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懷詩五首

《弘明集》引《日燭》中語稱支遁,“領握玄標,大業沖粹,神風清肅。”宜其為東晉名士之冠。這組《詠懷詩五首》,自述其生平襟懷,傲兀超逸,千載之下,令人想見這位亦釋亦道的名僧風采。這裡選取兩首進行賞析。全詩描寫在端坐冥思靜慮中漸悟遠離物慾、神與佛會的情景。詩中將老莊融入佛學,表現出受當時玄學影響的痕跡。支遁的詩作之外,慧遠的《廬山東林雜詩》不僅描繪廬山湖山之勝,風光之美,還觸景生情,由情悟道,最後落腳在“一悟超三益”的佛理之上。詩不乏辭采,堪稱佳作。但六朝的佛理詩大量的以韻語闡述佛理之作,也如玄言詩一樣,理勝於辭。

作品信息

【名稱】《詠懷詩五首》
【年代】東晉
【作者】支遁
【體裁】五言詩

作品原文

詠懷詩五首
【其一】
傲兀乘屍素,日往復月鏇。
弱喪困風波,流浪逐物遷。
中路高韻溢,窈窕欽重玄。
重玄在何許,采真游理間。
苟簡為我養,逍遙使我閒。
寥亮心神瑩,含虛映自然。
亹亹沈情去,彩彩沖懷鮮。
踟躕觀象物,未始見牛全。
毛鱗有所貴,所貴在忘筌。
【其二】
端坐鄰孤影,眇罔玄思劬。
偃蹇收神轡,領略縱名書。
涉老怡雙關,披莊玩太初。
詠發清風集,觸思皆恬愉。
俯欣質文蔚,仰悲二匠徂。
蕭蕭柱下迥,寂寂蒙邑虛。
廓矣千載事,消液歸空無。
無矣復何傷,萬殊歸一途。
道會貴冥想,罔象掇玄珠。
悵怏濁水際,幾忘映清渠。
反鑒歸澄漠,容與含道符。
心與理理密,形與物物疏。
蕭索人事去,獨與神明居。
【其三】
晞陽熙春圃,悠緬嘆時往。
感物思所託,蕭條逸韻上。
尚想天台峻,彷佛巖階仰。
泠風灑蘭林,管瀨奏清響。
霄崖育靈藹,神蔬含潤長。
丹沙映翠瀨,芳芝曜五爽
苕苕重岫深,寥寥石室朗。
中有尋化士,外身解世網。
抱朴鎮有心,揮玄拂無想。
隗隗形崖頹,冏冏神宇敞。
宛轉元造化,縹瞥鄰大象。
願投若人蹤,高步振策杖。
【其四】
閑邪托靜室,寂寥虛且真。
逸想流巖阿,朦朧望幽人。
慨矣玄風濟,皎皎離染純。
時無問道睡,行歌將何因。
靈溪無驚浪,四岳無埃塵。
余將游其嵎,解駕輟飛輪。
芳泉代甘醴,山果兼時珍。
修林暢輕跡,石宇庇微身。
崇虛習本照,損無歸昔神。
曖曖煩情故,零零沖氣新。
近非域中客,遠非世外臣。
憺怕為無德,孤哉自有鄰。
【其五】
坤基葩簡秀,乾光流易穎。
神理速不疾,道會無陵騁。
超超介石人,握玄攬機領。
餘生一何散,分不諮天挺。
沈無冥到韻,變不揚蔚炳
冉冉年往逡,悠悠化期永。
翹首希玄津,想登故未正。
生途雖十三,日已造死境。
願得無身道,高棲沖默靖。[1]

作品選析

弘明集》引《日燭》中語稱支遁,“領握玄標,大業沖粹,神風清肅。”宜其為東晉名士之冠。這組《詠懷詩五首》,自述其生平襟懷,傲兀超逸,千載之下,令人想見這位亦釋亦道的名僧風采。這裡選取兩首進行賞析。
第一首(“傲兀乘屍素”):
開首六句,簡敘其早年經歷。屍素的本義是尸位素餐,此作不事營營解。支遁生平,已難詳考,只知道他本籍陳留(或雲河東林慮人),約生於公元314年(晉愍帝建興二年),大概在永嘉亂時,隨家人遷居江左。詩中“弱喪困風波,流浪逐物遷”或指此。據梁釋慧皎《高僧傳》雲(支)“遁家世事佛,早悟非常之理。隱居餘杭山,沈思《道行》之品,委曲《慧印》之經,卓焉獨拔,得自天心”。而支遁在《述懷詩》中亦說自己:“總角敦大道,弱冠弄雙玄。”按支遁於二十五歲時皈依沙門,故詩中“中路”云云,當指自己一生的這一重大抉擇。
“重玄在何許”以下,俱述其探玄求道的體會。東晉的詩篇,其內容多“溺乎玄風,嗤笑徇務之志,崇盛亡機之談。”(劉勰《文心雕龍·明詩》),作為一代名士清流,支遁更是棲心玄遠,不營物務,並將此視作一生事業所在,故其述懷,不同於後來文人墨客乾名求祿的宦海沉浮之嘆,而是重在闡發自己出入釋老辨義析理所得。“重玄”句是設問,“采真游理間”是自答。“真”是佛道二家俱標揭的最高哲學境界。佛教之真,相對於幻而言,如稱出世間法為真諦,得道羅漢為真人。道家稱人之本原本性曰真。如《莊子·秋水》:“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在通往此理念王國的道路上,充滿著微言精義,思辨玄門,而這,正是東晉名士名僧們所好之樂之的。作者暢遊於理念王國,超脫於濁世人間,從而達到“苟簡”與“逍遙”的人生境界。“苟簡為我養,逍遙使我閒”二句,強調與突出自我意志的自由解脫,這就是莊子一貫鼓吹的物物而不物於物的主體意識。《莊子·天運》篇云:“古之聖人……食於苟簡之田。”這裡的“苟簡”,引伸無所作為的處世準則。而逍遙,更是莊子學說中首先揭櫫的人生要義。支遁對莊子《逍遙遊》素有研究,曾獨標新理,折服一時名流。其《逍遙論》云:“夫逍遙者,明至人之心也。……至人乘天正而高興,游無窮於放浪,物物而不物於物,則遙然不我得。玄感不為,不疾而速,則逍然靡不適,此所以為逍遙也。”此寫出清談家之心胸,與詩意正可互相發明。支遁所說逍遙,實際指一種自由的意志,即所謂至人之心。而至人之心,其要於“覽通玄妙,凝神玄冥。靈虛回響,感通八方”(支遁《大小品對比要鈔序》)以下“寥亮心神瑩,含虛映自然。亹亹沈情去,彩彩沖懷鮮。”四句描寫的就是這樣一種心靈的境界。由心明而神朗,則縱觀人生世相,恰如庖丁解牛,遺其形而存其真。又如《莊子·外物》篇中的得魚忘筌之喻,可以直達其道而棄其言跡了。此首最後四句,即比喻智全言廢,還群靈於本無的體道境界。
東晉士人側重請議玄談,支遁猶稱其首。《世說新語·文學篇》載“支()道林、許掾諸人共在會稽王齋頭,支為法師,許為都講(《高逸沙門傳》曰:道林時講《維摩詰經》),支通一義,四座莫不厭心。許送一難,眾人莫不忭舞。”在當時辨言析理的名士風氣中,支遁以其學通釋道而領袖群倫。湯用彤先生在《漢魏晉南北朝佛教史》中說:“東晉名士崇奉林公(支遁),可謂空前,此其故不在當時佛法興隆。實則當代名僧,既理趣符《》、《》,風神類談客。”(《兩晉之名僧與名士》)這首詩寄興高遠,立意精微,足見“至人”之心胸,名僧之襟懷。尤可稱道者,還在於它不同於當時翻轉概念的玄言詩。如“寥亮心神瑩”以下四句,描寫心朗逆鑒,表里澄徹,返虛入渾,逍遙無極的境界,辭采鮮麗,雋逸脫俗。《世說新語·文學篇》說支遁曾論《逍遙遊》,“作數千言,才藻新奇,花爛映發”。洵非虛語。[2]
第二首(“端坐鄰孤影”):
全詩描寫在端坐冥思靜慮中漸悟遠離物慾、神與佛會的情景。詩中將老莊融入佛學,表現出受當時玄學影響的痕跡。支遁的詩作之外,慧遠的《廬山東林雜詩》不僅描繪廬山湖山之勝,風光之美,還觸景生情,由情悟道,最後落腳在“一悟超三益”的佛理之上。詩不乏辭采,堪稱佳作。但六朝的佛理詩大量的以韻語闡述佛理之作,也如玄言詩一樣,理勝於辭。[3]

作者簡介

支遁 (314-366)東晉名士。字道林,本陳留關氏子。或雲灌東林慮人,家世事佛。初隱居餘杭山。年二十五出家。講經善發揮宗旨,而對章句或有遺漏。初至京師,太原雪蒙甚重之。嘗注莊子《逍遙篇》,為眾所嘆服。後還吳立支山寺,又游沃洲,向竺潛買山立寺。公元355年(永和十一年)王羲之棄官隱剡金庭,支遁亦已匿剡山,於沃洲小嶺立寺行道,僧眾百餘,倡般若學,創即色宗,作《釋朦論》,出山陰,講維摩經。衰帝即位乃請還東山,未往,遂移石城山,又立棲光寺。注《安般四禪》諸經及《即色游玄論》、《道貌岸然行旨歸》、《聖不辯知論》、《學道誡》等。支遁先與謝安交往,曾在餘姚塢山中住。後病甚,卒於石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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