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校長》

作者:德寶

類型:青春校園

內容介紹

這迷迷濛蒙時兒光山禿嶺,時兒林深葉茂的湘西十萬大山間,有兩條靛亮靛亮的白帶子飄悠著,飄悠著,然後猛地絞在一起扭成一團,又蜿蜿蜒蜒向湘東辰州城飄去。

大的叫酉河,小的叫酉溪,匯合時形成碧波瀲瀲的酉水潭,這條沈從文筆下的白河,人們又將它稱作“湘西河”。潭側是峭拔高聳、名嗓天下的二酉山。潭外是時時洶湧咆嘯的酉水灘。潭內呢,則擠擠密密地嵌著一片煤褐色的青瓦木屋和畫有棋盤格的水泥大廈——這便是窩棚鎮。

窩棚鎮興於何年何月?無甚記載,也無人查考。相傳在窩棚鎮人口中的唯一說法是:很久很久以前,這丫型的酉河兩岸是茫茫的林海。林間百鳥栖身,尤其是烏鴉,偶爾在酉河灘上集翔起來,酉河灘便陰森森的看不見。由於酉河灘出奇的兇險,從四川、貴州、湖北、邊城、古丈放任流來的木排總在酉河灘上停息。排估佬們一面養精蓄銳,一面察看酉河灘的水勢總計對策,免不了要上岸棲息一晚兩晚。從辰州縣城上來的船工和縴夫,極盡全力闖過酉河灘就筋疲力盡了,也必在這裡度上一個或幾個良宵,幸運的過灘而去;不幸的望著吞噬自己心愛船隻或木排的酉河灘盡情長嚎。也許是家破人亡,回去無顏見江東父老,也許是盡仁義在酉河灘斯守親人的亡靈,便索性在這片古老的林子裡安營紮寨。這樣,林子裡便有了窩棚,有了炊煙,有了刀耕火種,有了男歡女笑。又是多少個春秋過去了,才有如今這片繁榮的小鎮。

窩棚鎮依山旁水,大大方方座落在一塊曠闊的平地上,一條東西走向的水泥板街將零亂不堪的窩棚鎮緊緊串在一起。街兩旁,吊腳樓房林立,比著高度,比著新鮮,比著漂亮,悄悄擠去鱗次櫛比的小木屋。商店夾著飯館,酒家挨著賓館,個體縫紉鋪、個體修理部、個體照像館、個體售書攤個體網咖、個體商品超市紛紛理直氣壯與國家郵局、國家銀行、國家保險公司比著雌雄。一家接一家,一戶連一戶,擠密得象觀馬戲的人群,將門檐伸得遠遠的,把牌子裝潢得亮亮的。白天,街道上人來人往,買賣遊玩者難以計數;晚間千家燈火齊明。若是炎夏,花枝招展的紅男綠女或群聚或遊動或打康樂球或雙雙漫步在酉河畔泥酥酥的馬路上,笑聲飛揚,風飄飄而吹衣。

又不知是哪朝哪代哪年哪月哪一天,窩棚街慢慢興起了趕場風。起初是一月一次,後來改到農曆一、十一、二十一每月三次。再後來因為政治運動,政府將趕場禁止了一段時期,不久又恢復了,而且改為一周一場。儘管每月的趕場日頻繁到這種密集的地步,但趕場這天,窩棚街仍然人山人海、車水馬龍。

這年正月的這一天,鉛雲紛飛,寒風瑟瑟,正逢窩棚鎮新年第一場。古舊的大街小巷到處貼著“堅持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和“建設新農村、小康村”等標語。但見那:人潮洶湧、雜聲喧揚。街兩側高高飄飛著花的紅的藍的黑的數色衣褲,布滿了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各種攤子。街中萬頭鑽動:背簍的、擔桶的、挎包的、掮筐的、赤手空腳的亂轟轟蜂湧東去,又熙嚷嚷紛至西來。也許是山里人最怕過年,一過年就要做田的莊稼人備辦農具忙春耕,也許是春意料峭,在外打工回家探親的年輕人閒來無事便出來擠擠扎扎湊湊熱鬧或圖個吉利,街面上人群才這樣出奇的暴滿,出奇的喧沸,尤其是街面狹窄拐角處人群象榨油般擠繃繃欲崩欲裂。那些酉河兩岸大山旮旯的男女老少們大清早從家裡挑些或背些雞啊蛋的、果啊菜的、油啊谷的到場上來賣,不料好地盤早被那些從辰州城趕來的生意人占著,只好和貨郎擔一塊兒縮在這街面拐角處守貨待顧。可這角落偏僻幽蔭、鮮為人知不說,又還被人擠扎到這般叫人喘不過氣的地步。山里人無可奈何,只好又氣又急又嘮叨,偶爾見那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喊爹叫娘時,又禁不住還笑笑。

你瞧,那人流的洪峰又來了,一浪推著一浪,瘋狂地向這街面狹拐處襲來,多半是山里人,多半的背著筐或挑著擔。他們一邊慢慢地走一邊左顧右盼,僥倖買些什麼便宜貨,也有挎著籃籃提著袋袋的鎮上男女把雙雙偵探人員的眼光,往人縫中那雞啊蛋啊菜啊油上盯,一行行花枝招展的姑娘手拉手地走過來,又一群西裝革履的靚著長發的年輕後生象水中結伴遊魚穿過來,更糟的是鎮上那些十二三歲的小學生也機機靈靈地在人縫中穿梭。這一下,好戲便開演了,過來的人群不肯讓,過去的人群退不了,象突然相遇的兩條水流迅疾地暴漲著、暴漲著,那後面的人群越來越多。

“怎么了?”有個胖胖的女人直著脖子嚷,抬頭望時,但見眼前的人群都僵著不動,並且也正感到背後有沉沉的力量壓來,越壓越緊,簡直是往前推了——真碰鬼,難道等著被壓扁不成?不,她使足膂力,就往前面的人縫中鑽,這一鑽可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那些過來人也鼓足勁往這邊穿,誰肯讓誰?誰又讓得了誰?一窩峰地過來又即刻被一窩峰地擠過去。劫難當頭,人人使足了勁不被推倒。婦女嘖嘖嘖叫“悖時”。年輕後生仗著身強力壯乾脆不動,象浮游酉河灘頭的魚兒任浪戲弄。這可嚇壞了街兩旁擺大攤小攤賣雞賣蛋賣油的,他們呼呼嚷嚷不管用,索性手持木扁對著擠過來的人亂敲。呵聲、喧聲、罵聲和笑聲,奏成一曲交響震撼著涼風習習的窩棚鎮。

十幾分鐘後,擁來擠去的人群轟地一聲崩潰,只見那大片的人倒在街頭。哎喲哎喲地叫著和罵著,哭著和笑著,雞飛蛋打,油瓶迸濺,背啊筐啊花衣粉面西裝革履呀,該歪的歪,該斷的斷,該搶的搶,該髒的髒……

人群混亂,一個壯實的青年男子跳將出來,打了個踉蹌,便忙拾起地上一卷應滿斑斑墨跡的黃紙站定,望著那些抱頭啼笑的小學生、漲紅臉拍著花衣的姑娘和踹著腳罵天罵地的婆婆媽媽們,足足呆立了兩分鐘,方才長長地吐口氣,順著人流朝街心逛來。

借著初春灰白的光,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青年男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腰寬膀圓,步伐穩沉,有著一張粗糙的微似猿人的臉龐,額突唇寬,目光深邃,顯示出沉思和憂鬱。幾分鐘後,他已來到鎮電影院大門外,忽兒看看電影廣告,忽兒掂掂手中黃色捲紙,想著什麼又算著什麼,正遲疑不決之際,忽被街旁的一聲尖利的哨響吸引。

相關詞條

相關搜尋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