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詞正文
正文:候人猗兮。
釋義:今語來說就是:“等你(回來)啊!”
作者:先秦 無名氏,傳為塗山女,即大禹之妻作。
文獻記載
【塗山歌】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於家室。我都攸昌。
【塗山女歌】
《呂氏春秋》曰:禹行功。見塗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於塗。女乃作歌。歌曰:候人猗兮。
《呂氏春秋●音初篇》記載禹時塗山氏之女唱“候人兮猗”,“禹行功。見塗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於塗。女乃作歌。歌曰:候人猗兮。”現安徽懷遠東塗山有望夫石,相傳即為塗山氏所化。
“禹娶塗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復往治水。”(《呂氏春秋》)
“禹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孟子》)
禹“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史記》)
歷史評價
此歌稱為南音之始。這首詩是有史可稽的中國第一首情詩,也成為愛情詩規格和氣質的圭臬。塗山女嬌,也因此成為中國遠古神話中的詩歌女神。後來的《詩經》、《楚辭》用“兮”這個字,都明顯是受到了這首歌的影響。有“南音導其源,楚辭盛其流”之說,以後的漢賦也與之一脈相承。《詩經●國風》里的那些“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詩歌,都可看作是這首詩歌的濫觴。此後,先秦的愛情詩歌才蔚為大觀,周王朝也才有詩可采了。
等候人的是塗山氏女嬌,被候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治水英雄禹。

傳說舜把堯囚禁起來,篡奪了皇位之後,封禹為司空,讓他繼承被殺的父親鯀的事業,繼續治水。禹東奔西走,三十歲時,在塗山遇見了塗山氏之女女嬌。春暖花開,綠染桑林,純潔而健康的男女,在野外一見鍾情,一個驚鴻一瞥的眼神,一個只可意會的手勢,相繼走入桑樹林裡,完成了一次天當被來地做褥的浪漫交合,既環保又富野趣。
堯、舜在位期間,共同的問題都是水患。禹採取了截然不同於父親鯀“鱝(塞)”的方法,而是“導”,最終治服了洪水。因此可以說,舜統治的合法性是建立在禹治水的政績之上的,禹當然有理由覬覦帝位。但禹的情勢卻不同於當年的舜:舜是黃河中游的部落首領,勢力強大;而禹,只是舜朝廷中的一介大臣。況且娥皇無子,女英的兒子商均業已長大成人,正等著舜百年之後,自己順理成章地登基呢,哪兒輪得到禹?
當此時,禹想到了女嬌的本家,東夷強大的塗山氏。如果能聯姻塗山氏,則整個東夷都會為己所用,朝內的重臣、類似大理卿(獄官之長)的皋陶也會支持自己。況且與女嬌兩情相悅,豈不是天作之合?不過因為塗山氏尚處於

禹忙的時候,“三過家門而不入”。對禹來說,治水的業績決定著前途;但是對女嬌來說,愛情是惟一的。禹出門在外的日日夜夜,女嬌獨守空房,不覺憶起了初次見到這個“身九尺二寸長”的魁梧男子的情景,一縷笑意襲上彎彎的嘴角,恰如那天邊的一勾新月。觸景生情,這個野生野長的文盲女子,居然觸動靈機,發為心聲:“候人兮猗!”在那彎彎的月亮下面,我等候著心愛的人兒。愛情多么偉大,多么神奇,它不僅開啟了這個痴情女子的心智,而且書寫了漢語愛情詩的最初篇章。———當然,“候人”,也是禹入贅的明證:“候人”,“候”的不是歸人,而是上門的毛腳愛人啊。
相思成疾,女嬌再也顧不得世俗規矩,親自跑到了禹的家鄉。如同小說家們喜歡說的那樣:悲劇發生了。女嬌有一天給禹送飯,看見了化身為熊的禹,十分羞慚,遂化為石頭,禹向此石索要兒子,石頭裂開,禹的兒子啟誕生了。
相關論題----第一聲愛的呼喚
我們經常講《詩經》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以致於一提我國最早的愛情詩,我們就想到《詩經》里的《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然而,考察一下《詩經》以前的詩歌,我們就會發現,比《關雎》更早的愛情詩歌還有《塗山女歌》。《呂氏春秋•音初篇》:禹行功,見塗山氏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乃令其妾侯禹於塗。女乃歌曰:“侯人猗兮。”要研究中國的愛情詩,忽視《塗山女歌》是不應該的。
古代傳說中,大禹和塗山女的相遇帶有神化的色彩。《呂氏春秋》曰:“禹年三十而未娶,行塗山,恐時暮失嗣,辭曰:“吾之娶,必有應也。乃有白尾狐而造於禹。禹曰:“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證也。於是塗山人歌……,於是娶塗山女。”這則故事使塗山女對大禹的呼喚帶有了神話般的美麗。


塗山女歌唱的環境也為她的思念之情增添了壯烈的色彩。變成石頭的望夫的婦人都是在山間,在江水之上,雖然有登高可以望遠的原因,但這種環境本身就給人一種悲壯、堅定的感覺。試想如果某位婦人變成路邊的一塊石頭,是不是還會有如此崇高的美感色彩?即使有漫漫長路,也沒有高山江水壯懷激烈。就像我們現在看《黃河頌》拍成的音樂電視一樣,不用聽音樂,只看那樣大氣磅礴的畫面,就已經被深深的感染了;再與音樂一結合,更具有了一種相得益彰的妙處。我們爬山時,也願意在山中大聲呼喊幾聲,聽一聽自己的回聲,讓天地感知我們的存在,傳達我們的心語。塗山女在天地山水之間的那一聲呼喚,既是對大禹的,又像是對天地、對天下所有人的,既是一種愛的深情傾訴,又是一種愛的無悔宣言。
蘇珊•朗格在《情感與形式》中說:“詩中的每一件事都有雙重性格:既是全然可信的虛構的事件的一個細節,有時情感方面的一個因素。”在這句呼喚聲中,除了堅定的愛情之外,或多或少我們也聽出了一些像“翠樓”上“閨中少婦”那樣的孤獨和寂寞。治水工程之浩大,時間之緊迫使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儘管塗山女理解丈夫責任重大,但一個“侯”字,很直接地表明她對大禹的盼望,望夫歸的急切。後面一個“猗兮”語氣詞,悠長地表達出了內心的失望與無奈。儘管《呂氏春秋》關於這個故事沒有下文,但我們可想而知,塗山女是不可能等到大禹的,她肯定得帶著憂傷和更深的思戀回家去。作為大背景的山水,除了見證塗山女對大禹深摯的愛以外,也見證了塗山女的失落和痛苦。想到這個結果,我們在敬佩大禹的同時,更為塗山女擔心、難過,與她一起產生懷念的感情,真希望塗山女的呼喚大禹能夠聽見。這樣,儘管這首詩只有四個字,或者說這首歌只有短短一句,但它實際已經獲得了非常豐富的內容。
這種愛的深沉和執著、失落和痛苦其實是一種潛藏的生命自主的意識,儘管就幾句描述,一句歌辭,但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帶有鮮明的個性色彩的充滿真愛的大膽大方的女性。中國人表達愛情總體傾向於委婉含蓄,《詩經》中的詩也很少寫男女雙方互相直接表達愛慕和思念,但在《詩經》時代以前,有一個女子卻敢於直接對著天地山水錶達自己的愛的思想,這不能不讓我們對塗山女油然而生敬意,讓我們後代人暗暗佩服。而且這句詩,或這句歌詞是在《詩經》以前很長時間,應該引起詩歌研究者的注意和重視。
相關論題----大禹為何過門不入
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命其妾候禹於塗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實始為南音。
塗山女讓女伴陪著她,在塗山之陽望候禹;她遙望南方,作歌吟唱,歌詞只有一句:“候人兮猗!”用今語來說就是:“等你(回來)啊!”
塗山女可能反反覆覆詠唱的就是這一句,但那音調是時爾傷婉,時爾淒切,時爾低回,時爾悲絕,時爾嘶啞,時爾激越,時爾如號叫,時爾若自語……不必說那女伴會聽得泣涕漣漣,就是塗山上的樹木山石也要潸然落淚了。

其實,“三過其門而不入”一語,已透出一點不妙的訊息了。如果大禹對塗山女真懷有夫妻之情的話,不見得連過家門而入、問候妻子一句並看一眼自己兒子的片刻時間都沒有。然而,著書寫史者卻深信正統的“口徑”,對何以“三過其門而不入”,自己不疑,也不讓世人來疑。所謂“不以私害公”(這句話使人不禁想起在“鬥私批修”的年代,曾經風行一時的那句名言:“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則是“三過其門而不入”的唯一的權威性的詮釋。可是稍有正常思維的人,又不能不疑問:過家門而入,對妻兒說幾句話,怎么就一定是“害公”的行為呢?津津於“三過其門而不入”,本意是要讚美大禹,因為大禹是聖人嘛。然而殊不知這樣把大禹拔高,反而使他成為連起碼的情理都喪失的怪物了。
孟子等人遵循的正統敘述,隱諱了禹和塗山女之間真實的隱情。詩人屈原在《天問》中,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禹之力獻功,
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塗山女,
而通之於台桑?
閔妃匹合,厥身是繼,
胡為嗜不同而快晁飽?
楚辭研究家林庚先生的譯詩是:
禹盡力為天帝立功,
降臨人間巡視九州四野,
從何獲得塗山女,
而與之在台桑私通苟且?
傷心的配偶交合後,
懷孕而有了後代,
為什麼並不意趣相投,
而縱情於一時歡快?
屈原依據的是南方原始性的傳說(禹和塗山女的情事發生在南方),而不是經過淨化、美化的北方正統的史官敘述。原來,禹並非“娶”塗山女,而只是“通”(私通野合);他們一時歡快(快晁飽)之後,卻又意趣不合(嗜不同味)。既然如此,禹“三過其門而不入”就易於解釋了。禹對塗山女並沒有什麼感情和留戀,他在內心恐怕也沒有把她當作妻子。禹跟塗山女之間的情事,只是他在人世間的一段插曲。
然而塗山女是痴情的,雖然倒未見得是“一女不嫁二夫”的觀念在支配她。她顯然始終不能忘情於禹。所謂“嗜不同味”,很可能只是禹的想法,而她卻不這么認為。這就是她的可悲之處。
屈原對塗山女是寄予同情的。假如他聽到塗山女那“候人兮猗”的詠嘆,必定會“長太息以掩涕”。畢竟他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但他卻又並不怎樣譴責禹的所謂“始亂終棄”。本來,在遠古時期的男女情

然而,在正統史官和儒家看來,那是非“諱”不可的。大禹既然坐定了“聖”的位置,當然就不能說他“通”,而只許講他“娶”;至於“三過其門而不入”,就不可言其因為“嗜不同味”,而只能以“不以私害公”作為堂皇說詞。在他們的筆下,“淨”則“淨”矣,“聖”則“聖”矣,但虛假、虛偽的東西也就多了。
說實話,假如我唯讀正統史官和儒家關於禹的敘述,我會覺得“三過其門而不入”悖於情理,有點怪謬。而當我吟味了屈原的《天問》,遙想塗山女那“候人兮猗”的詠嘆,我在心裡就會如此感慨:“喔,原來是這樣的呀!”但這絲毫不會減損我對大禹的敬意,相反,抹去大禹周身蒙罩著的虛假而怪謬的“聖”衣,在我眼裡便還原了本真的大禹。縱然有和塗山女那一段可悲的情事,“人溺己溺”(把百姓遭淹當作自己遭淹)的大禹,終究是遠古華夏的真正的英雄。
補充說明
這個故事意味深長。禹既為入贅,生子當歸母族,但禹如何甘心?禹的野心是:篡得帝位之後,自己要做“始皇帝”,兒子歸了母族,這天下還怎么傳得下去?在愛情和天下之間,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昔日的風流恩愛抵不上“家天下”的巨大誘惑,政治家的野心犧牲了“候人”的痴情。禹大概以將來傳位於皋陶為交易,得到了兒子———這個從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啟。生來無母,也鑄就了啟的殘忍本性。
治水成功,禹的聲望在帝國如日中天。加上皋陶和東夷的扶助,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發動政變,篡奪了舜的帝位,把舜流放到廣西蒼梧,報了殺父大仇,自己當了皇帝。這就是夏朝的起始。
相關人物
塗山氏大禹
塗山其地
塗山不高,卻因大禹而出名。從安徽蚌埠市驅車西行,20分鐘左右便來到渦淮交匯處的塗山腳下。塗山雖不峻峭,卻是一馬平川的淮河平原上的一座高峰,如帶的淮河繞其山腳流淌。正是這條歷史上多災多難的淮河,成就了禹的治水豐功。難怪他選中了這個地方大會天下諸侯,並在此地迎娶塗山氏女。
歷史上,由於禹活動範圍較廣,史學界的塗山說有三,即安徽蚌埠說,浙江紹興說及四川重慶說。3座塗山究竟誰是“禹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之地?前不久,100多位頗有聲望的歷史學家,來到蚌埠塗山,進行了認真探討,一致認為在蚌埠的可能性最大。中國“夏商周斷代工程”首席科學家李學勤教授也從地貌、史料等方面進行了嚴謹的推斷,認為懷遠說很有道理。
參考文獻
《人間詞話》王國維 著 徐調孚 校注中華書局2003年04月《呂氏春秋》[秦]呂不韋 張雙棣 等譯註中華書局2007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