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一個畫家與作家的舊時情事
精彩賞析
電話那端的聲音顯得纖細陌生,在記憶里翻扯一陣後,紋的臉才漸漸殘缺地浮出來。一些散失的片段接拼在一起後,我才喔了一聲,原來是我忘記了一段恍惚中的支離破碎的舊時情事。
十五年前紋就從這個城市消失了。有人在德國的華人圈中聽說過她的一些事,還有人在美國讀到她英文版的小說。
對我來說紋也就如一本舊時讀物般被遺忘了。
紋說回來幾天了,辦完事明天就離開回美國。打聽到我的電話後,想見上一面。
於是我就在《別克。喬治》靠窗的倆人座里等著。紋又來電說有事耽誤了,要遲到一會兒。
坐在無人的咖啡館裡,覺得內心處在一個陌生的小站。一些記憶舊事在打撈浮出後,紋漸漸變得清晰生動起來。
紋是海子的前妻。海子是畫裡畫外的一條鑽來鑽去的鮎魚。
海子把紋介紹給我時,紋是某詩人的妻子。
海子有捲曲的頭髮、柔密的絡腮鬍子和斯拉夫人的黃眼珠、一副別林斯基般憂鬱的神情。多年後,我也一直無法理解如此溫和的一張臉後竟會有那么多的怯弱的欺騙。
紋那時在大學圖書管理系進修。手裡經常拿著一卷印刷品,著一身素淨的衣物。此後的日子裡,好像紋始終是這般模樣。紋第一次和我聊天就激情地談論易卜生和喬治。桑。海子在一旁欣賞不已,不時對我眨下眼,仿佛在炫耀一件難得的收藏品。
後來,海子常常帶著紋到我的小畫室來聊天。
海子說詩人經常偷看紋的日記,並無情嘲笑她的文學幻想。
紋說詩人寫的都是歌頌時代的流行作品,沒有真正的文學價值。
紋對海子的寬肩很迷戀,喜歡靠在上邊跟我聊天。
再過了數月,紋就和詩人離婚了。
紋說把兒子留給了詩人,那是一個與過去的不幸和錯誤徹底了結的方式。
海子和紋同居了。租來的小屋裡除了海子的畫外,牆上醒目的掛著紋的毛筆字——我行我素。
愛情有時很簡單,就像地攤上擺的鎖和插進去的鑰匙,配套就行。
有些日子,我總被海子拉到他的小屋去鑑賞紋編織的文學夢。紋常常驚詫我不知在哪裡看了那么多的小說且從來不想寫點什麼。
紋的字纖細,寫的人和事也纖細。她纖細的眉毛總誇張地揚起期待著評價。記不清聽了多少篇小說和詩歌了,每次我都不忍心去評判,因為看到紋在自己的夢裡過得很愉快。
慢慢,我覺得自己成了他們情感築巢的幫工,漸漸陷入一種滑稽而尷尬的境地。
幸虧紋做的菜十分精緻可口。
海子沒有藝術夢,但很會在外面找到掙錢的活。那時大家的作品換不來錢。海子有時牽頭拉我們一起去乾畫廣告牌之類的活,結算時我們要拿買顏料畫布的發票給海子去換錢。有人說工錢的大部分都被海子一個人拿了。我不太信。但顏料和畫布對我來說就很珍貴了,我那時在長休病假。
一天畫廣告牌休息的時候,海子顯得心事重重。
怎么啦?我問。
海子搖搖頭,欲言又止。海子以前不抽菸,竟掏出一隻煙遞給我,我很奇怪。
是紋嗎,我試探地問道。
“紋太出色了,我在她身邊顯得平庸無才。我現在無論怎樣去逢迎她,她的激情已經看不到了!”海子說完就低頭無聲了。好半天才對我說:“你還是去看看她吧。”
“為什麼?”我有些不解海子的意思。
“紋在內心裡,一直把你才當作知己。”海子苦澀地笑著,被煙嗆得咳了起來。
我這才想起有好久沒去小屋聽紋讀她的小說了。我說:你們趕緊結婚吧,結了婚就會好起來的。
結婚?海子搖搖頭,低聲道:紋不能生孩子,已經結紮過了。
我沉默了。
“今晚到我那兒去吧。紋說剛學會了一道川菜,要你去品嘗哩。”
海子在替紋在求我了,我有點迷惑了。
收工時,我在猶豫是否去海子的小屋。
為什麼要去呢?是紋和她的文學?還是紋對我的莫名情愫?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我一直在想,一個年輕的母親丟下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強的幻覺在誘惑。那種幻覺曾在包法利夫人身上被福樓拜經典地描述過。上天保佑她趕快寫出她的小說吧。
那天的川菜確實好吃。
飯後海子洗碗,催著紋給我倒茶。
“編輯回信了!你看,還有幾條修改意見……”紋有些興奮的拿出一疊退稿。
“我看看!喔,你換了筆名?”我也有點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