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比錫各民族大會戰

萊比錫各民族大會戰

萊比錫各民族大會戰的失敗標誌著拿破崙為其政治野心所葬送自己。

戰役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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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拿破崙的征俄之戰遭到了慘敗,但他卻無意善罷甘休,一回到巴黎,便立即著手組建一支“新大軍團”,以迎擊敵人的反攻。他預料這一反攻很快就會到來。現在關鍵在於搶在數量上占壓倒優勢的俄軍得以在普魯士邊境集中之前迅速採取行動。拿破崙不可戰勝的神話已經徹底破產了,如果再讓時間溜走,那么那些勉強湊集起來的衛星國諸如奧地利、普魯士、薩克森和巴伐利亞都會脫離運行軌道而去。
畢竟,事情還不像表面所看起來的那樣嚴重。征俄之戰中傷亡的半數並非法國人,主要損失是那些被強迫征入大軍團的巴伐利亞人、符騰堡人、薩克森人、普魯士人、波蘭人和義大利人。如今這些僕從國又被號召在人員和馬匹上作出新的奉獻。為了補充法軍骨幹,拿破崙提前徵召1814年度和1815年度新兵入伍,此舉給拿破崙增添了三十萬新的生力軍。他先前曾組建一支“國民自衛軍”(本土軍)作為軍隊的後備力量。這支部隊各部編成也有別於正規軍的團隊,而且根據憲法只應在法國國內服役。但現在他們卻被大批地轉為正規部隊。
由於下級軍官極為缺乏,二百名軍校在校學員被提前派到軍中任職,一百名服役十年以上的士官被提升為少尉。但在征俄戰役中損失最嚴重的兵種還是騎兵。2月26日拿破崙命令陸軍大臣為進行1813年戰役而重建整個騎兵,其編成如下:
德意志軍團:255箇中隊,58,600人
西班牙軍團:89箇中隊,19,700人
國內部隊:116箇中隊,26,700人
總計:400箇中隊,105,000人
上述騎兵中有二萬七千人是1814年度和1815年度新兵。憲兵隊軍官奉命協助訓練新入伍的騎兵和軍馬。
與此同時,在東線,歐仁親王那支被打得七零八落,餘下不到二萬人的軍隊,在庫圖佐夫的俄軍前衛維特根施泰因軍的進逼下被迫後退。拿破崙派人給他的這位繼子下達緊急命令,要他堅守維斯杜拉河一線。但等命令送達時,歐仁早已被逐到了奧得河。到一月底,他已退至易北河一線的後方,而俄軍則進入了柏林。拿破崙忘記了在隆冬季節波蘭和東普魯士早已堅冰覆蓋,哥薩克騎兵可以自由馳騁,對法軍據守的橋頭築壘陣地進行翼側包圍。他對歐仁的潰退極其惱火,一再嚴厲斥責:
你要儘可能長時間留在柏林,以身作則,維護軍紀。無論是普魯士的城鎮還是鄉村,以至柏林,如有任何反叛跡象,即可付之一炬。假使你不得不撤往易北河,那么不應再往後退……騎兵部隊正在法國國內大規模重建,但我們仍需要爭取整個四月份的時間。到五月份,我就可以集中美因軍團三個軍以及近衛軍和大量的炮兵、騎兵。那時我就可以將俄軍趕回涅曼河。
更使拿破崙怒火中燒的還是前線訊息不靈。3月7日他給業已退至維騰貝格的歐仁寫了一封信:
我無法給你下達任何命令或指示,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履行任何職責。你從不向我呈送詳細戰報和兵力報告,你沒有告訴我隻言片語。不僅僅是你,連你的參謀人員也都對我裝聾作啞。甚至連指揮各軍的將軍到底是誰?他們現在何處?我都一無所知。對你們目前的軍事態勢我如在霧中,也不明了你的炮兵狀況如何。我得不到絲毫情報,完全置身於黑暗之中。你叫我如何對部隊發號施令?
現在的困難在於留下來輔佐歐仁的貝爾蒂埃由於在俄國勞累過度,心力交瘁而病倒了,拿破崙自己身邊也沒有一個合適的參謀長,只好由宮廷大臣迪羅克將軍暫時代行其職。
拿破崙為1813年戰投擬定的戰略計畫是以其左翼即歐仁指揮下的“易北軍團”遲滯俄軍行動;同時在弗朗科尼亞重新組建一支稱之為“美因軍團”的打擊力量,該軍團擬穿過圖林根森前進,在薩勒河一線展開,並在那裡與易北軍團會合,然後併力向東橫掃,將俄軍一舉驅逐出薩克森和東普魯士。三月初,拿破崙在寫給他的盟友符騰堡國王弗雷德里克的信中曾要求他把部隊集中於維爾茨堡,信中還就其計畫作了如下概述:
我已曉諭各部,可暫讓俄軍推進,對於即將打響的戰役,我已採取一切必要措施。必須對圖林根山區實施掩護以確保萊茵邦聯的心臟地區免受哥薩克騎兵巡邏隊的襲擾。尤為重要的是陛下應當集結數千騎兵於維爾茨堡。
哥薩克騎兵巡邏隊的襲擾的確使整個德意志北部惶惶不安。3月12日兩百名哥薩克騎兵竟然襲擊了漢堡,當地的法軍指揮官勞里斯頓和聖西爾命令法軍倉皇撤退,為此拿破崙怒不可遏。他給歐仁的信寫道:
勞里斯頓將軍似乎性格不穩,極易激動,我極其擔心,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當一個指揮官。
其實,勞里斯頓和聖西爾是拿破崙剛剛委任為軍長的。由於勞里斯頓曾經在瓦格拉姆指揮過近衛炮兵,所以被允許繼續留任軍長,而聖西爾則由麥克唐納取而代之。
3月12日,拿破崙發布命令,確定新大軍團編成如下:
第一軍,達武
第二軍,維克托
第三軍,內伊 [ 註:內伊元帥因在博羅季諾和莫斯科撤退期間表現英勇被封為莫斯科親王。 ]
第四軍,貝唐
第五軍,勞里斯頓
第六軍,馬爾蒙
第七軍,雷尼埃
第八軍,波尼亞托夫斯基
第九軍(巴伐利亞人),奧熱羅
第十軍,拉普
第十一軍,麥克唐納
以上各軍共包括四十一個步兵師和十一個騎兵師。此外在莫斯科撤退中損失最輕的近衛軍被改編為兩個師,分別由莫蒂埃和貝西埃爾指揮,共有一萬二千名步兵,三千名騎兵和六十門火炮。軍團騎兵共編一百七十二個中隊,分屬三個騎兵軍。
經過拿破崙三個月堅持不懈的努力,這支新軍開始初具規模,儘管編制尚未臻完善,特別是由於軍馬不夠,騎兵缺編嚴重。事實說明,這對於獲取敵人行動的情報是一個極為不利的因素。
到三月底,當貝爾蒂埃回到指揮崗位時,拿破崙已在弗朗科尼亞集結了一支共約八萬五千人的打擊力量,即由第三、第四、第六軍、近衛軍和一個騎兵軍組成的“美因軍團”。這在數量上已經超過了正在奧得河一線集結的普俄聯軍,後者只不過大約五萬人。
得知法國守軍撤離漢堡的訊息,拿破崙曾命令歐仁派達武去那裡挽回敗局。正在德勒斯登與普軍相峙的達武接到命令後即炸毀了易北河上的橋樑,撤出了薩克森首都。這又激怒了拿破崙。3月28日他對歐仁寫道:
這位元帥(達武)在德勒斯登撤退期間的所作所為說明他的戰爭觀念何其荒謬和愚蠢。
四月中旬,這支打擊力量(美因軍團)開始穿過圖林根森林沿著1806年10月耶拿戰役開始時大軍團所走過的同一道路北進。事實上它同時穿越昔日扎爾費爾德、耶拿和奧爾施泰特等舊戰場。4月14日拿破崙離開巴黎,經過四十個小時的跋涉於4月17日抵達美因茨。美因茨是全軍右翼的主要補給基地,拿破崙在那裡逗留了一個星期,視察部隊後方勤務。這裡的所見所聞,都難以使他稱心。到達美因茨的當天,他曾給在巴黎的財政大臣莫林伯爵發去一函,他氣急敗壞地寫道:
我們的財政體制完全亂套了。我不得不浪費數小時去清理這團亂麻,並和那些低級官員打交道。我已告訴過你美因軍團與易北軍團要完全分開,各軍團均應有各自的軍需官。你只要費點神看看地圖就會發現馬格德堡的軍需官正處在激戰之中,根本無暇顧及美因茨方面的事情。我們這裡並不缺少金錢,我們缺少的是健全的體制。
同一天他還抽空就戰鬥訓練問題給第六軍軍長上了一課。馬爾蒙是炮兵出身,拿破崙也許認為他在步兵戰術方面不甚精通。他在信中指出:
我堅持認為最重要的戰術動作就是組成營方陣。營連指揮員必須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實施這一機動。這是對抗敵人騎兵衝擊和救助全團的唯一辦法。依我看,你的軍官們的動作沒有一個不是慢吞吞的。應每天向他們講解這一原則,把它灌輸到他們的腦海里去。
決不能給你的西班牙營以逃跑之機。決不能派他們去執行分遣隊、前哨和警衛等分散勤務,必須使之經常保持集中狀態,並置於法軍各營的監視之下。
4月25日拿破崙進至埃爾富特,29日抵瑙姆堡,30日將大本營設於魏森費爾斯。此時他又從貝唐德的第四軍抽調了兩個師組建了一個新的第十二軍,由烏迪諾指揮。烏迪諾還另外得到了兩個巴伐利亞師,而貝唐德則補充了一個義大利師和一個符騰堡師。
此時,拿破崙早已命令歐仁將易北軍團主力南移至哈雷和梅澤堡之間薩勒河下游的左岸集中。因此到4月30日,美因軍團(八萬五千人)即與易北軍團(六萬人)會師。先頭軍隨即奉命跨過薩勒河向東開赴萊比錫。
由於缺少騎兵,拿破崙難以確知敵人的兵力及其部署。事實上敵軍廣為分散而且頗為混亂。庫圖佐夫元帥不久前還因其戰功被封為斯摩棱斯克親王,3月25日即患傷寒於西里西亞去世。當時停轅於德勒斯登的沙皇下令維特根施泰因伯爵繼任聯軍總司令。維特根施泰因正在將其軍團主力向萊比錫以南十五英里皮高附近的埃爾斯特河集中。他意識到萊比錫將是拿破崙的第一個打擊目標,他企圖在法軍渡過薩勒河後攻其右翼。眼前,聯軍可動用的兵力有俄軍三萬五千人,布呂歇爾指揮的普軍三萬三千人,另外還有一部兵力在克萊斯特率領下據守萊比錫。這樣,在數量上,拿破崙占有二比一略強的優勢。
5月1日上午,法軍渡過薩勒河,在魏森費爾斯至梅澤堡之間以十英里寬的正面向東挺進。內伊的第三軍和貝西埃爾的近衛騎兵為右路縱隊前部,馬爾蒙的第六軍殿後。左路縱隊從梅澤堡前進,以麥克唐納的第一軍為前鋒,勞里斯頓的第五軍殿後。貝唐德的第九軍和烏迪諾的第十二軍在兩個縱隊之後跟進。這一行軍序列是拿破崙營方陣戰略路線的出色範例。它可以隨時與正面之敵或翼側之敵進行遭遇作戰。
渡過薩勒河不久,近衛騎兵就在里巴赫小溪與敵前哨遭遇。俄軍第一次炮火齊射就擊中目標,貝西埃爾被一顆炮彈炸死。他是第二個在戰場上犧牲的拿破崙的元帥 [ 註:第一個戰死的是拉納元帥,1809年在阿斯佩恩-艾斯林戰役中受傷而死。 ] 。
夜幕降臨時,拿破崙隨內伊前衛到達呂岑。這是萊比錫西南十二英里的一座小鎮,1632年11月16日著名的呂岑會戰的古戰場,瑞典國王古斯諾夫·阿道夫就戰死在這裡。往北再去四英里之地,歐仁的先頭軍,麥克唐納的第十一軍已抵達馬克朗斯泰特,最左端勞里斯頓的第五軍已奉命向萊比錫進軍。
與此同時,維特根施泰因已將聯軍集中於皮高,在呂岑東南方向不過八英里之遙。5月2日上午聯軍勵兵秣馬,準備在此迎戰拿破崙。拿破崙對聯軍的接近似乎預有所聞,因為他於當日清晨四時曾命令內伊向該方向派出強大的搜尋兵力。上午十一時,他的一個先頭師停下來點火做飯時,遭普軍前衛截擊。普俄聯軍動作遲援,沒有及時抓住這一戰機,以至戰鬥在呂岑南面和東面全面鋪開。格羅斯戈斯岑和卡加等村莊數易其手。當時在呂岑的拿破崙本來希望戰鬥最好在更北面一點的萊比錫附近爆發,但當他一聽到南面傳來隆隆炮聲時,就跨馬飛馳,直驅三英里,趕到格羅斯戈斯岑,親自指揮作戰。內伊的第三軍奉命不借一切代價堅守陣地,牽制住敵人;馬爾蒙的第六軍奉命靠攏,在內伊的右側投入戰鬥;在更南面的貝唐德的第四軍奉命攻擊聯軍左翼,近衛軍也奉命向炮聲集中的方向前進。整個下午,戰鬥異常激烈,你進我退,殺得難解難分。內伊軍傷亡慘重,呈現不支之勢。然而拿破崙卻毫無顧忌,將身體暴露在戰場之上,親自督戰,激勵鬥志。拿破崙命令德勞特將八十門大炮集中使用,重施瓦格拉姆戰役故伎,朝著聯軍中央猛烈轟擊,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隨即拿破崙以十六個營的青年近衛軍由缺口發起進攻。
但是聯軍的隊伍依舊巋然屹立,布呂歇爾的騎兵還有力地發起了幾次衝擊。當夜幕低垂時,作戰雙方都已筋疲力竭,各自暫且在陣地上露宿歇息。雙方傷亡都很嚴重,拿破崙承認法軍方面連死帶傷達萬人之多,而聯軍損失也當在此數。布呂歇爾的參謀長沙恩霍斯特將軍重傷致死,其職務由尼西勞接替。
此時,北翼勞里斯頓的第五軍已將克萊斯特逐出了萊比錫,為此維特根斯泰因不得不把他那支受到重創的部隊向東撤往德勒斯登。法軍由於缺少騎兵也未予追擊。
拿破崙在呂岑會戰中身先士卒,表現卓出。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他親自指揮,表現了極大的勇氣。在他的部隊里剛入伍的新兵和無經驗的軍官所占比例儘管如此之高,但仍能取得這樣的戰果,無疑應歸功於他充滿活力的領導。會戰的第二天,拿破崙以非同尋常的言辭向部隊發布了嘉獎令:
將士們:對你們的表現我表示由衷的喜悅!你們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由於你們自覺服從命令,英勇作戰,完成了所賦予的一切作戰任務。在舉世聞名的五月二日,你們打垮了俄皇亞歷山大和普魯士國王指揮的俄普聯軍。你們給法國光榮的鷹旗增添了新的光彩。呂岑會戰將高踞於奧斯特里茨、耶拿、弗里德蘭和莫斯科諸戰役之列……我們要把那些韃靼人毫不留情地趕回他們也許永遠走不出來的嚴寒地帶。讓他們永遠呆在他們堅冰覆蓋的不毛之地,過著奴隸般的、野蠻的、腐臭的生活,在那裡人類堪與野獸同伍。
呂岑會戰後,聯軍向東退至德勒斯登,拿破崙之所以未能實施強有力的追擊,有如下幾個原因:他一直缺少騎兵,許多部隊軍紀渙散,加之補給工作也準備得不充分。聯軍在撤退時得到了米羅拉多夫克率領的一支俄軍生力軍和布呂歇爾的普魯士軍的有力掩護。此外,法軍追擊之所以中途受挫,拿破崙的繼子,一直指揮著左翼部隊的歐仁親王的無能也是一個原因。五月四日拿破崙給貝爾蒂埃下令說:
告訴歐仁親王,他的行軍速度太慢了!他的縱隊間隔距離太大,以致妨礙整個部隊的行動。他的部隊車輛太多,而且毫無紀律。他必須明白要嚴格執行各項規定。先頭師行軍時不得攜帶任何輜重。
歐仁平庸無能,屢屢失誤,拿破崙為此十分惱火。一星期後,拿破崙解散了“易北軍團”,將他這位繼子送往一直平靜無事的義大利前線指揮部隊。
作為一個炮兵專家,拿破崙對供給部隊的炮彈質量之差極為不滿。5月5日他寫信給陸軍大臣:
在上一次會戰期間,令我最為惱火的是眼看著三分之一以上的炮彈不能爆炸。這是至關重要的一件大事。這是由於在倉庫儲存時間過久的緣故,它決不是偶然的。對於炮兵部隊如此玩忽職守,決不能用“但是”、“假如”一類的話予以原諒。我親眼看到許多這樣的炮彈躺在戰場上,他們雖有引信,但沒有起爆藥……作為一個炮兵總監竟然將這樣不能用的彈藥送到戰場上來,應當依照軍法槍決!
把歐仁趕走以後,拿破崙對部隊進行了改編,組建了一個新的左翼集團,由內伊領導,包括內伊自己的第三軍、維克托的第二軍、勞里斯頓的第五軍、雷尼埃的第七軍和塞巴斯蒂安指揮的一個騎兵軍,共約十萬人。拿破崙的主力則包括貝唐德的第四軍、馬爾蒙的第六軍、麥克唐納的第十一軍、烏迪諾的第十二軍、莫蒂埃的近衛軍以及拉圖爾莫博指揮的一個騎兵軍,總計十萬餘人。
聯軍放棄德勒斯登,繼續向東撤退。拿破崙5月8日進入薩克森首府,恢復了弗雷德里克·奧古斯塔斯王位。法軍遭到據守德勒斯登附近易北河右岸的俄軍後衛部隊的強烈抵抗。易北河對岸地區山巒起伏,樹林密布,對於敵人的意圖拿破崙大惑不解。5月13日他寫信給內伊說:
我正著手收集若干騎兵,我已給拉圖爾莫博將軍四個師,約一萬二千人。近衛騎兵有四千匹馬,還可望隨時得到大量增援。我至今還看不出普軍意欲何為?誠然,俄國人正在退往布雷斯勞,但普魯士軍是否如他們所宣稱的也會向布雷斯勞退卻?抑或會沖向柏林以掩護其首都呢?這後一種可能性似乎是順理成章的。這些就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翌日,他得到確切的情報說布呂歇爾、克萊斯特和約克指揮的普軍已取道柯尼斯堡退至通往布雷斯勞的公路上的包岑。因此,柏林已處於無防護狀態。
聯軍打了幾場激烈的後衛戰,且戰且走,退至德勒斯登以東三十五英里包岑附近的施普雷河上游之後。在這裡,他們占領了右岸一個堅固的設防陣地,控制了沿河一線。陣地從包岑向北延伸,長達七英里,並得到東西三英里遠處沿山脊平行修築的第二道防線的增援。山脊俯控一道小山谷,山谷里有克雷克維茨、普雷蒂茨和格萊納等村莊。這道雙重防禦陣地由八萬五千名聯軍據守,巴克利指揮的一支俄軍生力軍為右翼,布呂歇爾、克萊斯特和約克居中,另一支俄軍為左翼(南翼),此外沿施普雷河還有一道警戒線予以掩護。聯軍陣地在戰術上是堅強的,但在戰略上卻頗為不利,因為在包岑以南二十英里即為波希米亞邊境。奧地利至今保持中立,如果普俄聯軍被迫退入波希米亞就有被扣留的危險。
5月19日在偵察敵人陣地後,拿破崙決定以烏迪諾的第十二軍、麥克唐納的第十一軍和馬爾蒙的第六軍發起正面攻擊,牽制包岑附近的聯軍左翼,同時由內伊直接指揮四個軍,在包岑以北七英里半的克里克斯渡過施普雷河,然後向普雷蒂茨村發起攻擊,迂迴聯軍右翼。因此,5月20日上午法軍右翼向前推進,逐退了據守河岸的敵軍前哨。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法軍在河上架起了高架橋,並在右岸獲得了一個立足點。於是拿破崙命右翼暫停前進,以便將內伊從左側拉上來。拿破合用鉛筆匆匆草擬了一份命令派人送給內伊,要他從普雷蒂茨向東南方向前進,以切斷敵人的退路。顯然內伊對這一命令並沒有理解。這到底是貝爾蒂埃的過錯還是內伊的參謀長約米尼的過錯,抑或是拿破崙的筆跡潦草 [ 註:拿破崙的筆跡極難辯認,另一次,在滑鐵盧會戰中也因其字跡模糊不清而引起混亂。 ] 的緣故,尚不清楚。然而由於約米尼長期與貝爾蒂埃不和,在這次會戰後,他就投奔到聯軍方面去了。
經過艱苦奮戰,內伊於上午十時到達普雷蒂茨村,但按命令他應在上午十一時到達。因此,他停下來坐等而不是繼續推進。由於發現其右翼和退路受到威脅,聯軍悄悄地撤離陣地,向東退往戈爾利茨。整個撤退得到騎兵和炮兵的掩護,秩序井然。法軍既沒有抓到一個俘虜,也沒有繳獲一門火炮,而且由於其騎兵薄弱,也未能堅決實施追擊。這次戰鬥十分激烈,法軍損失一萬三千五百人,聯軍損失約二萬人。拿破崙在包岑的戰術性勝利只不過是一場肥皂泡式的勝利。他的戰爭指導是軟弱無力的,他下達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命令,而且他給內伊的自主權也太多了,內伊雖然是一名果敢的猛將,但他並沒有真正的戰術眼光 也沒有指揮一個軍以上的兵力的能力。
包岑失利使聯軍處於一種不妙的境地。他們在呂岑之戰和包岑之戰中接連遭受重大損失,普俄之間也開始出現紛爭。沙皇以巴克萊取代了維特根施泰因。巴克萊認為目前難以取得軍事勝利,堅持將俄軍從西里西亞撤到波蘭。於是,拿破崙6月1日占領了布雷斯勞。但是拿破崙的戰略形勢同樣不容樂觀,他現在正置身於一個對他充滿敵意的國度里。他的交通線過度延伸,日甚一日;他缺少彈藥,傷病員也急劇增加。他緊靠奧地利邊境,而奧地利的態度近來日趨強硬,倘若他們加入俄普聯盟,拿破崙的處境就會更加險惡。交戰雙方都急欲爭取一段喘息之機。於是6月4日雙方在普列斯維茨達成休戰協定,休戰期限為6月底,後又延至8月17日。
6月2日,拿破崙曾向陸軍大臣解釋自己的觀點:
這次休戰干擾了我的勝利進程。我之所以作出這一決定是基於以下兩個理由:一是我缺少騎兵,使我難以實施強有力的打擊;二是奧地利的敵對態度……我認為,休戰將持續到整個六月份和七月份……假如可能,等到九月份我將實施一次決定性的打擊。我希望到那時我將處於一種足以摧垮敵人的有利態勢。
許多權威人士,包括約米尼在內,認為簽訂休戰協定是拿破崙整個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這段喘息之機,也許更有利於聯軍,而不是法軍,而另一方面,拿破崙的處境則極其危險。6月10日拿破崙在德勒斯登設立了大本營,並在這裡挖掘戰壕,修建一個強大的兵營,作為下一步作戰的基地。然後,他著手改編軍隊,增強各部實力。他又在漢堡組建了第十三軍,由達武指揮,該軍在駐地修築了強大的設防工事,成為防衛北德意志及其左翼的支撐點。
7月1日,拿破崙獲悉駐西班牙法軍在維多利亞遭到威靈頓的毀滅性打擊,立即將一直指揮其近衛軍的蘇爾特派往西班牙統一指揮駐該國的法軍,試圖堅守埃布羅河一線,頂住威靈頓。
到七月底,拿破崙又重新調整了軍隊部署,以應付奧地利一旦加入反法聯軍可能帶來的危險,這一可能性正一天天變為現實。拿破崙的主力部隊已超過二十萬人,集中在易北河至博伯爾河之間的德勒斯登-包岑-戈爾利茨-洛文貝格地區,面對波希米亞邊境。另一個獨立集團由第四軍、第七軍、第十二軍和第三騎兵軍組成,計七萬二千人,在烏迪諾指揮下,集中於易北河和施普雷河之間的維滕貝格至盧考地區,準備向柏林發起衝擊。
8月12日,奧地利向法國宣戰,加入反法同盟。這就使聯軍在人數上獲得了對法軍的明顯優勢。但他們也有戰略上意見不一的弱點。沙皇、奧皇和普王成立了一個聯軍司令部,以協調戰略方針。戰場上的最高指揮權則交給了施瓦岑貝格親王,因為他們認為拿破崙將極力把戰爭引向波希米亞。施瓦岑貝格現年四十二歲,並沒有多少軍事才幹,但他性格隨和,易於相處。他有一個很精明的參謀長拉德茨基將軍。
奧地利加入聯軍陣營嚴重削弱了拿破崙的戰略地位,因為一支部隊如果通過埃爾茨山口走出波西米亞就可以從南面迂迴易北河一線,直指萊比錫和德勒斯登。事實上這正是聯軍的計畫。聯軍組成了三個軍團:西里西亞軍團,九萬五千人,由布呂歇爾指揮,從布雷斯勞向戈爾利茨前進,牽製法軍右翼;波希米亞軍團,二十三萬人,由聯軍總司令施瓦岑貝格直接指揮,從布拉格向西北方向運動,跨過埃爾茨山,從南面進攻德勒斯登;同時由拿破崙的表兄弟,現已立為瑞典王儲的貝爾納多特指揮北路軍團,計十一萬人,威脅易北河下游維滕貝格、馬格德堡和漢堡附近的法軍守衛部隊,並掩護柏林。奧、普、俄、瑞四國聯軍總計四十三萬五千人,因此數量上超過了拿破崙三十七萬五千人的打擊力量。
8月17日,一俟停戰期滿,戰端重啟,聯軍即將其計畫付諸實施。拿破崙沒有首先去考慮如何對付聯軍的攻勢,他感到呆在易北河一線後面還算安全,他的部隊主力已預先集中於德勒斯登至戈爾利茨一帶。他已採取防範措施,在德勒斯登南面出口修建了強大的設防兵營,使之成為一個可靠的支撐點,以對付聯軍的進攻作戰,但他的政策則是靜觀聯軍的攻勢如何發展。無疑,他應首先傾其全力摧垮布呂歇爾,然後揮兵南向,對付出現在埃爾茨山口的施瓦岑貝格指揮的波希米亞軍團。如果是1796年的拿破崙,他勢必採取這一計畫,並以閃電般的速度予以實施,然而1813年的拿破崙卻猶豫不決,終至失敗。
拿破崙所採取的措施是將部隊分為兩支:一支由烏迪諾(這並非最佳人選)指揮,包括第四軍、第七軍、第十二軍和第三騎兵軍,計七萬二千人,集中在德勒斯登以北六十五英里的盧考附近,以攻占柏林;另一支由麥克唐納(同樣是一名平庸無奇的指揮官)指揮,包括第三軍、第五軍、第十一軍和第二騎兵軍,計十萬零二千人,負責進攻布呂歇爾。拿破崙給後一支部隊下達的指示如下:
該部主要目標是牽制敵人的西里西亞軍團,一是防止敵軍進向齊陶從而切斷我交通線;二是防止敵軍向柏林推進,以攻擊烏迪諾。我希望該部將敵人逐過喬爾,然後堅守傅伯爾。
不幸的是,這兩支部隊都遭到了慘敗。烏迪諾突入到離柏林約十二英里處,8月23日在格羅斯貝倫遭到普軍的猛烈反擊,並被逐回盧考,損失三千人和二十三門火炮。麥克唐納的遭遇更慘,8月26日在奧得河支流卡茲巴赫河上被布呂歇爾徹底擊敗,狼狽而逃,損失二萬人和一百零三門火炮。在整個戰役的危急關頭拿破崙派遣這兩支部隊去獨立地大範圍地執行戰鬥任務共消耗了六個步兵軍和兩個騎兵軍,使他自己的打擊力量減少到二十萬零一千人,以致完全喪失了內線集中所賦予的主動權。
拿破崙在這次戰役中的戰略弱點從他8月23日口述給貝爾蒂埃的一份記錄中進一步得到證實:
告訴麥克唐納我的大本營今天移至戈爾利茨,我的作戰行動取決於敵人的行動。假如23日或24日敵人確實向德勒斯登前進,我打算把主動權讓給敵人,立即向德勒斯登的設防陣地運動,在那裡進行一場對陣戰。假使這樣的話,敵軍將背靠萊茵河,而我們則將依託奧得河。因此,如我們不能取勝,我可以撤進設防營地里去,在最壞的情況下,我也可以跨過易北河到達右岸,維護我的交通線。我將視情況在托爾高、維滕貝格或馬格德堡採取渡河行動。假如敵人不採取明確的攻勢行動,我則很可能於今天或明天發動攻勢,向布拉格進軍。
顯然他把賭注押在烏迪諾一舉攻占柏林上面。事實上,拿破崙將烏迪諾和麥克唐納兩支部隊拱手奉獻給貝爾納多特和布呂歇爾,任其宰割,充當了無謂的犧牲品。
但是,與應該取得的戰績相比,拿破崙還是獲得了較大的成功。8月22日,施瓦岑貝格的二十三萬大軍越過波西米亞山脊,開始推進。26日,儘管還未完全展開,施瓦岑貝格就向拿破崙在德勒斯登設防陣地南面的環形防線發起進攻。對於防禦工事的狀況拿破崙甚為不滿。25日他責備工兵司令羅格里拉將軍說:
目前的戰爭棋局是複雜的。我們必須與之作戰的敵軍在數量上令人生畏。假如你計畫中的三個據點業已建成,假如街壘已經築起,假如皮爾納渠徹底挖好,對於德勒斯登的實力我就有更大的信心,就有希望在此堅守十至十二天。那么,我就可以嘲弄敵人,並將進軍波西米亞。但就該城眼前的狀況而言,實在無法象我期待的那樣給我以信心。
拿破崙慣於在事情弄得一團糟的時候尋找替罪羔羊,而野戰防禦工事則是最好不過的藉口。
施瓦岑貝格於26日下午四時發起攻擊,俄軍在右,奧軍在左,普軍居中,但是聯軍之間的協同差,而且是逐次投入兵力。聖西爾軍和內伊、莫蒂埃指揮的近衛軍展開強大的反攻,打退了所有點上的敵人。27日維克托軍和馬爾蒙軍於夜間趕到,冒著滂沱大雨,繼續戰鬥。雙方展開一場血戰,但聯軍始終未能突入法軍防禦陣地。黃昏時分,施瓦岑貝格下令向波西米亞邊境全線撤退。聯軍約傷亡三萬八千人,損失26門火炮,法軍損失也達萬人。對於潰退之敵,法軍沒有實施有力的追擊。拿破崙渾身濕透,下午6時返回德勒斯登的王室城堡,除了命令繆拉、馬爾蒙和聖西爾向西南和南面追殲逃敵以外,他似乎失去了進一步採取積極行動的興趣。
對於向山口撤退的聯軍拿破崙未能實施無情的追擊,這表明他的領導能力和戰略活力正在衰退。假如他不曾把四個騎兵軍中的兩個騎兵軍抽調給烏迪諾和麥克唐納的話,施瓦岑貝格的軍隊很可能在到達山嶽掩蔽地帶之前就已被徹底摧垮了。德勒斯登戰役是一次勝利,而且也是他在外國土地上的最後一次勝利,但象包岑之戰一樣,這次戰役沒有取得戰略成果。
拿破崙聽任他的軍長們自行與退卻之敵打交道,而他自己卻留在德勒斯登。這又導致另一場災難。8月28日旺達姆的第一軍,三萬人,奉命“突入波西米亞”,並摧垮了構成施瓦岑貝格的聯軍右翼的俄軍。旺達姆在毫無援助的情況下遂行這一任務。8月30日上午旺達姆被克萊斯特的普軍誘入庫爾姆附近埃爾茨山的一條峽谷,以致全軍覆沒,損失了所有火炮和裝備,旺達姆本人也被俘。
烏迪諾、麥克唐納和旺達姆接連遭致慘敗,再次表明如果沒有拿破崙本人對作戰行動的積極控制,他的整個指揮系統就會徹底癱瘓。他的部屬充其量都不過被訓練為一部機器上的齒輪,自然也就毫無獨立行動的能力。
德勒斯登會戰前兩天發生了一個意外事件,動搖了拿破崙對其德意志邦聯各部隊的可靠性的信心。威斯特伐里亞國王熱羅姆送給大軍團作為貢禮的兩個輕騎兵團,途中攜帶全部武器、馬匹和團運輸工具投敵。這雖然還不是根本性的軍事災難,但它不祥地預示著更嚴重的倒戈事件就會到來。
由於未能打垮在德勒斯登與之列陣對抗的敵軍,昔日從莫斯科撤退後所曾面臨的戰略問題如今又擺在了拿破崙的面前。夏季眼看就要過去了,每一個星期的消逝,就意味著更多的增援的俄軍生力軍的到來。而拿破崙的兵力問題則日益嚴重。他早已將1814年度新兵徵召入伍,而烏迪諾、麥克唐納和旺達姆造成的人員和火炮的損失又是無法彌補的。他僅有的預備隊是奧熱羅的第九軍,正守衛著通過巴伐利亞的交通線。8月30日拿破崙在德勒斯登回顧其戰略形勢時曾口述了一份冗長的備忘錄,其中部分內容對於展示拿破崙心理上的變化是頗有意味的:
我必須在兩項作戰計畫之間作出抉擇:其一是利用戰勝奧地利的有利形勢向布拉格挺進,但我難以先敵抵達布拉格,而且這是一個堅固的設防城市,我不可能攻克它;另外,如果波西米亞發生叛亂,我勢必陷入一種極其困難的境地。我雖可以據守布拉格至海岸一段的易北河,但它太長了。只要有一點被突破,就敞開了通往威斯特伐里亞的大門,並將迫使我退入我的版圖內最薄弱的部分。
其二是:進軍柏林。這樣我就可以立即取得一項重大成果。可以保護漢堡到德勒斯登一線,而我將居於這條防線的中心,能在五天之內抵達防線兩端;並可以救援什切青和庫斯特林,還可馬上把俄奧兩軍分割開來;可在柏林找到大量食物,尤其是馬鈴薯,這樣就可把這場戰爭打下去。這場對奧戰爭只能以十二萬人在德勒斯登和霍夫之間採取守勢,這將給我軍提供一個整編的機會。
對形勢的這一坦率評論,展示了拿破崙的戰略觀念中的一套新思想:他不再醉心於以蒙特諾特、耶拿、弗里德蘭和奧斯特里茨諸戰役的方式無情地摧毀敵人的軍隊;他思想上已迷戀上了地理目標——布拉格、柏林。更糟糕的是,在這次戰役中,他已放棄了那些他迄今一直嚴格遵循並經常不斷地向部下強調的基本作戰原則:“集中你的兵力”,“切勿將它們分割開來”,“保持相互支援的距離,以縱隊行軍”,“無情地追擊敵人”,所有這些訓示都已置諸腦後。他賦予烏迪諾和麥克唐納的戰鬥目標兩者相去一百二十英里。旺達姆被派往埃爾茨,離他最近的支援部隊(莫蒂埃的部隊)在後方二十英里的皮爾納。營方陣的輝煌思想也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對烏迪諾在格羅斯貝倫的失敗拿破崙頗為不滿,遂派內伊前去挽救危局,並試圖重新進攻柏林。但他同樣演出了一場悲劇。9月6日在於特博格西南四英里的鄧尼維茨村法軍與普魯士的比羅和陶恩岑軍遭遇。內伊在戰術上犯了一個大錯誤,以致被徹底擊潰,損失二萬四千人和八十門火炮。普軍損失約六千人。
使拿破崙更為惱怒的是麥克唐納在卡茲巴赫為布呂歇爾所敗。他氣急敗壞地大發了一頓雷霆。9月5日他親往包岑,企圖以生力軍控制和挽回局勢。然而布呂歇爾小心翼翼地撤走了。兩天后拿破崙又返回德勒斯登。其後數周,大軍團一直採取守勢。在德勒斯登與埃爾茨之間的平原上兩軍彼此對峙,雙方均派出了強大的偵察部隊以探悉對方的意圖。拿破崙親赴前線視察,對部隊的警戒狀況極為不滿。9月19日,他發布了如下軍令:
朕對輕騎兵團執行警戒勤務的狀況十分不悅。戈布爾赫將軍指揮的第一騎兵軍,負責掩護全軍翼側,卻沒有布置警戒,所有戰馬均無管束。按照軍法這種玩忽職守的行為可以處死。
朕發現一個騎兵警衛班長在皮爾納附近執行警戒任務時松韁放馬,陛下命令該班長降為普通士兵。
凡駐部隊翼側的騎兵將領如違反現行命令,忽略派出警戒,使部隊暴露在敵人的突然襲擊之下,一律送交軍事法庭審判並處以死刑。
下一步到底應該如何行動,拿破崙依舊舉棋不定。在其後的數周里,他曾下令調動某些部隊,但隨後又取消了這些命令。他開始意識到,儘管他贏得了三場會戰的勝利,但他已經輸掉了整個戰役。戰爭的主動權已經轉移到了聯軍手中,他們的資源比他遠為豐富。他很難決定到哪兒去過冬。一月份易北河即將封凍,哥薩克騎兵和普魯士槍騎兵可以暢行無阻。駐漢堡、馬格德堡和維滕貝格的法軍以及什切青、庫斯特林和法蘭克福各處奧得河上的橋頭陣地都將有被切斷的危險。德勒斯登東部地區的補給日益短缺。部隊的口糧減少到每人每天僅八盎司麵包、八盎司肉和三盎司 [ 譯者註:1盎司=28.35克。 ] 大米。9月23日拿破崙寫信給庶務總長說:
軍中無可食之物,要找點東西出來簡且是幻想。
這些困難的存在促使拿破崙考慮從德勒斯登撤住供應狀況較好的萊比錫。同時他還開始為自己的退卻線的安全而擔憂。9月17日他派遣一名軍官給維爾茨堡的奧熱羅送去一份密碼檔案,要求奧熱羅立即將第九軍推進到科堡和耶拿一帶以掩護薩勒河上的渡口。
正當拿破崙在各種行動方案之間躊躇不定的時候,聯軍卻發起了攻勢行動。布呂歇爾在其精明能幹的參謀長格奈森諾的支持下,極力說服三國君主,使他們確信發動巨大的鉗形攻勢,包圍大軍團的時機業已成熟。布呂歇爾本人率六萬五千人,與易北河平行向西北方向前進,在維滕貝格渡過易北河後,揮師南下,直指萊比錫。在他的右翼,貝爾納多特於德紹渡過易北河後也向南運動;施瓦岑貝格則構成這把鐵鉗的南牙,殺出埃爾茨山,從東南方向挺進萊比錫。這是一個明智穩妥的作戰計畫,在軍事思想上,頗有拿破崙的風格特點。
9月26日布呂歇爾開始運動,10月3日在維滕貝格上游十英里處的瓦爾滕貝格渡過易北河。逐退了貝唐德的第四軍,雙方均受到相當大的損失。貝爾納多特率七萬人,在德紹渡過易北河下游,未遇抵抗。到九月底,施瓦岑貝格率十三萬人也穿過埃爾茨山,向克姆尼茨開進。
9月27日,拿破崙開始對聯軍行動有所覺察。他下令派出強大的偵察部隊,同時命令在易北河左岸再增修一倍的碉堡。這樣在皮爾納至維滕貝格之間,每兩英里半便能有一座堡。但是,他動手太晚了!聯軍已經渡過了易北河。如今他生活在自欺欺人的陰暗氣氛之中。當驚惶不安的謠言從四面八方傳來時,他還於10月3日斥責貝爾蒂埃:
一個人決不應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大驚小怪,決不能讓妖魔鬼怪嚇得喪魂落魄。一個人必須意志堅定,明察秋毫。
10月6日拿破崙終於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不顧一切將打擊力量集中於邁森,邁森對面之敵似乎正在集結威脅著他通往萊比錫的主要退卻線。翌日,他離開德勒斯登,偕同薩克森國王與王后,前往邁森。但他仍舊拒絕承認正在放棄薩克森首都。他留下聖西爾的第十四軍防守該城,並在邁森給聖西爾下達了一份語無倫次的指示:
我希望誘使敵人會戰。10月8日全天務必守住皮爾納前面的陣地。我將於明天最後作出決策。如果還有誘使敵人交戰的一線希望,我的意圖是堅守德勒斯登。準備好麵包,加修工事,撤走一切可以後送的傷員。連德勒斯登的水果車也可用來運送傷員。請民眾放心,告訴大家我從未考慮過撤離德勒斯登,你有五萬人在守衛它。
隨即,拿破崙將大本營後移四十英里,設在通往萊比錫的公路上的烏爾岑,在這裡又向部隊發出了一系列矛盾百出的命令。此後,他再也沒有返回德勒斯登。
10月10日拿破崙又將大本營移至萊比錫以北二十英里的杜本,宣稱他的意圖是率主力在維滕貝格渡過易北河,殲滅布呂歇爾的軍隊。他甚至考慮放棄萊比錫向馬格德堡和柏林北進。但是就在同一天,他又告訴繆拉在打敗西里西亞軍團後,他很可能於13日返回萊比錫。他的敵人現正在從三個方向朝他逼近,就連畏首畏尾的貝爾納多特也小心謹慎地從德紹推進到了哈勒,切斷了拿破崙與馬格德堡的聯繫。10月12日拿破崙最後斷定他必須集中全部兵力於萊比錫進行一場決戰。繆拉奉命在該城東南的山丘上阻擊施瓦岑貝格,內伊則退至東北方向陶哈附近陣地迎戰布呂歇爾。10月14日拿破崙將大本營從杜本回移至萊比錫東北方不到兩英里的一個小村莊羅伊德尼茨。
在德意志領土上進行的這最後一場激戰,拿破崙所選擇的戰場是再糟不過了。事實上,他是被驅趕到這裡來的,因為他固執己見,自欺欺人,總以為可以發動一系列攻勢行動打敗敵人。兩個月前當聯軍還極其分散的時候,他也許可以這樣做,但現在已為時太晚了。他率領的十九萬人馬,連日長途行軍,饑渴頓踣,被三十萬聯軍無情地圍進了一個狹窄的圈子裡,毫無機動餘地。當年的萊比錫和現在一樣,是一個繁華的商業城市,位於艾爾斯特河、普來澤河和帕爾他河交匯處的淺沼低洼地的中央。從北面、東面、南面向萊比錫會聚的七條大道均被聯軍封鎖。西南方向上尚敞開著一條唯一的退路,經過一座石橋,穿過艾爾斯特沼澤地,沿上薩勒河谷可達埃爾富特、戈塔和美因茨。
10月16日,聯軍發動向心攻擊,“民族會戰”開始了。拿破崙將其兵力的大部分包括第二、第五、第八、第九、第十一和第十二軍,部署在萊比錫東南五英里的一座低矮的山脊上,正面抗擊施瓦岑貝格的進攻。在其後則是近衛軍和繆拉的騎兵軍。防禦圈的北面均歸內伊統一指揮。馬爾蒙的第六軍被布呂歇爾逐回距萊比錫約兩英里的默克恩。馬爾蒙的右鄰是雷尼埃的第七軍和蘇漢的第三軍。所有通往西南方向的出口均由位於林德瑙村的貝唐德第四軍把守,古雷的一個奧軍師正對其發動猛攻。天氣寒冷,薄霧蒙蒙,驟雨陣陣,施瓦岑貝格在南面的進攻開始發展順利,法軍被逐出瓦肖和馬克勒堡等村莊。拿破崙急忙趕到那裡,集中了大量炮火,粉碎奧軍的進攻。此後,繆拉還率萬名騎兵發起一次蔚為壯觀的衝擊,但是法國騎兵失去了凝聚力,被聯軍的反擊逐回。北面戰場同樣發生了一場激戰,布呂歇爾將馬爾蒙驅出默克恩,繳獲了五十三門火炮。一天過去,勝負難分,交戰雙方各傷亡約二萬人。
17日,雙方喘息休整。拿破崙請求休戰,並以此作為和談的預備性步驟。但聯軍未予理睬,因為他們對於拿破崙的外交伎倆早就領教夠了。但他們也不急於重新開戰,因為本尼格森率四萬俄軍生力軍即將到達,科洛雷多率領的奧軍也正在途中,勉強從命的貝爾納多特看到會戰勝利在望,終於將其六萬人馬在萊比錫東北方的陶哈一帶展開。與貝爾納多特的部隊一起的還有一支英國皇家乘騎炮兵的火箭隊,裝備有康格雷夫火箭 [ 註:在歐洲大陸戰爭中,皇家炮兵支隊1810年11月在塔古斯首次用火箭對付馬塞納的葡萄牙軍團。 ] 。
10月18日戰鬥繼續進行。拂曉前,拿破崙視察了戰場各個地段。上午七時,聯軍發起攻擊,法軍儘管頑強抵抗,但終因眾寡懸殊漸漸被迫退守萊比錫郊區。下午雷尼埃指揮的薩克森和符騰堡部隊投向聯軍。法國炮兵幾乎把所有炮彈都消耗光了。這一天,雙方損失都在二萬五千人左右。夜幕降臨時,拿破崙被迫放棄戰鬥,下令向西南撤退。這一天恰好是拿破崙莫斯科撤退的一周年。
幸好貝唐德將古雷從林德瑙趕走,從呂岑到魏森費爾斯和薩勒河谷的退路尚未封閉。19日,大軍團開始撤退,但是一路上險象叢生,各種災難接踵而至。狹窄的道路擁塞不堪。由於一位工兵少尉的錯誤,艾爾斯特河上的一座石橋在後衛部隊得以通過之前就被炸毀了。在一片混亂之中,兩天前剛剛被封為法蘭西元帥的波蘭親王波尼亞托夫斯基落水而死。另外兩名軍長勞里斯頓和雷尼埃連同三萬三千名官兵和二百六十門火炮全部落入聯軍手中。假如施瓦岑貝格不是只派一個奧軍師去封閉林德瑙這個出口,而是將本尼格森的整個軍都派到林德瑙去,那么拿破崙本人以及全部法軍就可能都已成為階下囚了。
拿破崙殘部奪路逃往萊茵河,聯軍並沒有十分積極地對其襲擾。10月30日,快接近法蘭克福時,拿破崙發現雷德指揮下的四萬名巴伐利亞軍擋住了他的去路,此時,巴伐利亞國王已經轉而效忠聯軍方面。德勞特指揮五十門火炮投入戰鬥,將對方打退。11月2日拿破崙抵達美因茨,留下馬爾蒙率三個軍為後衛,自己則於7日啟程回巴黎。
萊比錫的慘敗應由拿破崙本人負責。他出於維持易北河一線以此作為帝國東部邊疆的政治需要,固執地無視這一事實,即面對在數量上占優勢的聯軍,要在軍事上堅守易北河一線是不可能的。他的棋盤已經鋪得太大了,而他思維的靈活反應能力卻正在衰退。從漢堡到德勒斯登的直線距離為二百四十英里,而江河線則更是長得多,只要下決心,許多地方都可越過。然而拿破崙卻讓最優秀的軍長達武率領三萬之眾坐守漢堡孤城。在這條線的另一端他同樣讓聖西爾和穆頓率三萬人閒居在德勒斯登。假如拿破崙能像威靈頓那樣選擇適當的防禦陣地予以占領,將上述六萬人充分利用起來,並由精明強幹的將領指揮,那么他很可能會贏得萊比錫會戰的勝利。但事實不是這樣,他把自己推入了絕境。拿破崙的軍事天才最終為其政治野心所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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