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離別一何久》

《水調歌頭·離別一何久》是北宋蘇轍的一首詞。

概況

【作品名稱】水調歌頭·離別一何久
【創作年代】北宋
【作者姓名】蘇轍
【作品體裁】詞

原文

水調歌頭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1】。鼓吹助清賞,鴻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2】。素娥【3】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4】,相對永登樓。

注釋

【1】涼州:曲名,唐開元中西涼州所獻。
【2】翠羽被,紫綺裘:指豪華衣飾。翠羽被:語出《左傳》,“王皮冠,秦復逃,翠被,豹,執鞭以出。”事詳《左傳·昭公二十年》。紫綺裘:語見李白詩《金陵江上遇蓬池隱者》:“解我紫綺裘,且換金陵酒。”
【3】素娥:即嫦娥,此處指月亮。
【4】王粲:字仲宣,三國時人。董卓之亂,仲宣避難荊州,遂依劉表。

作者

蘇轍
(1039-1112)北宋文學家。字子由,晚年自號潁濱遺老。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人稱“小蘇”,與其父蘇洵、兄蘇軾合稱“三蘇”,均在“唐宋八大家”之列。嘉祐進士,宋神宗年間曾任翰林學士、尚書右丞、門下侍郎等職。為文以策論見長,在北宋自成一家,但比不上蘇軾的才華橫溢。著有《欒城集》。

背景

蘇轍因張方平薦為南都(今河南商丘)簽書判官。他與兄長蘇軾同往南都拜謁張方平。安頓好家屬後,又隨蘇軾來到徐州,盤桓了一百多天始別。在徐州與蘇軾共度了該年中秋。蘇軾前詞題序中提到子由“過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別”。蘇轍的這首詞情調低沉感傷,感慨離合。他們兄弟情誼至篤,互相唱和,寬解慰藉。

賞析

此詞作於公元1077年(熙寧十年),一題為“徐州中秋”,又題為“徐州中秋作”。
讀蘇軾兄弟的傳記知道,他們的手足之情可謂深矣!東坡寫給朋友的詩中就說“嗟余寡兄弟,四海一子由”,在《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詞里,更浸透著兄弟異地相思的情感!兄弟二人,正如子由曾說“轍幼從子瞻讀書,未嘗一日相舍”,既壯,宦遊四方,各奔西東,又常處在不得意的心態里,情深手足之念,就常常使他們夢魂相牽。公元1077年(熙寧十年),蘇軾從山東密州離任赴徐州任;這年八月蘇軾的弟弟也將赴南京(今商丘)任簽書判官,似乎上天有意安排了他們兄弟的相聚,子由四月來徐州,一直到這一年中秋的第二天離開徐州,這就是他們傳記里所說的“徐州逍遙堂相居百餘日”的美談佳話。在這一百多天的時日裡,兄弟二人遊山玩水,吟詩唱和,其樂融融。這年八月十五日夜,是他們相聚的最後一個夜晚,次日即將分別。此夜月圓夜朗,蘇軾遂在逍遙堂與好友張繼重、李公鐸置酒給弟弟子由餞行,幾人賦詩飲酒賞月,徹夜未眠。席間蘇轍感慨人生聚散無常,有感而發,則次其兄上年密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之韻作《水調歌頭·離別一何久》一首。如果以今人觀念觀之,別說是兄弟之間,就是夫婦之間為了生存、事業計,聚少散多的人生經歷亦不乏其人其事,然只要是自我抉擇,儘管有生離的痛楚,畢竟還有事業成就的寬慰。以此觀照蘇軾兄弟詞中的情感抒發就會發現,在訴說別離之苦中那一份無法主宰自身的絕對無奈!當公元1076年(熙寧九年)蘇軾“明月幾時有”詞寫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本來是既合情又合理的自我安慰,然而到了第二年蘇轍(子由)寫《水調歌頭·離別一何久》的一詞中,讀者就可以發現短暫相聚的快樂,根本替代不了依舊“離憂”的難以忍受的疼痛。
這首詞的上片,寫出值得珍惜的短暫手足之情的相聚。離別之長、之痛,兄弟之間的懷念之情,這在兄長上年當晚,在山東密州(即東武)的詞中,已經感受到了;好在此年此晚,他們卻相聚於彭城(徐州),泛舟“清河古汴”,又有音樂和美酒相伴何等愜意(七年來兄弟倆第一次共賞中秋月)!然在“愜意”之中,已經蘊涵著離別的淒楚和依依惜別的深情。“同泛清河古汴”本來是歡樂的,然“船上載《涼州》”卻從聽覺里顯露出悲涼;“鼓吹助清賞” 讓人高興不已,“鴻雁起汀洲”,又從視覺中引發了大雁南歸的惆悵。“涼州”,指《涼州詞》。唐人王翰、王之渙都寫過著名的七絕《涼州詞》,多為樂府歌詞,悲涼曲調、慷慨決別的邊塞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王翰);“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王之渙)。此處所用,意味深長。
如果說上片所寫還是在相聚歡樂情感的抒發里,透露出離別的無奈與痛楚,那么,下片就是直接展現詩人內心世界:頭三句,只是從宴飲中主人、客人的穿戴里,聊表人們的歡愉心情,可下面卻寫出了急轉之下詩人的內心感受:一,“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素娥”,即嫦娥,指明月,明月無情,不會為人而滯留;二,“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直寫情事,明日即將分別;即便明月當頭,也是分明地傾瀉出兩地別愁,“依舊”二字妙!三,最後兩句,用典卻直抒胸臆,“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王粲,漢末時人,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寫過有名的《七哀》詩,年輕時就懷有濟世志,曾躲避戰亂,來到荊州投奔劉表,然滯留荊州十二年,不得施展才華,鬱悶中他登樓遠眺,北望家鄉,“胸中翻滾著無限鄉思鄉愁,文思湧泉,一吐為快,便寫出了他的代表作《登樓賦》”。後人以“王粲登樓”作為懷念故國鄉土的典故。這裡,詞人以此句做結,傾訴出未來的日月:宦遊茫茫,前途未卜;親人相隔,幽幽愁緒的別樣的深沉!本來是百日逍遙堂歡樂的手足相聚,到頭來卻是迎來生離別的無奈,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必然!
蘇軾曾在這首詞的下面有註:“余去歲在東武,作《水調歌頭》以寄子由。今年子由相從彭門居百餘日,過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別。余以其語過悲,乃為和之,其意以不早退為戒,以退而相從之樂為慰雲。”也許為了安慰蘇轍,透露自己的心聲,在這中秋之夜,蘇軾和詞一首,那就是贈子由的《陽關曲·中秋月》: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明月明年何處看?”儘管冀懷了對未來的希望,然而後來帶給他們的卻是仕途更為坎坷與險惡,兄弟從此再也沒有一同過過中秋,這成為兄弟二人的終生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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