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鮑莊》

《小鮑莊》

作者為王安憶,作品發表於《中國作家》1985年第2期。尋根文學的代表作。以作者插隊所在地大劉莊附屬檔案的村莊為名,與《大劉莊》為姊妹篇。

基本信息

背景

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對“人”的自覺意識進行了深入的挖掘,並在作品中力圖解放“人”的生命與價值,但一些作家卻發覺即使拋開暫時的政治、道德因素,人也不可能像動物那樣,進入絕對自由的生存空間--一隻無形的手在幕後操縱著人類,制約著“人”的心理、行為模式,這就是“文化”。許多作家希望能夠從“民族文化心理”層面上,把握本民族成員“理解事物的方式”,從而解答為何中國會出現“文革”全民動亂乃至中國自盛唐以來國勢為何衰落的疑問。同時以拉美“魔幻現實主義”關於印第安古老文化的闡揚為代表 ,還有蘇聯一些民族作家對異域民風的描寫,以及日本川端康成的具有東方風味的現代小說, 使當時的作家開始關注自己腳下的土地。許多年輕作家從馬爾克斯充滿拉美地域色彩的作品中看到了第三世界國家文學走向世界的希望。因而在創作中表現出強烈的“文化尋根”意識。這些作家堅信“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這一文學立論,他們的“尋根”,是為了與世界對話。他們認為,只有真正完成了“尋根”,才能找到自己國家的獨特文學樣式、風格,從而立足於世界文壇。

創作

《小鮑莊》書影《小鮑莊》書影

談起創作的歷程和緣由,王安憶在答讀者的信中寫道:“那年夏天,我去了江淮流域的一個村莊,那是與我十五年前插隊的地方極近的,除了口音和農田作物稍有區別。一下子勾起了許多。在我離開插隊的地方以後,就再沒回去過,人也沒回去,信也沒回去。許是插隊時太小了,或是太嬌了,那艱苦,那孤寂,尤其是那想家,真是逼得人走投無路。雖說才只兩年半,其中有半年以上還是在家裡的,可感覺卻是十年、二十年。因此我無法象很多人那樣,懷著親切的眷戀去寫插隊生活,把農村寫成伊甸園。但時間究竟在抹淡著強烈的色彩,因而糾正了偏執,也因為成熟了,稍通人世,不敢說透徹,也明了了許多;還因為畢竟身不在其中了,再不必加入那生存的爭鬥,有了安全感;或許也還因為去了美國數月,有了絕然不同的生活作為參照。總之,靜靜地、安全地看那不甚陌生又不甚熟悉的地方,忽而看懂了許多。腦海中早已淡去的另一個莊子,忽然突現了起來,連那掩在秫秫葉後面的動作都看清了,連那農民口中粗俗的卻象禪機一樣叵測的隱語也聽懂了。”作者在從農村回來後先寫的是《大劉莊》,之後寫了一個中篇《歷險黃龍洞》和幾個短篇《話說老秉》等等,一直到了當年秋末才用兩個星期寫完了《小鮑莊》,初稿定名為《金崗嘴》,後改名《小鮑莊》,這都是王安憶插隊的大劉莊附近的兩個村子。

主題

《小鮑莊》是“尋根文學”中的優秀作品。它通過對一個小小村落幾個家庭和十多個人物的生存、命運與心理狀態的立體描繪,剖析了中華民族世代相襲的以“仁義”為核心的文化心理結構,深刻地指出,“仁義”意識已經等同於某種“原罪”意識(作品開頭所寫的那個“祖先贖罪”的故事即是證明),同時作品也揭示了“仁義”文化走向衰落的歷史命運。作家一方面發掘和表現了民族精神中善良、厚道、團結、抗爭等美好意識,另一方面也批判了愚昧迷信、知天順命的民族劣根性和落後的宗族意識。小說中撈渣這一形象有著巨大的象徵意義,他的身上集中了中華民族全部的美德、傳統,自然也包含著“仁義”這一道得準則,而他的死亡正是我們民族文化中“仁義"觀念走向消亡的象徵,正如王安憶所指出的,《小鮑莊》”恰恰是寫了最後一個仁義之子的死,基調是反諷的。……這小孩的死,正是宣布了仁義的徹底崩潰!許多人從撈渣之死獲得了好處,這本身就是非仁義的。"

形象

鮑仁文

有著“文瘋子”之稱的他在小鮑莊裡是被嘲笑的對象,他滿腔熱血,鬥志昂揚,就是想要寫一本書,像《創業史》或像《林海雪原》那樣,又或者像高爾基那樣無師自通地成為一名作家。他是莊上唯一有理想有目標的人,但可惜這些完全是空洞的海市蜃樓,他自己也不明白何為文學,何為文學的目的,只是一直那么單純地努力著。他是當時思想教育失敗的一個典型例子,文革時期的思想只是賦予了他一種不切實際的空想甚至是理想主義,最終造成的是思想愚昧的惡果。鮑仁文便是犧牲者,他無奈,而我們可憐同情他,不想指責。而在他的文學創作中,他基本上都是以小鮑莊為素材,讚頌鮑秉德對發瘋妻子不離不棄的廣播稿和歌頌撈渣捨己救人的報告文學更是將故事推向了一個不可逆的高潮。在這方面而言他便是做了愚昧思想的“幫凶”。

鮑秉德

他有幸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但卻又不幸地被迫接受妻子無法為他添一兒半女的事實。他其實很惱火很不甘,曾經在妻子生了一個死胎後對她毒打一頓,但他不動離婚的念頭,他說:“我不能這么不仁不義,一日夫妻百日恩,到這份兒上了,我不能不仁不義。”看,他只有“不能不仁不義”這么一個理由,但也就是這寶貴的一個便足以控制了他的所有行為。而後來拜鮑仁文的“宣傳”廣播稿所賜,這一個理由更是變得冠冕堂皇,但是“大家在仁義道德的世界裡其實都並不好過,鮑秉德話少了……但是礙於仁義道德,只能這樣忍著,接而循規蹈矩”。後來,鮑秉德的發瘋妻子在小鮑莊發洪水時自我了斷終於讓他有機會另娶並不會背上不仁義的罪名;再後來,他的新妻子順利幫他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撈渣

《小鮑莊》以他的出生為開端,以他的死亡為結束,他是仁義的代言人,他是故事發展的關鍵。

撈渣生來就讓人覺得特仁義,莊上的大人小孩都特信任他,只要他在就能絕對放心,而他的所作所為都可以用“仁義”來解釋。如果說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了鮑五爺那是仁義的表現是毋庸置疑的,那是一種可貴的品質,但是為什麼要把撈渣所做的一切都打上“仁義”的標籤?例如他和二小子玩“斗老將”的遊戲故意輸給二小子,鮑五爺卻說“你也該讓他,論起來,你還是他叔呢”,小孩之間的玩樂也可以牽扯上所謂的“輩分”和“仁義”?多少有點可笑的成分了吧!但是人們就是這樣給撈渣定位了,包括後來到小鮑莊寫撈渣英雄事跡的記者和作家都是這樣做了。當他們把撈渣的形象樹立得無比高大時我卻在其中嗅出了變味,此時,“仁義”不再是原來簡單而樸實的仁義。而更難過的是看到他們把撈渣的死渲染得不帶一絲悲劇色彩,讓痛失兒子的撈渣父母心痛而不能言,甚至想哭而不敢哭,“不少人交代過他們:‘這場合,再哭就不太好’”。如此剝奪他們難過和哭的自由,他們“仁義”嗎?他們牢牢地抓住了“仁義”這個主題思想,用它制定道德準則來衡量所有人的行為卻沒有思考過是否正確。如此說來,他們在撈渣的犧牲上平添了更多的悲劇因素,可憐的撈渣,可憐的“仁義”。

拾來

拾來和他大姑,以及和後來遇上的二嬸成婚,都有一種隱秘的性心理在起作用。拾來對性的初識和大姑的防範都是表面的,骨子裡是親母親子的性意識。拾來的親母意向後來在比他大十多歲的二嬸身上獲得舒解,他無意識里正是以大姑為原型來選擇自己配偶的。二嬸既是拾來的妻子,又是拾來的母親和姐姐的替代者。拾來的安定感正來自於二嬸的一身而兼三任。很顯然,這種性的選擇也有自己的麻煩:拾來在二嬸母親式的愛和管束中喪失了個人的獨立性——這使我十分感慨。

特色

《小鮑莊》的藝術特色主要在於它所採用的塊狀的神話結構與多頭交叉的敘述視角。它是由多種狀態的共存形式出現的——它更貼近生活的原貌。有人認為《小鮑莊》的敘述把完整的事態打得更碎;但事態本身從來是不完整的,恰恰是以往那種力求清晰的小說表述順序把無秩序的生活現象根據一個意圖而膠合起來。事實是,《小鮑莊》在這裡的結構方式正符合生活本來的構成方式。
耐人尋味的是,《小鮑莊》並不因此而變作一堆散沙。使那些“片斷”凝結起來的是貫穿於小說中的紀實風格和時間觀念。在《小鮑莊》中,時間如同機梭,往返於幾個彼此獨立的單元,進而把它們串成一體。那種紀實風格,實際上正是客觀主義的一個鮮明特徵。它不但頻頻更換視角,把分散狀的生活仍然按照分散狀的原樣依次描繪出來,而且也常常不動聲色地深入了生活和人性的實質,讓人極為冷靜地審視那裡發生的一切。這種紀實,免除了大悲大慟大喜大憂,它穿過了讀者易於動情的感受表層,撼動了平日一貫沉睡著的靈魂。

藝術效果

小鮑莊小鮑莊

在《小鮑莊》里,人們熟識的帶有鮮明的王安憶印跡的眼光和心態徹底褪隱了,代之而來的是對小鮑莊世態生相的不動聲色的描摹。作者牽引著讀者,走進這個小小的村子,走進生於斯長於斯還將終於斯的五六個家庭,結識這十好幾口人。這男女老少都是一批芸芸眾生,所有的欲望、感受、情緒、心理看來都那么平凡而卑微。然而卻潛藏和迸涌著真實而豐富的人生,在小鮑莊這幅世態生相圖裡,愚昧與人情相交,淒婉與溫暖並雜,卑微與崇高消長,沉重與歡欣互纏,彼此間難解難分地紐結、糅雜在一起,滿溢著深厚濃重的人情味。

《小鮑莊》第一次顯現了作者在人生經驗與審美意識上的複雜化趨向,從而顯示出一種全面把握和駕馭生活的能力。這種趨向既體現為作者對生活的審美感受有了綜合性的趨勢,又體現為作者對生活的探究有了歷史性和社會性的眼光。她已不再把自己完全沉浸在筆下的生活與人物之中了;也不再聽憑自己的情感去重新拼合和創作生活;對生活的某一面,某一個故事或人物,她也不再懷著確信去加以解釋,無論她是多么理解和同情這一切。她站到了這樣一個高度:從容而冷靜地來俯瞰小鮑莊,在對小鮑莊生活的綜合感受和巨觀觀照中濃縮生活,並將寬闊的想像與思索的空間留給了讀者。

《小鮑莊》在不偏不倚的、冷峻而不動情的客觀主義描述中以及在忠實地記載那些通過日常生活的緩慢流速而體現出來的文化潛意識方面,都取得了還其本來面自的效果。這一效果源於它的客觀主義立場,時松時緊的並置型結構,知人知世的達觀態度,藏而不露的深厚的人道精神。《小鮑莊》雖然以城市人的局外立場來講說農民的命運,卻一點沒有悲天憫人的自高姿態。它平實、質樸,無意間體現了很高的悟性,它有感於農民的悲歡以及對悲歡的健忘,有感於農民的宿命感以及對宿命的認可,有感於農民的愚昧以及對愚昧的不自知,有感於農民的親善和睦以及對親善和睦的不自覺。這一系列感悟都灌注著人道精神和平民精神。作品涉及人物眾多,事件紛雜,但卻有三個貫穿始終的代表性人物:撈渣、拾來、鮑仁文。

這三個人物構成了小說的三條主線索,三條主線索在作品中交織進行,向讀者注入許多矛盾的信息,令人深思回味。作者將撈渣作為小鮑莊的代表來刻畫,然而卻又無意把他作為英雄主人公。儘管許多事例可以表現撈渣的仁義、孝順和謙讓,但是作為仁義的鮑氏家族中的一員,他只是很好地奉行了仁義的倫理規範。小鮑莊的特定環境倫理道德風尚沉積於全莊每個人的心底,形成一種群體意識,這自然成了小鮑莊人法定的行為規範。拾來作為另一條線索可以說是扮演了一個與撈渣對立的角色。拾來生活在鮑山那邊的小馮莊,他是大姑的私生子,母子間那種畸型關係使拾來從小形成了孤寂、沉默的性格。壓抑的情緒使拾來的生活環境幾乎是與世隔絕的,而這對拾來過早的自我意識的形成關係很大。與二嬸的偷偷結合,是拾來追求個性的表現。拾來的這種行為在以仁義著稱的小鮑莊的人們看來,自然是大逆不道的,招致一頓毒打也在情理之中,儘管後來拾來合法入贅,卻仍受到歧視。

最後,拾來的個性還是湮沒在小鮑莊的群體意識中,他與小鮑莊中的其他人幾乎沒有區別了。鮑仁文這條線索介於撈渣和拾來之間,他身上具有撈渣和拾來的雙重性格因素。從課文上學來的造作、虛假的寫作風範,使他把自己限制在被小鮑莊以外的文化背景所能承認和接受的格式中進行創作。對此他既傾心追求,又感到是一種失落。鮑仁文本人既和小鮑莊格格不入又不願與小鮑莊完全脫離。在小鮑莊人眼裡,他是個讀書無用的典型,因此他與小鮑莊的隔膜既是無知和知識的隔膜,又是誠實與虛偽之間的隔膜。《小鮑莊》 中,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衝突以及現代文明所帶來的新矛盾在它體內奔突涌動。在《小鮑莊》中,時間如同機梭,往返於幾個彼此獨立的單元,進而把它們串成一體。它不但頻頻更換視角,把分散狀的生活仍然按照分散狀的原樣依次描繪出來,而且也常不動聲色地深入了生活和人性的實質,使讀者極為冷靜地審視那裡發生的一切。這種描述方式免除了大悲大慟大喜大憂,它穿過了讀者易於動情的感受表層,撼動了平日一貫沉睡著的靈魂。小說40個段落的安排變化多姿,乍看似乎鬆散不羈,實則渾然一體。這使作品能在悠深廣袤的歷史內容和豐富多變的現實內容的大背景下,多層次、多側面地表現一組組人物。

呈獻給我們的是一部雙重變奏曲,傳統文化的惰性與活動在它身上得到交融,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衝突以及現代文明所帶來的新矛盾在它體內奔突涌動。在《小鮑莊》中,時間如同機梭,往返於幾個彼此獨立的單元,進而把它們串成一體。它不但頻頻更換視角,把分散狀的生活仍然按照分散狀的原樣依次描繪出來,而且也常不動聲色地深入了生活和人性的實質,使讀者極為冷靜地審視那裡發生的一切。這種描述方式免除了大悲大慟大喜大憂,它穿過了讀者易於動情的感受表層,撼動了平日一貫沉睡著的靈魂。小說40個段落的安排變化多姿,乍看似乎鬆散不羈,實則渾然一體。這使作品能在悠深廣袤的歷史內容和豐富多變的現實內容的大背景下,多層次、多側面地表現一組組人物。

影響

作品發表於《中國作家》1985年第2期。引起評論界的轟動,被稱為尋根文學的代表作。是作者的文學創作轉型的代表作。

作者簡介

作家王安憶作家王安憶

王安憶,上海人,1954年生於南京,祖籍福建同安,母親是作家茹志鵑,父親是劇作家王嘯平。 王安憶幼時隨父母到上海定居,讀國小時經常參加區、市的兒歌寫作比賽會,對文學產生了很深的感情。1969年國中畢業,翌年赴安徽五河縣頭鋪公社大劉莊大隊插隊勞動,被選為縣、地區和省級積極分子。1972年考入徐州地區文工團工作,並參加一些創作活動。1976年在《江蘇文藝》上發表散文處女作《向前進》。1978年調入上海中國福利會《兒童時代》雜誌社任小說編輯,同年發表短篇小說《平原上》,不久又發表小說成名作《誰是未來的中隊長》和《雨,沙沙沙》。1980年參加中國作家協會第五期文學講習所學習。1980年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習,1983年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1983年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文學活動。1986年應邀訪美。1987年進上海作家協會專業創作。任上海市作家協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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