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稱
心性論簡介
心性論也可稱為心性之學,是關於心性的理論或學說。中國哲學雖然是圍繞天人之際展開的,但是天人之際的核心不是天,而是人。而人的問題實質上就是心性問題。所以心性問題一直是中國哲學,特別是儒家哲學的一項基本理論。對於心性的不同理解和說明,是儒學內部派別分歧的重要表現,甚至可以說是儒學內部派別劃分的主要標誌。從心性論的歷史演變,可以清楚地檢閱儒學發展的歷史軌跡。
作為儒學的開山始祖,孔子還沒有確立完整的心性論。孔子沒有論及心,論性也只有一句:“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論語 ·陽貨》)孔子一生講得最多的是仁。然而孔子論仁,主要局限於仁本身,即仁是什麼,為什麼行仁的層面上。至於如何行仁,在孔子那裡,還不是問題的重點。孔子只是簡單地說:“為仁由己。”(《論語·顏淵》)“我欲仁,斯仁至矣。”(《論語·述而》)在孔子看來,行仁完全是人的自覺的行為。至於為什麼是人的自覺的行為,孔子並沒有展開具體的論證。雖然孔子也講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論語·顏淵》)“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人之方也已。”(《論語·雍也》)然而推己及人一般只具有操作上的意義,並不具有理論根據方面的因素。
孟子處處以孔子的繼承者自居。孟學對於孔學的發展,主要就在於“為仁之方”方面的發展。如果說,孔學的重心還停留於仁本身,還停留於仁是什麼、為什麼行仁的問題上,那么,孟學的重心則由仁本身轉向“為仁之方” 。孟子自覺地將孔子仁學的終點作為自己仁學的起點。並通過對“為仁之方”的論述,而建立了自己的心性論。以心性論為基礎的“為仁之方”的理論,既是孟學對於孔學的最大發展,也是孟學之為孟學的主要內容。
在孟子看來,“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孟子·離婁下》),人與動物之間是有相同性的:“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嗅也,四體之於安佚也,性也。”(《孟子·盡心下》)人與動物相同的因素是性,但卻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不是人性。孟子認為,人異於動物的根本所在,在於人先天地具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者,才是所謂的人性。“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孫丑上》)所以,在孟子看來,人性與人心本是二而一的東西,人性即是人心,人心即是人性。從人之所以為人的角度,從不學而能、不慮而知的天賦的角度看,是人性;從其居於人的內心,支配人的思想和行為的角度看,則是人心。因此,人的本心、本性就其本原意義而言,原本就是善的。【1】這種本原的、先天性的善,正是人為仁向善的基礎;人本身原有的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心,正是人為仁向善的發端:“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所以,儒家所宣揚的仁義禮智,並不是外在於人或強加於人的東西,而是根源於人心、人性,並且是由其發育出來的東西,是人心、人性中本有的東西:“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孟子·告子上》)孟子這種心性論的確立,就為儒家所倡導的仁義之道,第一次尋找到了理論上的根據。
孟子的心性論以性善為基礎,以心性不二為核心,以天人貫通為特徵。這種心性論,其先驗論的色彩是非常凝重的,這是其無法克服的弊端。但是這種心性論的確立,在儒學發展史上,卻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這種意義,不僅在於它彌補了孔子仁學的缺憾,為其所倡導的仁義之道第一次找到了理論上的根據,從而使其真正變得切實可行;更為重要的還在於它將人與天、自我與外物溝通聯結起來,從而將宇宙人生打成一片。孟學對後世儒學的影響、孟學在儒學發展史上的地位,主要即是由這些因素決定的。
如果說,心性不二是孟學的核心,那么,心性二分,以及由心性二分而引起天人二分,則是荀學的基本特徵。孟子把心理解為人之為人的本心,與此不同,荀子則把心理解為感官之心。荀子說:“治之要在知道。人何以知道?曰:心。”(《荀子·解蔽》)有時候,荀子也把心理解為身之主宰。如其說:“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同上)然而,不管是感官之心,還是身之主宰,在荀子這裡,心只具有主觀性,心與性是沒有關涉的。
雖然荀子也像孟子一樣,認為性是人秉受於天的,是先天的,是天賦的。但是與孟子不同,荀子將人與動物所共有的好利惡害的自然本性,當作基本的人性,從而得出了人性惡的結論。從而人身修養的過程,在荀子看來,完全是一個“化性起偽”的過程。“故人知謹注錯,慎習俗,大積靡,則為君子矣;縱性情而不足問學,則為小人矣。”(《荀子·儒效》)雖然不能說,“化性起偽” 、“慎俗” 、“積靡” ,在人格修養上就沒有意義,但是由於這樣一種心性論辟心性為二,沒有將性限定在人之所以高於動物族類的屬性上,並由此而導致了天人的截然二分。所以,荀子的心性論,在儒學的發展史上,長期是被當作異端來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