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皇帝
諱懿,字仲達,河內溫縣孝敬里人,姓司馬氏。其先出自帝高陽之子重黎,為夏官祝融,歷唐、虞、夏、商,世序其
職。及周,以夏官為司馬。其後程柏休父,周宣王時,以世官克平徐方,錫以官族,因而為氏。楚漢間,司馬仰為趙將,與諸侯伐秦。秦亡,立為殷王,都河內。漢以其地為郡,子孫遂家焉。自仰八世,生征西將軍鈞,字叔平。鈞生豫章太守量,字公度。量生潁川太守俊,字元異。俊生京兆尹防,字建公。帝即防之第二子也。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漢末大亂,常慨然有憂天下心。南陽太守同郡楊俊名知人,見帝,未弱冠,以為非常之器。尚書清河崔琰與帝兄朗善,亦謂朗曰:“君弟聰亮明允,剛斷英特,非子所及也。”司馬懿簡介
司馬懿 字仲達,公元179年-251年,享年約72歲,性別男,(河內溫縣孝敬里(河南溫縣招賢鎮),三國時期魏國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權臣。多次率軍對抗諸葛亮,以其功著,封宣王。其孫司馬炎稱帝後,追尊為晉宣帝。
司馬懿其先出自帝高陽之子重黎,為夏官祝融,歷唐、虞、夏、商,世序其職。周朝,以夏官為司馬。其後程柏休父,周宣王時,以世官克平徐方,錫以官族,因而為氏。楚漢間,司馬仰為趙將,與諸侯伐秦。秦亡,立為殷王,都河內。漢以其地為郡,子孫遂以為家。自仰八世,至東漢安帝時,生征西將司軍鈞,字叔平。司軍鈞生豫章太守司軍量,字公度。司軍生潁川太守司軍俊,字元異。司軍俊生京兆尹司軍防,字建公。司馬防就是司馬懿的父親(上述內容均取自《晉書·宣帝紀》)。晉武帝司馬炎在他的一個詔書稱:“本諸生家,傳禮來久”( 《晉書·禮志》 )。
司馬懿為司馬防次子,史書稱他“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晉書·宣帝紀》)。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司馬懿生在亂世中,“常慨然有憂天下心”(《晉書·宣帝紀》)。
南陽太守楊俊素以知人善任著稱,司馬懿二十歲前,楊俊曾見過他,說他絕非尋常之之;尚書崔琰與司馬懿的兄長司馬朗交好,曾對司馬朗說:“君弟聰亮明允,剛斷英特,非子所及也”(《晉書·宣帝紀》)。
建安六年(201年),郡中推舉他為上計椽。時曹操正任司空,聽到他的名聲後,派人召他到府中任職。司馬懿見漢朝國運已微,不想在曹操手下,便藉口自己有風痹病,身體不能起居。曹操不信,派人夜間去刺探訊息,司馬懿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真染上風痹一般。
建安十三年(208),曹操為丞相以後,始用強制手段辟司馬懿為文學掾。曹操對使者說,“若復盤桓,便收之”(《晉書·宣帝紀》)。司馬懿懼之,只得就職。曹操讓他與太子往來游處,歷任黃門侍郎、議郎、丞相東曹屬、丞相主薄等職。司馬懿在曹操手下任職,小心謹慎,勤勤懇懇,“至於芻牧之間,悉皆臨履”。
建安二十年(215年),曹操征討張魯,司馬懿隨軍。他對曹操說:“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遠爭江陵,此機不可失也。今若曜威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解。因此之勢,易為功力。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失時矣。”曹操說:“人苦無足,既得隴右,復欲得蜀”(《晉書·宣帝紀》)!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建安二十四年(219),當孫權向曹操上表稱臣、慫恿曹操自立為帝。曹操說:“此兒欲踞吾著爐炭上邪!”司馬懿說:“漢運垂終,殿下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之。權之稱臣,天人之意也。虞、夏、殷、周不以謙讓者,畏天知命也”(《晉書·宣帝紀》)。當時曹操手下的門閥官僚擁漢者尚多,為曹操所深忌,而荀彧、崔琰等著名人物都因對曹氏代漢有異議而不得善終。大概司馬懿在這個關鍵問題上早就表示支持曹操,因此曹操才對他由猜忌逐漸轉為信任。
曹操進封魏王后,升任司馬懿為太子中庶子,佐助曹丕。時司馬懿“每與大謀,輒有奇策”(《晉書·宣帝紀》),為曹丕所信任和重用,所以關係一直很好。司馬懿還與陳群、吳質、朱鑠並稱四友。
此後,司馬懿更是常謀國事,多出奇策。不久,司馬懿轉為丞相軍司馬。他指出荊州刺史胡修粗暴,南鄉(治南鄉,今河南淅川東南)太守傅方驕奢,都不應駐守邊防,曹操未予重視。
同年六月,劉備繼取漢中後,派孟達、劉封攻占漢中郡東部的房陵、上庸等地,勢力有所擴展。七月,孫權欲攻合肥,魏軍大部調動淮南防備吳軍。鎮守荊州的蜀前將軍關羽,乘此機會,留南郡(治江陵,今湖北江陵)太守糜芳守江陵,將軍傅士仁守公安(今湖北公安西北),自率主力北攻荊襄(魏荊州治新野,今河南新野;襄陽郡治襄陽,今湖北襄樊)。圍魏將曹仁,水淹于禁七軍,斬龐德。時樊城守軍僅數千人,城牆因水
淹多處崩塌,曹仁曾考慮放棄樊城,被輔助曹仁的汝南太守滿寵所勸止。曹仁決心奮勇抵禦。胡、傅二人果然乘機降蜀。此時,陸渾(今河南嵩縣東北)人孫狼等,亦殺官起兵,回響關羽。關羽聲勢一時“威震華夏”( 《三國志·蜀書·關羽傳》 )。當時都城在許昌,距樊城很近,曹操感到威脅,為避關羽鋒芒,一度準備遷都河北。司馬懿和曹椽蔣濟及時勸阻:“禁等為水所沒,非戰守之所失,於國家大計未有所損,而便遷都,既示敵以弱,又淮沔之人大不安矣。孫權、劉備,外親內疏,羽之得意,權所不願也。可喻權所,令掎其後,則樊圍自解”(《晉書·宣帝紀》)。曹操從其計,孫權果然派呂蒙襲取江陵,關羽被其俘殺。
此戰的勝利,曹操利用孫、劉爭奪荊州的矛盾,充分運用外交謀略,坐收漁利,不僅挫敗關羽的強大攻勢,解除了樊城之圍,而且也使諸葛亮原定的一路向宛洛、一路出秦川的兩面鉗擊中原的計畫無法實現。更重要的是破壞孫、劉聯盟,改變了當時的戰略格局,掌握了主動權。
徐晃擊退關羽後,曹操嫌惡荊州及附近百姓,想把他們都遷走。司馬懿認為:“荊楚輕脫,易動難安。關羽新破,諸為惡者藏竄觀望。今徙其善者,既傷其意,將令去者不敢復還”(《晉書·宣帝紀》)。曹操從之,沒有移民。藏竄逃亡者果然都復出歸化。
延康元年(220年),曹操去世,朝野危懼,司馬懿管理喪葬諸事,內外肅然。
同年,曹丕即魏王位,司馬懿受封河津亭侯,轉丞相長史。
時孫權率軍向西。朝臣認為樊城、襄陽缺乏糧,不能抵禦吳軍,請召守將曹仁回駐宛城。司馬懿則認為不該放棄二城:“孫權新破關羽,此其欲自結之時也,必不敢為患。襄陽水陸之沖,禦寇要害,不可棄也”。曹丕未依其言,命曹仁放火燒毀二城。後來孫權果然沒有入侵。曹丕悔之不及。
同年,曹丕登皇帝位,史稱魏文帝。由於司馬懿為曹丕“篡漢”出了大力,所以登基後,曹丕任命司馬懿為尚書,不久轉督軍、御史中丞,封安國鄉侯。
黃初二年(221年),免去督軍官職,升任侍中、尚書右僕射。
黃初三年(222年),和黃初五年(224年),曹丕兩次伐吳,都以司馬懿鎮守許昌,並改封司馬懿為向鄉侯。黃初六年(225年)春二月,轉任撫軍大將軍、假節,領兵五千,加給事中、錄尚書事。司馬懿辭讓,曹丕說:“吾於庶事,以夜繼晝,無須臾寧息。此非以為榮,乃分憂耳”(《晉書·宣帝紀》)。
同年,曹丕又大興水軍攻吳,仍命司馬懿留守,“內鎮百姓,外供軍資”(《晉書·宣帝紀》)。臨行,下詔書給司馬懿說:“吾深以後事為念,故以委卿。曹參雖有戰功,而蕭何為重。使吾無西顧之憂,不亦可乎”(《晉書·宣帝紀》)!後曹丕由廣陵回師洛陽,又下詔對司馬懿說:“吾東,撫軍當總西事;吾西,撫軍當總東事”(《晉書·宣帝紀》)。於是司馬懿留鎮許昌。
黃初七年(226年)五月,曹丕去世。臨終時,令司馬懿與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群、征東大將軍曹休為輔政大臣。曹丕對太子說:“有間此三公者,慎勿疑之”(《晉書·宣帝紀》)。明帝即位,改封司馬懿為舞陽侯。
孫權得知魏文帝去世後,於八月出兵攻魏。命吳左將軍諸葛瑾部兵分兩路進攻襄陽(今湖北襄樊),親自率軍進攻江夏郡(治安陸,今湖北雲夢西南)。孫權一路為魏軍所敗,遂撤兵而走。而諸葛瑾則被司馬懿擊敗,並斬殺吳將張霸,斬首千餘級。十二月,升任驃騎將軍。
太和元年(227年)六月,明帝命司馬懿駐紮宛城,加督荊、豫二州諸軍事。
當初蜀將孟達降魏時,魏朝待其甚厚,司馬懿認為他言行傾巧,不可信任。但皇帝不聽,任命孟達領新城太守,封侯,假節。魏文帝死後,孟達失寵,蜀丞相諸葛亮即暗中與之通信,圖謀叛魏。諸葛亮恐他言行反覆無常,想促他速叛,知魏興太守申儀和他有矛盾,便派郭模到申儀處詐降,有意泄露其事。孟達聞此泄露,準備馬上起兵。
申儀將此事密告司馬懿後,司馬懿怕他突然發難,給他去信,詳為慰解,信中說:“將軍昔棄劉備,託身國家,國家委將軍以疆埸之任,任將軍以圖蜀之事,可謂心貫白日。蜀人愚智,莫不切齒於將軍。諸葛亮欲相破,惟苦無路耳。模之所言,非小事也,亮豈輕之而令宣露,此殆易知耳”(《晉書·宣帝紀》)。
孟達得信大喜,猶豫不決。司馬懿則暗中率軍進討,諸將見孟達與吳蜀交接,勸司馬懿先觀而後動。司馬懿說:“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促決之”(《晉書·宣帝紀》)。司馬懿親自率軍日夜兼程前去討伐孟達,八天后抵達新城城下。吳、蜀派出援兵解救孟達,被司馬懿部攔阻於西城的安橋、木蘭塞等地。此前,諸葛亮曾告誡孟達加緊防範,不要上當,孟達寫信給諸葛亮,認為:“宛去洛八百里,去吾一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則吾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晉書·宣帝紀》)。等到兵臨城下,孟達又寫信給諸葛亮,驚嘆:“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晉書·宣帝紀》)!
上庸城三面環水,孟達在城外樹立木柵,加固城防。司馬懿揮師渡水,毀其木柵,直逼城下。太和二年(228年)正月,司馬懿兵分八路攻城,攻十六天,孟達的外甥鄧賢、部將李輔開城投降。魏軍入城,擒斬孟達,傳首京師,俘獲萬餘人。司馬懿回軍,仍駐宛城,獎勸農桑,禁止浮費。南方吏民心悅誠服。
前初,申儀久在魏興郡,專威弄權,擅自借皇帝名義刻制印信,私相授予。孟達被殺之後,申儀自生疑慮。當時各郡郡守見司馬懿克敵制勝,紛紛奉禮祝賀。司馬懿聽之任之,並讓人向申儀暗示。申儀只好前來祝賀。司馬儀乘機將他收捕,送往京師。
司馬懿又將孟達餘眾七千餘家遷往幽州。不久蜀將姚靜、鄭他等率其部屬七千餘人來降。
當時邊郡新附,戶口不實。朝廷想加以核實,請司馬懿進京,徵詢他的意見。司馬懿認為:“賊以密網束下,故下棄之。宜弘以大綱,則自然安樂”(《晉書·宣帝紀》)。明帝又部他吳蜀都該討伐,應該先從何處著手?司馬懿回答說:“吳以中國不習水戰,故敢散居東關。凡攻敵,必扼其喉而摏其心。夏口、東關,賊之心喉。若為陸軍以向皖城,引權東下,為水戰軍向夏口,乘其虛而擊之,此神兵從天而墜,破之必矣”(《晉書·宣帝紀》)。明帝同意他的看法,命他仍舊駐紮宛城。
太和二年(228年)五月,吳鄱陽太守周魴派人送親筆信給曹休,謊稱受到吳王責難,打算棄吳降魏,請求派兵接應。曹休未辨真偽,即率步、騎兵10萬人,去皖城(今安徽潛山)接應。明帝也(治晉陽,今太原西南)命司馬懿率軍向江陵(今湖北江陵),與曹休相策應。八月,曹休為吳軍大敗,殘部幸得賈逵接應,方得生還。
太和三年(227年),蜀丞相諸葛亮第三次出兵攻魏,並占據武都、陰平二郡。太和四年(230年),魏明帝決定興師伐蜀。升司馬懿任大將軍、加大都督、假黃鉞,與大司馬曹真一起伐蜀。
八月,魏明帝命曹真率主力由長安入子午谷,左將軍張郃出斜谷,司馬懿自荊州溯漢水出西城(今陝西安康西北),將兵分三路會攻漢中。司馬懿從西城開拓道路,水陸並進,沿著沔水逆流而上,直達朐腮,攻克新豐縣,駐軍丹口,後遇雨班師。
太和五年(231年),二月,蜀漢丞相諸葛亮率軍第四出進攻魏,包圍祁山(今甘肅東南部山地)賈嗣、魏平部,並以木牛流馬運輸糧草。明帝對司馬懿說:“西方有事,非君莫可付者”(《晉書·宣帝紀》),派他西駐長安,都督左將軍張郃、雍州刺史郭淮等防禦蜀軍。司馬懿留部將費曜、戴陵率4000人守邽(今甘肅天水),自率主力西救祁山。張郃勸司馬懿分兵駐紮雍、郿兩地,以作大軍後鎮。司馬懿不同意,他說:“料前軍獨能當之者,將軍言是也。若不能當,而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禽也。”於是挺進喻麋。
諸葛亮聞魏大軍將至,亦分兵一部繼攻祁山,自率主力迎擊司馬懿。郭淮及費曜等部襲擊蜀軍,被諸葛亮擊破。便親率蜀軍乘勢搶先收割熟麥,獲得軍糧。至此,史書上對今後的作戰卻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記載。
《晉書·宣帝紀》記載
如下:……亮聞大軍且至,乃自帥眾將芟上邽之麥。諸將皆懼,帝曰:“吾倍道疲勞,此曉兵者之所貪也。亮不敢據渭水,此易與耳。”進次漢陽,與亮相遇,帝列陣以待之。使將牛金輕騎餌之,兵才接而亮退,追至祁山。亮屯鹵城(今甘肅天水南),據南北二山,斷水為重圍。帝攻拔其圍,亮宵遁。追擊,破之,俘斬萬計。
《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二》記載如下:……郭淮、費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麥,與懿遇於上邽之東。懿斂軍依險,兵不得交,亮引還。懿等尋亮後至於鹵城。張郃曰:“彼遠來逆我,請戰不得,謂我利不在戰,欲以長計制之也。且祁山知大軍已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為奇兵,示出其後,不宜進前而不敢逼,坐失民望也。今亮孤軍食少,亦行去矣。”懿不從,故尋亮。既至,又登山掘營,不肯戰。賈詡、魏平數請戰,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懿病之。諸將鹹請戰。夏,五月,辛已,懿乃使張郃攻無當監何平於南圍,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吳班逆戰,魏兵大敗,漢人獲甲著三千,懿還保營。六月,亮以糧盡退軍,司馬懿遣張郃追之。郃進至木門(今甘肅天水西南),與亮戰,蜀人乘高布伏,弓弩亂髮,飛矢中郃右膝而卒。
可以看出,前者說司馬懿大勝,後者則說司馬懿大敗。而《三國志》中諸葛亮、張郃、郭淮等人的傳記中,對此都一帶而過。而且前者對司馬懿讓張郃去追擊蜀之避而不談。相對而言,還是後者可信度高些。現在的軍事工具書也都以後者記載為準。
蜀軍退軍後,軍師杜襲、督軍薛悌都估計諸葛亮明年麥熟時還會入侵,建議趁冬天調運糧草,解決隴右糧少問題。司馬懿認為:“亮再出祁山,一攻陳倉,挫衄而反。縱其後出,不復攻城,當求野戰,必在隴東,不在西也。亮每以糧少為恨,歸必積穀,以吾料之,非三稔不能動矣”(《晉書·宣帝紀》)。
青龍二年(234年)二月,蜀丞相諸葛亮率軍10萬出斜谷攻魏,四月,諸葛亮至郿縣(今陝西眉縣北),進駐渭水之南。魏大將軍司馬懿率軍渡渭水,背水築壘阻擊。諸將想在渭北與諸葛亮隔水相持,司馬懿說:“百姓積聚皆在渭南,此必爭之地也”(《晉書·宣帝紀》)。遂渡渭背水紮營。司馬懿分析形勢後,對諸將說:“亮若勇者,當出武功依山而東,若西上五丈原(今陝西眉縣西南),則諸軍無事矣”(《晉書·宣帝紀》)。
諸葛亮果然上五丈原。魏諸將皆喜,唯獨雍州刺史郭淮深以為憂,他說:“亮必爭北原,宜先據之”(《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二》),諸將多不以為然。郭淮說:“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盪民、夷,此非國之利也”(《三國志·魏書·郭淮傳》)。司馬懿這才意識到北原的重要性,命郭淮等率兵移屯北原。塹壘尚未成,蜀軍果至,攻而未克,兩軍遂成對峙狀態。
五月,吳軍10萬三路攻魏,以配合蜀軍作戰。魏明帝派秦郎率2萬人援司馬懿,自率主力反攻吳軍。七月,吳軍撤走。
諸葛亮東進的道路受阻於司馬懿,從渭水前進,又有郭淮阻擋,乃移軍攻取散關,隴城等地,然後回師進攻司馬懿。
八月,司馬懿遵照明帝“堅壁拒守,以逸待勞”的指示,與諸葛亮相持百餘日。諸葛亮數次挑戰,司馬懿均堅壁不出,欲待蜀軍糧盡,相機反攻。諸葛亮便派人給司馬懿送來“巾幗婦人之飾”(《晉書·宣帝紀》)羞辱之,欲激司馬懿出戰,司馬懿仍不出戰。為平息部屬不滿情緒,故意裝怒,上表請戰。明帝不許,並派骨鯁之臣辛毗杖節來做司馬懿的軍師,以節制他的行動。後諸葛亮一來挑戰,司馬懿就要帶兵出擊,辛毗杖節立於軍門,司馬懿便不出兵。
辛毗到時,蜀將姜維就對諸葛亮說:“辛毗杖節而至,賊不復出矣。”諸葛亮則說:“彼本無戰心,所以固請者,以示武於其眾耳。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豈千里而請戰邪”(《晉書·宣帝紀》)!諸葛亮遂分兵屯田,做長久屯駐之準備。
司馬懿的弟弟司馬孚來信問前線軍情,司馬懿回信說:“亮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決,好兵而無權,雖提卒十萬,已墮吾畫中,破之必矣”(《晉書·宣帝紀》)。
不久,諸葛亮遣使求戰,司馬懿不談軍事,問使者:“諸葛公起居何如,食可幾米?”使者說:“三四升。”然後對問政事,使者說:“二十罰已上皆自省覽。”經過一番不經意的詢問,司馬懿對人說:“諸葛孔明其能久乎”(《晉書·宣帝紀》)!果然,諸葛亮於當月病故於五丈原軍中。
蜀將秘不發喪,整軍後退。當地百姓見蜀軍撤走,向司馬懿報告,司馬懿出兵追擊。蜀將楊儀返旗鳴鼓,做出回擊的樣子,司馬懿以為中計,急忙收軍退回。第二天,司馬懿到諸葛亮營壘巡視,“觀其遺事,獲其圖書、糧谷甚眾”(《晉書·宣帝紀》)。司馬懿據此斷定諸葛亮已死,並贊諸葛亮“天下奇才也”(《晉書·宣帝紀》)。
辛毗認為諸葛亮死否尚不可知,司馬懿說:“軍家所重,軍書密計、兵馬糧谷,今皆棄之,豈有人捐其五藏而可以生乎?宜急追之”(《晉書·宣帝紀》)。於是,率兵急追。關中地多蒺藜,司馬懿派三千士兵腳穿軟材料做成的平底木屐,在大軍前行走,蒺藜都刺在木屐上,然後大軍馬步並進。一直追到赤岸,這才得到諸葛亮的確切死訊。當時人有諺語說:“死諸葛走生仲達”,司馬懿笑著說:“吾便料生,不便料死故也”(《晉書·宣帝紀》)。
歷時七年的諸葛亮攻魏之戰至此結束。諸葛亮不顧戰略上的失策,以一州之地強攻中原之魏,縱使竭忠盡智,終因實力懸殊而難以實現其戰略目的。而魏國則在司馬懿等人的人正確指揮下,以優勢兵力採取防禦戰略,最終不戰不退蜀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蜀將楊儀、魏延在撤軍後爭權,楊儀殺死魏延。司馬懿想乘機攻蜀,明帝沒批准,作罷。
青龍三年(235年),司馬懿升任太尉。
東漢末年軍閥混戰時,公孫度據有遼東。這個割據勢力對曹魏政權虛與委蛇,時叛時降,保持著半獨立的地位。公孫淵繼為遼東太守後,對魏更加不遜。景初元年(237年),原魏遼東太守公孫淵背叛魏國,自立為燕王,置列百官,定都襄平(今遼寧遼陽)。
景初二年(238年)正月,魏明帝召司馬懿回京,命他率兵討伐。明帝說:“此不足以勞君,事欲必克,故以相煩耳。君度其行何計?”司馬懿說:“棄城預走,上計也。據遼水以距大軍,次計也。坐守襄平,此成擒耳。”明帝又問:“其計將安出?”司馬懿回答:“惟明者能深度彼己,豫有所棄,此非其所及也。今懸軍遠征,將謂不能持久,必先距遼水而後守,此中下計也。”明帝問:“往還幾時?”司馬懿說:“往百日,還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一年足矣”(《晉書·宣帝紀》)。
當時朝廷大修宮室,加上軍用物資,以至百姓飢弊。司馬懿出征前,勸阻明帝說:“昔周公營洛邑,蕭何造未央,今宮室未備,臣之責也。然自河以北,百姓困窮,外內有役,勢不並興,宜假絕內務,以救時急”(《晉書·宣帝紀》)。
正月,司馬懿率牛金、胡遵等步騎四萬,從京師出發,經孤竹,越碣石,六月,進至遼水。公孫淵果然急令大將軍卑衍、楊祚等人率步騎數萬,依遼水圍塹20餘里,堅壁高壘,阻擊魏軍。
司馬懿採用聲東擊西之計,先在南線多張旗幟,佯攻圍塹,吸引敵軍主力,而以主力隱蔽渡過遼水,逼進敵營。接著,不攻敵營,卻揮師直取公孫淵根據地襄平(遼東郡治所,今遼寧遼陽)。部將不解其意,說:“不攻賊而作圍,非所以示眾也。”司馬懿解釋說:“賊堅營高壘,欲以老吾兵也。攻之,正入其計,此王邑所以恥過昆陽也。古人曰,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賊大眾在此,則巢窟虛矣。我直指襄平,則人懷內懼,懼而求戰,破之必矣”(《晉書·宣帝紀》)。遂迫使敵軍放棄圍塹回軍救援襄平。司馬懿督軍回首山(今遼寧遼陽西南),迎戰敵援軍,並對諸將說:“所以不攻其營,正欲致此,不可失也”(《晉書·宣帝紀》)。魏軍迎擊,三戰皆捷,遂乘勝進圍襄平。
當初公孫淵聞魏軍來攻,求救於孫權,孫權也出兵為其聲援,並給公孫淵寫信:“司馬公善用兵,變化若神,所向無前,深為弟憂之”(《晉書·宣帝紀》)。
適逢連降大雨,遼水暴漲,平地數尺,魏軍恐懼,諸將思欲遷營。司馬懿下令有敢言遷營者斬,都督令史張靜違令被斬,軍心始安。公孫淵軍乘雨出城,打柴牧馬,安然自若。魏將領請求出擊,司馬懿不予採納。司馬陳圭曰問司馬懿:“昔攻上庸,八部並進,晝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拔堅城,斬孟達。今者遠來而更安緩,愚竊惑焉。”司馬懿說:“帝曰:“孟達眾少而食支一年,吾將士四倍於達而糧不淹月,以一月圖一年,安可不速?以四擊一,正令半解,猶當為之。是以不計死傷,與糧競也。今賊眾我寡,賊飢我飽,水雨乃爾,功力不設,雖當促之,亦何所為。自發京師,不憂賊攻,但恐賊走。今賊糧垂盡,而圍落未合,掠其牛馬,抄其樵採,此故驅之走也。夫兵者詭道,善因事變。賊憑眾恃雨,故雖飢困,未肯束手,當示無能以安之。取小利以驚之,非計也”(《晉書·宣帝紀》)。
接著,司馬懿還將計就計,故意示弱。朝廷聽說雨大敵強,不少人請求召還司馬懿。明帝卻說:“司馬公臨危制變,計日擒之矣”(《晉書·宣帝紀》)。
月余,雨停,水漸退去。魏軍完成對襄平的包圍,起土山、挖地道、造樓車、鉤梯等攻城器具,晝夜強攻。城內糧盡,死者甚多,其將楊祚等降。時偶有流星自城西南向東北划過,墜落在梁水附近,城中愈發震恐。公孫淵也很驚懼,八月,派他相國王建、御史大夫柳甫請求解圍,然後面縛(兩手反綁於背而面朝前)歸降。司馬懿斬殺使者,發布檄文嚴責:“昔楚鄭列國,而鄭伯猶肉袒牽羊而迎之。孤為王人,位則上公,而建等欲孤解圍退舍,豈楚鄭之謂邪!二人老耄,必傳言失旨,已相為斬之。若意有未已,可更遣年少有明決者來”(《晉書·宣帝紀》)。公孫淵又派侍中衛演來請求定日期送人質。司馬懿對衛演說:“軍事大耍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餘二事惟有降與死耳。汝不肯面縛,此為決就死也,不須送任”(《晉書·宣帝紀》)。
公孫淵欲從城南突圍,司馬懿縱兵擊破其軍,公孫淵戰死在梁水(今太子河)邊上星落之地。入城後,司馬懿屠戮十五歲以上男子七千多人,收集屍體,築造京觀。京觀是古代戰爭中勝者為了炫耀武功,收集敵人屍體,封土而成的高冢。把公孫淵所任公卿以下一律斬首,殺死將軍畢盛等二千多人。收戶四萬,口三十餘萬。
當時司馬懿軍中有的士兵衣單寒冷,向他乞要襦衣,司馬懿不給。有人說:“幸多故襦,可以賜之。”司馬懿說:“襦者官物,人臣無私施也”(《晉書·宣帝紀》)。於是上奏朝廷,把一千多名六十歲以上的士兵解除兵役,遣送回鄉。然後,在原定一年的期限內,勝利班師。
明帝派使者到薊去犒勞部隊,增司馬懿食昆陽縣,前後共二縣。
本來朝廷讓他便道往鎮關中。但當到達白屋時,有詔書召他火速回京,三日之間,詔書五至。明帝手書說:“間側息望到,到便直排閣入,視吾面”(《晉書·宣帝紀》)。
據說,司馬懿在襄平時,曾夢見明帝枕在他膝上,說:“視吾面。”他俯視,見明帝面有異色。如今一見詔書此語,大驚,乘追鋒車晝夜兼行,從白屋到京城,四百多里,一夜而至。至則徑人嘉福殿內御床旁邊,滿眼流淚,指問疾病。明帝拉著他的手,目視太子齊王,說:“以後事相托。死乃復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見,無所復恨矣”(《晉書·宣帝紀》,《三國志·魏書·明帝紀》為“吾疾甚,以後事屬君,君其與爽輔少子。吾得見君,無所恨?”)當天,明帝去世。時為景初三年(239年)正月。
齊王曹芳年僅八歲,司馬懿乃與大將軍曹爽一起接受遺詔輔佐少主。齊王即位,司馬懿任侍中、持節、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和曹爽各統精兵三千人,共執朝政。
曹爽欲排擠司馬懿,想讓尚書奏事先通過自己,以便專權,向天子進言,改任司馬懿為大司馬。朝臣們認為以前大司馬,有好多都死在任上,不吉,於是任命司馬懿為沒有實權的太傅,像漢代蕭何那樣,入殿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正始二年(241年)四月,吳帝孫權分兵四路攻魏:衛將軍全琮率軍數萬出淮南決芍陂(今安徽壽縣南)之水,威北將軍諸葛恪攻六安(今安徽六安東北),前將軍朱然攻樊城(今湖北襄樊),大將軍諸葛瑾攻祖中(今湖北南漳蠻河流域)。
五月,吳將全琮入侵芍陂,朱然、孫倫圍攻樊城,諸葛瑾、步騭侵掠柤中,司馬懿自請出兵往討。朝臣認為,敵兵遠來攻堅,當待其自破,司馬懿則說:“邊城受敵而安坐廟堂,疆場騷動,眾心疑惑,是社稷之大憂也”(《晉書·宣帝紀》)。
六月,司馬懿統軍增援,司馬懿知南方暑熱低濕,大軍不宜持久在此,先派輕騎挑戰,朱然不敢動。於是,便休養土卒。檢選精銳,招募勇士,發布號令,擺出攻城的架勢。吳軍驚懼,連夜撤退。在三州口(荊、豫、揚三州之接合處),為魏軍追及,吳軍被殲萬餘人,船艦物資損失甚多。而進攻六安、柤中的吳軍亦無功而還。
七月,增司馬懿食郾、臨潁,前後共四縣,食邑萬戶,子弟十一人皆為列侯。
此前,吳國派諸葛恪屯駐宛城,邊人深以為苦。司馬懿要率兵攻之,議者以為諸葛恪占據堅城,廣有糧谷,孤軍遠攻,救兵必至,那時進退失據,未見其便。司馬懿說:“賊之所長者水也,今攻其城,以觀其變。若用其所長,棄城奔走,此為廟勝也。若敢固守,湖水冬淺,船不得行,勢必棄水相救,由其所短,亦吾利也”(《晉書·宣帝紀》)。於是,司馬懿在正始四年(243年)九月,率軍出征。軍隊到達舒城,諸葛恪果然焚燒積聚,棄城而走。
正始五年(244年)春,大將軍曹爽欲立威名於天下,不聽太傅司馬懿勸止,力主伐蜀,魏帝從之。結果為蜀前監軍、鎮北大將軍王平所敗,魏軍被阻於興勢,後方也軍糧供應不上,牛馬騾驢大量死亡,蜀涪縣及費禕援軍亦相繼到達。曹爽見不能勝,被迫聽從司馬懿的勸告,於五月率大軍退還。遭蜀軍截擊,魏軍苦戰,始得退回,失散、傷亡甚重。
正始六年(245年)秋八月,曹爽廢置中壘、中堅營,把兩營兵眾統交他的弟弟曹羲率領,司馬懿援引先帝舊例制止,曹爽不聽。
正始七年(246年)春正月,吳兵入侵柤中,有萬餘家百姓為避吳兵,北渡沔水,司馬懿認為沔南離敵太近,倘若百姓奔還,還會引來吳兵,應該讓他們暫留北方。曹爽不同意,說:“今不能修守沔南而留百姓,非長策也。”司馬懿則說:“不然。凡物致之安地則安。危地則危。故兵書曰‘成敗,形也;安危,勢也’。形勢,御眾之耍,不可以不審。設令賊以二萬人斷沔水,三萬人與沔南諸軍相持,萬人陸梁柤中,將何以救之”(《晉書·宣帝紀》)?曹爽不從,驅令還南。吳兵果然擊破粗中,所失百姓,數以萬計。
正始八年(247年),曹爽用心腹何晏、鄧揚、丁謐之謀,把太后遷到永寧宮,一時曹爽兄弟“專擅朝政,兄弟並掌禁兵,多樹親黨,屢改制度”(《晉書·宣帝紀》),來排擠司馬氏的勢力。司馬懿不能禁止,從此與曹爽矛盾漸深。五月,司馬懿偽裝生病,不問政事。時人為之謠曰:“何、鄧、丁,亂京城”(《晉書·宣帝紀》)。
隨即,曹爽等人加緊了篡權的步伐。正始九年(248年)三月,黃門張當私自把內庭才人石英等十一人送給曹爽,曹爽、何晏乘機與張當勾結,謀危社稷。曹爽及其同黨也擔心是司馬懿裝病。同年冬,河南尹李勝要到荊州任刺史,行前去拜望他。司馬懿假裝病重,讓兩個侍婢扶持自己,要拿衣服,拿不穩,掉在地上,還指著嘴說渴。侍婢獻上粥來,他用口去接,湯流滿襟。李勝說:“眾情謂明公舊風發動,何意尊體乃爾!”司馬懿故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當屈并州,并州近胡,善為之備。恐不復相見,以子師、昭兄弟為托。”李勝說:“當還忝本州(李勝是荊州人),非并州。”司馬懿故意錯亂其辭:“君方到并州。”李勝又說:“當忝荊州。”司馬懿說:“年老意荒,不解君言。今還為本州,盛德壯烈,好建功勳!”李勝回來對曹爽說:“司馬公尸居餘氣,形神已離,不足慮矣。”過幾天,他又說:“太傅不可復濟,令人愴然”(《晉書·宣帝紀》)。曹爽等從此便不再防備司馬懿。
司馬懿表面裝病,實際上也在暗中布置,準備消滅曹爽勢力。
嘉平元年(249年)春正月,魏帝曹芳離開洛陽去祭掃魏明帝的墳墓高平陵,大將軍曹爽、中領軍曹羲、武衛將軍曹訓均從行。司馬懿乘機上奏永寧太后,請廢曹爽兄弟。當時,司馬師為中護軍,率兵屯司馬門,控制京都。司馬懿列陣,經過曹爽門前,曹爽部將嚴世登樓,引弩欲射,孫謙拉著他的胳膊阻止他說:“事未可知”(《晉書·宣帝紀》)。一連阻止三次。大司農桓范用計出城去投曹爽,蔣濟對司馬懿說:“智囊往矣。”司馬懿卻說:“爽與范內疏而智不及,駑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晉書·宣帝紀》)。
司馬懿召司徒高柔假節行大將軍事,管領曹爽軍營,對他說:“君為周勃矣”(《晉書·宣帝紀》)。召太僕王觀行中領軍事,統攝曹羲軍營。司馬懿自己率太尉蔣濟等勒兵出迎天子,駐紮在洛水浮橋。派人上奏章給皇帝:“先帝詔陛下、秦王及臣升於御床,握臣臂曰‘深以後事為念’。今大將軍爽背棄顧命,敗亂國典,內則僭擬,外專威權。群官耍職,皆置所親;宿衛舊人,並見斥黜。根據盤牙,縱恣日甚。又以黃門張當為都監,專共交關,伺候神器。天下洶洶,人懷危懼。陛下便為寄坐,豈得久安?此非先帝詔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雖朽邁,敢忘前言。昔趙高極意,秦是以亡;呂霍早斷,漢祚永延。此乃陛下之殷鑑,臣授命之秋也。公卿群臣皆以爽有無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衛;奏皇太后,皇太后敕如奏施行。臣輒敕主者及黃門令罷爽、羲,訓吏兵各以本官侯就第,若稽留車駕,以軍法從事。臣輒力疾將兵詣洛水浮橋,伺察非常”(《晉書·宣帝紀》)。
曹爽扣住奏章,不讓皇帝知道,把皇帝留在伊水之南,砍伐樹木建成鹿角,徵發屯兵數千人以自守。桓范勸曹爽挾持皇帝到許昌去,發文書徵調天下兵馬勤王。曹爽優預寡斷,果然疑惑,不從其計。反而夜遣侍中許允、尚書陳泰去見司馬懿,探聽動靜。司馬懿乘機數說曹爽的過失,說他該早自歸來服罪。接著又派曹爽的親信殿中校尉尹大目去對他說,朝廷只是免他的官職罷了,並以洛水為誓。
曹爽欲信其言,桓范等人援引古今,百般勸諫,從晚上一直勸到第二天黎明。勸到最後,曹爽投刀於地,說:“司馬公正當欲奪吾權耳。吾得以侯還第,不失為富家翁”(《晉書·宣帝紀》)。桓范哭著說:“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豚犢耳!何圖今日坐汝等族滅也”(《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五》)!
曹爽把司馬懿的奏章給皇帝看,請皇帝下詔免去自己官職,隨皇帝進入京城。曹爽兄弟一回府,即被司馬懿派兵包圍。司馬懿在曹爽府宅四角修造高樓,讓人在樓上密切監視著。一次,曹爽剛拿著彈弓到後園中,樓上人就喊:“故大將軍東南行”(《資治通鑑·卷第七十五》)!曹爽愁悶,不知所措。
不久,司馬懿以謀反的罪名,殺曹爽及其黨羽何晏、丁謐、鄧揚、畢軌、李勝、桓范等,並滅三族。從此曹魏的軍政大權完全落入司馬懿的手中,為司馬氏取代曹魏奠定了基礎。
同年二月,皇帝任命司馬懿為丞相,增繁昌、鄢陵、新汲、父城為其封邑,前後其計八縣,食邑二萬戶,特許奏事不名。司馬懿固辭丞相之職不受。十二月,詔命加九錫之禮,朝會不拜,又固辭九錫。
嘉平二年(250年)春,魏帝命司馬懿在洛陽立廟。司馬懿久病,不任朝請,每遇大事,天子親自到他府中去徵詢意見。兗州刺史令狐愚和太尉王凌(駐在壽春)見皇帝孱弱,強臣專權,謀立楚王曹彪。未發,令狐愚死。
嘉平三年(251年)春正月,王凌藉口吳人塞塗水,請求出兵征討。司馬懿知其陰謀,不令興兵。並於四月親率中軍討伐王凌。司馬懿故計重施,他先下赦書赦免凌罪,又寫信安慰他,但不久大軍突至。王凌自知勢窮,便獨自乘船迎接,派屬官王或請罪,送上印綬、節鉞。
司馬懿軍到武丘,王凌在水邊面縛等侍,說:“凌若有罪,公當折簡召凌,何苦自來邪!”司馬懿說:“以君非折簡之客故耳”(《晉書·宣帝紀》)。說罷,命將領率六百人馬想把王凌解送洛陽。王凌向司馬懿要棺材上的釘子,想試探一下,看司馬懿想不想殺自己,司馬懿命手下人找來送給他。後來,王凌途經賈逵廟,曾大呼:“賈梁道!王凌是大魏之忠臣,惟爾有神知之”(《晉書·宣帝紀》)。五月,王凌到項城,絕望,服毒而死。
司馬懿進軍壽春,參與王凌之謀的人都出來自首。司馬懿推知其事,凡牽連在內的一律誅滅三族。他還派人挖開王凌、令狐愚的墳墓,在附近的市上,剖棺暴屍三天,然後,燒掉他們的印綬、官服,把他們裸埋土中。司馬懿把楚王曹彪也殺了。並且把魏之王公全部拘捕,放置鄴城,命有司監察,不準他們互相交結往來。
魏帝策命司馬懿為相國,封安平郡公,孫及兄子各一人為列侯,前後食邑五萬戶,封侯者十九人。司馬懿固辭相國、郡公之位不受。
除軍事方面外,司馬懿在經濟上也為魏國作出了重大貢獻。時曹魏政權為了恢復北方經濟,解決軍糧問題,曾經推行包括民屯、軍屯兩類的屯田制度。司馬懿在推廣軍屯事業上有很大的建樹。約在建安二十三、四年,司馬懿由轉為丞相軍司馬後,向曹操建議:“昔箕子陳謀,以食為首。今天下不耕者蓋二十餘萬,非經國遠籌也。雖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晉書·宣帝紀》)。曹操行之。結果魏國一時“務農積穀,國用豐贍”(《晉書·宣帝紀》)。
曹操採納這個建議僅一二年就死去了,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要使軍屯走向正規,大規模的鋪開推行,當然是困難的。管理軍屯的主要官吏——度支中郎將、度支校尉、度支都尉等官員,都是在曹丕稱帝後的黃初年間(220—226)設定的。這說明軍屯走上正規是在曹丕時期。
曹魏軍屯推行很廣泛,但主要基地是設定在邊境駐軍地區,特別是在和吳、蜀的軍事對立地帶。曹魏和吳、蜀對立地帶的兩大軍屯基地的開創,都和司馬懿有關係。
曹魏和蜀漢的鄰近地區,如長安、槐里、陳倉、上邽等地,都設定有民屯和軍屯組織。其中,上邦的軍屯最著名。這個軍屯基地是在太和四年(230)由司馬懿上表倡議建立的,《晉書·食貨志》稱:“宣帝表徙冀州農夫五千人佃上邽,興京兆、天水、南安鹽池,以益軍實。”主持具體事宜的是那時的度支尚書、司馬懿的三弟司馬孚。《晉書·安平獻王孚傳》稱:“關中連遭賊寇,谷帛不足,遣冀州農丁五千屯於上邽,秋冬習戰陣,春夏修田桑。由是關中軍國有餘,待賊有備矣。”由此可見,上邦軍屯是在司馬懿、司馬孚兄弟的共同籌劃下開創的。
太和五年,諸葛亮進攻天水。這時上邽軍屯上的小麥已經生長出來,有人主張“自芟上邽生麥以奪賊食”,魏明帝不從,“前後遣兵增宣王軍,又敕使護麥”。司馬懿與諸葛亮相持,多虧以上邽軍屯的小麥作軍糧,才取得勝利。直至正元二年(255),安西將軍鄧艾又在上邽“為區種之法,手執耒耜,率先將士”(《晉書·段灼傳》),進行屯墾。這都說明上邽軍屯的重要。
司馬懿在太和五年屯長安,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開始主持對蜀的戰爭。為了增強實力,他很重視對關中屯田基地的建設。青龍元年(233),司馬懿組織興修水利,“開成國渠,自陳倉至槐里築臨晉陂,引汧洛溉舄鹵之地三千餘頃”(《晉書·宣帝紀》),收到了“國以充實”(《晉書·食貨志》)的效果。青龍三年,關東饑饉,司馬懿調運五百萬斛粟輸京師洛陽,以資救濟。可見他在關中儲積有大量糧食。
曹魏和東吳鄰近地帶的屯田,主要是在淮河南北。曹操時曾“開募屯田於淮南”(《三國志·魏書·倉慈傳》),但僅是民屯。正始二年(241),司馬懿主持對吳作戰時,始與曾為屯田掌犢人、典農綱紀的尚書郎鄧艾籌劃在淮南淮北創建軍屯。第二年,司馬懿“奏穿廣漕渠,引河入汴,溉東南諸陂,始大佃於淮北”(《晉書·宣帝紀》)。第三年,司馬懿又在這一地區“大興屯守,廣開淮陽、百尺二渠,又修諸陂於潁之南北,萬餘頃。自是淮北倉庾相望,壽陽至於京師,農官屯兵連屬焉”(《晉書·宣帝紀》)。
《晉書·食貨志》記載司馬懿、鄧艾創建的淮南淮北屯田說:
“ 今淮北二萬人、淮南三萬人分休,且佃且守。水豐,常收三倍於西,歲完五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斛於淮土,此則十萬之眾五年食也。……逆北臨淮水,自鍾離而南、橫石以西,盡泚水四百餘里,五里置一營,營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廣淮陽、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潁,大治諸陂於潁南潁北。穿渠三百餘里,溉田二萬頃,淮南、淮北皆相連線。自壽春到京師,農官兵田,雞犬之聲,阡陌相屬。”
司馬懿和鄧艾所進行的大規模的屯墾,對促進北方經濟的恢復和發展,特別是對增加曹魏的財力,支持與東吳的戰爭,起了重要的作用。
嘉平三年(251年)六月,司馬懿病,夜間常夢見賈逵、王凌為崇。八月,司馬懿去世,享年七十二歲。
當年九月,司馬懿被葬於河陰,諡文貞,後改為文宣。晉武帝受魏禪,給司馬懿上尊號為宣皇帝,稱其陵墓為高原,廟號高祖。
司馬懿為人“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晉書·宣帝紀》),曹操知其“有雄豪志”(《晉書·宣帝紀》),聞他有狼顧(身不動而回頭看)之相,把他召來,先讓他朝前走,然後讓他回頭看。司馬懿居然能臉正朝後而身仍不動。又曾夢見三馬同食一槽,醒後很不高興,對曹丕說:“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晉書·宣帝紀》)。於是便想予以處置,虧得曹丕跟司馬懿關係好,常常保護他,才得以倖免。
晉明帝時,王導侍坐,晉明帝問起晉前世得天下的具體情形,王導不加隱飾地敘述了司馬懿創業時的業績和種種猜忍手段,又說起司馬昭在高貴鄉公時的所作所為,晉明帝大慚,把臉埋覆在床上說:“若如公言,晉祚復安得長遠”(《晉書·宣帝紀》)!
唐太宗李世民曾為《晉書·宣帝紀》作史論,指出了司馬懿在性格、軍事、政治等多方面的矛盾或曰不平衡。原文如下:
夫天地之大,黎元為本。邦國之貴,元首為先。治亂無常,興亡有運。是故五帝之上,居萬乘以為憂;三王已來,處其憂而為樂。競智力,爭利害,大小相吞,強弱相襲。逮乎魏室,三方鼎峙,干戈不息,氛霧交飛。宣皇以天挺之姿,應期佐命,文以纘治,武以棱威。用人如在己,求賢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測,性寬綽而能容,和光同塵,與時舒捲,戢鱗潛翼,思屬風雲。飾忠於已詐之心,延安於將危之命。觀其雄略內斷,英猷外決,殄公孫於百日,擒孟達於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既而擁眾西舉,與諸葛相持。抑其甲兵,本無鬥志,遺其巾幗,方發憤心。杖節當門,雄圖頓屈,請戰千里,詐欲示威。且秦蜀之人,勇懦非敵,夷險之路,勞逸不同,以此爭功,其利可見。而返閉軍固壘,莫敢爭鋒,生怯實而未前,死疑虛而猶遁,良將之道,失在斯乎!文帝之世,輔翼權重,許昌同蕭何之委,崇華甚霍光之寄。當謂竭誠盡節,伊傅可齊。及明帝將終,棟樑是屬,受遺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託,曾無殉生之報。天子在外,內起甲兵,陵土未乾,遽相誅戮,貞臣之體,寧若此乎!盡善之方,以斯為惑。夫征討之策,豈東智而西愚?輔佐之心,何前忠而後亂?故晉明掩面,恥欺偽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業。古人有云:“積善三年,知之者少,為惡一日,聞於天下。”可不謂然乎!雖自隱過當年,而終見嗤後代。亦猶竊鐘掩耳,以眾人為不聞;銳意盜金,謂市中為莫睹。故知貪於近者則遺遠,溺於利者則傷名;若不損己以益人,則當禍人而福己。順理而舉易為力,背時而動難為功。況以未成之晉基,逼有餘之魏祚?雖復道格區宇,德被蒼生,而天未啟時,寶位猶阻,非可以智競,不可以力爭,雖則慶流後昆,而身終於北面矣。
歷史評價:
房玄齡:①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漢末大亂,常慨然有憂天下心。②帝內忌而外寬,猜忌多權變。③有符於狼顧也。
制曰:夫天地之大,黎元為本。邦國之貴,元首為先。治亂無常,興亡有運。
是故五帝之上,居萬乘以為憂;三王已來,處其憂而為樂。競智力,爭利害,大小相吞,強弱相襲。逮乎魏室,三方鼎峙,干戈不息,氛霧交飛。宣皇以天挺之姿,應期佐命,文以纘治,武以棱威。用人如在己,求賢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測,性寬綽而能容,和光同塵,與時舒捲,戢鱗潛翼,思屬風雲。飾忠於已詐之心,延安於將危之命。觀其雄略內斷,英猷外決,殄公孫於百日,擒孟達於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既而擁眾西舉,與諸葛相持。抑其甲兵,本無鬥志,遺其巾幗,方發憤心。杖節當門,雄圖頓屈,請戰千里,詐欲示威。且秦蜀之人,勇懦非敵,夷險之路,勞逸不同,以此爭功,其利可見。而返閉軍固壘,莫敢爭鋒,生怯實而未前,死疑虛而猶遁,良將之道,失在斯乎!文帝之世,輔翼權重,許昌同蕭何之委,崇華甚霍光之寄。當謂竭誠盡節,伊傅可齊。及明帝將終,棟樑是屬,受遺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託,曾無殉生之報。天子在外,內起甲兵,陵土未乾,遽相誅戮,貞臣之體,寧若此乎!盡善之方,以斯為惑。夫征討之策,豈東智而西愚?輔佐之心,何前忠而後亂?故晉明掩面,恥欺偽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業。古人有云:“積善三年,知之者少,為惡一日,聞於天下。”可不謂然乎!雖自隱過當年,而終見嗤後代。亦猶竊鐘掩耳,以眾人為不聞;銳意盜金,謂市中為莫睹。故知貪於近者則遺遠,溺於利者則傷名;若不損己以益人,則當禍人而福己。順理而舉易為力,背時而動難為功。況以未成之晉基,逼有餘之魏祚?雖復道格區宇,德被蒼生,而天未啟時,寶位猶阻,非可以智競,不可以力爭,雖則慶流後昆,而身終於北面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