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設色紙本 鏡片 縱53.5厘米,橫40厘米。
王行,字止仲,號半軒、楮園。幼年家境貧寒,父親王懋在蘇州閶門徐氏所開藥店中賣藥。王行聰明異常,十歲時就成為父親的得力幫手。主人發現他天賦異常,遂讓他盡情閱讀家中收藏的“經史百子”諸書。王行十七八歲就開始同當地文人雅士交往,並在蘇州城北齊門設立私塾。元末明初的著名文人高啟和後來為燕王朱棣起兵靖難出謀劃策的釋道衍(姚廣孝)等人都是他的好友。張士誠據守平江(今蘇州)一帶時,分守浙右的參政饒介曾向元朝廷上疏推薦王行,王行因天下多事不出仕。明朝建立以後,蘇州知府魏觀、王觀都曾以人才向朱元璋推薦,但他除了在蘇州府學一度擔任過訓導以外,一直沒有當過官。王行一生基本上都是以執教為業,他曾兩次在沈家任門館先生,又曾兩次在藍玉家任家庭教師。他第一次在沈萬三之子沈達卿家任教是在元末。洪武十二年(1379)他在南京應都督藍玉之聘,在藍家坐館,頗得藍玉的欣賞,曾經陪同藍玉去左丞相胡惟庸家拜訪。次年因胡惟庸黨案發生,他惟恐牽連,辭去館職返回蘇州故里。這以後他又到沈達卿家坐館,教授達卿的孫子沈巽、沈程、沈衡等人。《吳中先賢譜》 蘇 文 編繪
洪武二十四年(1391)他家不知什麼原因被編為“織挽匠戶”,起赴應天府上元縣十八坊住坐。友人鑒於朱元璋“法度厲害”,竭力勸他不要去南京。王行當時已年近六十,本來可以讓兒子去服役,他卻堅持自己前往,答稱:“老虎穴中好遊戲。”逕自深入虎穴——南京。這時藍玉已是涼國公(洪武二十一年十二月由永昌侯進封),藍玉的長子藍碧瑛聽說王行到京,立即請來府中教他的兒子藍慶孫等。這些材料說明,王行同沈家至少有三十年的交情,同藍家也有十幾年的交情,而且這種交情非同一般,都是坐館任西賓夫子。在朱元璋決心剷除以藍玉為首的武功集團以前,藍玉貴為公爵,幾次出任大將軍,名震朝野。沈家誤把冰山作靠山,就像洪武初年進獻大批財物給朱元璋一樣,又想借王行作中介,同藍大將軍攀上關係。在他們看來藍玉不僅手握軍權,炙手可熱,而且他姐姐(常遇春妻)的女兒是懿文太子的正妃,同皇儲拉上關係不失為“明智”之舉。有王行從中說項,關係自然一說便通,命運的作弄也隨之而來。
實際上,洪武年間掀起的胡黨、藍黨兩案,朱元璋正是看準了左丞相胡惟庸、大將軍藍玉因職務所在,工作上聯繫的人多,趨炎附勢者亦復不少,藉此濫入人罪,誅殺潛在的異己勢力。在這種預謀下,一是稍涉牽連即予逮捕,二是鼓勵告訐,落網之後,嚴刑逼供。不僅被捕者屈打成招,而且輾轉牽連,動輒萬人。《逆臣錄》中許多人就是在黨案興起時,惟恐被捕者招供涉及自己的名字,暗中托人向承審人員行賄“抹去名字”,不料事與願違,反而成了參與謀反的“鐵證”。
王行在藍玉家任教書先生,藍玉曾數次向朱元璋推薦,王行因此得到朱元璋的召見。藍黨案發後,不要說王行脫不了身,經由他而搭上藍家的人都被一網打盡。
朱元璋在洪武二十六年(1393)五月初一日頒布《逆臣錄》,當時掛名“藍黨”者人數已近千,而這還只是開始,莫禮等人尚不在其中。到同年九月初十日,朱元璋發布《赦藍黨胡黨詔》,稱:“邇者朝臣其無忠義者李善長等,陰與構禍,事覺,人各伏誅。今年藍賊為亂,謀泄擒拿,族誅已萬五千人矣。餘未盡者,已榜赦之。猶慮奸頑無知,尚生疑惑,日不自寧。今特大誥天下,除已犯已拿在官者不赦外,其已犯未拿及未犯者,亦不分藍黨、胡黨,一概赦宥之。”從四月到九月,捲入藍黨“族誅”者就由一千人急劇增加到一萬五千人,牽連之廣,可見一斑。我們無從知道在這項赦免詔書頒布之後,朱元璋是否真正停止了搜捕,因為詔書中明說藍黨一案族誅者已達一萬五千,接著又聲稱“除已犯已拿在官者不赦”外,其他一概寬宥,但是直到洪武三十一年二月仍在處決“胡藍黨”。洪武三十一年(1398),“學朱元璋像文坐胡藍黨禍,連萬三曾孫德全六人,並顧氏一門同日凌遲”,這次沈萬三女婿顧學文一家及沈家六口,近八十餘人全都被殺,沒收田地,可謂是滿門抄斬了。沈萬三苦心經營的巨大家業,急劇地衰落了。號稱江南第一豪富的周莊沈氏,由興盛走向了衰落。
值得注意的是,朱元璋就是在這年閏五月去世的,在二月間他病體纏身時仍作出“凌遲”在押成丁“胡藍黨人”和斷沒田口家財的決定,可謂至死方休。從洪武二十六年春到三十一年春,整整經過了五年,其間刑追逼供隱匿田產丁口的工作必定做得非常徹底,最後實在沒有油水了,沈萬三的曾孫沈德全等人也就被處以凌遲極刑。即便在朱元璋死後,洪武朝為數極多的冤案還是長期處於禁忌之列,曾經名馳四方的江南首富沈氏家族的真實故事逐漸被淡忘。除了個別史籍記載了建文帝即位以後赦免黨人,到成化、弘治年間沈萬三的六世孫沈洪以書法著稱當時以外,廣泛流傳的只是一些神話色彩頗濃的沈萬三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