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宋 張耒
詩詞正文
海上西風八月涼,乘槎亭外水茫茫。
人家日暖樵漁樂,山路秋晴松柏香。
隔水飛來鴻陣闊,趁潮歸去櫓聲忙。
蓬萊方丈知何處,煙浪參差在夕陽。
作品賞析
海州舊治在今江蘇北部的灌雲縣境。乘槎亭得名於八月海客乘槎的古代傳說(見張華《博物志》)。宋哲宗紹聖(1094-1098)初期,張耒知潤州(治所在今江蘇鎮江),這是他秋登乘槎亭之作。
海州瀕臨黃海,靠近連雲港。詩人登高攬勝,海上八月,西風送涼,乘槎亭外,波濤萬頃。首聯寫了茫茫黃海奔來眼底的壯闊景象。
海州是江北著名水鄉,勞動人民下水捕魚,上山采樵,頗能自得其樂。秋晴日暖,山路迂徐,松柏生香,別是一番佳境。次聯所寫是城外人家、山間小路的縮影。第三聯是全詩的警句。詩人的視野由遠天的雁群轉向近海的浮舟。隔水飛來的“鴻陣”,在廣闊的長空不斷變換隊形;趁潮歸去的健兒,“櫓聲”頻傳,更見出和風濤搏鬥時的急迫情狀。如果給長空、雁陣、海潮、舟子一一著上顏色,這幅天水相接漁舟星羅的畫面,很能引人入勝。
末聯照應第二句,引出詩人的想像:“那一望無涯的海上,不知“蓬萊”仙島究在何處?也許就在夕陽盡處,‘煙浪參差’的地角。”
這是一首登山觀海的詩篇。全詩節奏,隨詩人登乘槎亭的主觀感受為起伏,忽上忽下,時遠時近,給人以天空海闊的印象。詩人立足亭中,放眼海上,對於面前的人家樵漁、山路松柏,雖然表示欣賞,卻並不感到滿足。對廣闊的雁陣、趁潮的櫓聲,雖有較大的興趣,但更為嚮往的卻是煙浪參差、夕陽盡處的海上三山。
蘇軾曾經稱讚張耒的作品“汪洋沖澹,有一唱三嘆之聲。”此詩也體現了這一特點。“舒為淪漣,鼓為波濤,激之為風飆,怒之為雷霆。”(《答李推官書》)這是張耒形容文人充沛的思想感情在文學創作中噴薄而出時所說的名言,也可以用來形容這首詩。此詩中的人家樵漁,山路松柏,可以比作“淪漣”,而隔水雁陣,趁潮櫓聲,就可以比作“波濤”,而茫茫海水,參差煙浪,便近似“風飆”和“雷霆”。
張耒在紹聖(1094-1098)以後,因朝中黨爭多次被貶,同蘇軾有相似的命運。他早年便懷政治理想,卻未能實現。“漢庭卿相皆豪傑,不遇何妨白首郎。”(《夏日》組詩)這是他的內心獨白。從這首景物詩中表現出,他要乘槎浮海,直上蓬萊三山,便在某種意義上體現了他的政治抱負。雖然這理想未能實現,但此詩還是具有開拓眼界心胸的鼓舞人的力量。
就藝術表現說,首尾兩聯,固然是由乘槎亭的得名而引起的,但登亭是外因,它通過內因——詩人的主觀思想感情,才產生了這兩聯詩句,而其中又寄託著詩人的理想。但此詩一、四兩聯,卻一向被人忽視,二、三兩聯因寫景成功而受讀者注目。作者是一個工於描寫山光水色,而且最喜歡晴天的詩人。寫於同一時期的“鳥飛山靜晴秋日,水闊人閒熟稻天”(《將至海州明山有作》),“溪聲夜漲寒通枕,山色朝晴翠染衣”,(《屋東》)同此詩第二聯的“日暖”、“秋晴”,決不是雷同,而是詩人生活愛好的表現。上面這兩首詩也寫到山和水,但不及此詩寫山寫海的氣象宏闊,可見要達到此詩的藝術高度,很不容易。
作者簡介
張耒(1054-1114),字文潛,號柯山,楚州淮陰(今屬江蘇)人。熙寧年間(1068-1077)進士。曾任太常少卿等職。早年以文章受知於蘇軾兄弟。與黃庭堅、秦觀、晁補之並稱“蘇門四學士”。亦能詞。有《張右史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