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讒險,指奸詐陰險。本篇所載,或進讒言,或用奸計,都有其陰險用心。例如第2 則記用奸計遊說,“幾亂機軸”,以求寵幸。第3則記用陰險手段阻止皇帝召見別人,以防夫寵。第4 則記因受讒言毀謗而用陰險手段離間進讒的人等等。原文+譯註
(1)王平子形甚散朗,內實勁俠①。
【注釋】
①勁俠:原注引鄧粲《晉紀》作“勁狹”,指剛烈、心胸狹隘。按:不管是勁俠還是勁狹,都很難說是讒險。
【譯文】
王平子外表非常瀟灑、爽朗,內心卻實在剛烈、狹隘。
(2)袁悅有口才,能短長說,亦有精理①。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後丁艱,服除還都,唯齎《戰國策》而已②。語人曰:“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何所益邪③!天下要物,正有《戰國策》。”既下,說司馬孝文王,大見親待,幾亂機軸④。俄而見誅。
【注釋】
①袁悅:字元禮。晉孝武帝時,會稽王司馬道子錄尚書事,袁悅得到司馬道子的寵信,且勸道子專攬朝政,後來,王恭把這事告訴了孝武帝。袁悅又盛讚得到司馬道子寵呢的中書令王國寶忠謹。而孝武帝已漸不滿意司馬道子,因此遷怒於袁悅,便殺了他。短長說:指戰國時代遊說之士那種合縱連橫的言論。
②丁艱:舊時遭父母之喪叫丁艱。其子女要在家守喪三年。齎(jī):攜帶。《戰國策》:主要是戰國時代遊說之士的言行錄,記載了他們的政治主張和策略,由漢代劉向編定。
③病痛:毛病,比喻小事。
④司馬孝文王:即會稽王司馬道子。《晉書》作文孝王。機軸:指重要部門或職位。
【譯文】
袁悅有口才,擅長遊說,道理也很精闢。最初任謝玄的參軍。得到頗為隆重的待遇。後來,遇到父母的喪事,在家守孝,除服後回到京都,只帶著一部《戰國策》罷了。他告訴別人說:“年輕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子》《周易》,拄些都是講的小事,會增加什麼好處呢!天下重要的書籍,只有《戰國策)。”到了京都以後,去遊說會稽王司馬道子,受到了特別親切的款待,幾乎擾亂了朝政。不久就被殺了。
(3)孝武甚親敬王國寶、王雅①。雅薦王珣於帝,帝欲見之。嘗夜與國寶、雅相對,帝微有酒色,令喚珣。垂至,已聞卒傳聲,國寶自知才出珣下,恐傾奪要寵②,因曰:“王珣當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見之,自可別詔也。”帝然其言,心以為忠,遂不見珣。
【注釋】
①王國家,晉孝武帝時任中書令,後任尚書左僕射,善於諂媚,總攬大權。晉安帝時,兗州刺史王恭以討伐王國寶為名起兵,晉室恐懼,殺國寶。玉雅:字茂建,因得到寵幸而任太子少傅。
②傾奪:爭奪。要寵:顯要職務和寵幸。一本作“其寵”,綻是。
【譯文】
晉孝武帝很親近並且尊重王國室和王雅。王雅向孝武帝推薦王珣,孝武帝想要召見他。有一夜,孝武帝和王國寶、王雅對坐喝酒,孝武帝臉上略帶點酒色,便下令召見王珣。王珣將到,已經聽到了吏卒傳話的聲音,王國寶知道自己的才能在王珣之下,恐怕王珣會爭奪顯職和寵幸,就對孝武帝說:“王珣是當代的著名人土,陛下不宜帶著酒色召見他,本來可以另外召見的。”孝武帝認為他的話說得對,心裡認為他是忠心,終於沒有召見王珣。
(4)王緒數讒殷荊州於王國寶,殷甚患之,求術於王東亭①。曰:“卿但數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事;如此,則二王之好離矣。”殷從之。國寶見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緒云:“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國寶謂緒於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
【注釋】
①王緒:是王國寶的堂弟,會稽王司馬道子的心腹,任從事中郎,會諂媚。
【譯文】
王緒屢次在王自寶面前說荊州刺史殷仲堪的壞話,殷仲堪對這事很擔憂,向東亭侯王珣討教對付他的辦法。王?說:“你只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拜訪王緒,一去就叫手下的人退出去,於是談別的事情;這樣,二王的交情就疏遠了。”殷仲堪照他所說的做去。後來王國寶見到王緒,問道:“你近來和殷仲堪在一起,趕走隨從,都說些什麼呢?”王緒回答說:“只不過是一般往來,沒看談別的什麼事。”王國寶認為王緒對自己有隱瞞,果然兩人的感情日漸疏遠了,讒言這才平息下來。
後人評價
讒險,是人與人之間的背後爭鬥。這種爭鬥,並非始於魏晉,只不過因為魏晉特別激烈的權力爭奪,這種“讒險”與“反讒險”的現象表現得更為突出罷了。同時由於世事的日趨複雜,此時的“讒險”與“反讒險”的手段也隨之變得更為精巧隱蔽。這裡選譯的兩則,分別表現了東晉後期的這兩種現象。王國寶的“讒險”和王珣的“反讒險”之所以能成功,與他們善於揣摩他人心理的本領是密切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