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背景介紹
李清照(1084-約1151):南宋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共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蒐集整理。金兵入據中原,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詞,前期多寫其悠閒生活,後期多悲嘆身世,情調感傷,有的也流露出對中原的懷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論詞強調協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詞“別是一家”之說,反對以作詩文之法作詞。並能詩,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時詠史,情辭慷慨,與其詞風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詞》,已散佚。後人有《漱玉詞》輯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
內容提要

《鳳凰台上憶吹簫》 (香冷金貌):這首詞作於宣和年間趙明誠起用為萊州太守的時候。李清照與趙明誠自結婚後,一直很少分開過。且除了趙明誠曾做過幾年小官之外,“屏居鄉里者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餘”,夫婦二人詩酒唱和,感情甚篤,以研究、收藏金石為樂。一巳離別,自是難捨難分。但官家差遣,又不能不去。這種矛盾複雜的感情反映在詞中,就形成了“欲說還休”的深婉曲折。詞人從別前構想到別後,抒寫了對丈夫的深厚情感和離愁別緒,表現出女性特有的細膩感情。
《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這首詞當作於趙明誠的某次遠行後。作品以離愁別緒主領全篇,用具體的物象寄託情思,充分展示出閨中少婦豐富的內心世界。對愛情生活的向住和珍惜,表達得含蓄、形象、淡遠,引人共鳴。
《醉花陰》(薄翼濃雲愁永晝):這是李清照胺炙人口的名作之一。全詞通過重陽節時各種寂寞物象及氣氛的渲染,傳達出女主人公相思的深情,離別的苦楚。詞中“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鳳,人比黃花瘦”三句創造出一種淒清冷寂的深秋懷人的境界,可謂絕唱。傳說趙明誠曾刷醉花陰》詞牌填詞十幾首,將李清照這一首混人,請好友陸德夫選出最佳者。陸德夫挑出的,正是“莫道不消魂”三句。
《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當為詞人對年輕時候生活片段的回憶,充滿生活情趣,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在大自然的懷抱中盡情遊玩,無優無慮的生活的真實寫照。
《聲聲慢》(尋尋覓覓):這是李清照後期詞的代表作。這首詞生動形象地表現了一個身歷國破家亡的孤苦婦女,在秋日黃昏時分的孤寂愁苦心情。失去了丈夫,詞人深切地感受到人間的孤燭和人生的乏味,住日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和亮色。住日大雁帶來的是丈夫的溫情和慰藉,如今見到大雁,引發的卻是絕望和傷心;從前見菊花,雖人比花瘦,但不失孤芳自賞的簾灑,而今黃花惟體凋零,則隱含著生命將逝的悲哀;從前輕盈妙麗的望夫詞變成了沉重哀傷的生死戀歌,詞境由明亮輕快變成了灰冷凝重。這是詞人情感歷程的真實寫照,也是時代苦難的象徵。
知名篇章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惟悼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妙語佳句
漠道不消魂,簾卷酉風,人比黃花瘦。(《醉花陰》)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漁家傲》)
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永遇樂》)
漸來瘦,非乾病酒,不是悲秋。(鳳凰台上憶吹簫》)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惰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一剪梅》)
著作解讀

李清照是中國文學史上創造力最強、藝術成就最高的女性作家。她以女性的身份,真摯大膽地表現對愛情的熱烈追求,豐富生動地書寫自我的情感世界,不僅比“男子作閨音”更為真切自然,而且改變了男子一統文壇的傳統格局,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宋人土灼說:“易安居士一自少年便有詩名,才力華贍,逼進前輩。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昔本朝婦人,當推文采第——一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輕巧尖新,姿態百出。”(《碧鳴漫志》卷二)
閱讀建議
閱讀時注意與李清照有羌的知識點:最著名的女詞人,以婉約為鳳格,語言清新,多用白描。
相關評論

李清照詞好處,就在這種那人自在燈火闌珊外,不自覺就黯然神傷的感覺。把《如夢令》讀成閨情詞,《聲聲慢》與《醉花陰》則是婚後得不到慰藉,那種抑鬱孤清的層層深入。
《聲聲慢》味道在前片疊字似乎昏昏沉沉、跌跌撞撞,與後片“獨自怎生得黑”、“怎一個愁字了得”像隨意拈來的口語作對比。而且,疊字本身也能讀出幽深——《老子帛書》上有“尋尋呵不可名也,復歸於無物”,“尋尋”是探尋在無邊無際無涯中,孤燈難明,惶惶不可終日。“淒悽慘慘”,“淒淒”不僅來自南朝宋謝靈運《道路憶山中》中的“淒淒《明月》吹,惻惻《廣陵散》 ,殷勤訴危柱,慷慨命促管”,還來自陸機《赴洛道中作》中的“悲情觸物感,沉思郁纏綿。佇立望故鄉,顧影淒自戀”。後面跟上的“槭槭”,後人一直認為來自晚唐吳融的《紅樹》:“一聲南雁已先紅,槭槭淒淒葉葉同。自是孤根非暖地,莫驚他木耐秋風。”其實“槭”字始用於晉潘岳的《秋興賦》:“蟬而寒吟兮,雁飄飄而南飛。庭樹槭以灑落兮,勁風戾而吹幃。”李善注釋,這“槭”是“枝空之貌”。
《聲聲慢》前片,無論怎么理解,都是黃昏四合時節,哀雁斷腸,引發物是人非的感傷不已。梁啓超當年曾認為此詞寫從早到晚一天實感的眉批,認為“三杯兩盞淡酒”應是“怎敵他,曉來風急”,多少強加於人。此片中的“最難將息”極耐琢磨,“將”是依靠,心緒最難依靠著平息,“將息”也就是“養息”或“喘息”。後片,遍地黃花用了“堆積”,獨自憔悴加自我貶損,“如今有誰摘”的“”是喜歡或惦記。而守著窗兒,面對梧桐細雨,梧桐是鳳凰棲枝之木,可為琴瑟,細雨滴瀝在這黃昏空寥的琴弦間,自成悲聲。
《醉花陰》則下片味道遠勝上片。上片“薄霧濃雲愁永晝”,“永晝”是永遠無法消遣的白晝,度日如年。“瑞腦銷金獸”,“瑞腦”即“瑞龍腦”,波斯香料。金獸是香爐,瑞香菸氣縈繞,還是為突出“永晝”的沉悶單調。此時又到重陽,“紗櫥”是蚊帳,夜無眠而眼見帳外涼意四逼。下片黃昏後陶淵明的“把酒東籬下”典,引出“暗香盈袖”的潔身自好,北宋林逋的《山園小梅》有名句“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暗香疏影由此就成為梅的代稱。林逋死在李清照出生前50多年,李清照當年應該極熟這句子。而西風入簾,用了粗暴的“卷”字,最後,儘管李清照當年有可能用的就是“人似黃花瘦”,因胡仔寫成《苕溪漁隱叢話》時,她還在世,《苕溪漁隱叢話》記的就是“似”字。但還是固執地認為,真實就應是“人比黃花瘦”,它形成更強烈對比,更有哽咽的悲愴。

比較閱讀
《香奩集》和《漱玉詞》

韓偓之父韓瞻既是李商隱的連襟,二人又是同年進士,唱和往來交誼很深。李商隱看到冬郎十歲時脫口而出的詩作,稱之為“雛鳳清於老鳳聲”,可見韓偓是一位穎悟早慧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及其作品受到清照的青睞,完全在情理之中。那種把受《香奩集》影響的作品視之為“淺薄”,並認為大家閨秀李清照不可能在其作品中隱括韓詩的看法,實際是對《香奩集》和李清照的陌生和誤解。本文擬大致檢閱一下《香奩集》對《漱玉詞》的影響,並以之為“視窗”,對待字少女李清照的心靈世界作一番窺探。
從題材內容的主導方面看,韓偓詩堪稱唐末實錄、詩史殿軍,只是這類詩對清照的影響,不在本題探索範圍之內,而韓偓的“得意”之作《香奩集》“所著歌詩不啻千首,其間以綺麗得意者亦數百篇,往往在士大夫口,或樂官配入聲律,粉牆椒壁斜行小字竊詠者不可勝紀”(《全唐文·香奩集序》)。所謂“綺麗得意者”指的是華美而有詩意的《香奩集》,而李清照亦當是其“不可勝紀”的“竊詠者”之一。所謂“竊詠”是指與“士大夫”和“樂官”相對的、椒房后妃的吟詠,它並不意味著《香奩集》是見不得人的,但也不能進而以為它是清一色的高雅之作。不應否認,其中確有《詠手》、《詠浴》一類的等下品,稱其為“鄙褻者”(李東陽《麓堂詩話》)亦有情可原,但這是其中的極少數。可以肯定地說,《香奩集》並不是那種令人讀之臉紅的“極鄙褻者”和“誨淫之言”(方回《瀛奎律髓》卷七),那它又為何有聲名狼藉的一面呢?這怕得追溯到嚴羽《滄浪詩話·詩體》中的這樣一段話:“香奩體,韓偓之詩,皆裾裙脂粉之語,有《香奩集》。”嚴羽雖把《香奩集》等同於“香奩體”,但並無甚貶義。後來有人既把“香奩體”與“艷體”、“香艷”相提並論,但又覺得韓偓其人“凜然有烈丈夫之風”,而“香奩體”“過於纖巧,淫靡特甚,不類其所為”(吳師道《吳禮部詩話》引語),於是便在《香奩集》的歸屬問題上加以杜撰,把它說成是年輕時專寫浮艷小詞的五代詞人和凝的作品,並附會說:和凝是政府官員,為避議論,諱其名,又想使其作為人所知,便嫁名於韓偓。對此沈括有所記載:“和魯公凝有艷詞一編,名《香奩集》。凝後貴,乃嫁其名為韓偓。今世傳韓偓《香奩集》,乃凝所為也。”(《夢溪筆談·藝文》)但是范正敏和葛立方不信此說,他們分別在《遁齋閒覽》和《韻語陽秋》(卷五)中有所辨證,以為《香奩集》確為韓偓所作。范、葛二家其說有據,可從。

韓詩對清照頗多影響。如李清照的《點絳唇》 (蹴罷鞦韆),即是對韓偓《偶見》詩的隱括;她的其他一些描寫早期生活的作品,亦不難見出“香奩”詩的明顯印痕。而且這種影響不是消極的,而是前人對後人的一種有益的涵育。
在現存《香奩集》中,還有不少像《詠燈》和《五更》這樣具有較高啟迪意義的作品。《詠燈》是一首絕句:“高在酒樓明錦幕,遠隨漁艇泊煙江。古來函怨皆銷骨,休向長門背雨窗。”寫的是被棄宮女的悵恨。《五更》就其主旨看,很像白居易《新樂府》中的《井底引銀瓶》一詩,韓詩雖然不是寫的私奔,但也是一種背人的幽期密約,詩的最後兩句“光景鏇消惆悵在,一生贏得是淒涼”,亦與白詩結句的“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相類似,都是對“始亂終棄”者的鞭笞。其他像“桃花臉里汪汪淚,忽到更深枕上流”(《新秋》),寫的也是一種“棄扇”之愁。從這類詩中看出,韓偓對當時存在的婦女被狎玩和厭棄的社會問題,是有所關注並予以深切同情的,這是難能可貴的。這些詩絕不是那種“麗而無骨”(《彥周詩話》)的香艷體。其可能對清照產生的影響,將會更加積極和深刻。
《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五一)對韓詩的以下評價是公正的:“其詩雖局於風氣,深厚不及前人,而忠憤之氣,時時溢於語外。性情既摯,風骨自遒,慷慨激昂,迥異當時靡靡之響。”所以有人在讀韓詩後發出這樣的感慨:“為愛冬郎絕妙辭,平生不薄晚唐詩。”(陳曾壽《蒼虬夜課》)而在冬郎的“絕妙辭”中,其最“得意”的“數百篇”“香奩詩”,對作為待字少女的心靈衝激和對其創作靈感的誘發,當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