,任它走吧!

別攆我!上樹摘果我豈能空手還!”

我曾夜晚上門,同孕婦幽會,

也曾讓哺乳的母親把孩子拋在一邊。

孩子在身後哭,她轉過上半身,

那半身在我身下卻不肯動彈。

有一天,在沙丘後她翻了臉,

指天發誓要同我一刀兩斷。

法蒂瑪!別這樣裝腔作勢吧!

果真分手,我們也要好說好散!

是不是我愛你愛得要命,對你百依百順,

才使你這樣得意忘形,傲氣沖天!

果真我的品德有何讓你不滿,

把我從你心中徹底消除豈不坦然?

又何必眼中拋落淚珠串串,

似利箭,把一顆破碎的心射得稀爛?

足不出戶,閨房深處藏鳥蛋,

待我慢慢欣賞,慢慢玩。

昴宿星座像珠寶玉帶,

閃閃爍爍掛在天邊。

我躲過重重守衛去把她采,

人若見我偷情,會讓我一命歸天。

我到時,她已脫衣要睡,

帳簾後只穿著一件襯衫。

她說:“老天啊!真拿你沒法兒,

你這么胡鬧,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我攜著她的手溜出閨房,

她用繡袍掃掉足跡,怕人發現。

穿過部落營區前的空場,

我們來到了一塊平地,在沙丘間。

我扯著她的秀髮,她倒在我懷裡。

酥胸緊貼,兩腿豐滿,

肌膚白皙,腰身纖細。

光潔的胸口像明鏡一般。

白里透黃,像一顆完整的鴕鳥蛋,

吸取的營養是難得的甘泉。

她推開我,卻露出俏麗的瓜子臉,

還有那雙羚羊般嬌媚的眼。

玉頸抬起,不戴項飾,

似羚羊的脖子,不長也不短。

烏黑的秀髮長長地披在肩,

縷縷青絲似棗椰吐穗一串串。

條條髮辮頭上盤

有的直,有的彎。

纖腰柔軟如韁繩,

小腿光潔似嫩樹幹。

麝香滿床,朝霞滿天,

美人貪睡,獨享清閒。

纖纖十指又柔又軟,

好似嫩枝,又如青蠶。

夜晚,她的容光可以劃破黑暗,

好似修士舉起明燈一盞。

情竇初開,亭亭玉立,

這樣的淑女,誰不愛戀?

說什麼男子都是朝三暮四,

我心中愛你,卻直至海枯石爛。

也許會有人責難,有人相勸,

但要我忘卻你,卻絕對無法照辦!

夜幕垂下,好似大海掀起波瀾,

愁緒萬千,齊涌心頭,將我熬煎。

黑夜像一匹駱駝,又沉又懶,

它長臥不起,使我不禁仰天長嘆:

“漫漫長夜啊!你何時亮天?

——儘管白晝愁緒還是有增無減。

夜空的星星為什麼像用巨繩拴在山崖上,

眼睜睜地不肯移動一星半點!”

仿佛我在為鄉親們背水,

步履維艱,任重道遠。

走過的谷地仿佛野驢空腹,荒無人煙,

唯有狼在嚎叫,好像賭徒在同家人爭辯。

我對嚎叫的狼說:

“咱們都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你我都是到手就花,從不積攢,

如今才會這樣瘦弱;這樣貧賤。”

清晨出獵,鳥兒尚在睡眠,

騎上駿馬,野獸難以逃竄。

馬兒奔跑,輕捷而又矯健,

好似山洪衝下的巨石,飛騰向前。

棗紅馬豐滿的脊背上向下滑動著鞍韉,

好似光滑的石頭上向下滾動著雨點。

莫看這馬外表瘦削,腹部尖尖,

仰天長嘶,是熱血沸騰在它胸間。

它好似在水中暢遊,勇往直前,

即使是贏了,也會在大地上揚起陣陣塵煙。

少年新手騎上,會被拋下馬鞍,

壯士老將上馬,衣衫迎風飛展。

它奔騰不息,一往無前,

好似孩子手中的陀螺呼呼飛轉。

腰似羚羊,腿如鴕鳥,

跑起來狼一般輕捷,狐狸般地矯健。

它體軀高大,兩肋渾圓,

馬尾筆直,甩離地面。

脊背堅實,光滑又平坦,

好似新娘碾香料、砸瓜子的大石磐。

先獵獲的獸血濺在它胸前,

有如指甲花紅把白髮染。

一群羚羊突然出現在眼前,

就像一夥朝拜的少女身著白袍鑲黑邊。

它們白色的身子,黑色的腿,

扭頭逃跑,像一串罕見的珍珠項鍊。

我縱馬趕到了帶頭羊前,

隨後的群羊驚魂未定,尚未逃散。

馬兒一下子就讓我連獲一公一母兩頭羊,

而它竟是那樣輕鬆自如,未流一滴汗。

火烤加水煮,齊把手藝顯,

荒漠羊肉香,野外來聚餐。

傍晚大家賞駿馬,處處是優點,

眼睛上下看不夠,眾口齊誇讚。

駿馬整夜未卸鞍,

昂首屹立在我面前。

喂,朋友!你可看見那烏雲上方好似王冠,

又似雲中伸出了兩手,那是電光閃閃。

那閃電又象是僧侶的燈,

在添油時撥動了燈捻。

在達里吉和歐宰伊布之間,

我與同伴坐在那裡遙望蒼天。

好大的一片陰雲啊!我們齊把雨盼,

那雲右遮蓋坦峰,左接希塔爾和耶茲布勒山。

大雨傾盆,直潑在庫泰法的地面,

匯成山洪,把大樹都沖得根兒朝天。

蓋南山上雨過處,

羚羊全都被趕下了山。

大馬綠洲沒有剩下一棵棗椰樹幹,

除了石頭砌的,房屋全成了爛泥一灘。

迎著風雨巋然屹立的賽比爾山

好似身披條紋大氅的王公那樣威嚴。

清晨,泥沙俱下的洪水環繞著穆傑米爾山,

使它像一架紡車的輪子,在不停地飛轉。

雲彩在荒原御下負擔,瞬時葳蕤一片。

好似葉門布商把五顏六色的衣料展覽。

山谷里,雲雀好像喝醉了美酒,

不停地歡唱,不停地鳴囀。

昨夜,山洪把它吞沒的野獸沖得四散,

一具具屍骸好似野蔥頭露出根須一般。

詩歌賞析

“懸詩”是阿拉伯賈希利葉時期(大致時限在5世紀下葉到7世紀初)文學成就的傑出代表。中古阿拉伯人特別尊崇詩人,每年要在麥加附近的歐卡茲舉行賽詩會,評選出優秀作品,將其用金水描畫在細麻布上,懸掛於麥加的“克爾白”古廟中,故而這些詩作被稱為“懸詩”或“描金詩”。一種觀點認為懸詩包括7首,而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包括了10首。懸詩被認為是傳世的“格西特”長詩的精華。“格西特”是指一種抒寫系列主題的詩體,具有固定的格律與結構,一般有20至100多行長,通篇有貫穿始終的尾韻,組詩包括三部分內容:引子,比如憑弔遺址廢墟開頭;過渡性的讚美辭,風景描寫或對往事的追憶;最後或是歌頌英雄的武功德行,或是誇耀自己的高貴豪俠,或是讚美部落生活的多姿多彩,或是敘說深奧的人生哲理,凸顯詩歌的主題。“格西特”對後世詩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收錄在‘懸詩”中的第一首詩就是烏姆魯勒,蓋斯創作的,它享有極高的讚譽,而蓋斯也被尊為阿拉伯古代的詩傑。蓋斯是部落酋長的兒子,自幼過著毫無節制、放蕩不羈的生活。他擅長寫長詩,主要描寫的就是遊樂嬉戲,愛情冒險。蓋斯因生活方式不符合宮中傳統,被其父親逐出王官。後其父被殺,蓋斯放棄了遊樂生活,為父復仇。這首懸詩就反映了蓋斯前期的生活經歷。

這首懸詩是嚴格按照“格西特”要求寫的,詩的開頭部分描寫的縣詩人憑弔昔日情人和沙丘上的遺址,繼而勾起了對往事的追憶。

詩中接著描寫的就是詩人的愛情冒險了。相傳詩人年輕時愛戀自已的堂妹歐奈扎。一天,詩人的族人動身向別處遷徙,族人上路以後,歐奈扎和婢女們一起到池塘沐浴,這時蓋斯突然冒出,並坐到了姑娘們的衣裙上,要她們挨個出水到他面前領取衣裙。姑娘們無可奈何,只得從命。後來蓋斯為了平息姑娘們的怒氣,就殺了自己的駱駝,讓姑娘們飽餐了一頓。蓋斯要求搭乘歐奈扎的駱駝追趕族人,乘機鑽進歐奈扎的駝轎,百般戲鬧。此詩中詩人以幽默的筆調描寫了他鑽入歐奈扎的駝轎後與她調情的情形。

接著,詩人又轉到寫法蒂瑪跟他“翻了臉”,要與他“一刀兩斷”;詩人還細緻描寫了在一個幽靜的夜晚,躲進一個沙坳,與一位美麗姑娘的幽會。蓋斯描繪愛情的冒險形成了一種獨特風格,為歷代詩人模仿——他往往以少女對詩人的突然出現感到詫異萬分,並含情脈脈地嗔怪他為開始,來敘述詩人與情人之間的對話。這表現了蓋斯對女性心理的深刻了解,從詩中我們也看到了蓋斯擅長描寫女性的惶恐、小心謹慎心理:“我攜著她的手溜出閨房/她用繡袍掃掉足跡,怕人發現。”蓋斯的愛情冒險描繪展現了他對女性身體美的愛戀,體現了他對自然主義愛情的大膽追求,在詩中我們看到了他鍾情的對象不止一人,這與他的身份地位是分不開的。

詩的後半部分內容比較繁雜,但主要是描寫詩人流亡中所遇情景。詩人先表現了黑夜的深沉和內心的憂愁:“夜幕垂下,好似大海掀起波瀾/愁緒萬千,齊涌心頭,將我熬煎。”繼而詩人盼望黎明的到來,但又想到即使白晝也無法給他安慰:“漫漫長夜啊!你何時亮天?/——儘管白晝愁緒還是有增無減。”可見,詩人煩惱無法排遣。接著詩人寫自己背負水囊,四方漂流。詩人將自己與餓狼相比,表現了一個“形容枯槁”的漂泊者形象。

蓋斯的詩歌語言樸素自然。在修辭方面,蓋斯運用了大量的比喻、借喻和轉喻。在描寫美麗姑娘時,詩人把姑娘比作美玉,比作白羚羊,更新奇的是把姑娘比作高僧手中的一盞神燈:“夜晚,她的容光可以劃破黑暗/好似修士舉起明燈一盞。”

綜觀蓋斯的這首懸詩,我們可以知道,他的藝術特性不是建立在嚴密的邏輯思維上,不是建立在統一的詩歌結構上,也不是建立在刻意描繪的雕琢上。他詩歌的特點在於內容的自由,在於詩句的不拘,它們是感情與記憶的交匯,有著強烈的表現力與表達力。其詩句時而如溪水靜淌,重複著那些曾使詩人高興或憂傷的回憶;時而如山洪暴發,卷帶著末朝君王悲憫的怒號。他的詩既是愛情冒險的自白、流亡生活的回憶、壯麗自然的描繪,又是憂傷、悲憤心靈的呻吟與詠嘆,既向外,也向內。

烏姆魯勒·蓋斯開創了賈希利葉時期詩歌的一個新階段——使長詩在內容上得以擴展,形式上得以完善。他是第一位採用憑弔遺址、回憶情人這種起興方式的詩人,也是最早運用比喻、借喻等修辭手法的詩人,在詩歌藝術上也為後人樹立了一個榜樣。同時,他豐富了阿拉伯詩歌中對沙漠、動物、植物以及雲電等自然景物的描寫,為後來者保留了一份豐富的遺產,也啟示了當代的我們對大自然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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