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內容簡介
無概念,行為的變化本身或許就寓意著一種人性的變化,一種人性的概念.
精彩賞析
“虎子這個人,一個詞,摳門,摳到了骨頭縫裡。我們學校的熱水供應是一毛二分錢一瓶,電子刷卡,一次我們大約有24秒的時間來打一瓶水,當然這時間是綽綽有餘的,大概是19秒,然後剩餘的5秒就算是白費了,而虎子卻從來不刷卡,他會攢起四個人剩餘的20秒來打自己的一瓶水,那是冬天,每天都可以看到他穿著發皺的舊棉襖,忙忙碌碌地穿梭於濕漉漉地供水間。到了夏天,令我叫絕的是他還能在這水上做文章。一般學校有什麼講座,這裡面便會有成打成打地礦泉水,老師喝,學生圖省事也喝,這樣一個場子下來,一般有數以千計個寶特瓶,我們學校旁邊有個廢品資源回收筒,對這種瓶子叫價是一毛錢一個。每逢這個時候,虎子就像學校周圍靠撿破臉為生的一樣,只顧弓著身子在場上尋尋覓覓,到了散場的時候,職業撿破爛的一擁而進,虎子便很專業性地和他們劃分地盤,有時候還會大吵大嚷,他一點都不畏怯。反正這三年來,我對這個人是佩服地五體投地,他比葛朗台還要摳門,只是沒他有錢,但性格凶得要命,眼裡揉不得沙子。我對他了解不多,不論他的家庭狀況還是自己的內心世界,這也許代表了大部分周圍他的同學對他的看法。不過,有一點是存在共識的,對一個現在的大學生而言,能做到他這份上,簡直就是個異類。”
說我是個異類,那我就是異類吧。我不太喜歡我周圍的這些同學,因為他們猶如一面鏡子照出了我以前的自己。很可以想像,一個滿臉麻子的人最害怕的是什麼,他怕鏡子。我這樣說不是要存心和他們過不去,一門心思要和他們劃清界線非當個異類不可,而更多是我的家庭所迫,如果我爹的錢夠我在學校里像他們一樣衣食無憂,那么我也可能優哉游哉過著狗一般的生活。對,狗,只是有富貴和貧窮之別而已,富貴狗,向父母乞討;貧窮的狗,向學校的獎學金乞討。所以,我當個異類也不全是家庭經濟的原因,不然也可以當一個條溫順的貧窮狗啊,遵紀守法再加上勤討主人歡欣,那么花銷也是不必愁的。可是,我沒有那樣做,這要從在上大學前,我爹給我上的一課說起。
王叔有五個兒子,全成了博士。大兒子和二兒子是他在老婆死後,跑到南方打工供養起來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右腿被壓斷了,車主給他安了條假腿,賠了4萬塊錢。於是他拿這四萬給了正在上大一的老三,對五個兄弟說(那時候,大兒子和二兒子已經在讀研,可以自食其力了),“老大,老二,我放心了,老三,你以後也不用會回來了,這夠你上完大學,以後就自己謀生吧。老四和老么呢,我有辦法,不過咱們農村的家,你媽死了,我也瘸了,還算是什麼家,明天我就去十堰你舅舅家,在他那看能不能找到活兒乾。”然後,他就在十堰,一座山城裡呆了四年,當初上高三的老三和老么也都上大四了。我爹對我說,現在他算是清閒了!他說的時候一副神往的樣子,我爹祖宗三代都是不讀書的,已經成了一窩豬的這一大家庭里,突然出了我這個能讀書的變異物種,我爹很感到驚異,在鄉里鄉親面前也總想顯顯,是因為先有了個聰明的爹才有了個聰明的兒子這個怪念頭,在我面前也開始喜歡拿些大道理出來了。這讓我有些膩,儘管我對王叔在這四年里做了什麼,可以供養起兩個大學生很感興趣,但我明白,爹特地把他請到我家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就裝著不關心。爹看我不理他,嘆了一口氣,蹲在我家院子裡的大槐樹下,點起他的老煙槍,叭叭響地吸了起來。那時侯高三暑假已經進入了三伏,頭頂上是一望無際的徹徹底底的藍,只有在那炕人的日頭邊沿或許是另一種顏色,但沒有人會關注的,老槐樹的枝丫紋絲不動。我爹說,太熱了,你去幫你媽做飯吧,我到村口看看你王叔來了沒。我媽正在鍋台旁一邊往裡面塞著麥秸稈,一邊張羅著鐵鍋里的菜。“媽,你衣服都汗濕了,幹嗎不用煤爐呢?”我之所以記下這個細節,不是說我要渲染我的母親對我多大的母愛,我只想藉以向我的母親表達,我在那一刻是多么的感激,因著那一刻以及以往沉澱的無數次感激,我永遠記下了母親回答我那句話,“虎子呀,咱家說實話供不起你上大學,我和你爹這兩天一直在合計,怎么才能給你弄到錢,真的是想不出法子啊!你爹一把年紀了,到外面打工受不了那個苦,我也常有病。恐怕在大學裡還是要苦了你啊!今天你爹要是說了什麼讓你心煩的事,也不要怪他,他就是想讓你知道家裡供不起你太多,進了大學,你要能吃苦些!”我唯唯諾諾地點頭,低下頭燒火。
我不是為母親說的話感到悲哀,而是怕母親發現我的感動。在電視劇和小說里司空見慣,業已成為經典的感動場面,在現實中並不盛行,因為我們常常不知道怎么去收場,即使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我的眼淚也不會流出,只會在心裡默默地體諒和感恩。
王叔來了,他的屁股上裹著一塊大的棉布,左腿蜷在斷了大半截的右腿上面,雙手撐著地面跟在我爹後面前行。讀者應該想起了一個人,孔乙己。的確,王叔見了我就開著笑口說,“虎子,看看我像孔乙己嗎?”他的頭髮蓬鬆,應是幾月沒洗了,仍然穿著冬天的棉襖,儘管敞開了懷,但就這副相,是人見了都知道是個神志不清的乞丐。我爹沉默不語,我知道他在等著我主動提問,然後再有板有眼地,把自己準備多時的說教流暢地講給我。我上去把王叔扶起來。王叔說,“呵呵,我比孔乙己好多了,把我後面背的那個假腿拿出來。”我幫他取了出來,他又坐在地上,一個人把那條假腿套在了身上,沒等我去扶,王叔已經站了起來。他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這當然是相對於他滿臉的污垢而言的,“虎子,看看,我比孔乙己強多了,想站的時候就可以站!”我說,“王叔,你真厲害!你的兒子現在都大四了吧?”
“恩,你馬上不也上大學了,有出息啊!你爹今天請我來,沒什麼好送你的。我在十堰的時候,有一個老師聽了我的身世,覺得我怪可憐的,就另外送了我五隻筆,作為對我兒子的祝福。這還有一隻,本來是給我大兒子的,但他好幾年都沒回來的,就送給你吧!”王叔從他那個裝假腿的包里取出了一支嶄新的鋼筆,英雄牌的,遞給了我,我不知道該不該接受,就望著我爹,他仍然沉默,不過已經含有笑意了。我說,“謝謝王叔!我去給你倒茶!”我回到灶屋,給王叔泡茶,對我媽說,“媽,該不是真的王叔就憑這個供他兒子上學吧?當乞丐能乞討那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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