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之初》

兩天,對於很多人來講,都是不屑一顧的,對於我卻是那么的漫長,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潮白河畔、表妹的雜誌,它們成了我等待與期望時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來北京,就奔這兒來的,而這兒只有我的一個小表妹。當時我擔心廠里對表妹不一定很認可,也許兩天后。

《打工之初》由心中有愛今生無悔編著,屬於隨筆類型.

作者

心中有愛今生無悔

作品類型

隨筆

打工之初

1997年3月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因為是超生,一次性交齊六千多元罰款後,我已是債務壓身了。這時的我,除了自學大專課程,對於一畝三分責任田,純碎就是一竅不通。父母和弟弟成了我當時家庭的最大支柱,而我卻依然迷芒度日,無所事事。
有一天,舅舅對我說,讀書多少還不照常要吃飯嗎,你表妹只有國小文化,在北京每月還能掙上八九百呢……
臉面何存?舅舅幾句話就搞得我無地自容,是啊,一天一天的,孩子大了,老人老了,弟弟成家了……難道我真的就不能有所作為嗎?我暗自發誓:到外面去,一定要闖出個人樣才回來!!
1998年正月初五,我揣著新的夢想依依不捨的往北京進發。由於當時鎮裡去市裡的路正在修補,坐汽車還得從別的鎮上繞行,所花時間跟走道去市里差不多,而且還需多花好幾元。我最終決定,走道去市里,這是我終生都難以忘記的,那時的我真是太拮据了。
要是坐汽車直接去市里按例也就四十分鐘,僅有的二十七公里路程,我居然用了四個多小時。早上天不亮就開始,父親送我直到天亮才回去,一路上我沒有對他說太多的話,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自己去掙錢,我對外面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將來我要面對的一切是否能如我意。
到達市長途車站,已是下午時分,腿腳疼得都差點動不了,又不得不硬撐著往火車站趕,到了那裡整整一天的時光也消磨殆盡了。買票真是件大難事,從售票大庭到廣場到處都擠滿了人,等我排隊買好票已是晚上十點了,買票花了三個多小時,而且是無座。不管怎么說,票是買著了,但能否上車呢?這又是一個困擾人的新問題。因為客流量太大,經過這裡的列車如果滿員,就只是象徵性的停上幾分鐘,根本連車門也不會打開。顧不上飢餓與勞累,我和一個老鄉趕緊到車站附近的圍牆查看了一圈,試圖能從那直接翻進去,但沒能成功。上車的時間是凌晨五點半,所以我們有足夠時間休息候車,不過在廣場呆著確實冷得有些夠嗆。
我們拿出各自的熟食、乾糧和水果,就著家常開懷飽餐,然後我們就輪流看包睡覺。其實誰也沒能睡好,總是擔心車來了很快又會走掉。五點多大家已經早早地排好了隊,要著急進站。好不容易熬到列車進站,檢票處卻不給檢票,看著遠去的列車,大伙兒氣得直罵娘。六點多又一次列車遠去,旅客們簡直氣炸了肺,你說這還有沒有理可講?個個兒拿著票愣是上不去。大概七點左右,火車站有始發到寶雞的慢車,檢票口頓時擁擠得水泄不通,進站後我和老鄉硬是相互拽著才上了車。經過近三天的轉戰與煎熬,終於於初七的下午到達北京瑞陽木器廠。
過來之前我是希望能在初八上班的,但表妹去了石家莊的一個朋友家,回到廠里已是晚上七點了。當時沒有一個熟人朋友的窘境恐怕差不多的人都難以體會到,工廠在郊外,一切都陌生,吃的、住的都不知道上哪解決。表妹來了後,我總算有了點著落,這晚我和老鄉向兵睡一床,其時整個晚上我都是朦朦朧朧,對廠里有了些許的了解,對家裡也特別牽掛,甚至我想我能適應這裡的工作嗎,我畢竟還沒有從事過真正意義的體力勞動。
第二天中午表妹帶我見到了經理,她長得很年輕,也很漂亮,以至於我對她是經理還心存疑惑。經理的態度很平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了看我說,過兩天通知你吧!
兩天,對於很多人來講,都是不屑一顧的,對於我卻是那么的漫長,簡直就是度日如年。潮白河畔、表妹的雜誌,它們成了我等待與期望時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來北京,就奔這兒來的,而這兒只有我的一個小表妹。當時我擔心廠里對表妹不一定很認可,也許兩天后……其實就是拿時間為藉口。北京,對於一個剛到這兒的外地人來講,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美,又好象哪兒都不是自己的駐足之地。我想,兩天后我該……該在回家的車上了。
這兩天,我沒上其它地方去找工作,只想憑著這一線希望。初九,已經滿兩天了,卻還沒有任何訊息,晚上我便開始收拾行李。第二天早晨,我找到表妹說,算了,不難為你,我回家好了。表妹無可奈何的對我說,哥,咱們再找找廠里吧,這么遠來那么多路費也折騰不起呀!
真沒想到廠里同意了,我也用不著著急回家了。中午我和其他幾位工友被叫到了廠務辦公室,廠長簡略地講了講,公司的企業性質,相關的勞動規章及工資制度,然後就將我們一一做了分配。我是幾個人中最瘦,也是最缺乏體力的一個。廠長瞅瞅我,毫不猶郁地將我分到了物料組。
後來我才明白,這個部門以處理外來濕料為主,是廠里唯一需要在室外露天作業,也是最艱苦的。每天,從外地進來濕料後,要卸車,碼料,挑料,檢尺,裝窯,出窯,還有許多的雜活,都需要我們去做。除了檢尺,需要一個熟習過程,其他的活基本上去了就能做。
剛開始我被安排從乾燥窯內往外出乾板(即:出窯),幾乎是每天晚上四小時加班。這窯還不是挺先進的那種,窯不大,暖氣片全在地下,加之有的地方總漏氣,窯里的溫度都很高,進窯不大會汗水就會不請自流。如果遇上來料人手不夠,還得趕緊到外面卸車去,可冬天這時候外面的溫度能低到零下十幾度,這一進一出的要是衣服穿得不合適,離感冒傷寒也就差不多了。出完窯緊接著就是裝窯,兩人一組,一窯就能好幾組,要是乾慢了大家還得挨批,所以說我們這些新來的,那些老員工就不太願意跟我們一起合作,除非部門主管(即:組長)安排每組新老搭配。當然我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我要不積極不機靈點,誰願要你做搭擋。物料所有的工作,都沒有太高難度的技術要求,但責任心強與否很關鍵,如濕料檢尺就是物料的核心工作之一,公司與供貨商之間的結算,就是憑檢尺員們檢尺的記錄,稍不認真公司就會受到損失,檢尺員就象是裁判,必須客觀公正,以公司的收購標準為依據,否則公司要收到料就會很困難,沒有料生產自不用談了,要么就是材料成本無形中提高了,公司往後要發展會很困難。
剛去的人一般只會安排檢尺以外的工作,除非一段時間以後,組長看你有一定的水平,頂多也就讓你做做記錄(同時檢完的板還得馬上碼起來)。我的第一個月,基本上就是和那些老員工做檢尺以外的工作。手疾眼快,是乾好這些活的關鍵。每天我幾乎是竭盡所能,跟大家的合作也很愉快,但總是加班加點,渾身又酸又疼,(以前在家從沒做過勞動,父親說到了年齡幹啥都行,乾早了會對身體的成長不利),胳膊都很難舒展開了,這時我才意識到父母養育我們的艱辛和那種特別的愛。
晚上睡的是鐵架床,木板做的床板,分上下鋪,我睡上鋪。下班之後立即洗溯,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動了,特別想好好睡上一覺,卻怎么也睡不著,床板太硬實,不象在家裡鋪稻草軟軟乎乎,於是我就不停地想家裡的床、父母、老婆和幼小的孩子們……忍不住眼淚就默默地流了出來。啥時入睡的?我不知道。早上起床我才真正清楚,我是多么地需要睡眠。等我睡好了去上班,大家早已忙上好一陣了,關於我的這些表現,公司的經理、廠長們都碰到過,並及時的為我做了記錄,第一月我遲到了四次。當時做為我來講,真的認為自己吃不消,沒有辦法了,我想到了回家。但是回去之後,怎么面對家人,面見鄉親?不行,無論如何也得堅持。
三個月的試用期很快就過去,工作做起來也開始得心應手,人際關係也不錯。我想試用的結果肯定會如我所願吧。但到了發工資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沒有通過。當時,我怎么也想不通,去找組長、找廠長,他們說,你的表現越來越進步,我們很高興,但你總不能說一月遲到好幾次都好吧!我啥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地走開了。因為我真的理解了他們的話,他們的做法很正確,因為我們的公司要發展,得靠大家共同的努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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