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孟嘗君,名田文(?-前279年),中國戰國四公子之一,自幼在臨居家放牛。漢族,齊國宗室大臣。其父靖郭君田嬰是齊威王么兒、齊宣王的異母弟弟,曾於齊威王時擔任要職,於齊宣王時擔任宰相,封於薛(今山東滕州東南),權傾一時,謚為靖郭君。田嬰死後,田文繼位於薛,是為孟嘗君,以廣招賓客,食客三千聞名。
生平
田文的父親叫靖郭君田嬰。田嬰,是齊威王的小兒子、齊宣王庶母所生的弟弟。田嬰從威王時就任職當權,曾與成侯鄒忌以及田忌帶兵去救援韓國攻伐魏國。後來成侯與田忌爭著得到齊王的寵信而嫌隙很深,結果成侯出賣了田忌。田忌很害怕,就偷襲齊國邊境的城邑,沒拿下,便逃跑了。這時正趕上齊威王去世,宣王立為國君,宣王知道是成侯陷害田忌,就又召回了田忌並讓他做了將領。威王十六年(前341),田忌跟孫臏、田嬰一起攻打魏國,在馬陵戰敗魏國,俘虜了魏太子申殺了魏國將領龐涓。宣王七年(前336),田嬰奉命出使韓國和魏國,經過他的一番活動使韓國、魏國歸服於齊國。田嬰陪著韓昭侯、魏惠王在東阿南會見齊宣王,三國結盟締約後便離開了。第二年,宣王又與梁惠王在甄地盟會。這一年,梁惠王去世。宣王九年(前334),田嬰任齊國宰相。齊宣王與魏襄王在徐州盟會互相尊稱為王。楚威王 得知這件事,對田嬰很惱火,認為是他一手策劃的。第二年,楚國進攻齊國,在徐州戰敗了齊國軍隊,便派人追捕田嬰。田嬰派張醜去勸說楚威王,楚威王才算罷休。田嬰在齊國任相十一年,宣王去世,齊愍王立為國君。愍王即位三年,賜封田嬰於薛邑。
當初,田嬰有四十多個兒子,他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叫文,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田嬰告訴田文的母親說:“不要養活他。”可是田文的母親還是偷偷把他養活了。等他長大後,他的母親便通過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見給田嬰。田嬰見了這個孩子憤怒地對他母親說:“我讓你把這個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養活了,這是為什麼?”田文的母親還沒回答,田文立即叩頭大拜,接著反問田嬰說:“您不讓養育五月生的孩子,是什麼緣故?”田嬰回答說:“五月出生的孩子,長大了身長跟門戶一樣高,會害父害母的。”田文說:“人的命運是由上天授予呢?還是由門戶授予呢?”田嬰不知怎么回答好,便沉默不語。田文接著說:“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憂慮呢?如果是由門戶授予的,那么只要加高門戶就可以了,誰還能長到那么高呢!”田嬰無言以對便斥責道:“你不要說了!”過了一些時候,田文趁空問他父親說:“兒子的兒子叫什麼?”田嬰答道:“叫孫子。”田文接著問:“孫子的孫子叫什麼?”田嬰答道:“叫玄孫。”田文又問:“玄孫的孫叫什麼?”田嬰說:“我不知道了。”田文說:“您執掌大權擔任齊國宰相,到如今已經歷三代君王了,可是齊國的領土沒有增廣,您的私家卻積貯了萬金的財富,門下也看不到一位賢能之士。我聽說,將軍的門庭必出將軍,宰相的門庭必有宰相。現在您的姬妾可以踐踏綾羅綢緞,而賢士卻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僕女奴有剩餘的飯食肉羹,而賢士卻連糠菜也吃不飽。現在您還一個勁地加多積貯,想留給那些連稱呼都叫不上來的人,卻忘記國家在諸侯中一天天失勢。我私下是很奇怪的。”從此以後,田嬰改變了對田文的態度,器重他,讓他主持家政,接待賓客。賓客來往不斷,日益增多,田文的名聲隨之傳播到各諸侯國中。各諸侯國都派人來請求田嬰立田文為太子,田嬰答應下來。田嬰去世後,追謚靖郭君。田文果然在薛邑繼承了田嬰的爵位。這就是孟嘗君。
孟嘗君在薛邑,招攬各諸侯國的賓客以及犯罪逃亡的人,很多人歸附了孟嘗君。孟嘗君寧肯捨棄家業也給他們豐厚的待遇,因此使天下的賢士無不傾心嚮往。他的食客有幾千人,待遇不分貴賤一律與田文相同。孟嘗君每當接待賓客,與賓客坐著談話時,總是在屏風后安排侍史,讓他記錄孟嘗君與賓客的談話內容,記載所問賓客親戚的住處。賓客剛剛離開,孟嘗君就已派使者到賓客親戚家裡撫慰問候,獻上禮物。有一次,孟嘗君招待賓客吃晚飯,有個人遮住了燈亮,那個賓客很惱火,認為飯食的質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辭別而去。孟嘗君馬上站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與他的相比,那個賓客慚愧得無地自容,就以刎頸自殺表示謝罪。賢士們因此有很多人都情願歸附孟嘗君。孟嘗君對於來到門下的賓客都熱情接納,不挑揀,無親疏,一律給予優厚的待遇。所以賓客人人都認為孟嘗君與自己親近。
秦昭王聽說孟嘗君賢能,就先派涇陽君到齊國作人質,並請求見到孟嘗君。孟嘗君準備去秦國,而賓客都不贊成他出行,規勸他,他不聽,執意前往。這時有個賓客蘇代對他說:“今天早上我從外面來,見到一個木偶人與一個土偶人正在交談。木偶人說:‘天一下雨,你就要坍毀了。’土偶人說:‘我是由泥土生成的,即使坍毀,也要歸回到泥土裡。若天真的下起雨來,水流衝著你跑,可不知把你衝到哪裡去了。’當今的秦國,是個如虎似狼的國家,而您執意前往,如果一旦回不來,您能不被土偶人嘲笑嗎?”孟嘗君聽後,悟出了箇中道理,才停止了出行的準備。
齊愍王二十五年(前299),終於又派孟嘗君到了秦國,秦昭王立即讓孟嘗君擔任秦國宰相。臣僚中有的人勸說秦王道:“孟嘗君的確賢能,可他又是齊王的同宗,現在任秦國宰相,謀劃事情必定是先替齊國打算,而後才考慮秦國,秦國可要危險了。”於是秦昭王就罷免了孟嘗君的宰相職務。他把孟嘗君囚禁起來,圖謀殺掉孟嘗君。孟嘗君知道情況危急就派人冒昧地去見昭王的寵妾請求解救。那個寵妾提出條件說:“我希望得到孟嘗君的白色狐皮裘。”孟嘗君來的時候,帶有一件白色狐皮裘,價值千金,天下沒有第二件,到秦國後獻給了昭王,再也沒有別的皮裘了。孟嘗君為這件事發愁,問遍了賓客,誰也想不出辦法。有一位能力差但會披狗皮盜東西的人,說:“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於是當夜化裝成狗,鑽入了秦宮中的倉庫,取出獻給昭王的那件狐白裘,拿回來獻給了昭王的寵妾。寵妾得到後,替孟嘗君向昭王說情,昭王便釋放了孟嘗君。孟嘗君獲釋後,立即乘快車逃離,更換了出境證件,改了姓名逃出城關。夜半時分到了函谷關。昭王后悔放出了孟嘗君,再尋找他,他已經逃走了,就立即派人駕上傳車飛奔而去追捕他。孟嘗君一行到了函谷關,按照關法規定雞叫時才能放來往客人出關,孟嘗君恐怕追兵趕到萬分著急,賓客中有個能力較差的人會學雞叫,他一學雞叫,附近的雞隨著一齊叫了起來,便立即出示了證件逃出函谷關。出關後約摸一頓飯的工夫,秦國追兵果然到了函谷關,但已落在孟嘗君的後面,就只好回去了,當初,孟嘗君把這兩個人安排在賓客中的時候,賓客無不感到羞恥,覺得臉上無光,等孟嘗君在秦國遭到劫難,終於靠著這兩個人解救了他。自此以後,賓客們都佩服孟嘗君廣招賓客不分人等的做法。
孟嘗君經過趙國,趙國平原君以貴賓相待。趙國人聽說孟嘗君賢能,都出來圍觀想一睹風采,見了後便都嘲笑說:“原來以為孟嘗君是個魁梧的大丈夫,如今看到他,竟是個瘦小的男人罷了。”孟嘗君聽了這些揶揄他的話,大為惱火。隨行的人跟他一起跳下車來,砍殺了幾百人,毀了一個縣才離去。
齊愍王因為派遣孟嘗君去秦國而感到內疚。孟嘗君回到齊國後,齊王就讓他做齊國宰相,執掌國政。
孟嘗君怨恨秦國,準備以齊國曾幫助韓國、魏國攻打楚國為理由,來聯合韓國、魏國攻打秦國,為此向西周借兵器和軍糧。蘇代替西周對孟嘗君說:“您拿齊國的兵力幫助韓國、魏國攻打楚國達九年之久,取得了宛、葉以北的地方,結果使韓、魏兩國強大起來,如今再去攻打秦國就會越加增強了韓、魏的力量。韓國、魏國南邊沒有楚國憂慮,北邊沒有秦國的禍患,那么齊國就危險了。韓、魏兩國強盛起來必定輕視齊國而畏懼秦國,我實在替您對這種形勢感到不安。您不如讓西周與秦國深切交好,您不要進攻秦國,也不要借兵器和糧食。您把軍隊開臨函谷關但不要進攻,讓西周把您的心情告訴給秦昭王說‘薛公一定不會攻破秦國來增強韓、魏兩國的勢力。他要進攻秦國,不過是想要大王責成楚國把東國割給齊國,並請您把楚懷王釋放出來以相媾和。’您讓西周用這種做法給秦國好處,秦國能夠不被攻破又拿楚國的地盤保全了自己,秦國必定情願這么辦。楚王能夠獲釋,也一定感激齊國。齊國得到東國自然會日益強大,薛邑也就會世世代代沒有憂患了。秦國並非很弱,它有一定實力,而處在韓國、魏國的西鄰,韓、魏兩國必定依重齊國。”薛公聽了後,立即說:“好。”於是讓韓、魏向秦國祝賀,避免了一場兵災,使齊、韓、魏三國不再發兵進攻,也不向西周借兵器和軍糧了。這個時候,楚懷王已經到了秦國,秦國扣留了他,所以孟嘗君還是要秦國一定放出楚懷王。但是秦國並沒有這么辦。
孟嘗君任齊國宰相時,一次他的侍從魏子替他去收封邑的租稅,三次往返,結果一次也沒把租稅收回來。孟嘗君問他這是什麼緣故,魏子回答說:“有位賢德的人,我私自借您的名義把租稅贈給了他,所以沒有收回來。”孟嘗君聽後發了火一氣之下辭退了魏子。幾年之後,有人向齊愍王造孟嘗君的謠言說:“孟嘗君將要發動叛亂。”等到田君甲劫持了愍王,愍王便猜疑是孟嘗君策劃的,為避免殃禍孟嘗君出逃了。曾經得到魏子贈糧的那位賢人聽說了這件事,就上書給愍王申明孟嘗君不會作亂,並請求以自己的生命作保,於是在宮殿門口刎頸自殺,以此證明孟嘗君的清白。愍王為之震驚,便追查考問實際情況,孟嘗君果然沒有叛亂陰謀,便召回了孟嘗君。孟嘗君因此推託有病,要求辭官回薛邑養老。愍王答應了他的請求。
此後,秦國的逃亡將領呂禮擔任齊國宰相,他要陷蘇代於困境。蘇代就對孟嘗君說:“周最對於齊王,是極為忠誠的,可是齊王把他驅逐了,而聽信親弗的意見讓呂禮做宰相,其原因就是打算聯合秦國。齊國、秦國聯合,那么親弗與呂禮就會受到重用了。他們受到重用,齊國、秦國必定輕視您。您不如急速向北進軍,促使趙國與秦、魏講和,招回周最來顯示您的厚道,還可以挽回齊王的信用,又能防止因齊、楚聯合將造成各國關係的變化。齊國不去依傍秦國,那么各諸侯都會靠攏齊國,親弗勢必出逃,這樣一來,除了您之外,齊王還能跟誰一起治理他的國家呢?”於是孟嘗君聽從了蘇代的計謀,因而呂禮嫉恨並要謀害孟嘗君。孟嘗君很害怕,就給秦國丞相穰侯魏冉寫了一封信說:“我聽說秦國打算讓呂禮來聯合齊國,齊國,是天下的強大國家,齊、秦聯合成功呂禮將要得勢,您必會被秦王輕視了。如果秦、齊相與結盟來對付韓、趙、魏三國,那么呂禮必將為秦、齊兩國宰相了,這是您結交齊國反而使呂禮的地位顯重啊。再說,即使齊國免於諸侯國攻擊的兵禍,齊國還會深深地仇恨您。您不如勸說秦王攻打齊國。齊國被攻破,我會設法請求秦王把所得的齊國土地封給您。齊國被攻破,秦國會害怕魏國強大起來,秦王必定重用您去結交魏國。魏國敗於齊國又害怕秦國,它搖靂推重您以便結交秦國。這樣,您既能夠憑攻破齊國建立自己的功勞,挾持魏國提高的地位;又可以攻破齊國得到封邑,使秦、魏兩國同時敬重您。如果齊國不被攻破,呂禮再被任用,您仍然陷於極端的困境中。”於是穰侯向秦昭王進言攻打齊國,呂禮便逃離了齊國。
後來,齊愍王滅掉了宋國,愈加驕傲起來,打算除掉孟嘗君。孟嘗君很恐懼,就到了魏國。魏昭王任用他做宰相,同西邊的秦國、趙國聯合,幫助燕國攻打並戰敗了齊國。齊愍王逃到莒,後來就死在那裡。齊襄王即位,當時孟嘗君在諸侯國之間持中立地位,不從屬於哪個君王。齊襄王由於剛剛即位,畏懼孟嘗君,便與孟嘗君和好,與他親近起來。田文去世,諡號稱孟嘗君。田文的幾個兒子爭著繼承爵位,隨即齊、魏兩國聯合共同滅掉了薛邑。孟嘗君絕嗣沒有後代。
當初,馮驩聽說孟嘗君樂於招攬賓客,便穿著草鞋遠道而來見他。孟嘗君說:“承蒙先生遠道光臨,有什麼指教我的?”馮驩回答說:“聽說您樂於養士,我只是因為貧窮想歸附您謀口飯吃。”孟嘗君沒再說什麼便把他安置在下等食客的住所里,十天后孟嘗君詢問住所的負責人說:“客人近來做什麼了?”負責人回答說:“馮先生太窮了,只有一把劍,還是草繩纏著劍把。他時而彈著那把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家吧!吃飯沒有魚。’”孟嘗君聽後讓馮驩搬到中等食客的住所里,吃飯有魚了。過了五天,孟嘗君又向那位負責人詢問馮驩的情況,負責人回答說:“客人又彈著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去吧!出門沒有車。’”於是孟嘗君又把馮驩遷到上等食客的住所里,進出都有車子坐。又過了五天,孟嘗君再次詢問那位負責人。負責人回答說:“這位先生又曾彈著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家吧!沒有辦法養活家。’”孟嘗君聽了很不高興。
過了整一年,馮驩沒再說什麼。孟嘗君當時正任齊國宰相,受封萬戶於薛邑。他的食客有三千人之多,食邑的賦稅收入不夠供養這么多食客,就派人到薛邑貸款放債。由於年景一年到頭都不好,沒有收成,借債的人多數不能付給利息,食客的需用將無法供給。對於這種情況,孟嘗君焦慮不安,就問左右侍從:“誰可以派往薛邑去收債?”那個住所負責人說:“上等食客住所里的馮老先生從狀貌長相看,很是精明,又是個長者,一定穩重,派他去收債該是合適的。”孟嘗君便迎進馮驩向他請求說:“賓客們不知道我無能,光臨我的門下有三千多人,如今食邑的收入不能夠供養賓客,所以在薛邑放了些債。可是薛邑年景不好,沒有收成,百姓多數不能付給利息。賓客吃飯恐怕都成問題了,希望先生替我去索取欠債。”馮驩說:“好吧。”便告別了孟嘗君,到了薛邑,他把凡是借了孟嘗君錢的人都集合起來,索要欠債得到利息十萬錢。這筆款項他沒送回去,卻釀了許多酒,買了肥壯的牛,然後召集借錢的人,能付給利息的都來,不能付給利息的也來,要求一律帶著借錢的契據以便核對。隨即讓大家一起參加宴會,當日殺牛燉肉,置辦酒席。宴會上正當大家飲酒盡興時,馮驩就拿著契據走到席前一一核對,能夠付給利息的,給他定下期限;窮得不能付息的,取回他們的契據當眾把它燒毀。接著對大家說:“孟嘗君之所以向大家貸款,就是給沒有資金的人提供資金來從事行業生產;他之所以向大家索債,是因為沒有錢財供養賓客。如今富裕有錢還債的約定日期還債,貧窮無力還債的燒掉契據把債務全部廢除。請各位開懷暢飲吧。有這樣的封邑主人,日後怎么能背棄他呢!”在坐的人都站了起來,連續兩次行跪拜大禮。
孟嘗君聽到馮驩燒毀契據的訊息,十分惱怒立即派人召回馮驩。馮驩剛一到,孟嘗君就責問道:“我的封地本來就少,而百姓還多不按時還給利息,賓客們連吃飯都怕不夠用,所以請先生去收繳欠債。聽說先生收來錢就大辦酒肉宴席,而且把契據燒掉了。這是怎么回事?”馮驩回答說:“是這樣的。如果不大辦酒肉宴席就不能把債民全都集合起來,也就沒辦法了解誰富裕誰貧窮。富裕的,給他限定日期還債。貧窮的,即使監守著催促十年也還不上債,時間越長,利息越多,到了危急時,就會用逃亡的辦法賴掉債務。如果催促緊迫,不僅終究沒辦法償還,而且上面會認為您貪財好利不愛惜平民百姓,在下面您則會有背離冒犯國君的惡名,這可不是用來鼓勵平民百姓、彰揚您名聲的做法。我燒掉毫無用處徒有其名的借據,廢棄有名無實的帳簿,是讓薛邑平民百姓信任您而彰揚您善良的好名聲啊。您有什麼可疑惑的呢?” 孟嘗君聽後,拍著手連聲道謝。
齊王受到秦國和楚國毀謗言論的蠱惑,認為孟嘗君的名聲壓倒了自己,獨攬齊國大權,終於罷了孟嘗君的官。那些賓客看到孟嘗君被罷了官,一個個都離開了他。只有馮驩為他謀劃說:“借給我一輛可以跑到秦國的車子,我搖靂讓您在齊國更加顯貴,食邑更加寬廣。您看可以嗎?”於是孟嘗君便準備了馬車和禮物送馮驩上了路。馮驩就乘車向西到了秦國遊說秦王說:“天下的遊說之士駕車向西來到秦的,無一不是想要使秦國強大而使齊國削弱的;乘車向東進入齊國的,無一不是要使齊國強大而使秦國削弱的。這是兩個決一雌雄的國家,與對方決不並存的就是強大有力的雄國,是雄國的得天下。”秦王聽得入了神,挺直身子跪著問馮驩說:“您看要使秦國避免成為軟弱無力的國家該怎么辦才好呢?”馮驩回答說:“大王也知道齊國罷了孟嘗君的官吧?”秦王說:“聽到了這件事。”馮諼說:“使齊國受到天下敬重的,就是孟嘗君。如今齊國國君聽信了毀謗之言而把孟嘗君罷免,孟嘗君心中無比怨憤,必定背離齊國;他背離齊國進入秦國,那么齊國的國情,朝廷中上至君王下至官吏的狀況都將為秦國所掌握。您將得到整個齊國的土地,豈只是稱雄呢!您趕快派使者載著禮物暗地裡去迎接孟嘗君,不能失掉良機啊。如果齊王明白過來,再度起用孟嘗君,則誰是雌誰是雄還是個未知數。”秦王聽了非常高興,就派遣十輛馬車載著百鎰黃金去迎接孟嘗君。馮諼告別了秦王而搶在使者前面趕往齊國,到了齊國,勸說齊王道:“天下遊說之士駕車向東來到齊的,無一不是想要使齊國強大而使秦國削弱的;乘車向西進入秦國的,無一不是要使秦國強大而使齊國削弱的。秦國與齊國是兩個決一雌雄的國家,秦國強大那么齊國必定軟弱,這兩個國家勢必不能同時稱雄。現在我私下得知秦國已經派遣使者帶著十輛馬車載著百鎰黃金來迎接孟嘗君了。孟嘗君不西去就罷了,如果西去擔任秦國宰相,那么天下將歸秦國所有,秦國是強大的雄國,齊國就是軟弱無力的雌國,軟弱無力,那么臨淄、即墨就危在旦夕了。大王為什麼不在秦國使者沒到達之前,趕快恢復孟嘗君的官位並給他增加封邑來向他表示道歉呢?如果這么做了,孟嘗君必定高興而情願接受。秦國雖是強國,豈能夠任意到別的國家迎接人家的宰相呢!要挫敗秦國的陰謀,斷絕它稱強稱霸的計畫。”齊王聽後,頓時明白過來說:“好。”於是派人至邊境等候秦國使者。秦國使者的車子剛入齊國邊境,齊國在邊境的使臣立即轉車賓士而回報告了這個情況,齊王召回孟嘗君並且恢復了他的宰相官位,同時還給了他原來封邑的土地,又給他增加了千戶。秦國的使者聽說孟嘗君恢復了齊國宰相官位,就轉車回去了。
自從齊王因受毀謗之言的蠱惑而罷免了孟嘗君,那些賓客們都離開了他。後來齊王召回並恢復了孟嘗君的官位,馮諼去迎接他。還沒到京城的時候,孟嘗君深深感嘆說:“我素常喜好賓客,樂於養士,接待賓客從不敢有任何失禮之處,有食客三千多人,這是先生您所了解的。賓客們看到我一旦被罷官,都背離我而離去,沒有一個顧念我的。如今靠著先生得以恢復我的宰相官位,那些離去的賓客還有什麼臉面再見我呢?如果有再見我的,我一定唾他的臉,狠狠地羞辱他。”聽了這番話後,馮驩收住韁繩,下車而行拜禮。孟嘗君也立即下車還禮,說:“先生是替那些賓客道歉嗎?”馮驩說:“並不是替賓客道歉,是因為您的話說錯了。說來,萬物都有其必然的終結,世事都有其常規常理,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孟嘗君說:“我不明白說的是什麼意思。”馮驩說:“活物一定有死亡的時候,這是活物的必然歸結;富貴的人多賓客,貧賤的人少朋友,事情本來就是如此。您難道沒看到人們奔向市集嗎?天剛亮,人們向市集裡擁擠,側著肩膀爭奪入口;日落之後,經過市集的人甩著手臂連頭也不回。不是人們喜歡早晨而厭惡傍晚,而是由於所期望得到的東西市中已經沒有了。如今您失去了官位,賓客都離去,不能因此怨恨賓客而平白截斷他們奔向您的通路。希望您對待賓客像過去一樣。”孟嘗君連續兩次下拜說:“我恭敬地聽從您的指教了。聽先生的話,敢不恭敬地接受教導嗎?”
太史公說:“我曾經路過薛邑,那裡的鄉間有很多桀驁不馴的少年,與鄒國、魯國不同。我問是什麼緣故,回答說,孟嘗君招致天下以行俠仗義為己任的人以及奸詐的人六萬多家居住在薛邑。世上傳說孟嘗君好客並以此為樂,確實不虛名啊!”
評價
王安石:“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
要評價孟嘗君能不能“得士”,首先要弄清楚一個概念,那就是什麼叫“士”,或者說“士”包括哪些人。在中國古代,“士”的含義甚廣,既可指士兵、武士,也可指士大夫、貴族,還可以指青壯年男子,但最常見的含義應該是指具有某種品質、技能或才幹的人和知識分子,這可以從一般的古漢語字典里找到,《孟嘗君傳》中的“士”應該只能是後面的兩種人。
既然只要是具有某種品質、技能和才幹的人就可以稱為“士”,而不一定必須是知識分子,那就不應該把《孟嘗君傳》中的“雞鳴狗盜之徒”排除在“士”之外,因為畢竟他們也有一技之長啊,而且除了“雞鳴狗盜”以外,他們應該還有其它的技能和才幹,他們才能夠享受孟嘗君給他們作為食客的待遇,否則,孟嘗君就是一個白痴,每年費許多糧米去養活那些一無所長的廢人。還有,司馬遷之所以把這些“雞鳴狗盜”之徒的事跡寫進《孟嘗君傳》中,應該也是為了以此來證明孟嘗君的能“得士”。其實,“雞鳴狗盜之徒”不見得就是下三濫而讓人看不起,起碼他們比有些酸腐無用、虛偽卑鄙的知識分子可愛得多。梁山好漢時遷不就是這樣一位“雞鳴狗盜之徒”嗎?梁山大寨不也正是由於招納了許多這樣有一技之長的“雞鳴狗盜之徒”才興旺發達的嗎?
孟嘗君的門客中除了這些“雞鳴狗盜之徒”外,還有一些非同一般的人。比如,有一個名叫魏子的人,他替孟嘗君到莊園去收租,去了幾次一點糧食也沒有收回,原來他私自把糧食借給了一位賢者,後來孟嘗君受到了別人的毀謗,這位賢者不惜自殺來證明孟嘗君的無罪。從這件事可以看出魏子有知人之明,且仗義疏財、勇於承擔責任,應該不能把他排除在“士”之外,至於大名鼎鼎的馮諼,他能為孟嘗君收買民心,並使其去職後又恢復相位增加食邑,當然更應該是“士”了。
講“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是非常準確的,所謂“雞鳴狗盜之雄”,以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流氓大亨了。《史記•孟嘗君傳》中至少有四件事證明了孟嘗君確實是一個流氓大亨:
第一件事,“孟嘗君過趙,趙平原君客之。趙之民聞孟嘗君賢,出觀之,皆笑曰:‘始以薛公魁然也,今視之,乃渺小丈夫耳,’孟嘗君聞之,怒,客與俱者下,斫擊殺數百人,遂滅一縣而去。”只不過是趙人的一句不禮貌的話,孟嘗君就讓他的門客一下子殺了趙國幾百人,屠了趙國一個縣的百姓,孟嘗君不是比現代黑社會的頭目更可怕嗎?
第二件事,秦將呂禮逃亡到齊國,被任為相,成了孟嘗君的政敵。孟嘗君為了打擊呂禮,竟然寫信給秦相魏冉,請秦兵來攻破齊國,秦兵破齊後,作為秦亡將的呂禮只好又逃亡。孟嘗君為了私人利益不惜犧牲齊國利益,其人的卑劣無恥不是很明顯嗎?
第三件事,由於孟嘗君尾大不掉,齊緡王就想除掉他,孟嘗君一害怕就逃到魏國,“魏昭王以為相,西合秦、趙,與燕共伐破齊,齊緡王亡在莒,遂死焉。”又一次藉助於外國力量攻破自己的祖國,逼死同宗的國王,孟嘗君哪裡還有一點家國的觀念呢!
最後一件事,“太史公曰:吾嘗過薛,其俗閭里多暴桀子弟,與鄒、魯殊,問其故,曰:‘孟嘗君曾招致天下任俠,奸人入薛蓋六萬家矣。’孟嘗君把各種各樣的流氓、惡霸招聚到他的封地薛,致使薛地民風暴虐達數百年。
以上四件事足以說明孟嘗君確是一個流氓大亨,王安石對於他的“特雞鳴狗盜之雄耳”的評價是恰如其分的。但是作為流氓大亨的孟嘗君在招致各種流氓、惡霸的同時,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贏得尊賢重士的好名聲,也確實網羅了一些有才能的“士”,這也是不可否認的。其實,“雞鳴狗盜之雄”和“能得士”並不是矛盾的。綜上所述,孟嘗君應該是“雞鳴狗盜之雄”而亦能“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