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
(作者 forgetfirst )
孩子都是哲學家。
這或許是對孩子最不公允的評價。童話都是成人寫的。它保留了孩子的言行世界,
它是成人窺探閣樓中孩子的一扇窗,也只是一扇窗。成人永遠找不到打開閣樓大門的
鑰匙,閣樓的大門只需輕輕推開。孩子,從不對外界上鎖。
成人把孩子裝扮成聖哲,認為孩子的話語中隱藏著處世哲學,從孩子天真無邪的
語言中各取所需,隨後用其針砭社會弊端。暢銷書書架前門庭若市。成人的皺紋揭露
了他們的罪行。孩子不喜歡“哲學家”的名號,他們樂意聽到“鹹蛋超人”的暱稱。
《閣樓上的光》是 雪兒* 西樂斯丁寫的哲學詩(成人這樣說),我更願意把它稱
作兒歌。
“我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閣樓上的一盞燈,
我從屋外看得很清楚
而我知道你正在屋內……
也在朝外看呢。”
雪兒* 西樂斯丁把孩子的好奇心描寫得惟妙惟肖,他並沒有大言不慚地宣布“孩子
都是哲學家”,他不是闖進閣樓的不速之客, 雪兒* 西樂斯丁謙虛地把自己當作屋外的
看客,和孩子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兒歌里有北極熊,氣球,斑馬等等屬於孩子的意
象,他潛心為孩子寫作,不純粹是譁眾取寵的哲學,這是兒童作家職業道德的良好表現。
《閣樓上的光》中有童真:
“用木棍打大豬,用樹枝打小豬,持耙子打蛇……
但打我的時候——用支羽毛”
《閣樓上的光》中有人性的解讀:
“她想彈琴
可手卻夠不著琴鍵
好不容易摸到了琴鍵
她的腳又碰不到地
終於手也挨到了琴鍵
腳也觸了地
她卻不再想彈那架老爺鋼琴”
它和《小王子》不同。小王子習慣用單純的面容提問世界,往往疑問總背負著沉重的
答案。人性的複雜和弱點,成熟進程中的缺失,都是人類、社會的大命題。小王子佯裝不
懂,等待讀者繁複的回答。一場勞累的捉迷藏。
《閣樓上的光》中人性和童真的融合仿佛咖啡和方糖的結合,自然不做作。
雪兒* 西樂斯丁是唯一能推開閣樓大門的人,他卻卻步,懷著童心看世界,大約就是
閣樓的哲學。
欣賞
總得有人去
一定得找人去把星星擦亮,
它們看起來有點兒昏暗。
一定得找人去把星星擦亮,
因為大家都在抱怨:
說是老鷹、燕八哥和海鷗都仿佛失去了光澤。
他們說他們要換幾個新的星星
但是我們花不起這個錢。
所以請你準備好你的抹布
和你的打蠟罐。
總得有人去把星星擦亮。
波浪形
我一直以為我的發質如浪,
直到我剃了光頭才驚覺:
我的發質倒是平直得很,
起伏如浪的卻是我的腦袋瓜。
真熱
真熱!
想盡辦法減不了暑氣。
猛灌檸檬水也毫無助益。
我想我該脫掉鞋子,
坐在樹蔭里。
真熱!
背都粘嗒嗒的,
汗直流向下顎。
我想我該脫了衣服,
讓皮膚透透氣。
真熱!
我開了電扇又泡在水裡,
甚至試過蛋卷冰淇淋。
我想我該把皮也脫了,
讓骨頭出出氣。
還是熱!
思買之先生與思賣之先生
思賣之先生
有二十一頂帽子,
其中沒有一頂是相同的。
而思買之先生
有二十一個腦袋,
卻只擁有一頂帽子。
當思買之先生碰見思賣之先生時,
兩人便談起買賣帽子之事。
結果是思賣之先生(居然)
買了思買之先生唯一的帽子
你聽過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閣樓上的光選段
我要把昨晚的美夢
凍在我的冰櫃中
將來當我變成了老頭
拿出它煮開解凍
把我冰冷的老腳
泡泡熱乎
綁架!
今早我被三個蒙面人綁了架。
他們在路邊上攔住我,
給我一些糖,
當我拒絕接受時,
他們就揪起我的衣領,
反絞我的雙手,
把我扔進了車后座
開動了黑色的大汽車。
他們用粗銹的鐵鏈
反鎖我的雙腕,
用黑布蒙住我的雙眼,
又用棉花塞住我的雙耳,
車開了二十公里或
至少二十分鐘,然後
他們拖我出車,又下到
一個又冷又臭的地窖。
他們把我丟在一個角落
便出去勒索贖金,
這就是我今天遲到的原因。
犀牛角筆
告訴我
你所見過的事情之中
還有比忘了帶筆
而用一個
犀牛的
角
很耐心地
來寫作文
更荒謬的事嗎?
花式跳水
最最奇妙的花式跳水,
是由瑪莉莎表演的。
她在跳板上一蹬,
就飛上了天,
她頭一扭,
蓬髮隨之甩開,
她做了三十四次鐮刀式、背滾翻和旋轉,
四次連續倒筋斗,直衝霄漢;
再來個九又四分之一次的筋半翻——
往下一看——
卻發現池中是滴水未沾。
倒 影
每次我見到水中站著的倒立人,
我就禁不住放聲大笑
也許我不該這么放肆,
因為,也許在另一個世界中
某個時刻,某個地方,
或許“他”才識真“正”的,
而我卻是“反”的。
玩球
好,開始吧,我想
人都到齊了。
我來做“魔臂”投手,
投出的壞快得看不到;
阿皮就做捕手,
低低蹲著,打著他的手套;
阿麥來當全壘打王,
等著出擊,齔牙咆哮,
來一個又高又遠,又吼又叫的
全壘線後一長棒。
那么就這樣決定好開始。
——什麼?
你?喔,對了,
你可以當那個球!
斑馬的疑問
我問斑馬:
你是黑底加白條紋呢,
還是白底有黑條紋?
斑馬反問我道:
你是好人有點壞毛病呢,
還是壞人有些好習慣?
你是吵鬧時多安靜時少呢,
還是安靜時多吵鬧時少?
你是多半快活偶爾憂愁呢,
還是經常憂愁少有快樂?
你是經常整潔而帶點兒隨便呢,
還是邋遢慣了僅偶爾修修邊幅?
一而再,再而三地它問個不停。
它再也不敢問斑馬,
有關斑紋的問題。
吊 床
祖母送了張吊床,
老天爺送來了微風。
我就打算在這兒舒展一下
但是,誰能替我移棵樹過來?
少了什麼?
我記得我穿上了襪子,
也記得穿上了鞋。
我也記得打上了領帶,
那花色還是藍紫相間。
我更記得我穿上了外套,
以便在舞會上風度翩翩,
但是,我總覺得好象忘了點兒什麼,
會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呢?
音樂事業
她想彈琴,
? 可是手卻夠不著琴鍵;?
??好不容易摸著了琴鍵,?
??她的腳又碰不到地。?
??終於手也挨著了琴鍵,?
??腳也觸到了地,?
??她卻不再想彈那架老爺鋼琴。
橡樹與玫瑰花葉
橡樹與玫瑰花葉一齊生長,?
??年紀輕輕,青梅竹馬,?
??談些成長的事兒──?
??風花雪月,細水流長。?
??等到玫瑰開始綻放,?
??橡樹已經高高成長。?
??現在它談到儘是些新鮮的事物──?
??老鷹、山頂和天上雲彩。?
??「我想你一定認為自己很偉大。」??
??玫瑰悲哀的哭著說,?
??儘量提高嗓門對著樹頭上叫。?
??「你現在沒時間再與玫瑰花聊天,?
??因為你已經高高在上。」???
??「那倒也不是因為我長大了。」樹說,?
??「只是因為你一直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