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多情魚作品類型
散文書籍簡介
目前教育的反思悲壯的課堂無奈的我
獻給我愛和愛我的人
－－－題記
一
哼哼哈哈哼哼哈，怎么又是周杰倫的《雙節棍》，什麼歌啊，語無倫次，模糊不清，他們難道不知道周杰倫已從大眾情人變成大眾公害，我無奈地搖搖頭,走上講台.。教室的情景更讓我大驚失色。身心憔悴的疲憊，急於擺脫任人宰割的雙眼，對籃球竟賽的渴望，儘管我已是執見教二十餘年的老教師，也無法忍受眼前的冷漠和麻木，急於傾訴諸葛亮“未出茅廬已三分天下”的雄才大略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赤膽忠心的熱情也蕩然無存。
“我親愛的同學們，你們仰望的英雄是誰？”為了引起大家注意，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我的用意也非常簡單清楚，用他們敬佩的英雄引出本節課要講的《出師表》。
“周杰倫，潘衛柏，李宇春，周必暢… ”答案的都是過去和現在的明星。“還有花兒樂隊，羽泉，hfe……”此時的教室熱鬧非凡，人聲鼎沸。我不由想起曾經讓他們找電視中用諧音的廣告，大部分同學都把苗族草藥瀉痢停和港台明星謝霆鋒聯繫在一起，我搖搖頭，長嘆一口氣。
“別吵了，請大家安靜一下。”為了控制教室情緒，為了履行自己的職責，我提高聲音繼續說到：“你們知道兩彈三星，華羅庚，陳景潤嗎？知道巴爾扎克和托爾斯泰嗎?”
“不知道”稀稀落落的聲音，無精打采的神態。“知道他們有什麼用啊。”還有人在下面小聲議論。
“明星有什麼好？”我憤怒了，“偷稅漏稅，穿著日本太陽旗做的旗袍到處亂跑，不知道艾菲爾鐵塔在哪個國家，這樣的庸才有什麼仰望的？”
“你仰望的我們不一定也要仰望，我們仰望的你還不知道呢。”幾個膽大的還憤憤不平。
氣憤，悲哀，但更多的是無奈和不解。可以原諒他們不知道九一﹑八的無知，可以理解他們想住別墅，開名車但現在不知奮鬥的怯弱，可以接受他們反對枷鎖，渴望自由的的要求，但我無法忍受他們的頹廢和虛無。我抑制即將爆發的怒火，面帶微笑地說：“給大家講個故事好嗎?”
“好啊。”剛才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每的人臉上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剛上國中的我身材矮小，膽小內向，是一個跑到人群會很快被人遺忘的人，平平的學習成績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一次偶然，語文老師發現我以“每人節省幾顆糧食，全國人民要吃幾個月”來談節儉，認為以小襯大的方法恰到好處，不但給我寫了讓人激動的100分，還讓我在全班同學面前朗讀自己的文章。他激發了我讀書的欲望，我曾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晚上讀完《林海雪原》和《烈火金鋼》，第二天還能神情專注地上課，曾在搓繩，燒火做犯的時候也沒有忘記看書，即使放假到站台買雞蛋還要拿上愛不釋手的書。
語文成績的提高刺激了學好其它功課的欲望，但數學實在讓我望而至步，最簡單的平方和公式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每次考試，好友把試卷放在我前面，我竭盡全力也是剛剛及格。沒有想到被老師欣賞的好運再次降臨到我的頭上。數學課上，胖胖的張老師表揚我作業整齊，能及時改正錯誤，我羞愧地低下頭，暗暗發誓一定要學好數學。為了學好這門功課，為了得到老師的再次表揚，我還故意在作業中出點錯誤第二天重新改正。還清楚地記的那個炎熱的晚上，我們到火車站的路燈下看書，等到抬頭，已是凌晨二點，害怕上學遲到，害怕家長盤問，只好在旁邊的麥草堆中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匆匆跑到學校，正好碰到著急的家長詢問莫名其妙的老師。老師看到我們，只是欣慰地拍拍我們的肩膀。胖胖的數學老師很快發現我們遠遠超出其他同學，特許我們不必完成他布置的作業。為了感謝他的信任，為了感謝他的鼓勵，我們更加苦鑽偏題難題，更加在題海中奮力拚搏，每次考試還特意用幾種解法驗算同一道題。升學考試，我以二分之差與中專擦肩而過，但我們同時考上重點高中的重點班。
“我現在還記得兩位老師說過的話，教育學生就象巴甫洛夫教道猴子一樣，面前始終懸一塊跳起才可以吃到的肉。對這兩位老師除了感激還有更多的欣賞與敬重，他們怎么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欣賞教育和快樂學習，他們把孔夫子的因材施教發揮得淋漓盡致。”我似乎還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老師的表揚固然重要，學習環境也不可忽視，但是自己才是學習的主人。有了強烈的學習欲望，嚴歷的老師，艱苦的環境反而會成為學習的動力。”看看聽得入神的學生，我又講起高中的求學經歷。
高中的校園是一座古廟，相傳是唐僧取經歸來翻譯經書的寺院，正中位置的藏經樓有很多我們看不懂的經書，每年的六月初六都要曬曬害怕霉爛的書，天長日久，就有了現在的曬經節。每到這天，方園百里的人都來這裡聽大戲，看錶演，老太太們還要拿著香蠟紙裱燒香拜佛。還沒看懂校園的神秘和肅穆，就感受到重點學校重點老師的神威。
我的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老師，她的嚴歷一點也不讓鬚眉，在她眼中，十七八歲的我們就象少不更事的頑童，我們之間根本沒有男女間的忌諱。到了冬天，貪戀熱被窩的男生經常遲到，她也常常跑到宿舍毫不猶豫扯掉我們身上的被褥，毫不尷尬地看著赤身裸體的男生，對男生乞求的眼光視而不見，直到我們穿好衣服和她一起來到操廠才肯罷休。
一天早晨，躲避早操的我們聽到老班來了的訊息，驚恐地穿好衣服逃到校外，在冰天雪地的原野遊逛了一個早晨，原以為可以逃過處罰，誰知中午到了學校，當她聽到我們以有病搪塞，不管青紅皂白把我們抓到校醫室，讓醫生給我們打針抓藥，結果是既受疼又花錢，從此以後再也不敢違反她的規章制度，一心一意地安心學習。
剛適應老班的管理，英語老師的固執死板讓人更加無法接受。他可是一個讓我欽佩的前輩。據說原是專職翻譯，被打成右派，忍受了十幾年的牢獄生活，剛剛平反。當時英語帶來的新鮮感受讓我興奮不已，我是天天記單詞，時時練發音，希望得到老師的賞識。
好不容易盼來一節英語課，熱情地打開課本，瞪著期盼的眼光看著老師，希望得到一個表現自我的機會。他似乎也看見了我渴望的表現欲望，在眾多舉手的同學中選擇了我。我胸有成竹地完成任務，誰知略帶方言的發音讓大家哄堂大笑，我羞愧低頭的瞬間發現了老師嘴角不易察覺的譏笑，被人拋棄的感覺深深地烙在心中。從此以後，一看到英語課本就想到了老師的笑，一聽到別人朗讀英語的聲音就捂住雙耳遠遠逃開。英語課上，不是接受文學的薰陶就是在題海中傲遊。很負責任的他也常常找我談話，苦口婆心地傾訴自己地真情，我也很努力地想忘記拿個微乎其微的笑，但一到英語課堂，一看到英語課本，怎么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儘管這樣，我還是反覆告戒自己，英語也有30分﹝那時英語滿分也只有30分﹞，為了高考，為了跳出農門，我還是忍住發脹的頭皮記單詞，背課文，臨近考試，我作夢還在記英語單詞。
“儘管在那樣極度壓抑的空間，我們仍然沒有忘記學習，每天都要跑到小河邊，躺在青青的草坪上忘情地看書，幾十人的河岸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每天老師也要到教室巡視，但不是監督學習，而是把大家攆到教室外面休息。”我看著教室的每個學生生，義憤填膺地說：“我拿什麼拯救你們呢？我親愛的同學們。要活就活個龍抬頭，要活就活個龍擺尾，要活就活個人上人。”
走出教室，我還在思考，在蜜罐中成長的下一代到底缺少什麼。掌聲和鮮花，鼓勵與賞識真的是萬能的嗎？我不相信“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也不相信不經風雨就能看見陽光。
二
走進年級組辦公室，猛然感到一種不同往常的沉重，愛說愛笑的即將退休的陳老師低下頭，默默無言地抽菸，其他老師也表情凝重地看著低頭抽菸的陳老師。
“怎么了，怎么都不說話。”我還象以前一樣，把書扔到桌上，給在座的發煙。
“別吵別吵。”物理老師向我搖搖手，小聲地說。
“陳老師，別生氣，咱們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其他老師只是重複著同樣的話。
我從其他老師不完整的敘述中，慢慢知道了陳老師沉默抽菸的原因。
原來上一節課，也就是我上語文課的同時，陳老師也在我班教室外面的內操場上體育課，口哨吹了幾次，大部分同學已經整隊等代老師上課，還有幾個同學不聽勸助仍然在籃球場打球。脾氣特好的陳老師親自到操場吆喝，還有一個同學愛理不理，繼續投籃，忍無可忍的他收了籃球，讓他站好。
“我不上你的課不行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把球給我。”
“不上我的課也要站好。”陳老師抓住想離開的他。
“你鬆開，我不上了。”
“不上了也不準離開，我去叫你們的班主任。”
誰也沒有想到，膽大妄為的他回身就是一拳，沒回過神的陳老師剛鬆開手，那個學生已揚長而去。另一個體育老師追回這位學生，讓他認錯，他還振振有辭，威脅老師。
“唉，現在的書不好教，學生更不好管，快點退休，早退休早解脫。”沉默的陳老師扔掉菸頭，沮喪地離開辦公室。
“是啊是啊，現在的書真難教。”
“現在的學生你根本不知道他們需要什麼。”
“一個經常上課睡覺，下課上網的認還怪老師不鼓勵他。”
“男女同學住在一個房間，竟然說自己是分開住的，沒幹什麼”
久不發言的物理老師看大家沒有繼續討論的熱情，又講起他上節課的尷尬遭遇。
“一隻小鳥從樹枝飛了，樹枝為什麼不停地動啊？”他充滿激情地講力和反作用力。
“不知道…”稀稀落落，不著邊際的回答。
“小鳥起飛要用力，樹枝也要承受和小鳥一樣但方向相反的力。人要出力作功，物體也要…”
“人還要作愛。”他的話還沒講完，不愛學習，只愛照鏡子往身上噴香水的學生又甩出一句讓眾人大笑不已的問題。
“安靜安靜，”他極力控制自己的笑容，嚴肅地說：“人人都可以作愛，唯獨你們不行，假如誰想品嘗早戀的滋味，那不是愛是罪是孽。”
“人人都喜高帽子。”他又想以社會現象引出話題，不想又冒出一句更讓大家捧腹大笑的廢話，“人還喜歡戴綠帽子”。
“沒有誰喜歡著頂帽子，除非他是王八。”
聽完物理老師自嘲的訴說，靜靜的辦公室沒一個人插言，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更加傷悲的經歷。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講完新課的物理老師正給一個同學講題，忽然聽到大家嘿嘿的笑聲，他抬頭一看，好多同學捂著嘴，極力忍著自己的笑聲，並且許多同學還用手指著自己的後背。 他感到奇怪，看看自己身上，什麼也沒有啊，他還下意識地擦擦自己的臉。
“老師，你的衣服上有…”一個好心的同學的善意提醒，他脫下衣服一看，氣得兩手顫抖。原來不知是誰在他講題的時候在他後背用粉筆畫了一隻烏龜。
“誰幹的，是誰幹的，站起來…”沉默的教室隱藏著那些不懷好意的笑聲。他抓來最有可能的幾個學生，沒有一個人承認，也沒有一個人揭發，並且每個人沒有站相，還嘻嘻哈哈。“是不是你乾的？”他抓住一個人的袖口。
“ 我沒有 ，你怎么知道是我乾的？”那個同學衣袖一揮，碰掉了他的眼鏡。在他撿眼鏡的時候，不知是誰用衣服蒙著他的頭，其他同學趁機報復。
儘管事後由於老師罷課，學校才處理了那幾個同學，但是那幾個學生在放學的路上，攔著他正上國小的兒子再次報復。從此以後，他就再也不象以前那樣嚴格要求學生了。
是啊，現在的學生真難理解，什麼都不作，還自我感覺良好。他們從來不檢查自己的錯誤，反而對其他同學的失誤肆意嘲笑。老師不標準的國語，偶然的錯別字也都成了他們的笑料。現在的學生誰敢管啊，他們可以維權啊，不但可以隨時向校長寫信，還可以告訴媒體，也可以在網路上詆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啊，我無奈地搖搖頭，坐在那裡批改作業。
三
吃過晚飯，我在河邊的小路上散步，碰到幾個在河邊遊玩的學生，他們看到無處躲藏，只好硬著頭皮向我問好。我正要離開，一個同學小聲地說:“老師，聊聊好嗎？”
“好啊，你們想聊什麼？”我也和他們一樣爬在欄桿上，笑嘻嘻地問。
“你說說怎么作就可以搞好學習？”他們不象課堂那樣拘束，每個人都瞪著企盼的眼神。
“學習沒有什麼捷徑，就是我平時講的那幾個環節。”我感動震驚，也非常不解，他們幾個上課睡覺，不交作業，我認為他們早就放棄學習了。“你們真的想搞好學習？”
“誰不想好好學呢 ？我們也想好好聽講，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們也想努力，就是難度太大，成績一直沒有提高。”
“你們國中畢業以後想上技校 還是出去打工？”
“我們想上高中，上了大學地位就提高了，出去打工也就沒有那么苦，那么累了，老師你說，我們能考上高中嗎？”
“學習不能急，要慢慢來，現在努力，還來得及。”
我正要離開，一個同學不好意思地問：“老師，你說我們能談戀愛嗎？”我愣在那裡，不知如何回答。“明天再告訴你們好嗎？”我匆匆離開，掩飾自己的窘迫。
我在路上轉來轉去，不知怎樣回答我的學生。不能，這是肯定的，但現在的報刊雜誌寫的都是男歡女愛，傍大款，泡小蜜，誰不知道啊。在校園非常流行的韓國小說，高中學生公開地談情說愛，國中學生也偷偷嘗試，那刺激的故事，細膩的情感誰能抗拒呢。一句簡單的不能能讓他們回頭嗎？以前的教育行政幹部是從教學一線提拔起來的，還知道老師的苦衷，還知道安慰老師 ，現在呢，都是從其它部門提起來的，以行政命令管理老師，竟然一個局長作報告的時候，大聲疾呼：“我就不信，考一個北大清華比紅軍翻雪山過草地還難。”一個人人都聽不懂的報告讓下面的老師汗顏心寒。現在每個學校都高喊要重視教育，提高教育質量，但每位老師用的還是幾年前的教學參考書，負責任的老師也只好自己掏腰包，賣那不值錢的盜版書。學生迷茫，老師迷茫，整個社會都迷茫啊。
“教書難，難於上青天。”我仰天長嘆，暗暗流淚。這就是一個老師的困惑，一個困惑老師的真情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