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過青春的魚
作者：王明佳
任何幸福和歡樂的降臨，都不及你聖潔的靈魂和一顆單純的心——
題記
曾幾何時，我的肩膀上再也沒有落下橢圓形的香樟樹葉，那些放蕩不羈的年少時光已經倏爾遠逝，用不復歸。
一
今晚是我在A校的最後一夜，太陽和所有的光明都沉默在黑色中，只有微弱的燈光在校園的某個角落裡垂垂的掙扎，樹影在月光下婆娑著沉睡的歡樂。而我，無眠，無眠於昨天，無眠於今天，甚至無眠於這個世紀。
手機的鈴聲響了，是STAR.
我出了A校，然後叫了輛計程車，街上依舊有著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車輛，他們把自己變換不定的身影鑲嵌在鋪滿霓虹光的柏油地面上。我把頭靠在計程車的玻璃窗上，看七色燈光在我眼中靡麗而緩逝的舞蹈。這樣的畫面曾在我生命中單調的重複，而現在我對這些只想倦怠地閉上眼睛。
娛樂城很快的到了，這個地方我來的不止一次，但今晚對我來說恐怕是最後一次了。我早也習慣了這裡的嘈雜，它與這個城市的喧囂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我推開了025號KTV包廂的門，然後看到一個個熟悉而陳舊的面容。STAR，老Z，心靈……。他們看著我，佯裝著微笑，地面上擺放著兩箱瓶裝啤酒和champagne.那夜我們隨意的放蕩，恣肆的狂歡，每個人的臉龐上都有著無法掩飾的喜悅，我們高舉酒瓶，但喊cheers，噴薄而出的白色泡沫如同我們輕狂的歲月年華，無拘無束，我們大聲的唱歌，唱張棟樑的《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聽著音響嗡震之聲，我感覺到我極力廝守的東西已經開始漸次的破裂，我難過的拚命喝酒，喝醉了就吐，後來老Z告訴我，那一晚我喝的最多，也吐得最多，知道離開的時候，我的眼前一陣眩暈，最後不醒人事。
二
STAR去了上海，穿著咖啡色的流蘇裙倒剪著雙手看黃浦江，聽江中航船如悶雷般的汽笛鳴聲，看那個城市的人們從她面前氣宇軒昂的走過。
老Z去了蘇州，在那個城市沐浴著如絲綢一樣嫵媚的陽光。
心靈去北京嫁人了，儘管她要嫁的人比她大很多，但那個人卻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公司，至少在我看來很大。
我在另一個城市，佇立在霓虹燈下，任由歲月在我臉龐上譜寫出一道道無形的年輪刻痕。太陽每天依舊會從天空的邊緣升起，而我也會呆滯的停留在一個孤寂的角落，有時我也會上網，和那些素未蒙面的人們不著邊際的亂侃，也會察看自己的專欄，看自己的部落格，看我的朋友從不同的城市給我的E-MAIL和留下的言，有STAR的，老Z的，唯獨沒有心靈的。
天黑了，我永遠都落寞的走在大街上，站在永遠不知疲倦的霓虹燈下，我總想流淚，在朋友離開我的日子裡，我總是覺得，幸福和我，恍若隔世。
三
我突然想起南唐後主李煜的一首《相見歡》，然後情不自禁的寫了下來。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耐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我喜歡李煜，更喜歡他的詞，喜歡他那種絕望般的憂鬱和傷感。
四
我在自己的部落格了寫下了這樣的文字：我像一隻魚，像一隻寂寞的生活在大海里的魚，當大海里只剩下我一個的時候，我總喜歡仰望，仰望著蒼藍碧落中振翅而過的飛鳥，我羨慕它們，羨慕他們眼睛裡的光亮，以及它們自由歌唱的聲音，更羨慕它們徜徉的羽翼。
不久以後，老Z給我發來了簡訊，他說，佳，你永遠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永遠都在自己單純的夢想了固執的生活，你太脆弱，脆弱的承受不起你的朋友一次次善意的離開和背叛。
後來STAR也給我發來了很長很長的E-MAIL，她對我說，世界上缺少的不是陽光，而是承受陽光的心靈。還記得那個為離別而聚會的晚上嗎？我們喝了酒，你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事，在我們把你送回學校的計程車上，心靈把你緊緊的抱在她的懷裡，我們知道，她是想在離別的時候給你最後的溫暖，而你，總是像孩子一樣把自己的快樂匿藏起來，你總是讓我們心疼，心疼的不知所措。但是你要知道，就算這個世界將要走入末端，我們也會一起拉著手漫過人生最後的冬天。我，你，老Z，還有你塵封已久難以釋懷的心靈……。
對著手機的真彩螢幕我低下了頭，那一刻淚水填滿了深深的湖。
五
後來我聽STAR說，心靈去了美國，在她臨走的時候她告訴我們的朋友，讓他們照顧我，因為她知道，我最害怕孤獨。
耳邊再次迴響起《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動聽婉轉而傷感的音律想我周邊潮濕的空氣。
當第二天太陽從天空的邊緣升起，我終於可以對著天空蘊藉而笑了，因為我知道，在這個並不完美的世界裡有我牽掛和牽掛我的人。
一群曾經一起放浪形骸的朋友，一個懦弱但卻已經漫過了青春的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