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脎》

《黑脎》

《黑脎》寫了父子兩代的世間命運。兩代人都唱“黑脎”(秦腔里的“黑頭”),只不過其父親是戲班子裡唱“黑脎”的主角,兒子劉載,儘管也有唱戲的天分,終歸是磨難多於機遇,在他的青少年時代終沒有發揮出來,致使他沒有父親的名氣大。

基本信息

編輯推薦

在當代中國文學的大格局下,虛飾、冷漠、粗鄙的寫作已成為司空見慣的風景。面對時代及讀者焦渴般的期待,作家老村在古老黃土讖示的引導下,藉助散落於民間底層那一縷尚未熄滅的文化火種,以其燭照人性的光亮,寫作了這部讓人讀來感到無比溫暖與震撼的小說。

內容簡介

劉載生來半個臉是黑痣。此缺陷使他敏感而自卑,也因此常遭虐待。然他一廂情願地愛慕著美女香芝。香芝想靠美貌進城裡劇團,被馬紅衛誘騙。劉載揍了馬紅衛。劉載的父親在舊時代以唱秦腔黑脎名震八百里秦川。解放後禁止唱老戲,父親藏進山里繼續演唱,一藏十多年。後與民兵發生衝突,失手出人命被關進監獄,不久就要執行死刑。母親為見父親,衣衫襤褸地在縣城大街上靠乞討度日。劉載生來沒見過父親。為見父親他頂替母親進了監獄。
獄中父親諄諄的教導,使他懂得許多人生道理,並引領他走出了自卑。母親為搭救獄中的劉載,在縣政府門前的樹林裡自縊。劉載出獄後回家見到母親屍體。劉載從小沒有被母親摟抱的記憶,於是在母親冰冷的懷裡睡了一夜,第二天用蓆子卷了母親的屍體,將母親掩埋在村北的黃土坡上。
香芝一心要以婚姻為跳板嫁到縣城,兩次都失敗了。第二個丈夫當著村人的面毒打香芝,劉載挺身而出,被打昏在地。夜裡,香芝來到他的土屋裡。幾天后,香芝還是堅持要離開家鄉,去南方某城市做三陪小姐。香芝走後,劉載也離家遠行,途中遇到一個戲班子。幾年後又一個傑出的黑脎誕生了。他悲愴嘹亮的聲腔穿雲裂帛,激盪著黃土高原。
一天,功成名就的劉載走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貧苦的老太婆在乞討。似曾相識的背影使他流下感傷的淚水。他將老人領回家,組成了一個非常的家庭。

作者簡介

老村,原名蔡通海,陝西澄城人,居京文人,著有長篇小說《騷土》、《悵》,小說集《畸人》,隨筆集《吾命如此》等。

精彩書摘

這是上個世紀的事了。一個乍暖還寒的日子。
天地間沒有雲,沒有風,更沒有多餘的動靜。
冰冷的日頭照耀著陝西渭北綿延百里的黃土漫坡。在這面漫坡上,由於北高南低的緣故,歷經數億年的風雨剝蝕,使得它的面貌像一條脫光了膀子的窮漢,無畏地裸露著他消瘦乾癟的胸膛,呈現著道道排列有序的“肋骨”——深溝大梁。兩千年前統一六國的秦王,就是在這些光禿禿的“肋骨”上,演練他威震八極的軍隊。軍隊士兵也多源於此地。所以在這裡,貧瘠和荒蕪,正是它鬥志的源泉。而攜刀帶槍和武力征服,古來就是一樁榮宗耀祖、人所共賞的事兒。漫坡jE去,是橫貫東西蔚為壯觀的黃龍山脈。在山脈那邊,啟迪華夏耕種文明的軒轅黃帝陵墓以及鼓動百姓武裝鬥爭的革命聖地延安——兩者意味深長地同處一地,並在其間毗鄰相望。
這一日。在漫坡的南面,一座低矮破爛的縣城城門裡,走出幾個螞蟻一般的人影。他們的中間,押著一個犯人。犯人名叫劉載。二十歲。人長得像麻桿一樣瘦高,看臉面卻像個仍未脫去稚氣的少年。其他幾人,是同村的幾個民兵,高連星和馬紅民他們。他們一大早趕到縣城裡,就是將他押解回村。
一出監牢的劉載,走到遼天地里,瞬間呼吸舒暢了。往常這時辰他會伸長脖頸,掙得板筋直跳,痛痛快快嚎上一兩嗓子。但是今天他的處境以及情況,也就免了。
高連星他們平時難得進一次城。這次進城他們結夥成幫,掂槍攜刀,面上平添幾分威風。槍這東西,歷朝歷代都是聖物。誰掂上槍,誰就高人一等。加之又特意從生產隊飼養室拿來拴叫驢用的鐵鏈子,一頭繫著劉載脖子,一頭牽馬紅民手裡。這陣勢剛才在縣城大街上,就讓街面上的行人煞是好奇。山溝溝人嘛,做出的事兒總得有點與眾不同。
劉載猜得出來,這是馬紅民的主意。出縣城這一路,馬紅民緊隨身後,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槍托一直就頂在他的腰窩處。馬紅民這樣惡毒待他,原因很簡單。幾年前他掄起頂門槓子,襲擊了他哥馬紅衛。一槓子正中腦門。打得馬紅衛癱在炕上,整整迷糊了半年。此後竟落下了病根兒,說話晃腦袋,鼻子淌清水。
如今馬紅民決心要利用這次機會官報私仇了。
大家也知道,這一路對劉載一定是凶多吉少。
劉載齜著牙背著鐵鏈子,每走一步都很艱難。
放過去,劉載是不會容忍馬紅民這樣折磨他的。那時甭看他年齡小。為了活命,很長一個時期,人們看見他在飯館裡像狗一樣能屈能伸,能嚼能咬。把要飯簡直練成一門手藝。沒誰能夠像他,要飯要得如此理直氣壯。譬如遇到剛端上碗的顧客,他會假裝問話,冷不防打個噴嚏,唾沫星子痰點子,直接噴到顧客的飯碗裡。或裝做買飯的顧客,從飯館外面匆匆往裡面走,似乎要找什麼人,一不小心將顧客的餅子或饃碰掉地上。遇到那些淨雅的顧客,罵他幾句,算了不要了。他撿起來食用。在他看來,食貨上沾些土,是無所謂的事兒。土其實是人世間最乾淨的東西。大中午,走在遼天地里,地面上所有的土都被日頭曬熱了,散發出騷烘烘暖洋洋的味道,聞著人美得發瘋。所以在家鄉土地上,他活得有滋有味兒。
一次,一個外地來的幹部模樣的人,見一個顧客將一碗羊肉泡饃灑在了地上,他居然像狗一樣,趴地上就地吃起來。那幹部好生奇怪,將一整張剛出鍋的燒餅,一塊塊地掰開扔在地上,看他如何撿吃它。當他熟練地撿吃完整張餅子,逗得那幹部笑得換不上來氣,蹲下來對他是又愛又撫,就像撫摸自家的愛犬。——只是那幹部出了飯館走在當街,突然從上衣口袋裡摸到一件莫名其妙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唁,一截乾狗屎!不用猜,肯定那賊娃乾的!幹部氣勢洶洶地回到飯館,招來哄堂大笑。賊娃早顛得不見人影了!
那幹部氣得搖晃著腦袋,不得不承認——此地人正如外面傳說的,又刁又蠻。是的,生存的艱難以及歷史的延承,使得這片土地上的士人百姓,個個都賊精彪悍。當地人也不避嫌,一直流傳的也是這句老話:
“刁蒲城,野渭南;
不講理的大荔縣。”
而眼下說的這地界兒,就在大荔和蒲城的北面,黃龍山的山根子底下。一道道的深溝大壑,又將它和外界隔絕。自古以來便是土匪出沒之地,可以說民風比之渭南、蒲城和大荔,更多出幾分原始、些許荒蠻。
今天負責押送的高連星,小時候得過輕微的小兒麻痹,一條腿比另一條腿稍細一些。加之他天生要強好面子,走起路來反而比別人更快。高連星平時也是憑這個優勢,給村支書葉金髮跑腿傳信,並謀劃著名接替下一任民兵連長。今天高連星為顯示自己實力,故意抄了條回村的近路,在幾乎沒有路的山坡亂草里繞行。身後的幾個民兵包括劉載,都累得尻壕子出油。
虎頭崖,不等高連星喊停,大家一屁股坐地上。
這時候,馬紅民將槍管搭劉載肩上,想刁空給大伙兒解個悶兒,命令劉載:“來,舔槍!”劉載吃驚地看了一眼馬紅民,轉過頭去。他明白馬紅民的意思。馬紅民是想要他像幾年前那樣——
那時馬紅民在村頭站哨,見劉載要飯回來,縮頭縮腦正欲進村。他喝住劉載。當著眾人的面,將槍管塞進劉載嘴裡,然後扣動扳機,“啪”的一聲。——沒有子彈。劉載倒地裝死。眾人哈哈大笑,一鬨而散。
只不過當時不是要欺負劉載,而是為了好玩。
劉載監獄住了將近一年。一年不見,好像不再是他本人了。喉嚨上有了喉杏兒。臉上的大片黑痣也好像縮小了許多。個頭兒攆上馬紅民。也許關在監房時間長了,看人時眼光善善的,不再似原來的賊精溜猴。此刻,馬紅民叫他舔槍,他不想舔。他背過身,裝沒聽見。他去看對面的山坡。山坡上,一個老頭,牽一隻山羊。
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兒譏嘲地笑起來。馬紅民惱了,站起來繞到劉載前頭,用槍口頂住劉載腮幫子。提醒劉載。劉載別過臉,看對面山坡。看牽著羊的老頭。大伙兒的笑聲更響亮了。馬紅民憤怒了,將槍口猛地一抖,磕著劉載的門牙,血當即流出來。“呸!”劉載往腳下吐一口血水,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你也甭太(過分)了——”
大伙兒估摸劉載的門牙掉了。劉載揚著臉,似乎有意不讓馬紅民太得意,嘴鼓勁地努著,用力將打掉的牙齒連同不斷湧上的血水一口口地咽下去。大伙兒不再去看馬紅民,沒人想再去惹惱他。馬紅民自小眼睛有毛病,又紅又黏,長大後好了些,但此刻又變得通紅通紅。
劉載感覺嘴裡發木,像噙七紅花椒,又麻又燒。不知何故,馬紅民這樣待他,他並不十分生氣,卻想起生產隊的飼養員武成老漢。老傢伙仰面一個黑窟窿。沒牙。一年夏天,熱得要命。一天他在河溝的坡地拾玉米。老漢在河灘上割草。他從黑狗家的瓜地“順”了個西瓜,蹲在地頭正琢磨看咋吃。老漢走過來。他指西瓜給老漢看,想借老漢鐮刀鏤開西瓜。老漢是明白人,鏤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來就吃,吃得噝溜溜快,一邊進瓤一邊吐瓜子。不等他吃進去一角,老漢三角就汆了下去。他氣得眼冒金星,眼看著老漢又氽進兩角。眨眼剩下最後兩角了。儘管如此,老漢還要伸手去取。太厚顏無恥了!他照老漢的老臉給了一摑。老漢並不生氣,像打的是旁人,一抹滿腮幫子的西瓜汁,指著窟窿嘴說:
“莫怪,想咥(吃)得快,把牙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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