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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藝舟(1875~1936),戲曲活動家,編劇,演員,辛亥革命時的山東都督。原名劉必成,又名劉木鐸。湖北鄂城(今鄂州市)梁子湖東的沼山鄉畈雄村人。自幼隨父居武昌就讀,戊戌變法時,曾上書張之洞言革新政治,受張傳見。1904年留學日本時,就讀於早稻田大學,結識了黃興、宋教仁等,加入同盟會。因喜愛戲劇,與當時留日學生歐陽予倩等組織的新劇團春柳社有聯繫,並與春柳社主要成員王鐘聲相友善。認識到藝術魅力的強大,遂決定走“搞戲劇,幹革命”的道路。
1907年回國後與王鐘聲等在東北各地及天津沿海合演新劇,曾主演《黑奴籲天錄》、《愛之花》等新劇目。鼓吹愛國思想,揭露清政府的黑暗統治和無能。遭緝捕,被迫走日本。1910年回國,任教於天津法政學校,暗中經營黨務。不久事敗,為清政府拘禁,次年春出獄。後赴大連組織勵群新劇社,並與張榕等組建同盟急進會,推動東北革命運動。
山東都督
宣統三年(1911),他在大連、安東、威海衛等地演出時,適逢辛亥革命爆發,各省紛紛易幟,勢如卷席,他藉助渤海顏興旺的400名海盜,連同同盟急進會的成員,租乘一艘日本大輪船,向煙臺駛進,行至登州(今山東蓬萊)時,他勒令船員拋錨,率眾上岸,蜂湧入城,城內的革命黨人予以接應。一時,槍聲大作,守城清軍潰不成軍。接著,他又帶領大家攻克黃縣等地,被推舉為山東軍政府登黃臨時大都督。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派胡瑛任山東都督。改劉為煙濟登黃都督,後改任登黃司令 (一說劉在奉天起事計畫失敗後,從海上來煙臺) 。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劉離職赴赴廣州途中,在上海應潘月樵、夏月珊、夏月潤的邀約,搭班新舞台演出,孫中山曾贈以“光復登黃偉人”金絲絨戲幕,“都督演戲”遂傳為美談。
戲劇救國
1912年2月,在漢口大舞台演出《吳祿貞被刺》,扮吳祿貞,以台詞抒其憂憤:“寄語南方同志,革命前途,阻礙尚多,務望同心協力,切莫爭權奪利,自起黨爭”。時觀眾多為首義同志,聞其詞,全場掌聲雷動。“1913年二次革命反袁失敗後,流亡日本,在大阪,東京等地以演戲維持生活並接濟革命黨人。他和“松竹株式會社”訂立契約,出面邀請蘇少卿帶上海開明社的演員到日本合作演出。排演了托爾斯泰的《復活》。他在所編演的《林沖》一劇中,自飾林沖,極得旅日華僑和日本觀眾的好評。
1915年代表留日學生回國請願,反對二十一條,被捕入獄,直到袁世凱死後黎元洪做總統才獲釋。出獄後編演諷刺袁世凱的京劇《皇帝夢》(又名《新華宮》),在漢口滿春茶園演出,自演袁世凱,把袁的奸相和醜態,表演的淋漓盡致,轟動一時。湖北督軍王占元下令捕拿,劉不及卸裝,聞風而避。輾轉於湖北、江西、河南等地,繼續演劇宣傳。有時為地方官驅逐,“卸盔丟甲”而去。1922年後又曾編演《哀江南》(又名《石達開》)、諷刺民國初年革命黨人的爭權奪利。他唱做俱佳,演出時著力於表達人物的感情,不拘守舞台成規,常能見景生情,借題發揮,因此往往觸怒當局,受到打擊。但他始終堅持借舞台演出伸張正義、宣傳革命的宗旨。
1927年,應李之龍之邀,任漢口市戲劇編審委雖會委員,發起組織火焰劇社,在大舞台演出《太平天國》,《明末遺恨》、《年羹堯》等歷史名劇。並與李之龍合作,支持楚劇、漢劇地方演員,進行戲劇改革。“四·一二”事變後,又將反蔣宣傳穿插於戲劇表演中。晚年在漢口戲劇訓練班教戲劇理論,對楚、漢劇的改革,曾提出不少創造性意見,但未被採納,劉一生著劇本數十卷,多為針砭時弊之作。演劇不採用一般腳本,見景生情,自編自唱。善於以古喻今,有的放矢。嘗謂“當在謳歌俚曲之間,而覓愛國勵群之道”;“吾國一日不強,吾舌一日不敝”。人或勸其改行從政,則一笑謝之。1937年以貧病抑鬱而死 。
梅蘭芳與劉藝舟的相遇相知
在梅蘭芳眼裡,劉藝舟是一位重在表達人物感情、不大拘束舞台陳規的前輩,劉藝舟也曾不諱言地說:“場面應該跟著我走。”
他曾與梅蘭芳同台,從相識、重逢、相會到最後一次見面,見證了歷史的滄桑,演繹了傳奇的人生。
劉藝舟曾由演員轉變為軍人,並光復登州(今山東蓬萊),被推為大都督。功成身退後回到戲曲舞台,在民國時期留下了“都督演戲”的美談。
相識於同台
梅蘭芳與劉藝舟相識於1910年,並在玉田班同台。他們再次重逢,是1916年袁世凱去世後,劉藝舟將其編劇的《皇帝夢》搬上舞台。
給梅蘭芳印象最深的是劉藝舟在漢口滿春戲院舉行的首場演出。舞台上,文武百官站立兩廂,劉自飾袁世凱,頭戴白纓軍帽,身穿藍帶金線肩章的陸海軍元帥禮服,鵝步鴨步般地登場。他升座後,站立兩廂的群臣一齊向他勸進,當場決定:擇日登基。將袁氏醜態表演得淋漓盡致。此劇雖然博得觀眾捧腹,卻惹惱了袁氏的黨羽湖北督軍王占元,竟密令捕捉劉藝舟。幸而,一個票友暗通訊息,劉不及卸裝而逃,方躲過一劫。
接著,劉藝舟還自編自演了《石達開》。這齣戲,意在通過太平天國的內訌事件,來諷刺民國初年的爭權奪利。
劉藝舟演石達開,第一場石達開戴“蓬頭”披髮,包紅巾,戴面牌,揉槓臉,身穿對襟窄袖素紅緞長袍,虹彩挎,紅緞薄底靴,大踏步走出來,站定念詩:“聞雞起舞壯心雄,掃盡胡兒出漢宮。收拾中原乾淨土,好栽香草遇春風。”隨著香案擺上,燒香、焚表、祭旗,石達開慷慨激昂地誓師之後,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動作,來到台口,他以任過都督的親身經歷,表現出大將的風度。
演到石達開哭楊秀清一場,劉藝舟不禁滿懷激憤,仰天長嘯地唱道:“一霎時流熱血乾坤遍灑。說什麼共生死再造中華。到如今才知道人心險詐,王兄呀,拿住了韋昌輝定要殺他。”後面怒責韋昌輝不該謀殺楊秀清的大段念白,嗓音嘶啞而沉著蒼涼,令人震撼。辛亥老人張難先曾請一位廣東朋友觀看劉藝舟主演的《石達開》,這位朋友邊看邊翹起拇指說:“好!真像個石達開。”
相會戲改時
梅劉第三次相會,是1922年夏直奉戰爭之後。是時,直系軍閥把黎元洪抬出來,饒漢祥也跟著一起“富貴”。那天,饒為老母做壽,特邀請劉藝舟、梅蘭芳在京城江西會館唱堂會。梅蘭芳到會館時,劉藝舟正在表演《化子拾金》。
梅蘭芳就在台下,只見劉藝舟學了一段京劇老演員劉景然的《鐵蓮花》:“這大雪止不住紛紛落下……”,連唱帶做出場,簡直就是“叫街劉”第二。接著,劉藝舟唱起了諷刺軍閥混戰的唱詞:“站在長亭淚如梭,尊聲同胞聽我說。實指望革命有成果,實指望重整舊山河。犧牲頭顱千萬顆,哪知道,大盜竊國,任用私人,增加國債,捐稅重重淚痕多。……人壽百年能幾何,勸你們放下屠刀,種福田結嘉果,大家同唱太平歌。”唱罷,再次引起滿堂彩。
北伐軍攻克武漢後,李之龍在武漢主持“血花世界”,特邀請劉藝舟合作,劉便組織火焰社編演新劇,還為京、漢、楚劇創作改編了很多劇目,對戲劇的改革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在劉藝舟、傅心一的改革思想影響下,武漢地區的漢劇、楚劇藝人開始以新編時裝戲、歷史劇,或在傳統戲中加上一些反映現實生活的詞句,來宣傳愛國愛民思想。如劉藝舟與朱雙雲幫助李百川、龔嘯嵐等致力編排新戲,對提高楚劇思想水平、改變舞台面貌起了促進作用。漢劇藝人樊笑天學習劉藝舟的創作方法,將漢劇傳統戲《未央宮》韓信遭斬前的部分唱詞改成現實內容,每次演出都受到觀眾的熱烈鼓掌。可見當時的改革對漢劇曾發揮過一些作用。
1931年,劉藝舟與金素秋在漢口合演《明末遺恨》、《黑奴籲天錄》等劇目。金素秋後來曾在《籬下菊·藝壇怪傑》中說,劉藝舟幾乎影響了她的一生。
“我再演個戲就滿足了!”
1934年,劉藝舟走入人生的谷底。他的劇團被迫解散,生活艱難。一些好心的朋友對他說,國民黨元老於右任、丁惟汾都是你的好友,為何不去謀個一官半職,結束漂浮不定的窘境。劉的答覆是:“我見到從前的老友,至多請他們買幾張戲票捧場。像我這種脾氣,做官是不合時宜的,還是唱戲可以我行我素,我之喜歡唱戲,就是因為能夠借舞台說出心裡要說的話。”這一年,劉藝舟在漢口長樂戲院編演時事新劇《百靈廟大捷》,表演得入木三分。
“七七事變”前夕,梅蘭芳率團到漢口大舞台(今“民眾樂園”)演出。劉藝舟與梅蘭芳有過一次餐敘,尤其是劉評價梅主演的《金山寺》、《斷橋》,令梅印象深刻。劉說:“這是一出含義極深的反封建的神話戲,在戲裡面,法海代表統治階級,許仙代表小商人動搖分子,白蛇、青蛇代表著一般被壓迫的民眾。”餐後,兩人特地合影留念。
梅蘭芳與劉藝舟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劉在漢沉疴不起之時。1937年,飢病交加的劉藝舟在漢口一家小旅館中撒手人寰。他臨終前,一位友人對他談起外國人的一段軼事,說某人死前表示“我再吃個麵包就滿足了”,他聽後卻笑著說:“我再演個戲就滿足了!”
劉藝舟一生編著劇本數十卷,多為針砭時弊之作。演劇不採用一般腳本,見景生情,自編自唱。善於以古喻今,有的放矢。他的思想境界,可從他的自傳文字中窺見一斑。他說:“吾志未酬,吾心不死!吾國一時不強,吾舌一日不敝。有生之日,即吾奔走鼓吹之年,碎骨粉身,亦吾之所不計。豪者自豪,偉者自偉,吾行吾素而已!知我者當在謳歌俚曲之間,而覓愛國勵群之道,則吾道不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