縝密

縝密

縝密(zhěn mì),細緻精密;謹慎周密,“思想如果謹嚴,條理自然縝密。”

基本信息

詞意解釋

【辭彙】縝密

【注音】zhěnmì

【釋義】1周密;細緻(多指思想)文思~∣~的分析∣事先經過了~的研究

【出處】講學切在深潛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宋史•李侗傳》

【示例】殷謙:“我們都知道,主持人站在台上面對的是億萬觀眾,或者說他們寬泛意義上的任何言論,是要說明一種事象或一個道理的,因此在節目前一定要有充分的材料,努力使自己在主持節目的過程中具有自洽的邏輯性和縝密的論析,而我們有些著名主持人一上台便把握不住自己,表現得很隨意性,那種任意的判斷和妄加的評論,似乎根本沒有可靠的分析。”(殷謙雜文集《棒喝時代》602頁)

【基本解釋】

[deliberate]細緻精密;謹慎周密講學切在深潛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宋性縝密。——《南史·孔休源傳》

【詳細解釋】

細緻;周密。《禮記·聘義》:“縝密以栗,知也。”鄭玄註:“縝,致也。”《南史·孔休源傳》:“累居顯職,性縝密,未嘗言禁中事。”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卷十六:“子美寄太白云:‘何時一樽酒,重與細論文?’細之一辭,譏其欠縝密也。”清金農《張二丈以白薴見遺感作十韻》:“其長四丈闊尺五,縝密何減氷蠶絲。”朱光潛《藝文雜談·選擇與安排》:“思想如果謹嚴,條理自然縝密。”

詩歌術語解釋

《二十四詩品》縝密
是有真跡,如不可知。
意象欲生,造化已奇。
水流花開,清露未晞。
要路愈遠,幽行為遲。
語不欲犯,思不欲痴。
猶春於綠,明月雪時。
“縝密”一品,本是指詩歌意境的細緻周密,然而,誠如《皋解》所說,它不是世人那種“動以詞語湊泊為縝密”,也就是人為造作的填綴襞積,而是一種天然的縝密,故云:“是有真跡,如不可知,意象欲出,造化已奇。”此所謂“真跡”,即自然之跡、傳神之跡,而非人工之跡、形似之跡。看上去若不可知,難以言喻,而其微妙之理則可默悟。朦朧之意象欲出而未出,它並非人為之構想,而是自然造化了奇妙之形態。中四句言“縝密”之詩境有如“水流花開,清露未 ”,一物一景都寫得非常細膩綿密。又如山林間幽遠之“要路”,蜿蜒曲折,漫步前行,則為景甚多。後四句寫雖“縝密”之詩境,其詩語絕無繁瑣重迭之累,其思路毫不板滯蹇塞而極為流暢,故云“語不欲犯,思不欲痴”,如春色之覆原野一片碧綠,明月之照積雪一片潔白。這裡亦可見作者雖言各種不同風格,然而力求把它們都熔入到其基本的審美理想之中。鍾嶸《詩品》謂謝tiǎo@③詩“微傷細密,頗在不倫”,顏延之詩“體裁綺密,情喻淵深”,此“細密”、“綺密”均不同於《二十四詩品》的“縝密”,少自然之態勢,而病於人工之刻鏤,如謝tiǎo@③之《和徐都曹》:“日華川上動,風光草際浮。桃李成蹊徑,桑榆陰道周。”麗則麗矣,而總少天然灑脫之美。合乎“縝密”之美者,似可以杜甫之《江畔獨步尋花》為例:“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雖是精細縝密的描繪,絕無人工雕鑿之態,而具有一片自然生機。

曾紀澤補詩品:縝密

仙衣無縫貢天京,巧匠裁雲鏤月成。似審八音調管龠,先齊七政副璣衡
舊編文粹年年換,新構書巢種種精。拈斷吟髭非自苦,安排舞曲頌昇平。
縝密,細緻綿密之謂,可是我真不知道如何去確切定義它。所以就先做些考證援例的功夫,羅列素材,其義自現。《禮記·聘義》中孔子答子貢問,陳說玉有九德,其中就有“溫潤而澤,仁也;縝密以粟,知也;廉而不劌,義也……”詩云:言念君子,溫如其玉。而說到玉之縝密,唐人陳中師與武翊黃都有《瑕瑜不相掩》一詩,都是說玉之美好,分別是“光華開縝密,清潤仰磨礱”和“縝密誠為智,包藏豈謂忠”,玉的美好,縝密是特點之一。
從玉的“縝密”說到詩文風格,大致是指布局謀篇方面體現出來的細緻精密,而詩作感情細膩熨貼、語言曲折細緻,也可以歸入縝密的特點。舉兩例文藝關涉“縝密”風格的文藝評論:
其一,王安石評價杜甫的詩,“蓋其詩縝密而思深,觀者苟不能臻其閫奧,未易識其妙處,夫豈淺近者所能窺哉!此甫所以光掩前人,而後來無繼也。”
其二,晚清詞學大師朱祖謀對南宋詞人吳文英頗為推崇,作《夢窗詞跋》雲“君特以雋上之才,舉博麗之典,審音拈韻,習諳古偕;故其為詞也,沈邃縝密,脈胳井井,繾幽抉潛,開徑自行;學者非造次所能陳其意趣。”
在《宋史·李侗傳》中有一條李侗語錄,謂“講學切在深潛縝密,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其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說而不自知也。”
歷代作家都重視縝密,司空圖因此把它列為二十四種風格之一,魯迅曾在《小品文的危機》里說到:“現在的趨勢,卻在特別提倡那和舊文章相合之點,雍容,漂亮,縝密,就是要它成為‘小擺設’,供雅人的摩挲,並且想青年摩挲了這‘小擺設’,由粗暴而變為風雅了。”別深究魯迅的話了,不管怎么樣,縝密是不能熟視無睹的文藝風格之一。
……
在文藝風格來說,縝密與其是一種審美類型,不如說是一種創作方法,它偏重於文章的格局與結構,摒棄枝蔓,追求結構的周密。這要求作者下筆同時,始終保證自己的文思理路周詳得體,首尾照應,鋪敘有度。一般說來,縝密風格的文章擅長於工筆敘事,條分縷析,絲毫不亂。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說得好,“文須五色錯綜,乃成華采;須經緯就緒,乃成條理。須經緯就緒,乃成條理”,前者我們可以理解成綺麗,後者則接近於這一品的縝密。
常人寫文章,容易犯的一個大毛病是出門丟三落四,途中顧此失彼,這樣坐立不安,走走停停,最後到了一個終點——卻是一條斷頭路,回顧四方,孤家寡人,冷清清地,不僅不知道前頭往何處去,還把來時路也給丟了。當然,或者,它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走著瞧,頗有偶興隨筆之感,但在一篇縝密的文章來說,就要求意在筆先,格局框架胸有成竹,起伏跌宕,縱橫捭闔,如此如此,卻總有綱領隱隱然調和指揮著它,因此體現為前後呼應,細緻周密的特點。反之,碎片似的斷章,混亂的思路,作者自己頭暈目眩,難怪讀者看得莫名其妙,所謂“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自己在做著夢,看到旁人圍繞著,笑。到底是跟著你笑,還是對著你笑,失於不縝不密,因此成為笑料,現代人的文章這一點缺乏得很,好比如今的“閱讀秩序”混亂不堪,隨著網路閱讀的普及,瀏覽器心態的積重難返,縝密正在成為越來越遙遠的文藝懷舊的對象。
是有真跡,如不可知。意象欲生,造化已奇。
我嘗試著把這段話意譯一下:文章出品,結體渾然,所在處處都合乎自然。我們知道,這是人工創作的文藝作品,可是那背後的構思設計、筆法手段等等,卻似乎無跡可尋,毫無破綻。詩文創作到了如此境界,自非凡庸可以效顰,作者但有神思,於將出未出之際,筆下行文,已然有天然造化之象,到底是來自於人工的傑作,還是天工假手於作者所展示的奇美華章呢?
這是說高明的文章,縝密自然,生動傳神,更為難得的是不落一絲造作的痕跡。對於裡頭的脈絡過從,我們無法推求,何者在先,何者在後。所以成其為縝密的文章,則心有所感,呼之欲出,“意象欲生”是作者內心的構思,偏重於情感由內而外的發生;“造化已奇”頗有神秘色彩,意在突出文章的自然天成,這兩句話所表達的境界,令人嘆為觀止,它可以說是“得心應手”最好的註腳。
更進一層,縝密的文章,筆法可以效仿,然而意境難求,因為它出於自然。所以,也可以這么說,縝密的文章,如果從文藝技巧上去探求,明明有跡可尋,但更深一層,那種天然意境卻可遇不可求,我們最大限度能做到接近意會,因此“如不可知”;所謂意象,是作者內心所要表達的,而這一念頭方起,就有神秘造化為它鋪路搭橋,成就落筆的文章,此種境界,令人驚奇。
水流花開,清露未晞。要路愈遠,幽行為遲。
上一節我說縝密之文,結體渾然,所在處處都合乎自然。這一段說的就是“處處合乎自然”的表現。它的自然,有如水流花開,有如朝露尚存;又比如水流自有波紋,花開也分層次;朝陽出於東方,葉上露水將乾未乾之時;花間小徑,曲折幽遠,如今正有人在這幽寂的小路上緩步前去,遲遲緩緩,似乎不願錯失道旁的風景。
這一節,是司空圖對縝密境界的形象描繪,言語不能正面說盡之際,舉相關意象來輔助,是論詩談藝的常見手段,觀者入情入景,則對縝密的風格也有了大致的體會。這裡的水流,朝華,要路,幽人,等等等等,諸多意象,工筆寫來,細膩真切而猶在畫中,綿密鋪張中見動靜遠近與有聲默然,光影斑斕,層次有別而交織一體,呼應相合,這多少讓我們感受了縝密的藝術美感。
語不欲犯,思不欲痴。猶春於綠,明月雪時。
先解釋幾個詞,在我的理解:犯,是重複累贅的意思;痴,是拘泥死地的意思。“辭犯文繁”一說,源出白居易,他在給元稹的信中老老實實承認自己詩歌的缺點,這種坦白的勇氣,值得我們學習。他在《和答詩十首序》中這么說:
頃者在科試間,常與足下同筆硯,每下筆時,輒相顧共患其意太切而理太周,故理太周則辭繁,意太切則言激。然與足下為文,所長在於此,所病亦在於此。足下來序,果有“辭犯文繁”之說。今仆所和者,猶前病也。待與足下相見日,各引所作,稍刪其繁而晦其義焉。
縝密的文章,一旦過了火,就會流於繁複囉嗦。瞻前顧後,喋喋不休,就是白居易說的“理太周則辭繁”,不簡練;而“意太切則言激”,就是不含蓄,這裡簡練與含蓄在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中都有論述,可見要把司空圖的這部詩品作為作文指導書,就需要連貫前後,取渾然一體的追求,而不能偏於一點矯枉過正。
白居易的自認其短既是坦誠的風範,也是他知趣的表現,這話自己不說,自有後來人說。如張戒在《歲寒堂詩話》就評價白居易的詩:“……然情意失於太詳,景物失於太露,遂成淺近,略無余蘊,此其所短處。”翁方綱在《石洲詩話》下的評語:“詩至元白,針線鉤貫,無乎不到。所以不及前人者,太露太盡耳。”由此可見,公道自在人心,白居易有如此坦誠的自知之明,也是文藝史上的一段佳話也,我因此鄭重記錄,“舉世何人肯自知”,從這個罕見我們可以知道,前修先賢之所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良有以也。
縝密的文章,用來論越來越遠的古詩,或許給人陌生的隔膜感,但就如今的所謂學術論文來說,就知道一旦縝密過了火,必然走向“理太周則辭繁”的歧路。司空圖論“縝密”,談了境界所以的由來,談了境界如此的表現,最後不忘談“縝密”補藥雖好,副作用,而且是重筆一提,可謂縝密,如此筆法,以身作則,我深受啟發。
前頭鋪墊了這么些,語不欲犯,就簡單明朗,不那么玄乎了。說的就是,同一個意思,點到即可,如何深入、如何廣延都是下一步的事,但是切記不要一個意思說上好幾遍,追求面面俱到,以為這樣是縝密,卻不知道,這樣就犯了重複累贅的毛病,於是“辭犯文繁”,本來只需要三百字的文章,三千字,洋洋灑灑還不能打住;絮絮叨叨,三萬字還意猶未盡;三十萬字,無事生非,最終把自己給累倒了。這就是如今多說文科博士論文的歷程,縝密倒是記在心上了,卻犯了痴病,認了死路還一往無前。
語言貴在舉一反三,互文相補,所以我很慚愧,司空圖的二十四品,簡潔全面,含蓄縝密,我卻要就這二十四種風格寫上十萬字,可見中了“語犯文繁”的毒,卻也揀了便宜,須知,字數與篇幅是現代人支付稿費的一個標準,而準確與健康則因此被忽視了。這是另一段文章,這裡不談。
痴是呆板、拘泥之意,作者的思路,文章的理路都應該是活潑潑的,水流花開,沒有定則,自然而然。一旦拘泥於文章定法,纏繞於荊棘叢中不可自拔,陷入泥沼不思回頭,文章之道,就遠在天邊,遙不可及了。思不欲痴,也就是佛法上師的一聲:“施主,莫再執迷不悟”也。
後兩句是個比方,司空圖真是大發慈悲,苦口婆心,取打比方、下短語等方便法門,就是為了開人智慧,逃脫迷濛,讓觀者領略禪意。猶春於綠,字面意思是,好比說那春天對於綠野;明月雪時,好比那月光灑落一地,積雪寒光,渾然一體。一方面,“春風又綠江南岸”,春與綠,不必重疊交待,會意了上文,下文自然就映現出來了。另一方面,春蘊於綠,與綠渾然一體;看那夜晚的銀色鋪地錦,到底是月色在雪地上織就的,還是積雪本身何嘗不是那景觀?真是陽春有腳,踏雪無痕,如是境界,還需要追問“縝密”的甲乙丙丁、子醜寅卯嗎?不要問,更不需要答,一問一答就是思陷於痴,語落於犯,之乎者也,萬劫不復。
要路愈遠,幽行為遲。真相就在前方,但是,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奉勸各位,且行且觀望,心領神會之時,你也就不會再去為了那個一撇一捺的“縝密”而聲嘶力竭,問個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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