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緝隊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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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北京偵探警察的歷史,還得從1905年12月清廷設立巡警部說起。趙秉鈞當上巡警部右侍郎以後,親自策劃組建了這支便衣偵探部隊。他在當時盜竊案頻發和反清會黨極易藏身的外城設定了左、中、右三路探訪局,下轄五個探訪隊,每隊有一至五等暗探二十名,共一百名。進入民國以後,京師警察廳的偵緝大隊總部仍設在鷂兒胡同,內設預審和暫押室等。大隊下轄四個分隊,分隊轄兩個小隊,每隊三十人,分布在市內各區,執行對各種政治、刑事案件的偵查緝捕任務。換個說法,就是充當軍閥政府的爪牙,大肆緝捕革命黨人——特別是1921年以後崛起的共產黨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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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曾在北平從事地下互動的共產黨人、進步青年,至今還清楚地記得20世紀二三十年代,偵緝隊暗探身著灰布長衫,手裡捻巴著大核桃,在北平街巷到處橫行的那副德行。住在鷂兒胡同5號院附近的老戶們,更不應該忘記院中不分晝夜、時時傳出的肉刑逼供的慘叫和哭聲。當年的北平人一提起偵緝隊這幫人,真是又害怕又討厭,誰也不敢招惹。雖說這些偵探也破獲過一些刑事案,還捉拿過像燕子李三這樣的飛天大盜,可這也改變不了偵緝隊在百姓心中的醜惡形象。
胡同里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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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他也在鷂兒胡同被關押過。他原名叫李景華,河北涿州人,小時候跟著叔叔到滄州落了戶。在滄州,他給人家放牛,做零活。滄州是武術之鄉,他在那兒學了點兒武藝。那時,他便開始小偷小摸,以後膽大起來,自稱燕子李三,以標榜自己身輕如燕。十八九歲時跟著一個戲班子到洛陽賣藝,因戲班子的人懷疑他偷東西而被趕了出來。他在洛陽無以為計,便靠偷盜為生。民國十四五年(1926年前後),他來往於平漢鐵路沿線的河南、湖北等地作案,以後又沿平漢線來到天津一帶活動。
他當大盜有兩個特點:一是專偷豪門富戶,一是作案後總要留些獨特的痕跡(如紙燕子等),意思是為被盜戶的僕人開脫。在北平,他到當時臨時執政段祺瑞的宅第(在吉兆胡同東口)偷盜過,還偷過國務總理潘復以及大軍閥張宗昌、褚玉璞等人的財物。他偷的大多是金銀首飾和貴重衣物,所偷之物,有時給窮人一點兒,但絕大部分被他吃喝嫖賭吸大煙揮霍掉了。
據說,他能頭朝下,身子像壁虎一樣緊貼牆壁往上爬,名叫“蠍子爬”。他曾用這種神功在白塔寺高高的大殿牆壁上爬行過。他隨身帶一個拴著長繩的鐵爪子,把鐵爪往高物上一扔,只要掛住了,他便可順繩子爬上去。在北平,他曾多次被捕,又多次逃脫。傳說他會氣功“縮骨法”,腳後跟骨一縮,腳鐐就脫落下來。
民國二十三年春,燕子李三被抓獲,警方把他送到北平感化所。感化所巡官史海山怕他從自己手中逃走,就格外優待他,除供給好吃好喝外,還免除了他每日的勞役。後來兩人又拜把子成了兄弟,以至發展到夜間放李三出去作案,然後兩人共同分贓的地步。這年夏季,李三在感化所僅兩個月的時間,就接連作案十幾起,這便重新引起警方對他的懷疑。
這年8月的一天晚上,西單麗華綢緞裝的經理潘國英去哈爾飛劇場(今西單劇場)聽戲,散場時,他坐著漂亮的人力包月車被李三跟蹤至他在西單二條的住宅內。李三跟在車後,躲在潘宅院內的包車房裡,車夫一走他便開始尋機偷盜。這一次,李三又分給了史海山等人一些贓物。事隔不久,史海山拿著李三給他的一件毛背心去洗染店,店主事先已得知潘宅丟了件毛背心,因此馬上報告了潘宅。偵緝隊將史海山和其他一些接受贓物的人抓起來,關在前門外鷂兒胡同的偵緝隊總部審訊。李三得知這個訊息後躲在審訊大廳的屋頂上偷聽,被偵緝隊發現捕獲。還有一說,是將這小子無事竄到西附近太僕寺街偵緝小隊的住房頂上歇著,因吸大煙點燃火柴被發現而被捕的。李三被捕後被偵緝隊深了幾句,就被關進了石駙馬大街的北平特別是公安局的看守所里。
民國二十四年1月,北平地方法院開始審理燕子李三盜竊一案。原告控李三行竊時有持槍威嚇僕人的強暴行為,李三堅決否認。檢察官則認定李三有此行為,並於1月24日從重判處李三十二年徒刑。李三不服,退庭時,他抖動著手上的刑具,一面走一邊高聲說:“諸位老哥們聽著,我李三原是偷人家,並沒搶人家,我不能服,絕對抗訴!”法院為了防止李三再次脫逃,判刑後又給他帶上了一種原始的、野蠻的刑具“木狗子”(和古代的木枷相似)。這種刑具在腳上戴三年,雙腿就會殘廢走不了路。
民國二十五年1月,李三的抗訴因要有律師為其辯護,高等法院指定義務勞動法律委員會的會長為其辯護,於是,副會長蔡禮就成了李三的辯護律師。
蔡禮為了弄清案情,不僅翻閱了李三的案卷,還到看守所與他談話。在看守所,蔡律師看到李三吃住都受優待,看守們對他都很客氣。第一次見面時,蔡對李三說:“我是律師,要給你辯護,可以嗎?”李說:“謝謝。”接著談起他偷盜的情況,對此他毫不在乎,他說:“軍閥富戶太壞,我恨他們,所以就專偷他們的東西。”他還敘述自己偷盜時是如何英勇,對窮人是怎樣的好,說他偷的東西給了不少窮百姓。蔡律師先後去看守所四五次,李三將自己的身世和從未向外界吐露過的一些情況,如在段祺瑞、潘復、張宗昌等人宅中行竊等事都告訴了蔡。
李三的抗訴和律師的辯護還沒得到南京最高法院的批覆,當年李三就在看守所內患病身亡了,死時四十歲由於一直未得到最終判決,李三始終被押在看守所內。在被押期間,他和一個姓劉的寡婦結了婚。他對李三倒挺有情義,在一年多的時間裡經常買點心送去。李三死後,看守所通知劉氏去領屍體,劉氏不領,看守所只得將李三的屍體送至城外義地埋葬,並立石碑一塊,上刻“李景華墓”四字。
北京的胡同情節
北京的胡同訴說著歷史,演繹著歷史。倘若胡同生命,它會替仁人志士的壯舉高呼,它會為百姓的苦難垂淚,它會對歷史罪人側目。歷史是七彩的,人生是七彩的,北京的胡同更是七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