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
吳國太佛寺看新郎 劉皇叔洞房續佳偶
簡介
魯肅討荊州,孔明許以得西川後歸還。
玄備甘夫人死,帶趙雲往東吳招親。
吳國太、喬國老反對周瑜美人計。吳國太於甘露寺見玄德,大中其意。
國太接玄德、趙雲從館驛搬入府中。
玄德與孫權妹成親。
正文
卻說孔明聞魯肅到,與玄德出城迎接,接到公廨,相見畢。肅曰:“主公聞令侄棄世,特具薄禮,遣某前來致祭。周都督再三致意劉皇叔、諸葛先生。”玄德、孔明起身稱謝,收了禮物,置酒相待。肅曰:“前者皇叔有言:‘公子不在,即還荊州。’今公子已去世,必然見還。不識幾時可以交割?”玄德曰:“公且飲酒,有一個商議。”肅強飲數杯,又開言相問。玄德未及回答,孔明變色曰:“子敬好不通理,直須待人開口!自我高皇帝斬蛇起義,開基立業,傳至於今;不幸奸雄並起,各據一方;少不得天道好還,復歸正統。我主人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今皇上之叔,豈不可分茅裂土?況劉景升乃我主之兄也,弟承兄業,有何不順?汝主乃錢塘小吏之子,素無功德於朝廷;今倚勢力,占據六郡八十一州,尚自貪心不足,而欲併吞漢土。劉氏天下,我主姓劉倒無分,汝主姓孫反要強爭?且赤壁之戰,我主多負勤勞,眾將並皆用命,豈獨是汝東吳之力?若非我借東南風,周郎安能展半籌之功?江南一破,休說二喬置於銅雀宮,雖公等家小,亦不能保。適來我主人不即答應者,以子敬乃高明之士,不待細說。何公不察之甚也!”一席話,說得魯子敬緘口無言;半晌乃曰:“孔明之言,怕不有理;爭奈魯肅身上甚是不便。”孔明曰:“有何不便處?”肅曰:“昔日皇叔當陽受難時,是肅引孔明渡江,見我主公;後來周公瑾要興兵取荊州,又是肅擋住;至說待公子去世還荊州,又是肅擔承:今卻不應前言,教魯肅如何回覆?我主與周公瑾必然見罪。肅死不恨,只恐惹惱東吳,興動干戈,皇叔亦不能安坐荊州,空為天下恥笑耳。”孔明曰:“曹操統百萬之眾,動以天子為名,吾亦不以為意,豈懼周郎一小兒乎!若恐先生面上不好看,我勸主人立紙文書,暫借荊州為本;待我主別圖得城池之時,便交付還東吳。此論如何?”肅曰:“孔明待奪得何處,還我荊州?”孔明曰:“中原急未可圖;西川劉璋闇弱,我主將圖之。若圖得西川,那時便還。”肅無奈,只得聽從。玄德親筆寫成文書一紙,押了字。保人諸葛孔明也押了字。孔明曰:“亮是皇叔這裡人,難道自家作保?煩子敬先生也押個字,回見吳侯也好看。”肅曰:“某知皇叔乃仁義之人,必不相負。”遂押了字,收了文書。宴罷辭回。玄德與孔明,送到船邊。孔明囑曰:“子敬回見吳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若不準我文書,我翻了麵皮,連八十一州都奪了。今只要兩家和氣,休教曹賊笑話。”
肅作別下船而回,先到柴桑郡見周瑜。瑜問曰:“子敬討荊州如何?”肅曰:“有文書在此。”呈與周瑜,瑜頓足曰:“子敬中諸葛之謀也!名為借地,實是混賴。他說取了西川便還,知他幾時取西川?假如十年不得西川,十年不還?這等文書,如何中用,你卻與他做保!他若不還時,必須連累足下,主公見罪奈何?”肅聞言,呆了半晌,曰:“恐玄德不負我。”瑜曰:“子敬乃誠實人也。劉備梟雄之輩,諸葛亮奸猾之徒,恐不似先生心地。”肅曰:“若此,如之奈何?”瑜曰:“子敬是我恩人,想昔日指囷相贈之情,如何不救你?你且寬心住數日,待江北探細的回,別有區處。”魯肅跼蹐不安。
過了數日,細作回報:“荊州城中揚起布幡做好事,城外別建新墳,軍士各掛孝。”瑜驚問曰:“沒了甚人?”細作曰:“劉玄德沒了甘夫人,即日安排殯葬。瑜謂魯肅曰:“吾計成矣:使劉備束手就縛,荊州反掌可得!”肅曰:“計將安出?”瑜曰:“劉備喪妻,必將續娶。主公有一妹,極其剛勇,侍婢數百,居常帶刀,房中軍器擺列遍滿,雖男子不及。我今上書主公,教人去荊州為媒,說劉備來入贅。賺到南徐,妻子不能勾得,幽囚在獄中,卻使人去討荊州換劉備。等他交割了荊州城池,我別有主意。於子敬身上,須無事也。”魯肅拜謝。
周瑜寫了書呈,選快船送魯肅投南徐見孫權,先說借荊州一事,呈上文書。權曰:“你卻如此糊塗!這樣文書,要他何用!”肅曰:“周都督有書呈在此,說用此計,可得荊州。”權看畢,點頭暗喜,尋思誰人可去。猛然省曰:“非呂范不可。”遂召呂范至,謂曰:“近聞劉玄德喪婦。吾有一妹,欲招贅玄德為婿,永結姻親,同心破曹,以扶漢室。非子衡不可為媒,望即往荊州一言。”范領命,即日收拾船隻,帶數個從人,望荊州來。卻說玄德自沒了甘夫人,晝夜煩惱。一日,正與孔明閒敘,人報東吳差呂范到來。孔明笑曰:“此乃周瑜之計,必為荊州之故。亮只在屏風后潛聽。但有甚說話,主公都應承了。留來人在館驛中安歇,別作商議。”
玄德教請呂范入。禮畢坐定,茶罷,玄德問曰:“子衡來,必有所諭?”范曰:“范近聞皇叔失偶,有一門好親,故不避嫌,特來作媒。未知尊意若何?”玄德曰:“中年喪妻,大不幸也。骨肉未寒,安忍便議親?”范曰:“人若無妻,如屋無梁,豈可中道而廢人倫?吾主吳侯有一妹,美而賢,堪奉箕帚。若兩家共結秦、晉之好,則曹賊不敢正視東南也。此事家國兩便,請皇叔勿疑。但我國太吳夫人甚愛幼女,不肯遠嫁,必求皇叔到東吳就婚。”玄德曰:“此事吳侯知否?”范曰:“不先稟吳侯,如何敢造次來說!”玄德曰:“吾年已半百,鬢髮斑白;吳侯之妹,正當妙齡:恐非配偶。”范曰:“吳侯之妹,身雖女子,志勝男兒。常言:‘若非天下英雄,吾不事之。’今皇叔名聞四海,正所謂淑女配君子,豈以年齒上下相嫌乎!”玄德曰:“公且少留,來日回報。”是日設宴相待,留於館舍。
至晚,與孔明商議。孔明曰:“來意亮已知道了。適間卜《易》,得一大吉大利之兆。主公便可應允。先教孫乾和呂范回見吳侯,面許已定,擇日便去就親。”玄德曰:“周瑜定計欲害劉備,豈可以身輕入危險之地?”孔明大笑曰:“周瑜雖能用計,豈能出諸葛亮之料乎!略用小謀,使周瑜半籌不展;吳侯之妹,又屬主公;荊州萬無一失。”玄德懷疑未決。
孔明竟教孫乾往江南說合親事。孫乾領了言語,與呂范同到江南,來見孫權。權曰:“吾願將小妹招贅玄德,並無異心。”孫乾拜謝,回荊州見玄德,言:“吳侯專候主公去結親。”玄德懷疑不敢往。孔明曰:“吾已定下三條計策,非子龍不可行也。”遂喚趙雲近前,附耳言曰:“汝保主公入吳,當領此三個錦囊。囊中有三條妙計,依次而行。”即將三個錦囊,與雲貼肉收藏,孔明先使人往東吳納了聘,一切完備。
時建安十四年冬十月。玄德與趙長、孫乾取快船十隻,隨行五百餘人,離了荊州,前往南徐進發。荊州之事,皆聽孔明裁處。玄德心中怏怏不安。到南徐州,船已傍岸,雲曰:“軍師分付三條妙計,依次而行。今已到此,當先開第一個錦囊來看。”於是開囊看了計策。便喚五百隨行軍士,一一分付如此如此,眾軍領命而去,又教玄德先往見喬國老,那喬國老乃二喬之父,居於南徐。玄德牽羊擔酒,先往拜見,說呂范為媒、娶夫人之事。隨行五百軍士,俱披紅掛彩,入南徐買辦物件,傳說玄德入贅東吳,城中人盡知其事。孫權知玄德已到,教呂范相待,且就館舍安歇。
卻說喬國老既見玄德,便入見吳國太賀喜。國太曰:“有何喜事?”喬國老曰:“令愛已許劉玄德為夫人,今玄德已到,何故相瞞?”國太驚曰:“老身不知此事!”便使人請吳侯問虛實,一面先使人於城中探聽。人皆回報:“果有此事。女婿已在館驛安歇,五百隨行軍士都在城中買豬羊果品,準備成親。做媒的女家是呂范,男家是孫乾,俱在館驛中相待。”國太吃了一驚。少頃,孫權入後堂見母親。國太捶胸大哭。權曰:“母親何故煩惱?”國太曰:“你直如此將我看承得如無物!我姐姐臨危之時,分付你甚么話來!”孫權失驚曰:“母親有話明說,何苦如此?”國太曰:“男大須婚,女大須嫁,古今常理。我為你母親,事當稟命於我。你招劉玄德為婿,如何瞞我?女兒須是我的!”權吃了一驚,問曰:“那裡得這話來?”國太曰:“若要不知,除非莫為。滿城百姓,那一個不知?你倒瞞我!”喬國老曰:“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來賀喜。”權曰:“非也。此是周瑜之計,因要取荊州,故將此為名,賺劉備來拘囚在此,要他把荊州來換;若其不從,先斬劉備。此是計策,非實意也。”國太大怒,罵周瑜曰:“汝做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直恁無條計策去取荊州,卻將我女兒為名,使美人計!殺了劉備,我女便是望門寡,明日再怎的說親?須誤了我女兒一世!你們好做作!”喬國老曰:“若用此計,便得荊州,也被天下人恥笑。此事如何行得!”說得孫權默然無語。
國太不住口的罵周瑜。喬國老勸曰:“事已如此,劉皇叔乃漢室宗親,不如真箇招他為婿,免得出醜。”權曰:“年紀恐不相當。”國老曰:“劉皇叔乃當世豪傑,若招得這個女婿,也不辱了令妹。”國太曰:“我不曾認得劉皇叔。明日約在甘露寺相見:如不中我意,任從你們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兒嫁他!”孫權乃大孝之人,見母親如此言語,隨即應承,出外喚呂范,分付來日甘露寺方丈設宴,國太要見劉備。呂范曰:“何不令賈華部領三百刀斧手,伏於兩廊;若國太不喜時,一聲號舉,兩邊齊出,將他拿下。”權遂喚賈華,分付預先準備,只看國太舉動。卻說喬國老辭吳國太歸,使人去報玄德,言:“來日吳侯、國太親自要見,好生在意!”玄德與孫乾、趙雲商議。雲曰:“來日此會,多凶少吉,雲自引五百軍保護。”次日,吳國太、喬國老先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孫權引一班謀士,隨後都到,卻教呂范來館驛中請玄德。玄德內披細鎧,外穿錦袍,從人背劍緊隨,上馬投甘露寺來。趙雲全裝慣帶,引五百軍隨行。來到寺前下馬,先見孫權。權觀玄德儀表非凡,心中有畏懼之意。二人敘禮畢,遂入方丈見國太。國太見了玄德,大喜,謂喬國老曰:“真吾婿也!”國老曰:“玄德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於天下:國太得此佳婿,真可慶也!”玄德拜謝,共宴於方丈之中。少刻,子龍帶劍而入,立於玄德之側。國太問曰:“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趙子龍也。”國太曰:“莫非當陽長坂抱阿斗者乎?”玄德曰:“然。”國太曰:“真將軍也!”遂賜以酒。趙雲謂玄德曰:“卻才某於廊下巡視,見房內有刀斧手埋伏,必無好意。可告知國太。”玄德乃跪於國太席前,泣而告曰:“若殺劉備,就此請誅。”國太曰:“何出此言?”玄德曰:“廊下暗伏刀斧手,非殺備而何?”國太大怒,責罵孫權:“今日玄德既為我婿,即我之兒女也。何故伏刀斧手於廊下!”權推不知,喚呂范問之;范推賈華;國太喚賈華責罵,華默然無言。國太喝令斬之。玄德告曰:“若斬大將,於親不利,備難久居膝下矣。”喬國老也相勸。國太方叱退賈華。刀斧手皆抱頭鼠竄而去。
玄德更衣出殿前,見庭下有一石塊。玄德拔從者所佩之劍,仰天祝曰:“若劉備能勾回荊州,成王霸之業,一劍揮石為兩段。如死於此地,劍剁石不開。”言訖,手起劍落,火光迸濺,砍石為兩段。孫權在後面看見,問曰:“玄德公如何恨此石?”玄德曰:“備年近五旬,不能為國家剿除賊黨,心常自恨。今蒙國太招為女婿,此平生之際遇也。恰才問天買卦,如破曹興漢,砍斷此石。今果然如此。”權暗思:“劉備莫非用此言瞞我?”亦掣劍謂玄德曰:“吾亦問天買卦。若破得曹賊,亦斷此石。”卻暗暗祝告曰:“若再取得荊州,興旺東吳,砍石為兩半!”手起劍落,巨石亦開。至今有十字紋“恨石”尚存。後人觀此勝跡,作詩讚曰:“寶劍落時山石斷,金環響處火光生,兩朝旺氣皆天數。從此乾坤鼎足成。”
二人棄劍,相攜入席。又飲數巡,孫乾目視玄德,玄德辭曰:“備不勝酒力,告退。”孫權送出寺前,二人並立,觀江山之景。玄德曰:“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至今甘露寺牌上云:“天下第一江山”。後人有詩讚曰:“江山雨霽擁青螺,境界無憂樂最多。昔日英雄凝目處,岩崖依舊抵風波。”
二人共覽之次,江風浩蕩,洪波滾雪,白浪掀天。忽見波上一葉小舟,行於江面上,如行平地。玄德嘆曰:“‘南人駕船,北人乘馬’,信有之也。”孫權聞言自思曰:“劉備此言,戲我不慣乘馬耳。”乃令左右牽過馬來,飛身上馬,馳驟下山,復加鞭上嶺,笑謂玄德曰:“南人不能乘馬乎?”玄德聞言,撩衣一躍,躍上馬背,飛走下山,復馳騁而上。二人立馬于山坡之上,揚鞭大笑。至今此處名為“駐馬坡”。後人有詩曰:“馳驟龍駒氣概多,二人並轡望山河。東吳西蜀成王霸,千古猶存駐馬坡。”當日二人並轡而回。南徐之民,無不稱賀。
玄德自回館驛,與孫乾商議。乾曰:“主公只是哀求喬國老,早早畢姻,免生別事。”次日,玄德復至喬國老宅前下馬。國老接入,禮畢,茶罷,玄德告曰:“江左之人,多有要害劉備者,恐不能久居。”國老曰:“玄德寬心。吾為公告國太,令作護持。”玄德拜謝自回。喬國老入見國太,言玄德恐人謀害,急急要回。國太大怒曰:“我的女婿,誰敢害他!”即時便教搬入書院暫住,擇日畢姻。玄德自入告國太曰:“只恐趙雲在外不便,軍士無人約束。”國太教盡搬入府中安歇,休留在館驛中,免得生事。玄德暗喜。
數日之內,大排筵會,孫夫人與玄德結親。至晚客散,兩行紅炬,接引玄德入房。燈光之下,但見槍刀簇滿;侍婢皆佩劍懸刀,立於兩傍。諕得玄德魂不附體。正是:驚看侍女橫刀立,疑是東吳設伏兵。
畢竟是何緣故,且看下文分解。
賞析
本回演義中說到吳國太得知孫權要將妹妹嫁與劉備,大為不滿,但是在佛寺看到劉備本人後,卻大為滿意:
“國太見了玄德,大喜,謂喬國老曰:“真吾婿也!”
須知此時劉備年近半百,劉備自己也說自己“鬢髮斑白”,這樣的劉備卻能得吳國太一眼相中,想來不是吳國太老眼昏花,就是劉備的儀表確實不凡,我們來看看三國演義中對劉備相貌的描寫吧:
“生得身長八尺,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面如冠玉,唇若塗脂,”
這是演義第一回中劉備出場時的儀容,單從相貌描寫上看,劉備“面如冠玉,唇若塗脂”還真是個美男子,不過那是劉備二十八歲的事了,現在的劉備年近半百,又久歷沙場,相貌必然不會如年輕時那般了。但是,我們也要注意到一點,便是吳國太和另外一個喬國老都是老年人了,他們看人自然與年輕人不同,而且他們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和英俊的外表相比,他們更看中的是所謂的“面相”。
劉備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相貌也不至於與年輕時比起來相差太遠,也沒少隻眼什麼的,看上去自然不會太醜,而且劉備又重視身體鍛鍊,連一點贅肉都緊張,長期的征戰雖然使他相貌顯老,但是也讓體形和氣質都保持的很好,雖然當時沒染髮劑,鬚髮有些斑白,但是對於一個成熟的中年人來說,也算不上什麼。
但這些只是讓吳國太覺得不討厭而已,真正讓吳國太大喜,喬國老稱之為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孫權觀之畏懼的還是劉備那“帝王之相”。
演義的事,我們先剎住,畢竟演義只是演義,歷史上沒有吳國太佛寺看劉備一事,劉備娶孫權之妹乃是一場司空見慣的政治婚姻而不是周瑜之計,吳國太也沒這么大的權力,不可能插手此事,這次婚姻自然也不會和劉備的相貌有什麼關係。
但是,劉備確實有古人所說的“帝王之相”。演義里對劉備的那段相貌描寫中,“面如冠玉,唇若塗脂”不見史書中記載,(不過有稱劉備無須,所以才引出這句描敘來的吧)但是“垂手下膝,顧自見其耳。”則是三國志中明載的。劉備的帝王之相就是這“顧自見其耳”。“
“顧自見其耳”想必也不用做太多的解釋,能看到自己的耳朵,那必然是耳朵大了,我們現在看肯定嬉笑不已,認為這么大的耳朵,怎么象豬八戒啊。不過古人並不這么看,古人認為耳大,尤其是耳垂大而長之人乃是有福命大之人,所謂“耳長而聳者祿”“雙耳垂肩乃是帝王之相”。古代雕像尤其是佛教的像,那些菩薩佛祖都是耳朵極大極長,這自然不是吃素吃的,而是後世人用自己的對相面的理解而塑造出來的形象。(用這個來解釋演義中的那段自然最好不過了,劉備有帝王之相,自然吳國太大喜,自己的女兒可以享福了,喬國老稱之為龍鳳之姿也正常不過了,而孫權自然頗為畏懼。)
除了耳朵大而長之外,相面之中還有各種說法,常見的比如天庭飽滿,地闊方圓,隆鼻引財,等等,不過在下對此沒有研究,而且本文也不是研究面相的,就不探討了。
在我看來,所謂的面相往往是後人附會,只要有人成名,他的特徵便容易被找出來作為相面之術的例證,比如劉備三分天下,他的大耳便成為耳大有帝王之相的一個例證,但是天下大耳之人也並非劉備一個,古今皇帝幾百,假若加上割據的只怕有千餘,這些人都符合相書中的帝王之相?只怕未必,到是出了一位相貌特異的帝王,相書中便加了幾筆的可能性甚大。
不過,相貌對人生也並非沒有影響,一個人的相貌氣質若是與眾不同,讓人一眼便可看出來,並讓人記住的話,總是會比別人多上幾分機會。若是下屬,則容易被上司想起提拔,而若是君主,則容易在下屬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生起敬畏或愛戴之心。有些比較特別的,就容易被附會為帝王之相,如元末起義,群雄中有一支起義軍相當強大,其首領徐壽輝,他坐上首領的位置很大的因素便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被稱為彌勒佛下凡,這才當上了首領。而若是相貌平平,則比那些相貌特異的人多花幾分力氣要引人注意了,讓人半天想不起名字或許是做間諜的好料子,但是要做那些拋頭露面的事則沒什麼好處了。而假如是相貌與眾不同又容易引人好感者則往往比一般人更多幾分機會。
為何?誰叫這世間人都喜看這皮相,愛美厭醜呢?我們常人若是看到美麗女子,英俊少年,自然會睜大眼睛看上幾眼,在做事上對他們或她們也會優待幾分,古人自然也不例外,美女自不必說,美男子如衛玠,使得萬人空巷,(不過圍觀的人太多,大概受了驚嚇,不久就死了。)韓子高,作戰時連敵人都不忍殺之,(成為陳帝男寵,位高權重,不過在陳帝死後便被賜死。)
這兩位美男子比較極端一些,不過這相貌確實頗為要緊,就拿帝王來說,這第一代的相貌且不說是美是醜,總能附會為帝王之相,而且歷代帝王中不乏麻子,啞巴,走路不便者,但是一般的帝王,都至少有相貌堂堂這樣的說法,這不單是因為長期以來後宮的基業改良,也是前一代對後一代相貌刻意選擇的結果。因為這“以貌取人”乃是老規矩了。
長期以來,我們的老祖宗便對“儀表”這個問題相當重視,尤其古代中國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文化貴族濃厚的社會,即便是儒學經典中也不乏對君子個人威嚴儀表的說法,並將之與個人教養聯繫起來,被視為個人素質的一部分。
歷代雖然對“儀表”有不同的解釋,但是都很重視“儀表”,甚至成為一種能否出仕出人頭地的標準。就拿魏晉南北朝時期來說,此時士族鼎盛,而士族中人講究名士風流,魏晉風度,這儀表自然也是名士中的一大標誌。(南朝名士風度乃是魏晉的傳統,這北朝雖然是蠻族,但是進得中原便對那些名士風度羨慕不己,有樣學樣,可見愛美之心都一樣)而魏晉風度也是從兩漢時期便傳承下來的。而在南北朝之後的唐朝,選人做官有四個標準:“身、言、書、判”,這“身”便是看人的體格相貌,若是醜的便不能為官,所以那些唐朝作官的大都為儀表非凡之輩,不過後來日漸寬鬆,盧杞其貌常被人說笑,也成為一代權臣。(當然也和他祖蔭有關,他祖輩便是宰相)
日後宋元明清各代以科舉為重,對相貌的要求降低,但是在實際面試任免之中,相貌也成為了一種重要因素,這似乎已經成為大多數人的共識,在民間傳說中的捉鬼的鐘馗便是一位才華橫溢卻因相貌醜陋而不被任免一怒撞死的狀元。在三國演義中三國的君主也都有因人相貌醜陋而厭惡的事,如孫權劉備初次見面都不喜歡醜陋的龐統,曹操不喜張松,還有曹操在面見匈奴使者時因擔心自己不夠威嚴而找崔琰代替的故事,這些都是演義的虛構,但是卻從某些方面反映了以貌取士的現實。
雖然說已經是新的時代,但是人們依然保留著對相貌的愛惡,整容美容的盛行便反映出相貌對我們的影響依然是巨大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比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這也是一種現實吧。
回評
毛宗崗批語
文章之奇,有不越半幅,而倏而弔喪,倏而作伐,倏而掛孝,倏而結親,斯亦奇矣。然而凶則是凶,吉則是吉,猶未足為奇也。奇莫奇於戈矛劍戟之內,忽然花燭洞房;又莫奇於洞房花燭之中,仍是戈矛劍戟。凶即是吉,吉即是凶;吉伏於凶,凶又伏于吉。則此一篇,真為人意計之所不及量耳。
觀孫權之使魯肅弔喪,而嘆今日之人情,大抵口斯矣。前之吊劉表,非為劉表而吊也,為劉備而吊也;後之吊劉琦,又非為劉備而吊也,為荊州而吊也。吊本為死,乃以為生;吊本為人,乃以為我。吊之而無益於我,則雖當吊而不吊焉;吊之而有益於我,則雖不必吊而亦吊焉。豈獨東吳為然哉?又豈獨弔喪為然哉?凡近世之紛紛往來,皆當作東吳弔喪觀。
孔明之辭魯肅也,劉琦未死,則以劉琦謝之;劉琦既死,則以取西川謝之。而第二番措詞又與第一番不同:前則止用緩詞耳;今則先折之以正論,既明示不還之情,後乃應之以權宜,始托為暫借之說。其雲借也,是即其不還之意也。孔明嘗借箭於敵矣,嘗借風於天矣,借箭亦將還箭,借風亦將還風耶?
凡借物於人者,以己之所有借之,乃謂之借。荊州非孫氏之有也,何謂借乎?凡授契於人者,先立契而後取物,乃以契為信。荊州劉氏之所先取也,何契之有乎?近此有謀人之美產而必寫借契者矣,亦有謝人之索逋而虛以抵契搪塞者矣,魯肅、孔明,毋乃類是!至於兩家互相欺誑,一則假寫借契,一則假立婚書,借契疑真實假,婚書弄假成真。一對空頭,真堪捧腹。
孔明誦《銅雀台賦》是以孫權之嫂、周瑜之妻激東吳也;今授錦囊密,是又以孫權之母、周瑜之丈人助玄德也。其子之策,其母破之;其婿之策,其丈人又破之。妙在即用他自家人,教他怪別人不得。
袁術遣媒於呂布,認真做媒,卻做不成;孫權遣媒於劉備,假意做媒,倒做成了。然則呂范非媒也,孫乾亦非媒也,喬國老乃真媒也。而喬國老之為媒,又孔明實使之。是成就此一段婚姻者,大媒惟孔明一人而已。
燒了外太公的香,不怕舅爺作梗;倚了老丈母的勢,便堪女婿放刁,和尚寺中相女婿,禪堂倩作藍橋;新人房裡接將軍,錦帳又成赤壁。迴廊下執斧健兒,須不是伐柯之斧;繡幃前持兵侍女,卻可助行雨之兵。有成就良姻的太太,吳夫人不比崔夫人;遇不懷好意的哥哥,孫仲謀險做孫飛虎。此數聯俱絕倒。
李贄總評
華容道上特令雲長放過曹操,孔明知三分天下乃是定局故也。周瑜不知天時,苦苦要爭荊州,不及孔明何止天淵也!一間未達而已乎?
人問錦囊第一條妙計畢竟如何見得妙處?曰:周瑜真不濟,不如孔明何止萬里!自國老一見,並見國太,親事遂成,卻是周瑜失了一個丈人,玄德得了一個丈母也。間者不解曰:喬老非周瑜丈人乎?今亦幫著玄德,不是周郎失卻,劉郎得之而何?問者大笑而退。
鍾敬伯總評
孔明早知三分,特令去放曹操。周瑜不識天時,苦要來爭荊.州,卻把孫夫人弄假成真,白白送與玄德。其不及孔明,何止萬里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