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玉米花

這不是一部你看慣了的電影。丹尼找到了夢中情人,但因為沒有工作而不敢採取行動。後來他在女孩上班的電影院找到工作,但他上班的第一天,卻是她電影院的最後一天,為了讓女孩留意他,他向首席放映員求助,後者因為看得太多電影,已經分辨不出何是戲劇,何是人生。

爆玉米花
【編劇】
[英]本•艾爾敦
【翻譯】
范益松
【人物】
卡爾•布萊澤納——好萊塢著名製片人
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好萊塢著名導演
維爾維特•德拉米特里——布魯斯的女兒
法拉•德拉米特里——布魯斯即將離婚的妻子
韋恩•哈德森——購物中心殺人案兇手
斯考特——購物中心殺人案兇手
布魯克•丹尼爾斯——著名模特
比爾——電視台工作人員
柯斯敦——電視台工作人員
【場次】
第一幕
第一場——奧斯卡頒獎典禮當天
第二場——奧斯卡頒獎典禮當天
第三場——奧斯卡頒獎典禮
第四場——奧斯卡頒獎典禮當天夜裡
第二幕
第一場——奧斯卡頒獎典禮第二天早上

第一幕

第一場
(電影導演布魯斯•德拉米特里位於貝弗利山莊的居所的會客室。奧斯卡頒獎儀式當天白天。大門和通向臥室的樓梯在舞台左側。能夠俯視院子的大玻璃門在舞台中部,兩邊各有一個大柱子。門上有窗簾和可以遙控的百頁窗。還有一個對講電話裝置。舞台中部是一個很大的玻璃茶几,菸灰缸,電話機,紙和筆,音響,地毯。還有兩個大沙發,上面放著毛沙發墊。舞台左側有一個酒櫃,裝滿了各種各樣的酒和酒杯。一套電視機和錄像機背對著觀眾。布魯斯,非常著名的電影導演正和他的製片人卡爾•布萊澤納在觀看電影片斷。布魯斯的女兒,維爾維特正坐在那裡閱讀雜誌。幕啟時,布魯斯和卡爾剛看完片子,布魯斯用遙控器關上電視。
卡 爾: 好極了!布魯斯,這場戲非常棒。今天晚上的頒獎典禮放這個片段絕對有戲
布魯斯: 我知道這是場出色的戲,卡爾!這個片子是我拍的!這裡面的所有的場景都非常棒,但是我覺得地窖里的這場戲更加精彩。晚上的頒獎典禮,他們應該用這場戲的片斷。
卡 爾: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布魯斯。他們是電影學院的評審,而今晚的頒獎儀式是他們的聚會,他們想用什麼片斷,就用什麼片斷。行了,咱們別再討論放什麼片斷的事了,還是想想你的發言吧。發言稿寫好了嗎?
布魯斯: 我什麼發言稿都不寫,卡爾,我是不會獲得任何見鬼的奧斯卡獎的。因為我是個太出色的導演。而學院獎只是用來獎勵那些平庸之輩的。再說,今年的最佳導演獎肯定是要輪到女導演了。
卡 爾: 怎么說呢,不管怎么樣,他們是不會用地窖這段戲的。
布魯斯: 為什麼不用,到底是為了什麼見鬼的原因?
卡 爾: 評審會主席說,她覺得這段戲在表現女性身體方面做得有些過份。
布魯斯: 在表現女性身體方面做得有些過份!她看過這個片子沒有?我根本就沒有直接拍那個女孩的私處,只是用很含蓄的手段來隱晦地表現的。
卡 爾: 你要知道,在黃金時檔放映的片子裡,只要是涉及到女性的陰私部分,你就是再含蓄,再隱晦都是不能讓人接受的。
布魯斯: 卡爾!咱們不能讓評審會主席那個老女人把咱們的片子給毀了!
卡 爾: 更何況,那個叫歐羅爾的傢伙的眼睛可是色迷迷地死盯著那裡看。
布魯斯: 我這裡運用的是一種具有諷刺意味的手法。
卡 爾: 奧斯卡頒獎晚會的電視直播可不是一個適於你這種諷刺手法的媒介。布魯斯,學院獎評審會擔心,人們會覺得這個片斷太髒。
布魯斯: 太髒!這怎么能算是太髒呢?我在處理歐羅爾牢牢地盯著康吉塔的私處看的這段戲時,用的是一種具有諷刺意味的平行蒙太奇的手法。難道連你都不明白我的用意嗎?
卡 爾: 布魯斯,我只是這個片子的製片人,誰會在乎我是否能夠理解你對這段戲的處理。
布魯斯: 我的這種意圖再明顯不過了!緊接著下一個鏡頭是從那個女孩的私處的視角來拍的!
卡 爾: 我的老天,布魯斯,還是現實一點兒吧。今天的頒獎典禮將要向幾十億人轉播,當觀眾聽到女孩的私處還會有視角,而且這樣的戲還竟然會在黃金時間向全世界直播,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肯定會大吃一驚……
布魯斯: 女孩的私處當然會有視角!很明顯,我不是指它事實上的視角,我這是從電影拍攝的角度來說的。
卡 爾: 歐羅爾在扮鬼臉。
布魯斯: 他沒有扮鬼臉,他在聳肩膀,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歐羅爾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我只用一天的時間就把這個傢伙的戲給拍完了。這幾乎是個——很沒有意思的角色!這只是一種職業。一種美國式的職業。
卡 爾: 布魯斯,還是現實一點兒吧!拍攝在婦女的內臟里搜尋隱藏的毒品可不是一種常見的職業。
布魯斯: 可殺戮是的,我要表明的就是這一點!在美國,做一個殺手也是一種職業的選擇,就像教師和牙醫一樣。
卡 爾: 也許不像那么普遍。布魯斯,說實話,學院獎評審會現在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你的電影肯定會成為奧斯卡歷史上最有爭議的提名作品。這個電影雖然名叫《普通美國人》,可它講的是一對年輕人殺了許許多多的人,碰巧的是,你也清楚地知道,最近那一對臭名昭著的年輕人也幹了和你的片子裡的故事非常相似的事情……
布魯斯: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那對見鬼的購物中心殺人案的殺手。人們說他們是我教出來的學生!每一次他們的罪行被報導的時候,我電影裡的故事也以定格的方式被同時展示在電視螢幕上!是誰把這兩者聯繫起來的?那兩個精神病患者他們自己?我想不是的。他們只是盲目地模仿我的電影,上帝!這是那些瘋狂的媒體對我的作品最下流、最惡毒的攻擊和指責。難道在電影發明以前就沒有那些精神失常的殺人犯了嗎?
卡 爾: 沒錯,這個社會過去就有暴力,可現在這種傾向是愈演愈烈,布魯斯。這就是事實。
布魯斯: 絕對正確,所以人們總要找到一些替罪羊。那些政客們是不會承擔這種責任的!那么,誰來承擔這個責任呢?我們,信息的傳達者,我們這些藝術家。可是,藝術家並沒有創造社會,他們只是反映這個社會,如果今天晚上我能夠獲獎的話,我要把這個觀點告訴所有的人們,不過,我想我不會的,但是如果我得獎,我就會告訴他們。
維爾維特: 是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會變成一個自高自大的怪物。
布魯斯: 嗨,原則對於你和你那些沒有腦子的朋友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年輕的女士,可我是來自於敢于堅持原則的那一代。
維爾維特: 求你了,爸爸,我可是剛剛吃過午飯。
布魯斯: 你的母親沒有來接你嗎?
維爾維特: 沒有。
布魯斯: 她應該來接你。
維爾維特: 呃,我很抱歉,還得在這裡給你添麻煩,爸爸!我的天,你還不如上奧普拉①的談話節目去進行這些說教呢。
卡 爾: 布魯斯,你為什麼不帶著維爾維特去參加今晚的頒獎儀式呢?父親和女兒,最好的搭配,儘管現在媒體上天天有關於你離婚的下流、污穢的報導。但是,如果今天晚上你和維爾維特一起出現在頒獎儀式上,就會以一種非常美好的家庭形象,獲得人們的尊重,還會給媒體留下很好的印象。
布魯斯: 我並不想裝模作樣,來贏得所謂的尊敬,我可是個桀驁不馴的人。
維爾維特: 我知道,他可不想帶著我這個累贅,否則,他就不能在州長舉辦的舞會上輕輕鬆鬆地去和那些蕩婦們眉來眼去,勾搭調情。
布魯斯: (對卡爾)瞧瞧!瞧瞧!才十五歲的孩子,你喜歡她這樣?
卡 爾: X一代②,布魯斯。
布魯斯: 讓人感到極其不舒服的一代。我是在這兒工作,維爾維特。
卡 爾: 如果,你今晚獲得奧斯卡獎——
布魯斯: 我不會的。
維爾維特: 我認為你會的。
布魯斯: 那么,我會覺得很榮幸,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會獲獎。
卡 爾: 不,但是如果你獲獎的話——
布魯斯: 我不會。
卡 爾: 呃,不管怎么樣,如果,你獲獎了,你必須得表現得體。你要微笑,也許激動得流那么幾滴眼淚,怎么都行,就是千萬記住,不要提起購物中心的殺手案。好萊塢是不會原諒那些在這種喜慶的時候讓他們掃興的人的。
布魯斯: 正因為如此,那些介紹被提名人作品的影片片斷是如此重要。它必須是能夠讓人激動、刺激、熱血沸騰的東西。
卡 爾: 那么,那個關於女孩私處的片斷,還有你說的從它的視角來看的一段戲確實是相當的刺激,讓人熱血沸騰。
維爾維特: 你可真讓人噁心,卡爾。
卡 爾: 聽著,他們是不會使用地窖這段戲的。我努力地說服他們,可是沒能成功。
布魯斯: 那么,你建議他們用那段開著槍從銀行里向外沖的戲了?
卡 爾: 是的,我建議了。可是評審會也不同意用這段戲。
維爾維特: 我喜歡這場戲,非常酷。
布魯斯: 他們為什麼不同意?
卡 爾: 拍一個女人把碎玻璃瓶扎在一個傢伙的生殖器上,諸如此類的問題。
維爾維特: 這場戲太棒了,那個女人把碎玻璃瓶從這個強姦犯的前面一直扎透他的身體,玻璃瓶從那傢伙的屁股出來。
布魯斯: 沒錯!在那段戲裡,我用了很有表現力的光線來恰如其分地描繪女主角。
卡 爾: 在這之前,我們看見了她被恰如其分地糟蹋,還看到了一個對著她那美麗乳房的長長的、恰如其分的鏡頭。
布魯斯: 如果我們不去表現她的軟弱,她後來的復仇就沒有任何意義……
卡 爾: 她的乳房,布魯斯,在有線電視上你是不能表現乳房的!
(法拉上場,她是一個近四十歲的好萊塢過氣的明星,即將和布魯斯離婚。)
法 拉: (對維爾維特)嗨,孩子……
卡 爾: 法拉……
法 拉: 喔,對不起,卡爾,打攪你了。這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夜晚,有些事情我得跟他關照一下。布魯斯,我希望你穿上新的燕尾服。還記得上回《蝙蝠俠》首映式,你和一個妖里妖氣的女人調情,被我當場抓住,我把你穿的阿瑪尼牌燕尾服剪成了碎片。
維爾維特: 那個在《蝙蝠俠》里演貓的女人,媽媽。
法 拉: 我知道。
卡 爾: 中午,法拉,我們說好了,咱們中午再談離婚的事宜。
法 拉: 什麼?讓你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這個房子裡多呆上幾個小時,對於你來說難道就這么痛苦嗎?
布魯斯: 咱們說好了是來談關於見鬼的離婚的事。
法 拉: 離婚的事明天再來談吧。
布魯斯: 為什麼今天就不行呢?
法 拉: 我去見了催眠治療醫生。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科學,布魯斯,你就不必過分掩飾你的痛苦了,當真相顯露出來時,請不要迴避事實。
維爾維特: 醫生喚起了她對於童年時代情感方面受虐待的記憶。說她被剝奪了別人對她的關心和愛護。
布魯斯: 不,你是說,人們不喜歡她。
維爾維特: 也許這就是你和爸爸不能和好的緣故,媽媽,也許你在維持和人們的關係方面確實有點偏執和缺乏能力。
法 拉: 我和你爸爸不能維持良好關係的緣故是,他是個混蛋。
維爾維特: 可,你以前也愛過他。
法 拉: 真遺憾,我愛上了一個混蛋。
布魯斯: 嗨,如果我是個混蛋的話,至少我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獲得了今天這樣的成功。童年時代的情感虐待?我的上帝,法拉!
法 拉: (對維爾維特)你能相信你的父親嗎?我告訴他我在感情上受到了虐待,他做了什麼?他在感情上虐待我。
布魯斯: 沒錯!我們應該慶祝一下。慶祝法拉獲得了她自我迷戀自我放縱的執照。現在你可以酗酒,你可以吸毒,你可以把你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塗,而又用不著對此承擔任何責任。
維爾維特: 你們兩人簡直讓我想吐。
布魯斯: 好極了,維爾維特,你這樣說話真值得我驕傲。
維爾維特: 怎么說呢,如果你真的為我感到驕傲的話,你真是太抬舉我了。
布魯斯: 又是這一套老生常談,你聽到了嗎,法拉!現在,她好像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指責你的父母,維爾維特指責我們,這可真是一代還一代呀,上帝!要經過多少代人,這樣的對話才能停止?
卡 爾: 嗨,布魯斯,法拉,你們知道我很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打斷你們的談話,不過……
法 拉: 呃,不,卡爾。如果我想走的話我會離開的。這兒是加利福尼亞,請記住。這幢房子的一半是屬於我的。(對維爾維特)給我倒杯喝的,親愛的。
維爾維特: 媽媽,你說過了,今天你不喝酒的……
法 拉: 嗨,今天就給我一次例外,行不行?如果是因為我的性格,而不是因為我對喝酒上了癮的話,我能管得住自己嗎?(維爾維特走向酒櫃,為法拉倒酒)
布魯斯: 你聽見了沒有,孩子,這不是你母親的過錯,是她的性格的過錯。所有的人都沒有錯。我們都是受害者,酗酒上癮,縱慾上癮,購物上癮……
維爾維特: 嗨,別把我也扯進去。
布魯斯: 我們每年死於暴力的孩子比當年越南戰爭時戰死的人還要多,他們責備誰?他們指責我拍的那些見鬼的片子!(維爾維特把酒遞給法拉。)
法 拉: 怎么說呢,真是讓人吃驚,真是讓人吃驚,瞧瞧,他最後又回到了哪裡?當然是他的電影,我們是從我受的傷害開始對話的,可是,事到頭來,我們還是回到了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先生的電影這個話題上。這個地球上唯一重要的事情。怎么說呢,跟你離婚給我帶來的最好的事情是,親愛的,我再也用不著沒完沒了地聽你談論你的電影。不喝了。(她把酒放在茶几上)跟我走,維爾維特。
維爾維特: 爸爸,祝你今晚好運。即便你不能獲獎的話——
布魯斯: 我是不會獲獎的。
維爾維特: ——即便你是個自高自大的怪物的話——
布魯斯: 我不是的。
維爾維特: ——在感情上你跟我還是緊緊地聯繫在一起的。
布魯斯: 謝謝,孩子。
法 拉: 走吧,維爾維特。(法拉和維爾維特下場。)
布魯斯: 維爾維特是個好孩子。
卡 爾: 她應該是個好孩子,你在她的身上花了這么多的錢。
布魯斯: 嗨,愛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卡 爾: 說得非常漂亮,布魯斯。
布魯斯: 好吧,那么說,他們是不會用地窖和酒吧的片斷了。那么,從銀行里打殺出來這段戲怎么樣?那可是個又好看又有震撼力的戲。
卡 爾: 也許是吧。我們只能請求他們。我來打電話。(卡爾拿出手機。切 光。布魯斯和卡爾消失。瞬間,在黑暗中我們聽到大聲喊……)
韋 恩: (在台下)我要殺死你們這些傻瓜,瘋子!!!
第二場
(黑暗中槍聲和尖叫聲。斯考特和韋恩出現,拿著機關槍,歇斯底里地,興高采烈地。)
韋 恩: (喊叫)我他媽的愛你,我的糖餡餅!
斯考特: 我也愛你,親愛的。
韋 恩: 喔,我的上帝。朝著人群開槍,讓我興奮得渾身著火。我想對你做些什麼,我的心肝寶貝,我要把你幹得牙齒咯咯作響,興奮得大聲喊叫。(他把斯考特的衣服拉到她的腰間。)
斯考特: 我們是在銀行里,韋恩!這裡是公共場所!有好多人在這兒!
韋 恩: 沒問題,我的寶貝娃娃。(韋恩舉著機槍朝著黑暗中四下掃射。我們聽到喊叫和哭泣。韋恩停止射擊;喊叫聲漸漸平靜下來,只剩下偶爾的幾聲哭泣。)
斯考特: 喔,韋恩,我真是太愛你了。(切 光。韋恩和斯考特下場。)
第三場
(在舞台的另一側,燈光亮起。布魯斯身著燕尾服,站在講台前,一束追光照著他,他手裡拿著奧斯卡金像。)
布魯斯: 我站在這兒的感覺就像腳底下踩著火——我想感謝你們所有的人。你們那種不屈不撓的精神養育了我,並且幫助我摸到了天上的星星。幫助我超越了自己。像你們所有在場的人那樣超越了最佳的狀態。偉大的人民,偉大的美國,你們那卓越的,令人敬畏的,具有紀念碑意義的,天賜的才華使我成為了今天的布魯斯•德拉米特里,一個藝術家。你們是托起我雙翅的風——我為你們而展開我的翅膀,在藝術的天空里飛翔,飛翔。上帝保佑你們大家,上帝保佑美國,上帝也保佑這個世界。謝謝!(如雷的掌聲。布魯斯消失。追光熄滅。)
第四場
(韋恩和斯考特從黑暗中出現,韋恩提著一個大包。燈光漸亮。)
韋 恩: 沒有任何事情像殺人那么過癮,那么刺激。斯考特,我做過很多的事情,我玩過賽車,馴馬,賭博,偷竊,可是我告訴你,所有這一切都沒有像殺人這件事情那樣讓我興奮和激動。啊! (亢奮地喊叫)(全場的燈光漸亮,觀眾意識到這裡是布魯斯家的客廳。斯考特用孩子般的新奇眼光四下打量著。)
斯考特: 別這么喊叫,韋恩。我在享受這裡清晨的寧靜。一個美麗的黎明,是不是?這可真是一個漂亮的家,不是嗎?
韋 恩: 當然漂亮,我的糖餡餅。這個房子的主人是這座電影城的皇帝。我想,他他媽的幾乎和咱們一樣的出名!
斯考特: 他也是大明星啊?!看看這裡,你難道不喜歡這毛茸茸的沙發墊子,這些玻璃茶几和這裡所有的一切?
韋 恩: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玻璃的茶几嗎,親愛的?想不想知道?
斯考特: 為了放咖啡。
韋 恩: 錯了,寶貝。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可以通過透明玻璃茶几看到對方在下面撒尿。是的,是這么回事,寶貝,我在什麼地方讀到的,絕對沒錯。
斯考特: 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韋恩!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想聽到這個。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感覺這么好,可是你卻胡扯什麼人們在茶几下面上廁所。
韋 恩: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回事,親愛的,這是個古怪的世界。那些人們也很古怪,他們可不像咱們這么美好。我感覺好極了,寶貝心肝,你感覺好嗎?
斯考特: 我也感覺好極了,韋恩。
韋 恩: 每當殺了一大群傻瓜以後,我總是感覺熱血沸騰。你聽過基辛格博士說過的話嗎,寶貝?
斯考特: 你可沒有告訴我你去看過醫生③,親愛的。(韋恩坐在沙發上,把雙腳放在坐墊上。)
韋 恩: 他不是個醫生,他當過這個國家的國務卿。一個權力大得不得了的人,他殺的人可比你和我殺的人加起來還要多得多。他說權力是一種催情藥,意思是,它會讓你感到刺激,全身的血管在膨脹。
斯考特: 我知道催情藥是什麼東西,親愛的。
韋 恩: 呃,你對一個人所擁有的權力再大,也比不過把他給殺了,所以,我認為殺人也是一種催情藥。
斯考特: 我想是的,親愛的——你把那雙髒皮靴放下來,當心上面的血跡。這可是個漂亮的房子,我敢打賭,這個房子的主人是非常好的人,咱們可別讓身上的血跡把他們的沙發給弄髒了。
韋 恩: 他們可沒必要一定是好人,我的毛茸茸的小貓咪。另外,我身上的這些血跡都是幹了的。血一旦凝固就會幹得很快。你知道為什麼?親愛的,如果你的血不能凝固,那么只要一個小針孔那么大的傷口就會讓你的血全部流光,你就死了。
斯考特: 我知道,韋恩。
韋 恩: 那么,你就是得了人們所說的那種同性戀恐懼症。
斯考特: 親愛的,同性戀恐懼症就是那些不認可同性戀現象的人。我想,你要說的大概是血友病。(韋恩站了起來,突然陰沉了臉,兇惡地。)
韋 恩: 是這樣嗎?
斯考特: 是的,親愛的,是這樣的。
韋 恩: 是這樣的嗎?
斯考特: 我想是的,親愛的。(韋恩突然惱怒地抓住斯考特,揮舞著拳頭,準備打下去的樣子。)
韋 恩: 對於那些自作聰明的女人,人們是怎么稱她們的,啊?他媽的吹破牛皮的大嘴巴女人,知道嗎!(他把斯考特推倒在地上。斯考特尖聲大叫。)
斯考特: 不,求你了!韋恩,別這樣!(韋恩跪在地上,雙腿叉開跨在斯考特身上,抓住她的脖子,舉起拳頭。)
韋 恩: 你以為我是個笨蛋嗎。甜心?啊?是不是?哈!也許咱們應該來看一看你的血會不會凝固!(斯考特恐怖地尖叫。有那么一段時間,似乎韋恩真的要打她。突然他狂熱地吻斯考特。過了一會兒,斯考特抱住韋恩,回吻他。)
斯考特: 喔,親愛的,你可把我嚇壞了。
韋 恩: 我知道,我的棉花糖。我真喜歡這么做,因為你害怕的時候,就像一隻小鳥。(他們擁抱在一起倒在地板上,韋恩吻斯考特的身體。)
韋 恩: 你願意像這樣生活在這幢房子裡嗎,我的棉花糖?
斯考特: 喔,是的,當然,我一直想有這樣的機會。
韋 恩: 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在這裡了嗎,親愛的?我敢打賭在樓上他們有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床。在樓上,瞧見沒有,那是什麼?那是通向天堂的樓梯。怎么樣,我的棉花糖?咱們上樓去,去發出點刺激人的聲音?
斯考特: 我不會在陌生人的床上乾的,韋恩——咱們也許會得愛滋病或者其它什麼倒霉的髒病的。
韋 恩: 在那種床單上你是不會傳染愛滋病的……
斯考特: 如果那是骯髒的床單,如果上面的病菌……
韋 恩: 寶貝,這些人是百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他們是不會用髒床單的。另外,如果床單上真的有愛滋病的病菌,你也不會被感染的,除非你把這些病菌放在水裡,然後把它用針打到你的身體裡去!我敢肯定這些傢伙的床上鋪滿了綾羅綢緞,我可從來沒有機會在鋪滿了綾羅綢緞的床上乾過我的小寶貝
斯考特: 咱們不……說“乾”,那是多粗俗的詞啊,咱們做愛,我不在乎咱們在洗手間裡做,也不在乎你從我背後做,那都是做愛,如果你不把它叫作做愛,那么咱們就再也不做了,因為我不願意聽“乾”這個詞。
韋 恩: 你說得對,親愛的。我現在已經準備好了,我要把你做得靈魂出竅。來吧,親愛的——咱們來開一個party吧。我肯定上面有水床,天花板上有鏡子,一切應該有的都會有的——你明白嗎,小女孩?當我抱著你的屁股的時候,就是旁邊放著一張一百美金的票子和一箱冰啤酒,我也不會放開你的。
斯考特: 喔,韋恩,你的甜言蜜語真讓我無法抵抗。
韋 恩: 怎么說呢,你用不著來抵抗我的甜言蜜語,親愛的。快把你濕潤的像鬆餅一樣性感的小屁股抬到這兒來。
斯考特: 別這么說,韋恩……(他們上樓。韋恩提著包。)(長長的停頓。然後布魯斯和布魯克上場。他們仍然穿著出席奧斯卡頒獎典禮時的晚裝。布魯克拎著一個包,布魯斯拿著金像獎,把它放在茶几上。)
布魯斯: 我到現在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竟然這么運氣,我得了奧斯卡,還在同一夜晚遇見了布魯克•丹尼爾絲。我是不是在做夢?
布魯克: 喔,行了,布魯斯,別淨說好聽的了。
布魯斯: 不,我說的是真的。我是你的崇拜者。從我第一次看到你在《花花公子》上的大幅照片,我就一直期待著和你見面,那些照片真是太棒了。
布魯克: 再次——謝謝你。看來,我目前還是無法拒絕那些編輯們的軟磨硬纏。不過,我也演戲,你知道。
布魯斯: (下意識的輕視)是的,是的,你說——那么,想喝些什麼?再來杯香檳?這樣的夜晚可是非常浪漫的。
布魯克: 你可真是一個社交高手,布魯斯,不過,現在已經快是早上七點了。
布魯斯: 什麼!我的上帝!我的太太十點就要來了。
布魯克: 你的太太?我以為你已經離婚了。
布魯斯: 事實上已經離婚了。所以她不住在這裡,她來只是為了談離婚贍養費等方面的事。
布魯克: 夜裡獲得奧斯卡,早晨談判贍養費,好萊塢的生活節奏可真是太快了。
布魯斯: 她非常喜歡給我的生活製造麻煩。
布魯克: 喔,那么——我想我們還有時間……(一個意味深長的停頓。)
布魯斯: 我並沒有打算上床——去睡覺,我的意思是……。
布魯克: 好漂亮的茶几。
布魯斯: 我很喜歡它。
布魯克: 我想,我可以好好地利用它。
布魯斯: 請便。(布魯克從包里拿出一些古柯鹼,在擺著奧斯卡獎盃的茶几上擺弄起來。)
布魯克: 為了你的太太你還是應該保持自己歡快、愉悅的心情吧,布魯斯。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奧斯卡的注視下吸食古柯鹼;但願他不要不允許我這樣做。
布魯斯: 嗨,如果他真的不批准,誰又會在乎呢?這個小太監現在是屬於我的了。我擁有他。
布魯克: 你說得沒錯。(她吸了一大口古柯鹼)
布魯斯: 好吧,讓咱們開始咱們的party吧! (他關上百葉窗,打開音響)我去拿杯子。
布魯克: 你知道嗎?在你的電影《普通美國人》里,有一點我不喜歡?
布魯斯: ——什麼?
布魯克: 那場涉及性的戲。
布魯斯: 什麼?難道你是個修女嗎?那是我拍過的片子中最性感的戲了。我自己在剪輯這段戲的時候,還一直感到興奮不已,不能自制。
布魯克: 當然,這場戲很性感——但它不真實,在這個片子裡其它的細節都非常真實。槍戰,肉搏撕殺,到處噴濺的鮮血——可是,為什麼涉及到性的戲不能也同樣地真實呢?現在,在涉及性的戲裡,人們的表演都有些誇張。你看過《九周半》嗎?我的天,你只要用手拍一拍女人的肩,她就會獲得性高潮。為什麼這類戲不能讓人信服呢?讓人信服的戲才是性感的戲。穿著緊身短褲的女孩,要知道,不是穿著長筒襪的女孩,當她們躺下來時,她們還得把短褲脫下來。我從來沒有在一個電影裡見過一個女孩脫下短褲。
布魯斯: 我想,這恐怕是因為短褲不性感。不可能以一種很性感的方式把它脫下來。
布魯克: 你這么認為?
布魯斯: 我知道,這做不到。(布魯克把最後一點古柯鹼吸光,她盯著布魯斯看了良久。然後站在布魯斯的面前,開始跳舞。)
布魯克: 你想不想跟我打賭?
布魯斯: 拿什麼做賭注?
布魯克: 等我贏了以後,再告訴你。(音樂。)(布魯克把雙手放在大腿上,輕輕地揉自己的衣服,她把衣服拉到腰間,把它弄成像一簇簇鮮花,看上去她好像穿著鮮艷的芭蕾舞短裙。突然,她用一個快速而敏捷的動作,把手裡握的衣服拉到胸部以下,露出了緊身襪褲和腹部。她的襪褲當然是非常高檔精緻的。它的腰身很高,蓋住了她的整個腹部,吊在肋骨以下一條黑色的、裝飾漂亮的腰帶上。現在她身體的下部分從腹部往下到腳都露出來了,所有這一切都包裹在黑色透明的尼龍里。在這上面,她捧著自己的衣服,就像舉著一團漂亮的綢子。布魯斯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吸引。她把自己的大拇指伸進吊襪帶里,開始輕輕地把褲襪向外拉。在捧著衣服的同時,她開始慢慢地把褲襪向下拉,一直到她的雙臂完全伸展開。她抬起一條腿,把腳放在玻璃茶几上。被拉到她短褲以下的褲襪在她的大腿之間被扯緊了,微妙地顯示出對她放蕩的姿態的某種限制和束縛。布魯斯向前傾身,脫下她的鞋。布魯克把這隻腳放到地上,又以同樣平穩和幽雅的姿態把另一隻腳放到了茶几上。布魯斯又脫下了這隻鞋。布魯克把鞋踢開,在地毯上站了一會兒。她敏捷地趴在地上,同時把褲襪褪到膝蓋處。她翻過身來,躺在地上,把雙腿抬起來,雙膝靠近自己的胸膛,她把褲襪向下卷到自己的腳踝,沿著腳一直褪到腳尖,她的腳尖誘惑地對著布魯斯。她最後做了一個動作,把褲襪脫了下來。她起身,撿起褲襪,然後站起來,向坐著的布魯斯走去,把褲襪放在布魯斯的大腿上,然後關上音樂。)
布魯克: 怎么樣?
布魯斯: 怎么樣,我想你不會也指望著我像你一樣也脫掉自己的襪子吧。你贏了。我應該輸給你什麼?
布魯克: 過來。(他們擁抱,但是布魯克又掙脫開。)
布魯克: 我得採取保護措施。
布魯斯: 你知道嗎,我愛你。(布魯斯瘋狂地開始脫掉自己的衣服。布魯克把手伸向腳下自己的包。突然,她從裡面拿出一把手槍,把槍口對準了布魯斯的臉。)
布魯克: 如果你這個混蛋敢稍微碰一碰我的話,我就把你的腦漿子打得四處亂濺!
布魯斯: 你他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魯克: 你以為,就因為我是裸體模特,你就可以把我當作妓女來對待了?
布魯斯: 不,我——
布魯克: 你看著我,就想起了性,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認為我是你盤子裡的美餐。好吧,現在,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布魯斯: 聽著,布魯克,這可毫無必要——
布魯克: 跪下,吻我的腳!
布魯斯: 什麼!
布魯克: 你聽到我說了。吻我的腳!(布魯克把槍對準布魯斯;布魯斯嚇得驚慌失措。他跪在地上做著吻布魯克的腳的樣子。)
布魯克: 我說了,吻我的腳,沒有叫你往我的腳上擦你的鼻子。(布魯斯害怕,使勁地吻。)
布魯斯: 瞧——布魯克,我很抱歉——很明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現在,如果我冒犯了你——
布魯克: 你害怕了?
布魯斯: 是的,我害怕。
布魯克: 怎么個怕法?
布魯斯: 怕極了——他媽的——你想要什麼?
布魯克: 我——想——要在你的片子裡演一個角色。(把槍放下)(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布魯斯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布魯斯: 你說什麼?
布魯克: 我是個演員,我想要演一個角色——這就是剛才咱們的賭注。
布魯斯: 把你的槍收起來。(布魯克把槍放回手提包。)
布魯斯: (狂怒地)你這隻發瘋的母狗!(布魯克快速地為自己辯解。)
布魯克: 你的電影使得觀眾既興奮又害怕。而我剛才就是做到了讓你既興奮又害怕!是不是?你回答我,說實話!
布魯斯: 帕米拉•安德森讓我感到興奮,薩達姆•海珊讓我害怕。可是,我他媽的是不會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放進我的片子裡的——你讓我吻你的腳!用槍口對著我!我得打電話報警!
布魯克: 我給你寫了五十封信!五十封!你難道一封也沒看見?你一封也沒有打開看過?
布魯斯: 難道你還不知道有多少女演員和模特給我寫信!我一封也沒有見過。我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來處理這事。
布魯克: 我想你也沒有看過。所以我才決定這么乾。
布魯斯: 這一切是你精心策劃的?
布魯克: 是的。
布魯斯: 你他媽的真是瘋了。我得報警。
布魯克: 我使得你興奮,我使你害怕——公平一點吧,我做到了;你得給我一個機會。
布魯斯: 假如我說,這得看你是不是能和我上床?
布魯克: (停頓)不,我不想玷污了自己的職業的尊嚴。(又一停頓。)
布魯斯: 真可惜——好吧,我給你一個試鏡的機會,你這隻發瘋的母狗。讓你的代理人下星期給我打電話。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布魯克: 謝謝,布魯斯。非常感謝你。我保證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布魯斯: 還能有什麼比你剛才做的事情更使我失望的?
布魯克: 嗨,我說了,我不想玷污了自己的職業的尊嚴。事實上,你已經讓我試了鏡了。(停頓,他們擁抱在一起。布魯斯積聚的失望一下子爆發出來,兩人倒在沙發上。他們專注於撫愛對方,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韋恩的出現。韋恩挎著機槍提著他的大包,走到沙發前。布魯克看見了韋恩。她用變了聲音的語氣說)
布魯克: 布魯斯——布魯斯——我的上帝,布魯斯,你的背後!(布魯斯回過頭來看,當他看見韋恩時,嚇得從沙發上摔了下來,他一邊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邊系褲子。)
韋 恩: 早上好,夥計們。
布魯斯: 你是誰?——布魯克,你認識這個傢伙?這是你的玩笑中的一部分?
布魯克: 我可不認識這個人,布魯斯。(在非常緊張的氣氛中,韋恩注視著布魯斯,然後走向他,槍口仍然對準布魯克。緊緊地盯著布魯斯,把臉湊近他。)
韋 恩: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他媽的簡直不敢相信。我確確實實是在這兒,我確確實實見到了布魯斯•德拉米特里。我無法形容,見到你對於我來說是多么高興的事情。我花了很長的時間來計畫這件事。斯考特,過來,打個招呼。喔,是的,這可真讓人激動萬分,先生。這可真是了不起。斯考特,抬抬你的屁股,趕快到這兒來!(斯考特羞怯地上場,也和韋恩一樣,挎著機槍。)
斯考特: 嗨。(布魯斯和布魯克盯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斯考特: 我們把你的床單給弄髒了——不過,你知道,用最新的洗滌劑,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韋 恩: 床單沒有什麼關係,親愛的。我們可以買好多新床單來賠給他。這是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先生。你現在看到的就是這位偉大的人物。這位偉大的人。我跟你說過,咱們必須得見見他,寶貝,瞧,現在,他就站在咱們的面前。(韋恩向布魯斯做手勢。因為他挎著機槍,顯得讓人十分膽戰心驚。)
斯考特: 你好,德拉米特里先生。韋恩是你的影片的一個狂熱愛好者,先生,你的片子他已經看了上百次了——我也是,我很喜歡你的片子,但是,韋恩對你的片子簡直到了狂熱崇拜的地步。
韋 恩: 但是我想,這樣的話,你大概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停頓。韋恩和斯考特表現得像手足無措的影迷,儘管他們都挎著武器。)
布魯斯: 你們想跟我要錢?我有錢,我這兒有將近兩萬現金,還有一些珠寶……
韋 恩: 德拉米特里先生——我能稱呼你布魯斯嗎?我們不想要錢。我們有錢,我們的錢多得花不完,可是,我們不能花,因為這是我們偷來的。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看看你。行嗎?咱們能不能坐下?也許咱們可以喝點兒什麼?你看這樣行嗎?我想喝一杯波爾本,斯考特想喝點甜的飲料。(布魯斯去倒酒。其他人都坐下,空氣里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布魯斯和布魯克都顯得非常害怕。斯考特轉向布魯克,想和她進行有禮貌的對話。)
斯考特: 你是布魯克•丹尼爾絲,是嗎?是的,你就是她,每次你的照片出現在任何雜誌里我都知道——《時尚》、《紳士》、《名利場》——我喜歡你所有的照片,它們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動人——我的照片也出現在雜誌里過……
韋 恩: 當然,那是“全美特級通緝令”。
斯考特: 可那也算是雜誌!是不是,布魯克?——布魯克?這也是雜誌,是嗎?“全美特級通緝令”是一本雜誌,是不是?
布魯克: 是的,那是本雜誌。(布魯斯給韋恩酒。)
布魯斯: 聽著——如果,你們不要現金,我有一輛進口的藍寶車,現在就停在門口……
韋 恩: 布魯斯,我剛才告訴你了,我們是來看你的。我們可不想要你那輛見鬼的車。我有車。一輛他媽的美國車,是用汗水和鋼鐵造成的。不是一些移居美國的移民用鐵皮打的。一輛藍寶車!布魯斯,我真為你感到吃驚。當你在開著外國汽車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你在剝奪美國人的工作機會。(布魯斯害怕地後退,他把飲料給了斯考特。)
布魯斯: 這是薄荷甜酒。
斯考特: 我喜歡雞尾酒。
韋 恩: (轉向布魯克)你為什麼要讓《花花公子》把你的大照片登在中間,布魯克?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說這些照片不漂亮,因為這些照片很漂亮,但是我是不會讓斯考特做這樣的事情的。
斯考特: 喔,行了,韋恩,你這么說好像有人願意在《花花公子》雜誌上看見我的照片似的!
韋 恩: 當然他們願意。但是,我是不會讓你這么做的,因為,我有個規矩,如果一個男人用他那色迷迷的眼睛看著你,我就會殺了他。所以如果你的照片登在《花花公子》上,我有可能把美利堅合眾國的一半男人都給殺了。
斯考特: 我看你離這個目標也差不多了,親愛的!
韋 恩: 斯考特誇張了,布魯斯。那么,布魯克,你為什麼要這么做呢?(布魯克嚇得說不出話來。斯考特知道答案,她在一本雜誌上讀到過。)
斯考特: 她這么做了,韋恩,因為作為一個舉止規範的女人並不意味著否認她的好色和淫蕩。你以前是不是這么說的,布魯克?我在什麼地方讀過。她不是為了男人才這么做的,韋恩。她是為了自己才這么做,因為她長得非常漂亮,而她展示她的這種漂亮並沒有什麼錯,這叫做女孩的力量。(布魯克仍然無法回答,她只是點頭。停頓。接下來,還是韋恩和斯考特在保持著對話的進行。)
韋 恩: 那么,我想這會讓我感覺在這裡乾比在廁所里乾要好一點,布魯克。我承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我在從事著一種如此美妙和強有力的事情……
斯考特: 韋恩!
韋 恩: 現在,我想問布魯克一些事情,斯考特,請你不要朝我發火,行嗎?
斯考特: 怎么說呢,這得看你問她一些什麼樣的問題了,韋恩。
韋 恩: 我要問的問題是,那些在《花花公子》雜誌上登照片的女孩子是怎么讓自己的毛髮做成這個樣子的?這看上去總是那么見鬼的完美無缺。(布魯克終於能夠說話了。)
布魯克: 怎么說呢——你要知道,這是個如何打理你的髮型的問題。他們使用很多的摩絲,然後把它做成各種不同的形狀……
韋 恩: 布魯克,我不是指這個毛髮。
斯考特: 韋恩!
韋 恩: 呃,我想知道!我是說,咱們想把它剃掉,但是到頭來總是弄得像見鬼的長著皮疹的莫希乾人!(斯考特轉向布魯克,顯得十分的難為情。)
韋 恩: 但是《花花公子》雜誌上的女孩子們只有那么一小撮,好像從來沒長過一樣。它看上去不像修剪過的樣子。這些人是成熟的女性,不是小女孩!但是她們所有的人都只有這么一小撮,她們是怎么弄的?
布魯克: 怎么說呢,韋恩,她們每個人都有一個設計師。
韋 恩: (非常高興地)一個設計師!一個陰毛的設計師!現在這將成為一個灸手可熱的職業,不是嗎?是的,先生,我想我可以得到一份這樣的工作。
斯考特: 夠了,韋恩!
韋 恩: (為他滑稽的想法而感到快樂)是的,先生!周末我也願意工作,就算老闆叫我加班我也樂意。我可以說“我可以為您清洗它們嗎,女士?”我會努力工作然後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髮廊——會有一整排的女人一面坐著看雜誌,一面用小小的吹風機……(他笑著大喊)(斯考特狂怒。)
斯考特: 夠了,韋恩!(布魯斯鼓足勇氣。他拿起對講機。)
布魯斯: 聽著,現在我已經給我的警衛發了信號。他就在大門口的警衛室里。如果,你們現在離開,他是不會傷害你們的。但是,如果你們傷害了我們,他會殺了你們。
韋 恩: 他會殺了我?喔,好吧,他媽的! (他把槍口對準布魯斯)(布魯斯僵直地站在那裡,手裡拿著對講機。)
韋 恩: 砰!——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布魯斯。你給那個警衛打個電話。如果,這樣你會覺得好一點的話,給那個老傢伙打個電話!(斯考特仍然為韋恩的問題感到惱怒,對布魯克。)
斯考特: 布魯克,我很抱歉,韋恩竟然向你打聽你的隱私。他不明白,女人就是喜歡把自己特別隱秘的地方保持得既特別,又隱秘。(韋恩看著布魯斯打電話。對講機沒有任何回應。)
韋 恩: 他不會回答你的,德拉米特里先生。也許,他根本聽不到你的聲音……好吧,咱們來看看是不是能夠把他的耳朵放得離電話近一些。(他從皮帶里拔出一把刀,把它伸進大包里。在裡面,他割下什麼東西,然後拿出一個血淋淋的耳朵。布魯克尖叫起來,布魯斯嚇得目瞪口呆。韋恩拿著耳朵走近布魯斯,從他手裡把對講機拿過未,把耳朵對著對講機。)
韋 恩: (喊叫)餵!餵!警衛先生!——他聽不大清楚,是不是? (他把耳朵對準自己的嘴,對它喊叫)嗨!聽到我說話嗎?那個付你工資的傢伙要和你說話,你這個他媽的笨蛋!(對布魯斯)你每月付他多少工資,德拉米特里先生?很貴?如果是的話,那么你可就賠了,布魯斯。他可不值這么些錢。他只是和他的那條大狗坐在他那個小屋子裡。我們從他的背後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把他給殺了。
斯考特: 我們可沒有殺那條狗。
韋 恩: 這就是這個國家現在面臨的問題!人們只知道拿工資,可是他們不想幹活。怪不得那個小日本遠遠地走到我們前面去了。(他漫不經心地把耳朵扔進菸灰缸里)
布魯斯: 聽著,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是……
韋 恩: 我們是無足輕重的白人垃圾。我們什麼也不是。我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樁值得記住的事情就是——殺人。
斯考特: (自豪地)我們就是購物中心大血案中的殺手。我叫斯考特,這位是韋恩。
韋 恩: 斯考特,我要告訴人們的就是——我們就是購物中心大血案中的殺手!
布魯克: 喔,我的上帝,你們要把我們倆都殺了嗎?
韋 恩: 這是個什麼問題?在我們真正把人給殺了之前,我和斯考特從來都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要殺什麼人。
斯考特: 事情就是這么發生了。這樣做是不是好極了?——我的意思是,我們所有在場的人,我們坐在這裡,聊著天。因為,就如同布魯斯是韋恩心中的英雄一樣,我也始終崇拜像你,布魯克一樣的女孩,那么的漂亮,還有其它的一切。除了有一點我不能否認,那就是,我認為你們這些人做的那些整容手術可真讓人感到羞恥。因為,在現今的世界上,你實在是無法搞清楚誰是天生的漂亮,誰是人造美人。
韋 恩: 那么,現在,我們談些什麼呢?(停 頓。)
布魯斯: 呃——你們能不能告訴一些你們自己的情況,韋恩……
韋 恩: 為什麼像你這樣的名人想要知道我的情況,布魯斯?
布魯斯: 怎么說呢——我想,坦率地說吧,據我對你的了解——嗯,你的工作,是殺害那些你所不認識的人——因此,我想如果能夠了解你——會是很好的。
韋 恩: 是嗎,好吧,布魯斯。我能告訴你什麼呢?
布魯斯: 呃——能不能告訴我們,殺人是一種什麼感覺。
韋 恩: 你也想殺人?嗨,夥計,那你就乾吧,這很容易,乾吧。(韋恩從腰帶取出手槍,打開子彈倉,從裡面取出所有的子彈,只留下一發,然後把槍交給布魯斯。)
韋 恩: 五,四,三,二,最後一顆留給你,拿著,來吧。一發子彈可以製造很多的毀滅。(布魯斯抓過手槍,把槍口對準韋恩。)
韋 恩: 這就對了,你可以在這兒把我,或者把斯考特給殺了,當然,如果你殺了我們,那么接下來馬上就會發生的是對你的復仇——怎么樣,布魯斯,殺了我們吧?(停頓,布魯斯考慮是否殺了他。最後,他放下了槍。)
布魯斯: 我不想殺任何人,韋恩。我只想知道殺人是怎么個感覺。
韋 恩: 怎么說呢,見鬼,夥計,你還不如說拍電影是個什麼感覺呢。這得看具體情況,看你殺的是什麼人。我可以告訴你,殺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殺人可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好玩。
布魯斯: 好玩?
韋 恩: 沒錯,就像你的片子《普通美國人》那樣,當咔嚓,咔嚓先生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把那個傢伙的手塞進食物加工機的時候那樣。你還記得那場戲嗎?(韋恩拉過布魯斯的手,表演電影中食物加工機切手的場景。)
布魯斯: 是的,我當然記得。
韋 恩: 機器咔嚓咔嚓作響,鮮血,肉,骨頭和切碎的洋蔥末到處亂濺,濺在這些人的西裝上,一個傢伙看著其他人的身上,說,“見鬼,這可是義大利進口的西裝”,他的話引起了哄堂大笑。但是,我們知道,他們必須要進入那個豪華的賓館才能把這個紈絝子弟給最後解決掉。可是,穿著到處是血肉和洋蔥末的西裝,他們根本進不了這個豪華的賓館。所以,他們只好到洗衣店,把西裝洗一洗,在洗西裝的過程中,他們坐著,把自己的手槍放在大腿上,一面看著女人的雜誌……
斯考特: 他們談論荷爾蒙替代治療那段戲是我最喜歡的……
韋 恩: 但是,他們不知道應該如何使用洗衣機。所以,當他們進入那個豪華賓館去結束那個紈絝子弟的時候,他們的西裝全都變成了小孩的衣服,因為全都縮水了。哥們,那可是個經典的場景。
布魯斯: 謝謝你的誇獎。
斯考特: 我都說不清楚這個電影韋恩看了多少遍。
韋 恩: 《紐約時報》說,這段戲是諷刺時政,具有破壞性的;可我認為,這是個經典,我是指那些人一直用來殺人的方法。(門鈴響。)
韋 恩: 誰來了?你是不是撳了報警的按鈕,布魯斯?如果是的話,我就要在兩秒鐘之內把你給殺了。(門鈴又響。)
布魯斯: 我想大概是我的妻子,我的前妻——我們有一些離婚的事宜要商量——她是個非常不守時的人。
斯考特: 法拉•德拉米特里!我的上帝,我可是太想見她了。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讀到過,有篇文章上說,你想讓她死?
布魯斯: 那完全是一種斷章取義。(門鈴又響。)
布魯斯: 那么,咱們不去理會她?
韋 恩: 你們已經約好了,你就得見她。我想她肯定已經看見你那輛見鬼的藍寶車停在車道上,我不想讓她起疑心。(門鈴又響。)
布魯斯: 聽著,毫無疑問,咱們沒有必要把我的妻子也牽扯進來。我的意思是——
韋 恩: 我不想把任何人牽扯進來,布魯斯,你讓你的太太進來,你們倆該辦什麼就辦什麼,然後,她就可以走人。(門鈴又響。布魯斯拿起對講機。)
布魯斯: 餵?……卡爾!見鬼,你來乾什麼……?聽著,卡爾!現在是奧斯卡頒獎典禮後的早晨,看在上帝的份上……
韋 恩: 這是誰,布魯斯?
布魯斯: 我的製片人,他——
韋 恩: 告訴他,你會派人去給他開門。(布魯斯想要反對,韋恩把槍對準他的頭。)
布魯斯: 好吧,卡爾,我派人給你開門。(韋恩把槍放進包里。他還拿走了斯考特的子彈帶,給斯考特留下一把手槍。)
韋 恩: 我下去散散步,順便讓卡爾進來,這樣,咱們可以好好地跟他聊一會兒。現在,他沒必要看到槍啊,子彈啊,等等東西的,但是我和斯考特會隨時隨地地準備好,誰要是想給我們找麻煩,那么下一個死鬼就是他!你們都聽見了沒有?你們現在都給我好好坐著,等我回來。斯考特,這裡由你負責!(韋恩下場。)
斯考特: 坐下,德拉米特里先生。我不想殺你,可是如果你不服從我的命令的話,我會的。(布魯斯坐在地上。一個非常不安的停頓。布魯克儘管嚇壞了,但是,她鼓足勇氣對斯考特。)
布魯克: 你知道,斯考特。我想我見過你的照片。就是登在《全美特級通緝犯》上的那一張。我記得——我記得那張照片拍得非常迷人。你非常上鏡。
斯考特: 是嗎?
布魯克: 當然,你是個漂亮的女孩,你知道嗎?真的很漂亮。
斯考特: (羞怯地)喔,我可不這么認為。
布魯克: 你當然很漂亮,斯考特,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只是你沒有在自己的身上好好地下工夫。比如說,其實,你有一頭美麗的頭髮,可惜,你什麼也沒有做。
斯考特: 呃,一個傢伙在賣給我蘇打汽水的時候,韋恩開槍打碎了他的腦袋,血啊,腦漿啊,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沾在了我的頭髮裡面,把它弄得一塌糊塗,我得把它洗乾淨。
布魯克: 呃,我可以幫你,斯考特。也許咱們還可以為你化化妝。我敢打賭,你會變得跟電影明星一樣。你不這么認為嗎,布魯斯?
布魯斯: 是的,斯考特非常漂亮。
布魯克: 我敢打賭,所有的經紀人都會樂意跟你這樣可愛的女孩打交道。
斯考特: 那他們怎么沒有注意到我呢?我的意思是,我並沒說我不漂亮。韋恩說,憑著我這張臉,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任何男人。不過,韋恩會把他們都給殺了。再說,在這個城市,漂亮的女孩簡直是太多了。
布魯克: 好吧斯考特,咱們直話直說,你是個名人,你是殺手的女朋友……
斯考特: 我也是個殺手。
布魯克: 呃,當然,但是整個世界都將會知道,是他讓你這么乾的,同時如果我能夠把你打扮得像一個明星……
斯考特: 你真的認為我能成為一個明星?——你是說,你會幫助我?
布魯克: 我當然會幫助你,斯考特,我喜歡你。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斯考特: 在韋恩威脅要殺死你的時候,你這樣說當然是很容易的。
布魯克: 也許是吧,可是對於我來說,韋恩總是在不斷地威脅要殺死一些人,那么我們難道就會因此不能成為朋友了?
斯考特: 我不知道。有時候,我也在想這個事情。
布魯克: 聽我說,斯考特,如果有人需要朋友的話,那么,這個人就是你。我們能夠幫助你,但是你也得幫助我們。你想要朋友嗎?
斯考特: 我當然要朋友。(韋恩和卡爾上場。)
韋 恩: 布魯斯,卡爾來了。
卡 爾: 布魯斯,怎么,在開party?
布魯斯: 是的,就算是吧。這是布魯克•丹尼爾絲……
卡 爾: 布魯克•丹尼爾絲。呃,呃,呃,《二月》雜誌的首席模特!你穿著衣服我簡直認不出來了。順便說一下,那個雜誌上的照片真是棒極了。
布魯克: 謝謝。
卡 爾: 我敢打賭那些煤氣噴氣管的噴嘴很冷,對嗎?(韋恩笑。)
卡 爾: 這兩個人是誰,布魯斯?是不是你的答案會讓我臉紅?
布魯斯: 兩個——演員。那天晚上,我在馬里布劇院看了他們的即興表演——我想,我得跟他們見個面。也許在我的新片子《殺手天使》里,他們能夠扮演什麼角色。
卡 爾: 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第二天早上就來看演員?你可真夠敬業的。(對韋恩和斯考特)我可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兩位。(對布魯斯)但是,對於我來說和演員見面簡直就和讓我和一扇門做愛差不多難受。
布魯斯: 我只是認為他們,你知道,他們的外形比較適合我戲裡的人物。
卡 爾: 《殺手天使》?
布魯斯: 也許。
卡 爾: 好吧,我只是個找錢的笨蛋,但是,這兩個孩子看起來跟斯庫比•杜這個精神病患者簡直一模一樣。
韋 恩: 我能給你倒杯酒嗎,布萊澤納先生?
卡 爾: 我只喝水。
韋 恩: 水?——那么,好吧,斯考特,到洗手間去給他倒一杯。
卡 爾: 不要自來水!我的上帝!當我喝水的時候,必須有至少兩萬英尺的阿爾卑斯花崗岩擋在我和最後一個朝著它撒尿的人之間。給我拿一瓶依雲礦泉水。
布魯斯: 我沒有依雲礦泉水,卡爾,你要乾什麼?
卡 爾: 也許,咱們可以到樓下游泳池邊上去談。(韋恩不自然地咳嗽。)
布魯斯: 咱們可以在這兒談。我很忙。
卡 爾: 啊,對不起。剛才那一瞬間,我差點兒忘了,你剛剛獲得了奧斯卡獎,因此,你有權力可以高傲自大,趾高氣揚地對待那些你以前曾經愛過,尊敬過的人。
布魯斯: 卡爾,我到現在還沒有睡過覺。咱們能不能另外找個時間再談?
卡 爾: 也許,你到現在還沒有看今天的報紙。
布魯斯: 是的,我還沒有看。
卡 爾: 呃,我討厭成為給你帶來壞訊息的人,不過,正如人們所預計的那樣,你的《普通美國人》不是最受歡迎的候選片子。坦率地說,如果,獎盃給了那個《九十英寸的假女人》的導演的話,那些社論的作者也許會嘴下留情一些。
布魯斯: 誰會在乎那些寄生蟲們說些什麼!
卡 爾: 可是咱們他媽的在乎。你的那些暴力戲。今天的“ISSUE DUJOUR”登了紐特•金格里奇在“今日節目”專欄里的文章,他說,你是個色情導演,你不應當因為宣揚暴力而得獎。
布魯斯: 咱們能不能另找時間再談這件事,卡爾?
卡 爾: 另找時間!如果,被美國政客中全部的右翼份子稱為殺手還不能讓你感到不安的話,你也許會記得,我們財務方面的問題已經在這兒好幾次被曝光了……(斯考特對這種談話感到厭倦。)
斯考特: 布魯克,你能不能像剛才所說的那樣,把我的頭髮盤起來嗎?
布魯克: 呃呵,當然,行……(布魯克緊張地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走向斯考特,為她做頭髮。卡爾有些尷尬,但還是繼續他的話題。)
卡 爾: 很顯然,共和黨想借這件事為中期選舉大做文章。他們以為他們抓住了這個機會,咱們可得想個辦法。
斯考特: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我喜歡摩絲從罐子裡冒出來的樣子。他們是怎么把這么多的摩絲裝進這么小的罐子裡的呢?
布魯克: 它一出來就膨脹了,親愛的。
斯考特: 我知道它膨脹了,我又不是傻瓜,因為它一出來就變大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的,這和罐裝奶油是一回事。他們到底是怎么乾的?我的意思是,奶油就是奶油,你不能把它碾碎。(卡爾對於這些長相粗俗的人竟然會如此自信地忽視他的存在感到吃驚。)
卡 爾: 對不起,難道你們沒有看見我嗎?我在這兒說話呢。
斯考特: 對不起。
卡 爾: 哼,你非常的不受歡迎! (對布魯斯)咱們原來指望的百分之十五的賣錄像帶的收入也會因此而泡湯。因為禁令咱們會損失將近一半,特別是在南方。這他媽的奧斯卡簡直要把咱們給毀了。你能相信嗎?
布魯斯: 是啊,聽上去真是糟糕透了,卡爾,你讓我好好地想一想……(卡爾還是不能接受一個像他那樣有權力的男人的談話會被打斷。)卡爾:就是因為那兩個該死的購物中心凶殺案的殺手,布魯斯。上帝,這兩個傢伙真是一對不可思議的神經病。
布魯斯: (快速地)呃,你要知道——我是說,你應該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
卡 爾: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從兩個社會垃圾的角度來看問題?(布魯克仍然在緊張地為斯考特打理頭髮。)
布魯克: 我真的不認為你能夠很容易地擺脫它們。
卡 爾: 女士,請原諒我的粗魯,我才他媽的不在乎你怎么認為呢。(對布魯斯)韋恩•哈德森和他那個古怪的、骨瘦如柴的小母狗是一對白人中的垃圾,他們的腦子裡肯定都是土豆泥。越是早一點把他們放到油鍋里去煎,對我們大家就越好。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很高興地把他們從油鍋里撈出來。(停頓。布魯克和布魯斯都被卡爾的這段詛咒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布魯斯: (笑)哈哈哈哈。非常精彩的發言,卡爾,你的口氣很大,但是,你從來沒有做到過,你總是以虛張聲勢嚇唬人開始,可最後,不得不以痛哭流涕地向人求饒而結束。
卡 爾: 痛哭流涕地向人求饒?向這些渣滓?我會為這些社會的蠹蟲浪費我的眼淚?我告訴你,我只會朝他們的墳墓撒尿,朝他們的母親的墳墓上撒尿,感謝她們為我們創造了這么一對寶貨!
韋 恩: 你認為購物中心兇殺案的殺手是白人中的垃圾,布萊澤納先生?
布魯斯: 他不是這樣認為的……
布魯克: 你沒法把它們去掉……
斯考特: (自言自語)古怪的、骨瘦如柴的小母狗?
布魯斯: 他不是這個意思!他罵自己的太太時甚至比這個還惡毒。
卡 爾: 對不起!這是在乾什麼?在做訪談節目嗎?你們是在進行一場關於如何看待那兩個骯髒的傢伙的辯論?他們當然是他媽的垃圾。
布魯斯: 卡爾!你想乾什麼!我這兒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妨礙了我。
卡 爾: 我想乾什麼!你覺得我想乾什麼!聽著,你得跟這些人斗,否則,你的麻煩是不會自動離開的。走,到電視台去,參加那個談話節目,告訴全世界,出現那兩個倒霉的殺手不是你的責任……
韋 恩: 好了,布魯斯。我現在討厭這個傢伙了。咱們還有事情要談。
布魯斯: 卡爾,我很感謝你來這裡,我也會好好地考慮你說的那些話的,可是現在,我很忙,行嗎,所以……
卡 爾: (吃驚在)要我走?
布魯斯: 是的。
卡 爾: 因為,你和這些人有事情要乾?
布魯斯: 是的。(卡爾厭惡地看著韋恩和斯考特。小心謹慎地對布魯斯說)
卡 爾: 如果,你想讓一些糟糕的事情來浪費你的時間的話,你應該告訴我。咱們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這很危險,你會被人勒索的。
布魯斯: 卡爾,走吧。(卡爾十分疑惑,不快。)
卡 爾: 好吧,再見。
韋 恩: 再見。(韋恩掏出手槍,朝卡爾開槍,卡爾倒地,死去。)
韋 恩: 我讓你朝我媽的墳墓上撒尿!!!
布魯斯: (喊叫)不!(正在為斯考特做頭髮的布魯克大聲尖叫,抓住了斯考特的頭髮。)
斯考特: 喔!你抓住了我的頭髮!
布魯克: (幾乎歇斯底里地)對不起!(門鈴響。停頓。眾人驚呆,切光。門鈴又響。)

第二幕

(緊接第一場。卡爾死在地上。門鈴又響。)
韋 恩: 回答它。
布魯斯: 是法拉,我的太太。
韋 恩: 回答她。
布魯斯: 我不會讓我的太太也卷進這裡來的。
韋 恩: 那么,讓她走。但是,好好跟她說:如果你把她給惹得發了火,你們倆一起去見上帝。(布魯斯盯著卡爾的屍體。)
布魯斯: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韋 恩: 他管我最好的女孩叫古怪的、骨瘦如柴的小母狗,布魯斯,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怎么做呢?你的電影裡的那位咔嚓,咔嚓先生會怎么做呢?
布魯斯: (憤怒地喊叫)我不會殺了他,那個我編造出來的咔嚓,咔嚓先生也不會殺了他,你這個發了瘋的畜牲!
韋 恩: 我知道咔嚓,咔嚓先生是你編造出來的角色,布魯斯,可這並不說明他不存在,是不是?你還要告訴我米老鼠也不存在?難道你認為設計米老鼠的那個老沃爾特這幾年掙的錢都是假的嗎?難道你這所房子是用綠色郵票支付的嗎?
布魯斯: 米老鼠,和咔嚓,咔嚓先生一樣是——是——我不會再跟你談什麼米老鼠!我的朋友死了!
韋 恩: 因為他辱罵了我的心肝寶貝,好了,別再為這種混蛋傷心落淚了,回答你太太。
布魯斯: (對對講機)法拉,我現在不能見你……我這兒有一個女人,法拉!我在舉行一個party!離開這兒!……呃,我非常在乎……不!法拉!別……別! (他把對講機放下)她有鑰匙,她進來了。
韋 恩: 好吧,我最好把老卡爾移開一下。我想你們大概不會願意在一具死屍旁邊來討論如何分割財產的問題吧。
布魯斯: 我們談完以後你會讓她走嗎?
韋 恩: 也許會吧,只要她不辱罵我們。坐下,布魯斯,放鬆,自然一些,你想讓一切事情對於你的太太來說顯得很正常,是不是?斯考特,你給我好好地管住他們,聽見了嗎?
斯考特: 沒錯。(韋恩把卡爾拖出去。)
斯考特: 對不起,布魯克,我剛才不應該沖你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當時你抓住了我的頭髮。
布魯克: 斯考特,聽我說。事情不能再這么繼續下去了。你們很快會被抓住,你們現在製造的麻煩越多,以後的情形就會越糟糕。
斯考特: 我知道這個,布魯克。但是韋恩有個很好的計畫。所以我們才到這兒來。布各克:他還能有什麼計畫呢?
斯考特: 我不知道,但是他確實有個好計畫。“我有一個絕妙的計畫”,他對我說,“一切都會非常好”。這就是他說的。這個計畫能解決我們的問題。
布魯斯: 他的計畫是要把我們倆都給殺了。
布魯克: 布魯斯,請你不要插嘴好不好?我和斯考特在這裡談話呢。
布魯斯: (不理會布魯克)這就是將要發生的事情,斯考特,警察會到這兒來,韋恩會反抗,而你們倆將會被打成碎片。
斯考特: 怎么說呢,如果,事情真的會這樣,對於我來說挺好,德拉米特里先生。我們倆會一起走出去,在血雨腥風中,帶著愛和榮譽,愛和榮譽。我和韋恩得把這幾個字刺在我們的身上,這是我們的座右銘。
布魯克: 愛和榮譽。太棒了,斯考特,這真是太棒了。愛和榮譽——而你真的愛他是不是,斯考特?你非常愛他。
斯考特: 我愛他勝過愛自己的生命。如果,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會給他摘下來的。如果,我有一塊像電視機那么大的鑽石,我會把它獻在他的腳下。布魯克,我對他的感情比大海還要大,比墳墓還要深。
布魯克: 韋恩現在需要幫助,斯考特,如果你真的愛他,你必須得讓他得到這個幫助。讓我們成為你的朋友吧,斯考特,讓咱們成為朋友。
斯考特: 如果,他們抓住了韋恩,他們會把他綁在電椅上。如果他還死不了,他們就會把他的眼珠子融化掉。我在報紙上看見過。
布魯克: 也許事情不會像你說的那么糟糕,斯考特。如果,我們用一種和平的方法把他送進警察局,他們會把他送進醫院。布魯斯是這個州的大人物,斯考特,他會幫助你們的——讓我們成為你的朋友,斯考特,讓我們成為他的朋友。把槍給我,斯考特。
斯考特: (渴望地,幾乎是像在做自己的白日夢)你覺得,我應該把槍給你?
布魯克: 這對於我們大家來說,包括韋恩在內,是最好的辦法了。
斯考特: 如果我給了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布魯克: 我說了,我會的,斯考特。我會守信用的。把槍給我。
斯考特: 好的,我給你!!! (她用槍托狠狠地擊打布魯克的臉。布魯克向後倒下,嘴角流出鮮血。斯考特喊叫)我他媽的當然會把槍給你的,是嗎?你這婊子!現在你是我的朋友了?你總是那么守信用的是不是?那么,現在你是我的朋友了!說!
布魯克: (倒在地上,掙扎著)我是你的朋友
斯考特: 好吧,我不想要你這個朋友,你這個婊子,你想讓我背叛我的男人,這是絕對不可原諒的!——也許,你自己也看上了他!是不是?你也想打他的主意?如果你想試一試的話,狗娘養的,我會把你撕成碎片!現在,你給我坐下,你這個蕩婦,把你的嘴巴擦乾淨。我們的新夥伴就要來了。
布魯斯: 是的,說的對——韋恩說,咱們應該顯得正常一些——正常。(布魯克搖搖晃晃地坐下,用手擦了擦嘴邊的血。斯考特坐下,用沙發墊子蓋在槍上。布魯斯僵直直地坐著。整個氣氛顯得緊張,不自然。)
斯考特: 也許咱們應該聊聊什麼事——呃——你知道我聽到什麼了嗎?火星人抓了貓王,這還不算奇怪,更玄的是1968年,火星人把貓王掉包了,留在地球上的那個貓王,實際上只是個會跳舞的軀殼。(韋恩領著法拉和維爾維特上場。他把槍藏了起來。此時,場上看不見任何槍。儘管布魯克的嘴上還流著血,加上韋恩和斯考特的骯髒的外表,所有人僵硬、不自然的表情,整個場景顯得相當的怪異。)
韋 恩: 布魯斯,你的太太來了。
法 拉: 喔,在開party啊,布魯斯。社交可一向不是你的擅長啊,是嗎?
維爾維特: 一宿沒睡,爸爸?你看上去很累了。
布魯斯: 維爾維特!你到這兒乾什麼來了?這是你媽媽和我之間的事。
維爾維特: 啊,我非常抱歉在我的父親獲得了金像獎後的第二天來拜訪他。我的意思是說,你寧願和這些——這些——人一起舉行party,他們是誰,爸爸?
布魯斯: 呃——呃,他們是我的朋友,這是布魯克•丹尼爾絲,這——
法 拉: 布魯克•丹尼爾絲?喔,我的天!在《花花公子》上登小照片的裸體模特,布魯斯?她可真夠俗氣的。
布魯克: 我從來沒有登過小照片,婊子,我的照片全是在中間插頁上。事實上,我是個演員。
法 拉: (注意到布魯克嘴角上的血)好吧,隨你怎么說,親愛的,如果你和他是在玩性虐待之類的遊戲,他揍了你,那我告訴你,你只能從我們財產中他的那一部分去要你的那一份,可別打我的那份的主意。(突然布魯斯抓住維爾維特,把她向門外推。)
布魯斯: 出去,維爾維特。給我馬上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維爾維特: 求你了,爸爸,別給我下命令,這多讓人難堪哪。我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我已經製作和發行了一個健身練習的錄像帶。
布魯斯: 法拉,你他媽的把她帶到這兒來乾什麼!馬上給我離開!出去!
法 拉: 我之所以把她帶來是為了提醒你,我和她是兩份,而你只是一份,這應該反映在我們的離婚協定里。(維爾維特看著其他的人,稍稍有些不自在。)
維爾維特: 是的,爸爸,這是我們的私事——而現在是早晨。我的意思是,這些人現在能不能離開一下?
韋 恩: 喔,寶貝,在你的老爸跟我之間可沒有什麼私事。我們是朋友。喔,順便介紹一下,我是韋恩,這是斯考特。
法 拉: 維爾維特說得對,布魯斯,你的朋友現在應該離開。把錢給他們,讓他們……
布魯斯: 我的朋友得呆在這兒,法拉,我跟你說了,我很忙!聽著,帶著維爾維特離開這裡!馬上走!
法 拉: 布魯斯,你怎么了?你是在跟自己的女兒說話!你讓我噁心,你寧願和娼妓和街頭流氓在一起,而不——
布魯斯: 不,法拉,別這么說……(斯考特漫步走到法拉和布魯斯當中。)
斯考特: 德拉米特里太太?(法拉轉向她,帶著傲慢、蔑視的表情。)
法 拉: 對不起,你說什麼?
斯考特: 我不知道這種傳說是不是確切,說是你有一次喝醉了酒,吐得稀里嘩拉的,一直吐得流了產,把你的那個可愛的小寶貝給吐沒了?
法 拉: 你說什麼?
斯考特: 呃,這可是《全美調查報告》雜誌上說的。
法 拉: 你怎么敢以這樣的態度來和我說話!布魯斯,這兒到底是怎么啦?難道這是你為了離婚而使用的策略?你想把我趕走?我告訴你,你休想!
布魯斯: 求求你,法拉,帶著維爾維特離開這兒,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所有的一切,我發誓,我只要你和維爾維特趕緊走!(法拉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法 拉: 你沒事吧,布魯斯?(韋恩笑,法拉和維爾維特一下子緊張起來。)
維爾維特: 媽媽,我覺得這事咱們可以以後再做。
法 拉: 我會讓我的律師給你打電話的,布魯斯。好了,維爾維特,咱們走吧。(法拉準備走,但是韋恩站了起來。)
韋 恩: 沒有必要讓那些法律的寄生蟲來插手這件事了,德拉米特里太太。那些該死的律師把這個國家都快吃空了。所以我說,讓他們見鬼去。事實是,從現在開始,我將代表德拉米特里先生來和你進行談判。你覺得這樣做行嗎?
法 拉: 走吧,維爾維特,咱們另找時間和爸爸談。
韋 恩: 事實上,德拉米特里太太,布魯斯想要你死。我聽他這么說的,所以,他和我決定,考慮到你的丈夫在過去的日子裡用他的電影給了我那么多的快樂,我來實現他的願望。
布魯斯: 看在上帝的份上,韋恩,讓她們走吧!你說過你會放她們走的。
法 拉: 布魯斯!這是怎么回事!
維爾維特: 爸爸,別傻站著啊!
韋 恩: 你說過你想讓她死。他說了,是不是,斯考特?
斯考特: 我聽到了。
法 拉: 布魯斯——你想讓人把我殺了?
韋 恩: 如果你心裡不這么想,你就不會說出來,是不是,布魯斯?
布魯斯: 那只不過是個比喻,韋恩!我的老天,夥計,那只不過是個比喻。
法 拉: 不管他說什麼,我會加倍報復他。
韋 恩: 布魯斯,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每一秒種都有人被殺。在洛杉磯的中南部很多人喜歡午飯的時候玩那種互相射擊的遊戲,如果你開槍快,那活下來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就是老大!來吧,讓我把這個婊子給結果了,讓人們來責罵我,而你可以保住自己的一切。(韋恩舉起槍。維爾維特尖叫。布魯斯絕望地想勸阻韋恩。)
布魯斯: 聽我說,韋恩,我說,我之所以想讓法拉死是因為我在腦子裡想像的某些東西也許是好的,但是在現實中卻是讓人無法接受的,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說的“我能夠吃掉一匹馬”,我相信你說的只是一些相似的東西,而事實上你並不這么想——
韋 恩: 布魯斯,你是在給我上課嗎?
布魯斯: 不……
韋 恩: 你以為我搞不清楚什麼是比喻,就像“我能夠吃掉一匹馬”,什麼是一個人講出自己的心裡話,儘管他沒有膽量承認它嗎。你恨這個婊子,如果,在到這裡的路上,她被撞死在她的汽車裡的話,你會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斯考特: 他當然會這樣。
韋 恩: 如果命運真的要把這個像出土化石一樣的女人從你的生活中帶走,那很好。而我就是命運。這個婊子既然已經見到了一個患有精神病的殺手。這不是你的過錯,那么,你就不要再阻止我了。看著我把她幹掉,你只要祈求上帝保佑你就行了。(他舉起手槍,維爾維特尖叫。)
布魯斯: 不!求你了,別殺她!我不想讓她死,好吧!我不在乎我以前說了些什麼,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想讓她死!如果你認為我說的沒有意義,而你要堅持你的想法的話,那么我求你,別殺她,放了她,我求你!(韋恩放下槍。)
韋 恩: 好吧,好吧,就算我幫你一個忙,沒有必要這么緊張。(在其他的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布魯克把手伸進了自己的手提包,從裡面拿出了那把她在第一場時用的手槍,把它頂在了斯考特的後腦勺。)
布魯克: 把你的手槍放下,韋恩,你這個殘酷成性的混蛋,不然的話,我要把這個小婊子的腦漿打得濺滿整個房間!(停頓。韋恩大吃一驚。)
韋 恩: 別把你的手槍對準我的女孩。(韋恩突然把手槍對準布魯克,而布魯克的槍仍然對準斯考特。)
斯考特: 她不會開槍的,韋恩。
布魯克: 喔,是嗎?我太想殺了你,斯考特。
韋 恩: 你知道,布魯克,如果你殺了斯考特,那么這裡剩下的所有人將在一秒種內全部去見上帝。
布魯克: 也許是吧,但是你愛她,你並不愛我們。你是不會拿她來和我們交換的。所以,馬上放下你的槍,不然的話,我就殺了她。
韋 恩: 好吧,我想我們現在在這裡遇見的就是墨西哥人的對峙。你知道,當我在你的電影裡看到這種情景時,我是怎么想的。當兩個傢伙拿著槍相互瞄著對方,冒著汗,看上去像是有什麼問題的時候,我總是在想,為什麼其中的一個不停止說那些沒用的廢話,而馬上開槍呢。(他開槍;布魯克倒下,她的槍也響)我的意思是,這肯定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是不是? (維爾維特尖聲喊叫。所有人都被震驚了)
布魯斯: 我的天,韋恩!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韋 恩: 呃,這不能持續下去了。是不是,布魯斯?
布魯斯: 維爾維特,到酒櫃裡面拿一些餐巾紙給她止血。(維爾維特去拿餐巾紙,布魯斯把一個沙發墊放在布魯克的頭下,讓她更舒服一點。)
布魯斯: 她需要個醫生。
韋 恩: 不,不行,布魯斯。我的計畫里沒有醫生。
法 拉: 什麼?什麼計畫?你是誰?出了什麼事?(直升飛機的聲音響起來。)
韋 恩: 為解決我和斯考特問題的計畫。我想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布魯斯: 誰要來了?
韋 恩: 其他的人,布魯斯,我知道你是這個城市的一個大人物,但是,僅僅你自己也救不了我們。
布魯斯: 那么,誰能呢?誰會來救你們?(直升飛機的聲音越來越近。)
韋 恩: 警察,電視台的攝像機,記者,還有美國的老百姓,還能是誰呢?——當然不會是第七騎兵師;布魯斯,這可不是拍電影。
斯考特: 電視攝像機!喔,韋恩,我可真愛你……(斯考特沖向通往院子的門。直升飛機的聲音越來越響。斯考特拉開窗簾。一些燈光效果應當出現,最好是透過通往院子的玻璃門照射進來,打出演員的剪影,照到觀眾席。現在是早晨,所以,這是陽光和閃光燈混在一起。斯考特興奮地看著窗外,直升飛機的聲音遠去,燈光應該表現出它已經飛走了。當它的聲音消失下去時,我們聽到外面人聲喧譁“斯考特!”,“斯考特——她在這兒!”,上百架的照相機的喀嚓、喀嚓聲。警察的擴音器的喊聲:“韋恩•哈德森,韋恩•哈德森。我們知道你在這裡,我們知道你在這裡……”)
斯考特: (興高采烈地,喊叫)韋恩,有那么多的人在那兒!
韋 恩: 我知道,寶貝,現在快把門關上,哈!咱們還沒有準備好。(他用遙控器關上窗簾。外面的聲音輕下來)
布魯斯: 準備什麼?
斯考特: 他們把你們家的草地全給踏壞了,德拉米特里先生。我希望這種意想不到的損失能夠得到賠償。
布魯斯: 你們這是要綁架嗎,韋恩?把我們當作你們的擋箭牌?
韋 恩: 我是不會躲在女人的背後的,布魯斯。你的電視機在哪兒?(布魯斯打開電視螢幕。韋恩笑,他打開電視。在他選頻道的時候,我們聽到新聞播音員的聲音。電視記者——我現在是站在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獲得者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在貝弗利山莊的住所外向你們實況轉播……電視播音員——臭名昭著的購物中心兇殺案殺手韋恩•哈德森和他的同夥斯考特……另一頻道播音員——很明顯,他們是逃到著名電影導演布魯斯•德拉米特里的住所來避難,據兩個殺人兇手聲稱,他們是受了布魯斯•德拉米特里拍攝影片中大量的兇殺場面的啟發和鼓舞才幹出……布魯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布魯斯: 上帝,他們在指責我!
韋 恩: 我當然希望是這樣,夥計。(韋恩再調頻道。另一頻道播音員——據最後一個看見德拉米特里先生的人提供的訊息,在頒獎典禮結束以後,這位獲獎者和裸體模特布魯克•丹尼爾絲一同離開……)
布魯克: 見鬼,我是演員!
韋 恩: 小點兒聲,布魯克,我在這兒看電視呢。(另一頻道播音員——模仿著名電影導演布魯斯•德拉米特里的奧斯卡獲獎影片《普通美國人》中虛構的反英雄的角色,以不分青紅皂白的兇殺方式,這兩個罪犯從事了一系列的搶劫、傷害和殺戮……布魯斯震驚。)
布魯斯: 他們在指責我!上帝,他們在指責我的電影!
法 拉: 你聽到了嗎,維爾維特,他非常生氣,那些人在貶低他的電影。沒關係的,我也差點中了他們的槍彈!
維爾維特: 媽媽!布魯克已經中了他們的槍彈!
韋 恩: 行了,我想如果,你們再這樣說下去的話,咱們還是把電視給關了吧。(關上電視)
斯考特: 我在看呢,韋恩。為什麼事事都要你說了算呢?
法 拉: 韋恩,你得讓我們走,如果警察來到這裡,你就逃不掉了,而且——
韋 恩: 我可不想逃走,德拉米特里太太。是我要求他們到這兒來的。我給他們打了電話。
布魯斯: 你給警察打了電話?
韋 恩: 不,我給全美廣播電視公司打的電話,肯定是他們告訴了警察局。不過那也沒關係,我和斯考特一向都不在乎警察。(電話鈴響,他接)我猜是他們打來的。(對電話)是的……沒錯,我是韋恩•哈德森。嗯,嗯,除了布魯斯•德拉米特里,我們這兒還有布魯克•丹尼爾絲,她是個演員,喔,順便說一下,我們這兒還有,法拉•德拉米特里太太,她是一個被古奇牌服裝裹著的全身上下都整過容的蘇格蘭人。還有他們那個像小紐扣一樣可愛的女兒維爾維特……好的電視,如果我不得不……不,你聽我說……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好,謝謝,我們過一會兒給你打回電。(他記下電話號碼,然後把電話線拔掉。)
布魯斯: 你在乾什麼?
維爾維特: 好的電視,如果你不得不的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布魯斯: 你到底要乾什麼?
韋 恩: 我想,這是一個避免被當作殺人犯而被處死的計畫,布魯斯。我的意思是,這是我和斯考特眼下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布魯克: (躺在地上,呼吸困難地說,維爾維特在給她治療)你們是逃不掉的。你們會被放進油鍋里炸,你們這兩個混蛋。
維爾維特: 她需要看醫生。
韋 恩: 很快,也許。你得明白,德拉米特里小姐,在這裡,我可不在乎有人死去。
布魯斯: 你的計畫是什麼,韋恩,見鬼,快告訴我!
韋 恩: 啊,布魯斯,聽我告訴你。正如你知道得那樣,我和斯考特在四個州都犯下了很多謀殺和傷害罪。我想告訴你,我們殺的所有的人都是罪有應得,都活該吃上那顆子彈。我希望我能夠說,就像那些電影裡演的那樣,那些強姦犯,強盜,壞警察,偽君子,還有虐待孩子的人,都應該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下場,可是,事實上,他們還是逍遙法外。
斯考特: 也許他們是犯下了你所說的那些罪行,可是,咱們對他們的情況並不是很清楚就殺了他們。
韋 恩: 呃,不管怎么樣,親愛的。我要說的是,咱們的處境非常糟糕。咱們很快會被警察抓住,如果真的這樣,咱們就會像布魯克說的那樣,被綁上電椅。布魯斯,這就是你能夠幫助我們的地方。
布魯斯: 你這是什麼意思?
斯考特: 韋恩說,你就是來救我們的人。
法 拉: 他們要什麼,你就趕快給他們,布魯斯,什麼都行,趕緊給他們!
維爾維特: 是的,爸爸,快給他們!
布魯斯: 我不知道他們要什麼!告訴我,你們要什麼我就給你們什麼。
韋 恩: 我們需要一個藉口,一個理由,布魯斯,我們需要某個人來承擔責任。
布魯斯: 某個人來承擔責任?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魔術師嗎?就好像這整件事情只不過是一場幻覺,難道是別的什麼人,而不是你們殺了那些人們?(布魯克猛烈地咳嗽。)
維爾維特: 她需要醫生!你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
法 拉: 維爾維特——
韋 恩: 聽著!我可沒有請求那個婊子來威脅我的女孩!她這是自作自受!所以,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因為我和布魯斯在這兒談話。
維爾維特: 可是,我只是想——
韋 恩: 要不然的話,讓我來幫你把嘴永遠地閉上?(他舉起拳頭,要打維爾維特。)
法 拉: 別打她的鼻子,這是個新做的!(維爾維特哭。)
韋 恩: 你們所有人,我說了,都他媽的給我閉上嘴!(韋恩舉起他的拳頭準備打維爾維特。)
布魯斯: 我發誓,如果你傷害了她,你就永遠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你要的一切!!(韋恩圍著布魯斯轉圈。)
韋 恩: 不管我是不是把這個小婊子漂亮的小臉蛋給打碎,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給我做!
維爾維特: (害怕地哭泣)別傷害我!
斯考特: 不,沒有必要傷害小姑娘,韋恩,她比你弱得多了。
韋 恩: 她不是小姑娘,親愛的!好萊塢的小孩生下來就已經長大了。這個小婊子在她生下來後十幾年的日子裡花費的錢,比你那親愛的媽媽活上五十輩子掙的錢還要多得多。她活該挨上我這一拳頭。
布魯斯: 如果你傷害她,你什麼也別想得到!
韋 恩: (放下拳頭)我想讓你知道,我是看在斯考特的份上,而不是你的份上饒了她。因為,我告訴你,不管我是不是揍你的女兒,你都得照我說的去做。
布魯斯: (絕望地)那是什麼?你要我做什麼?
韋 恩: 我要你為我們辯護。我要你為我們說話,不讓他們把我們送上電椅。
布魯斯: 為你們辯護?你的瘋狂超出了我的想像。你以為我說的話會讓你們逃脫應得的懲罰嗎?你們的罪孽簡直比希特勒還要深重。
法 拉: 照他說的去做!為什麼你總是想要知道得更多呢?
韋 恩: 如果照你和他們所有的人所說的那樣,我們幹了那些事情,我們當然是罪孽深重。但是事情的關鍵不在這裡,特別是現在。在當今世界上,不管你是多么罪孽深重,你仍然可以是清白的。
布魯斯: 不,根據我有限的法律常識,我不這么認為。
韋 恩: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很多的法庭審訊,根據我在這方面的廣泛的知識,我堅信,我說的非常正確。比如說,那個把一個男人的生殖器割掉的小女人,你還記得嗎?她是有罪的,而且她從來也沒有否認過這一點,是不是?她割掉了男人的生殖器並且把它扔出了汽車窗外。可是你看見她被送進監獄了嗎?啊?她會因此被懲罰在烈日下敲打岩石嗎?不,因為,儘管她是有罪的,但是她是清白的。
斯考特: 說得對,她幹了,可是她是清白的,而且我完全同意她的做法。那個傢伙狠命地打她,還強姦了她。我真希望她用的是一把鈍刀子。
韋 恩: 斯考特,你知道,你和我在這個問題上的看法是不一樣的。作為我個人來說,我認為既然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他就有權做他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怎么可以說,一個女人被她的丈夫強姦呢?
斯考特: 那男人簡直就是只恐龍。
韋 恩: 我個人認為割下一個曾經為國家服務的前美國海軍的生殖器的墨西哥娼婦應該被關到一個洞穴里腐爛而死。
斯考特: 可法庭同情她。
韋 恩: 法庭是一群女同性戀者,目光短淺的人們——不過,不管怎么樣,咱們現在已經離了題了。我說的是,對也好,錯也好,那個女人獲得了自由。她幹了,她說她幹了,她很高興她幹了,但是,她自由了。有罪,但是清白,你明白嗎。在這塊自由的土地上,你可以兩者同時兼備,你總是可以為你的犯罪行為找到理由。
布魯斯: 可是,你自己剛才還說,你根本不認識那些被害者,他們是毫無過錯的。你是不是暗示,你殺了大批的人還能找到理由?
韋 恩: 布魯斯,在美國,任何事情,所有的事情都能夠找到理由!你知道那些毒打黑人青年,引起了洛杉磯大騷亂的警察,他們的暴行被人用攝像機拍了下來!你看見他們幹了嗎?沒有,先生,你沒有看見。還記得O•J•辛普森嗎?他們說,他殺了自己的老婆。可結果是他們把受害者給搞錯了,那個死去的女人根本不是受害者。根本不是,O•J•辛普森才是受害者。他是種族主義警察手下的受害者,這些警察不也是沒事了嗎?在這個國家,沒有人為任何事情受到指責,所有的人都沒有過錯。所以,為什麼我們應該為自己幹的事情而受到責備呢,呃? (他拿起電話,撥號)
維爾維特: 爸爸,沒有什麼好討論的!他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法 拉: 聽你女兒的,布魯斯。
布魯斯: 我正在考慮!
韋 恩: (對電話)好吧,我們要發表一個聲明,你聽到了嗎?我們要全國的電視觀眾宣布我們的想法,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和全國所有的電視台連線的ENG攝製組。他們還必須有一個連線收視率電腦的直線監視器。因為每時每刻我都要知道我作為一個電視明星,有多少人在看我的這個節目,我們達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知名度。現在,我保證,作為一個電視觀眾能夠安全地看到的自由出生的美國人,我保證他們能夠毫無危險,毛髮無損地觀察我們,夥計,我們是整個國家注視的中心!
斯考特: ENG意思是網路信息集錦或網路信息大搜尋。天哪,韋恩你可真聰明。
韋 恩: (對電話)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夥計。你在考慮派一個防暴特警小組到這兒來,讓一群突擊隊員穿著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的服裝混進來,是不是?聽著,你派來的小組必須是最小規模的,我的意思是,只要一個攝像師,再加一個錄音師。另外,他們必須光著腳,穿著內衣內褲。你聽到了沒有?我不想讓他們夾帶著什麼武器進來!
法 拉: 維爾維特,打起精神來,當心,別讓你的外套沾上她的血跡,你馬上要上電視了。
韋 恩: (仍然對著電話)啊,呵——我馬上下來徹底檢查你派來的人,如果你把警察送進來,這裡的四個無辜的人馬上就會死,而這一切得由你來負責。另外,你必須保證美國所有的電視台都能夠收看到這個直播。好,再見。(他放下電話)好了,現在,咱們最好馬上開始準備咱們的聲明!
布魯斯: 我不會跟你們一起準備什麼見鬼的聲明!
斯考特: 咱們真的要上電視嗎,親愛的?
韋 恩: 是的,親愛的寶貝,布魯斯也要和我們一起上電視,如果他不同意的話——
法 拉: 不,韋恩!
韋 恩: 我會殺死他那可愛的女兒的。
布魯斯: 咱們不能對整個國家發表講話!
韋 恩: 喔,咱們能的,咱們要向整個美利堅合眾國發表聲明,相信我,這個聲明的影響力將比貓王在羅絲安娜④的身上辨認出O•J•辛普森更引人注目!你將告訴整個美國,我們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你的過錯。
布魯斯: 你簡直是個瘋子。
韋 恩: 你要說,由於你在這裡遇見了我們,並且跟我們進行了深入的談話,你意識到我們只是兩個可憐的、愚蠢的白人中的垃圾。而你和你那迷人的、富有魅力的好萊塢電影確確實實地腐蝕了我們那可憐而簡單的靈魂……(他拿起那個裝著警衛頭顱的大包,從裡面拿出一大捆沾著血跡的雜誌和報紙,交給布魯斯)你要說,你承認你的作品是——報紙上怎么說的,我用斯考特的筆把它劃出來的那些段落……
斯考特: 我可真喜歡這種文具。
布魯斯: 韋恩,你怎么可以相信這上面的鬼話呢……
韋 恩: 那上面是怎么說的?
布魯斯: (極不情願地念)“德拉米特里的作品對人類心靈最底層的基礎進行了邪惡的、憤世嫉俗的、以及充滿利己主義動機的利用和操縱。他獲得的奧斯卡獎的提名是對這個國家死去的和失去的人們的一種侮辱。”這不行!韋恩,這些專欄作家是一些憤世嫉俗的反動分子,他們顯然在製造一個反自由主義的話題!
法 拉: 我的天,布魯斯,夠了,你說的儘是些無聊的廢話,現在可不是時候。
韋 恩: 這些東西很有用,布魯斯,因為你將告訴全世界,我和斯考特是兩個意志薄弱、頭腦簡單的人。我們是——那張《論壇報》是怎么說的,你把它念一下好不好?
布魯斯: “——被好萊塢的性和死亡的色情形象所誘惑”。
韋 恩: 你創造的形象,夥計!而你就是因此而獲得了奧斯卡獎。你要告訴全世界,現在,你覺悟了,你為此感到羞愧。
斯考特: 而且,你應該表現得非常誠懇和痛心。
韋 恩: 事實上我有個好主意,夥計!對了,你要把你的奧斯卡獎退回去。
布魯斯: 把我的奧斯卡獎退回去?
韋 恩: 說得對,你要在電視直播中做出這個驚人的舉動。以表現你對受害者的尊敬。那些你通過我和斯考特殺害的人們。
布魯斯: 開玩笑,韋恩,這不可能!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改變不了法律。
韋 恩: 胡說八道,布魯斯,你是知道的!法律這個東西,人們想讓它是什麼樣子,它就是什麼樣子,它從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今天對白人是一個樣子,明天對黑人是另一個樣子。對富人是一個樣子,對窮人又是另一個樣於。法律只是人們手裡捏著的一塊他媽的橡皮泥,你想把它捏成什麼樣,就可以把它捏成什麼樣!夥計,當你做了這個電視聲明以後,我和斯考特就再也不是什麼流氓殺手了。我們會變成各種各樣的其它的東西,對於某些人來說,我們會成為英雄,對於另一些人來說,我們會成為受害者。還有的人會把我們當作妖怪,而有人則會稱我們為聖人。我們會成為全國性辯論的代表性形象,一種觸及我們社會靈魂的辯論的代表形象!
斯考特: 你難道不喜歡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的樣子嗎?韋恩,我真是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么些精彩的演說詞。
韋 恩: 電視,親愛的。如果一個人一輩子總是坐在那裡看電視,他就會學到許許多多時髦的、蠱惑人心的胡說八道。
布魯斯: 韋恩,聽聽你都說了些什麼,代表性形象,我的上帝!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個流氓,一個骯髒的小流氓!
維爾維特: 爸爸!別那么凶!
韋 恩: 行了,夥計!沒有比我們現在的情況更好的事情了。好萊塢的皇帝,兩個殺了許多人的兇手,一個快要死的《花花公子》雜誌上的裸體模特,一個吵著要跟自己的丈夫爭奪離婚財產的前妻,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被寵壞了的、性感的小姐——當然還有鮮血,槍枝——該有的我們這兒都有了。沒有人會忘記,它會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里,任何時候,任何人看見你,布魯斯,他們就會回憶起你和我們在一起,回憶起你把你的手臂挽著我和斯考特,而垂死的布魯克則躺在你的腳下說“醒來吧,美國!我們惡有惡報,罪有應得”。(電話鈴響)嗨,接電話!
斯考特: (接電話)你好……我是斯考特,請問我能為您幫什麼忙嗎?
韋 恩: (搶過電話)攝製組準備好了嗎?
斯考特: (對維爾維特)在汽車旅館裡,她們都是這么接電話的。我覺得這樣挺好。可韋恩說來說去只是一個字“Yeah”。
韋 恩: Yeah,我馬上就下來,好吧,布魯斯,你好好地想一想我剛才跟你說的話,我想你明白,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去做的話,我將會怎么做。我五分鐘後馬上就回來,寶貝。
斯考特: 我在這兒等你,大塊頭。(他們擁抱,韋恩下場。所有的人都坐著。斯考特的槍對著他們。)
斯考特: 韋恩非常聰明,嗯?
布魯斯: 他竟然會想出要我做這樣的事情,愚蠢!
斯考特: 喔,你會照他說的去做的。你再也不是這裡的老闆了。
布魯斯: 你以為我會像馬戲團里的小丑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我不會的,我不能做。你要知道,這關係到我作為一個藝術家的誠信問題。
布魯克: (用盡全身的力氣)我被他們開槍打了!
維爾維特: 別說話,要不然,你的傷口會流更多的血。
布魯克: 他還在考慮自己見鬼的形象問題。
布魯斯: 嗨,布魯克,我並沒有朝你開槍,而且,我當然也要考慮自己的問題!我知道你受了傷,如果我能做些什麼幫助你,我會的。可是現在,我是愛莫能助……
維爾維特: 爸爸,你就不要再考慮你那藝術家的誠信問題了。我的意思是,你要考慮一下到底哪件事更重要。
布魯斯: 我現在考慮的是這件事情的社會意義。他們要求的事情是不道德的,是下流的——他們想讓我為他們的罪行尋找藉口——人們已經在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尋找藉口,從醉酒駕車到——
法 拉: 上帝!難道你能夠改變這一切,布魯斯?
布魯斯: 我是不會成為使美國更加非道德化的推進器的!
法 拉: 布魯斯,你可真是一個混蛋。
維爾維特: 爸爸,非道德化不是一個藉口。
法 拉: 怪不得民主黨從來沒有邀請過你去參加他們的全國代表大會,不管你付給了他們多少錢。
布魯斯: 這個傢伙想要我在電視上承認犯了大規模的謀殺罪!我不能這么乾!
斯考特: 不,你可以的,你這個混蛋。
維爾維特: 爸爸,你好好想一想。他開槍打了布魯克。他說我將會成為下一場好戲中被殺的人,如果他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了,沒有人會在乎你喜不喜歡的,你必須照他所說的去做。
布魯斯: 如果我做了,我就死了。
布魯克: 哈!
布魯斯: 不是真正的死了,但是在道德方面,在作為一個藝術家方面,我死了。聽著,孩子。我不會讓他傷害你,我得好好考慮一下,這個混蛋不僅想把現在的我給毀了,還要把過去的我給毀了!我做的和我成就的一切。他想要我承認,我的整個生命是一張色情畫。
法 拉: 那又怎么樣?誰在乎呢?
布魯斯: 那又怎么樣?那又該死的怎么樣?我一生的成就,法拉!我的神話,全都完蛋了。這個渣滓,這個狗屎!
斯考特: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布魯斯: 什麼?你想讓我喜歡那個傢伙,斯考特?你的男朋友是一個虐待成性的瘋子,一個沒有心肝的精神病患者。
斯考特: 你不知道他也有好的一面。
布魯斯: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我有我的社會責任!
法 拉: 嗨,布魯斯,聽聽我的建議,你能不能暫時把你那見鬼的嘴閉上那么一會兒,呃?
布魯斯: 什麼?
法 拉: 我們對你那些不著邊際的廢話已經煩透了,我現在有一個非常實際的考慮。
布魯斯: 非常實際的考慮,什麼,比我的生命更加實際?
布魯克: 哈!
法 拉: 聽著——斯考特?我想請你幫我個忙行不行——能不能讓我的丈夫打個電話?要不發一個傳真?
斯考特: 這得看——
布魯斯: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法拉?
法 拉: 布魯斯,考慮一下這個。即便是這件事情毀了你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名聲,誰又在乎這個呢?這可以救你的命!問題的關鍵是,這件事情將在財務方面把你徹底給毀了。
維爾維特: 媽媽!
法 拉: 一旦你承認對引誘人們犯下的罪行負責任,那么整個美國所有暴力行為的受害者家庭都會來起訴你。而那些罪犯也會這么做!咱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把你的財產轉到我的名下。如果,斯考特小姐會讓你打一個電話……
維爾維特: 媽媽!看在上帝的份上!
法 拉: 女士,我是在保護你的將來。
斯考特: 你很了不起,是不是?
法 拉: 我只是不想讓別人把我的財產給奪了去。
斯考特: 嗨,他是不會打這個電話的,那么我想,你得考慮一下以後真的變窮了該怎么辦。
法 拉: 窮,喔,我的上帝。
斯考特: 作為我個人來說,我的想法是,人家來搶奪你的財產總歸是有他的道理。也許你那偉大的有道德的丈夫根本就不應該拍他的那些電影。
布魯斯: 你說什麼?
斯考特: 怎么說呢,你知道,電影和電視,過去曾經是對貧窮和生活在恐懼中的一種逃避,而現在,它們乾脆就拽著你的鼻子把你向它們拉過去。
布魯斯: 那么,你可以不去嘛,你可以在有線電視上看《沃爾頓一家》嘛。
維爾維特: 爸爸,別那么趾高氣揚的嘛。
斯考特: 我是說,你生活在好萊塢的一幢巨大的老房子裡,你靠拍電影掙錢來支付你的房租。而你的電影是反映那些生活在貧民區、住在拖車裡的窮人的,這些窮人長得醜陋,又有病,還信奉暴力……
布魯斯: 你就是醜陋,有病,信奉暴力!
法 拉: 布魯斯!
斯考特: 我知道我就是你說的那樣,我知道,我生來活該就這樣……在我看來一半的美國人就是為了滿足另一半美國人的享受和娛樂而活著的。(韋恩上場,帶著比爾和柯斯敦,他們穿著內衣。他們都非常緊張。帶著攝像機、三腳架、話筒、收視率監視器、耳機和收音機等等設備。)
韋 恩: 好吧,各位,現在,這裡,布魯斯的住所已經成了一個新聞中心——我把它命名為——韋恩和斯考特村!除了家庭購物頻道,我們的新聞中心已經和全國所有的電視台都連線上了。不要去理會那個家庭購物頻道,我想它也長不了了。
斯考特: 我喜歡那個頻道,喜歡他們介紹小項鍊,果仁粉碎機的方法。
韋 恩: 親愛的,現在可不是時候。
斯考特: 我是說,有時候,你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也許會需要一個帶音樂的切菜機。
韋 恩: 親愛的,咱們以後再說這個好不好?這兩位是比爾和柯斯敦,他們將把我們的信息向全美國播出——這裡的工作條件比起你們電視台來差得太多,對於這一點,我真誠地向你們表示歉意——好吧,布魯斯,你來當這個節目的導演。他們應該把攝像機放在哪兒?……(布魯斯非常憤怒,他生氣得幾乎不考慮後果了。)
布魯斯: 你知道應該把它放在哪裡!
維爾維特: 爸爸,看在上帝的份上別這樣!
布魯斯: 他是不會殺我的,他需要我。
維爾維特: 可是他不需要我。
韋 恩: 夠了,年輕的女士,你跟你的父親說,讓他好好地配合。
布魯斯: 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你傷害了她,你就什麼也別想得到!
韋 恩: 怎么說呢,不管怎么樣,我想我自己也可以把這事給乾好。也許我也能夠為此而得到奧斯卡大獎,哈哈哈!——好吧,我想你們可以把機器放在這裡——來吧,咱們的時間可不多,咔嚓,咔嚓,哈哈!一一咔嚓,咔嚓!(比爾和柯斯敦背對著觀眾把攝像機架好。)
韋 恩: 好,現在,我來闡述一下我將如何來處理畫面——你喜歡嗎,畫面處理?
斯考特: 你知道,我喜歡,親愛的。
韋 恩: 我將把這裡當作畫面的中心——斯考特,把這個茶几給搬過來。
斯考特: 我才不會去碰它呢。(對維爾維特和法拉)你們倆搬。
韋 恩: 我把布魯克安排在畫面的這個位置。(把布魯克拖到沙發前面。布魯克疼痛得哭泣)行了,別這么大驚小怪的,布魯克——你們瞧見了嗎,她躺在那裡的姿勢是不是很漂亮,就像一個受傷的天鵝之類的什麼,真不愧是個模特。
維爾維特: 她快死了。(她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布魯克身上)
韋 恩: 我們所有的人從生下來那天開始,都是在朝死亡走去,我們也都要死的。我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她這副可憐的樣子對於我要表達的觀點將是一個很好的陪襯。因此,把她身上的外套拿走,親愛的,這裡很暖和,你蓋著它可把我的畫面給破壞了。外套可一點兒也不性感。(維爾維特把外套拿走)
柯斯敦: 哈德森先生。
韋 恩: 怎么?
柯斯敦: 我能把話筒放在這兒嗎?
韋 恩: 當然可以,女士——好,一切都到位了。你怎么樣,我們怎么安排你呢? (他看著法拉)
法 拉: 你這是什麼意思?
韋 恩: 這是電視,親愛的,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和你那可愛的女兒是不應該被排除在外的。——斯考特,把德拉米特里女士和德拉米特里小姐銬在那裡的柱子上。
斯考特: 沒錯。
韋 恩: 來吧,姑娘們,請到那裡去,咱們可不是在拍電影《亂世佳人》,這可是實況轉播……(斯考特從包里拿出兩個手銬,把維爾維特和法拉銬在柱子上。)
韋 恩: 對不起,我的合作夥伴,我能不能看看鏡頭裡的畫面?
比 爾:你是導演,先生。
韋 恩: 呃,說得對,我想我是導演。(他大搖大擺地走到攝像機後,從鏡頭裡看)好,現在,布魯斯,你站到中間去,斯考特——你肯定能把所有的人都拍進去嗎,比爾?你的“畫面框線”在哪裡……
斯考特: “畫面框線”,你們聽到了嗎?“畫面框線”。這么專業的名詞你都懂,韋恩,你可真酷。
韋 恩: 我知道寶貝,我知道。
比 爾:我們的寬度足夠了,我已經看好了,沒問題,我會把整個畫面都拍進去,先生,你再看一次吧。
韋 恩: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這裡面好象漏掉了點什麼。(他走向維爾維特,仔細打量著她,然後把她的上衣撕開。)
斯考特: 韋恩,把你的手拿開!
韋 恩: 咱們不是要提高收視率嗎?呃?你想讓人們看這個節目?在電視上性是非常重要的,性可是非常賣錢的,你不知道嗎? (他拉開維爾維特的上衣,露出她的肩)很可愛,是嗎?當然不能露得太多,關於這個有嚴格的規定。可是這已經足以吸引人的眼球了……
法 拉: 別害怕。親愛的——你看上去好極了。
韋 恩: 好吧,我想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那么,布魯斯,站到這兒來,準備好向美國講述我要告訴他們的話。(布魯斯拚命地想,尋找解決的辦法。)
布魯斯: 韋恩,這樣做不行。這樣一來,會把我的一生給毀了,永遠毀了……
韋 恩: 呃,這是個恥辱,布魯斯,因為這是我一生中最輝煌的一刻,咱們得努力把它乾好……
法 拉: 別廢話了,照他說的辦,布魯斯。
維爾維特: 是的,爸爸,照他說的去做。
布魯克: 是的,做吧。
布魯斯: 好、好,我做,我做,我的上帝!我想這兒有一種更好的辦法,韋恩,對於你,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更好的辦法。
韋 恩: 好吧,如果真的有更好的辦法,我倒願意聽聽,不過,我必須告訴你,我和斯考特已經考慮過所有的可能性。
布魯斯: 我認為你應該跟我辯論。
韋 恩: 跟你辯論?
布魯斯: 你並不笨,斯考特也不笨。你們知道在這樣的節目裡最好的是長鏡頭。如果我在宣布自己對你們的犯罪負有責任的時候,你們挎著槍,用它對著我女兒的腦袋,這會給人留下一種什麼印象,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跟我辯論。
斯考特: 你可要小心,韋恩。
布魯斯: 行了,斯考特,你還記得剛才說的話嗎?關於我剝削那些醜陋和被蹂躪的人們的話,我靠榨取那些窮人來致富。
韋 恩: 你這么說了,寶貝?
斯考特: 是的,我說了,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在電影《六十分鐘》里看到的那個傢伙也是這么說的。
布魯斯: 所以,比起只是拿我做一個你們的傳聲筒來,用辯論的辦法要更能夠使人信服。你們先控告我,控訴我的罪行,然後讓我來否認,為自己辯護。
斯考特: 別這么做,親愛的,你的計畫要比他的好;別跟他廢話,讓他說你要說的話。
布魯斯: 考慮一下你的形象,斯考特,你想讓人們通過鏡頭看到什麼?一對怒氣沖沖,面目可憎的暴徒,還是笑容可掬,相貌端正的反英雄。明天早上,你們的形象將會被印在數以百萬件的T恤衫上,你們可以隨意跟任何經紀人開價。你們將會成為明星。
斯考特: 對於我來說,我們已經是明星了。(柯斯敦帶上了耳機)
柯斯敦: 呃——老闆,他們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咱們是不是要送給他們一些畫面?
布魯斯: 來吧,就這么乾,韋恩。不然的話,你就是沒有這個膽量,是不是?
韋 恩: 喔,我有這個膽量,布魯斯。我有天下最大的膽量,包括你的。(他狠狠地卡住布魯斯的脖子。布魯斯拚命地喊叫)我可不喜歡別人來激我,布魯斯。別以為你可以激我——不過,好吧,咱們就照你說的去做。咱們來進行辯論。(他放開布魯斯)
柯斯敦: (朝對講機)畫面控制台,請準備好,我們馬上要給你們傳送畫面了。
布魯斯: (忍著疼痛)那么,這以後你會放了法拉和維爾維特嗎?你會讓他們為布魯克派個醫生進來嗎?
韋 恩: 我永遠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做什麼,布魯斯——這是我的工作,我是個瘋子。•
柯斯敦: 畫面控制台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斯考特: 喔,韋恩,我看上去肯定很憔悴。他們能不能派個化妝師進來給我化化妝?
韋 恩: 你看上去棒極了,寶貝。
斯考特: 不,我不是。
韋 恩: 布魯克剛剛把你的頭髮弄得那么漂亮。坐下。好, (對布魯斯)你準備好了嗎,布魯斯?
布魯斯: 我還是感到有點不自在。
韋 恩: 怎么說呢,這是演藝行業,有點緊張是很正常的。好了,柯斯敦。
柯斯敦: 好,五秒鐘倒計時,五,四,三,二,一。我們現在向全美國進行實況播出。
韋 恩: 停一下,我不是不相信你們,不過我得檢查一下我們是不是在自己對自己說話……(他按了一下遙控器。看見了自己出現在螢幕上。我們聽見他接下來說話的回聲,因為他的聲音也從電視上傳出來)這是咱們,親愛的!咱們上電視了!咱們上電視了! (斯考特尖叫)好,我把電視的聲道關掉……(他們倆興奮地朝著鏡頭揮手,做鬼臉,等等。過了一會兒,布魯斯咳嗽了一下。韋恩想起了他現在應該乾什麼)對,好,咱們開始吧,嗯,……布魯斯,這是你的家,也許,你應該先來做開場白。
布魯斯: 好吧,我來。(對鏡頭)你們好。我很抱歉在你們看早新聞的時候打攪你們,但是我想,你們大概都知道了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我是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奧斯卡最佳導演獲得者。在我的背後,你們可以看到兩個被銬著的女人,她們是我的太太法拉和我的女兒維爾維特。
維爾維特: 求你別說了,爸爸。
布魯斯: 躺在地上那位受傷的女人是布魯克•丹尼爾絲,她是個模特……(布魯克用嘶啞的嗓子發出聲音)對不起,她是個演員。我們都是韋恩•哈德森的人質,你們可以看見,他就在這裡,還有他的合作夥伴,斯考特。
韋 恩: 你們好。
斯考特: 你好,美國。
布魯斯: 好吧,咱們言歸正傳。我拍電影,在電影中,演員和替身假裝殺人。可是韋恩和斯考特卻是在生活中真的殺人。他們是臭名昭著的購物中心大規模殺人案的兇手。他們宣稱我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他們的原因是,我的電影在某種程度上啟發了他們。
斯考特: 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你啟發了我們,德拉米特里先生,你不要把自己的意思強加給我們。
韋 恩: 是的,並不是我們在你的電影中看到一個男的和一個女孩開槍殺了人,於是我們說,“天哪,我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布魯斯: 那么說,我的電影並沒有啟發你們殺人?(對鏡頭)全國的觀眾,你們聽到了沒有,我的電影並沒有啟發他們!——呃,原諒我,韋恩,可是我無法理解,除此而外,你把我跟你們所犯的令人髮指的罪行等同起來,到底為了表明什麼?
韋 恩: 這不是那么直接的事情,布魯斯!你不要把我們當成低能兒!我們並沒有在看了《普通美國人》以後,從電影院裡走出來殺了那個賣爆玉米花的老闆……
斯考特: 事實上咱們做了,韋恩。
韋 恩: 咱們幹了一次,就幹了一次!可那個電影我至少看了五十次,只有其中的一次,我在走出電影院時是殺了那個賣爆玉米花的老闆。何況在《普通美國人》里並沒有人殺了一個賣爆玉米花的老闆,是不是,布魯斯?
布魯斯: 沒錯。
韋 恩: 可是,你想沒想過,在你的那個片子裡一共有五十七個人被殺了。
斯考特: 韋恩數過!
韋 恩: 當然是我數的,親愛的,不然的話,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可是,你沒有在電影的名字里提到這個數字,是不是? (對斯考特)就像你喜歡的那個關於“結婚和死亡”的片子……
斯考特: 《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我可喜歡這個片子•了。做一個英國人的感覺肯定非常好。一切都是那么優雅和端莊。
韋 恩: 是啊,我們的布魯斯可沒有把他自己的片子起名為《五十七起謀殺和他媽的吸毒、淫亂的人》,是不是,問題是——
斯考特: 韋恩,你不能在電視直播的時候說髒話。科斯敦:沒關係,他們正在錄呢。
布魯斯: 問題是,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在我的片子裡沒有任何賣爆玉米花的老闆被殺死。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因果關係。你看了我的電影,你乾的是自己的事情,就是這么回事。你即使是在看完了Mary Poppins⑤以後,也會在走出電影院時乾出同樣的事情來。
韋 恩: 我想在這種情況下,我也許會的。
布魯斯: 你當然會的!你的腦袋長在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你是個男人吧,韋恩?
韋 恩: 我當然是個男人!
布魯斯: 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是吧?
韋 恩: 當然。
布魯斯: 沒有人逼著你乾任何事情,不是警察,不是強盜,當然也不是任何見鬼的電影!
韋 恩: 布魯斯,我明白你要說些什麼,但是你是在歪曲這個辯論。
布魯斯: 不,我沒有。
韋 恩: 是的,你在歪曲這個辯論。
斯考特: 我討厭這個辯論!讓他按你的計畫說,韋恩!讓他念你挑出來的那些報紙。
韋 恩: 這裡沒有任何特別的事情,我是從一般的普遍的角度來說的。
布魯斯: 一般的、普遍的角度!那么,這就非常方便了,是不是? (對鏡頭)你們大家都聽到了他說的! (對韋恩)包括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是嗎?你們幹了錯事,而你們認為,一般地,普遍地說來,應該有其他什麼人來為你們承擔責任。我!整個社會!誰會在乎,只要不是你們自己,就沒有任何關係。我以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種說法?也許所有的失敗者都會發出這種謬論,我可從來沒有聽到任何成功的人把自己的成功歸於社會的!真是可笑!
韋 恩: 告訴我,布魯斯,我一直想知道,當你在拍電影的時候,你是不是非常地激動興奮?
布魯斯: 這是一個很簡單幼稚的問題。
韋 恩: 我得承認,你的電影讓我感到熱血沸騰——我四下打量電影院,我可以看出其他人也都非常亢奮。他們的手都在發癢,恨不得立刻能夠拔出手槍,啪,啪,啪地掃射個痛快。當然他們沒有這樣做,不過我能看見他們都在舔自己的嘴唇。這種感覺真是爽極了,你把殺人變成了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布魯斯: 不,韋恩,你錯了,我是把去電影院變成了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韋 恩: 沒錯!我是在說一種(他讀報紙)“崇尚和信奉暴力”的文化。我們每時每刻都生活在這種文化里,我們都在呼吸著充滿這種文化的空氣。這一切不僅僅是那些從事犯罪的人創造的。
布魯斯: 可罪行只是那些犯罪分子乾的!實施暴力的人造成了一個暴力的社會。是他們幹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什麼人。他們才應該被譴責。你們應該被譴責,僅僅是你們!
斯考特: 你真的那么肯定,大導演先生?
維爾維特: 是啊,你就那么肯定,爸爸?
法 拉: 維爾維特,別插嘴,別那么無精打采的!
斯考特: 你真的那么肯定,當你把那些充滿性、暴力、殺人搶劫的東西拍在你的膠片上的時候,你就那么肯定,他們不會被塞進人們的腦子裡?
布魯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應該怎么來回答這個問題!我不能,也不會去猜測那些瘋狂的罪犯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難道《哈姆雷特》會縱容鼓勵人們去做一個殺害君王的叛逆者?難道《俄狄浦斯》會教唆人們去跟自己的母親睡覺?
斯考特: (吃驚地)這不是我們要談的事情!
布魯斯: (對鏡頭)汽車會撞死人,難道你會去禁止汽車?酗酒會致人死亡,難道我們就應該都去控訴傑克•丹尼爾斯酒嗎?⑥電影會殺人嗎?也許不會吧,不過,咱們還是把它給禁了吧。接下來,咱們就可以以謀殺的罪名把電影導演們投進監獄,而那些殺人犯則可以到電視上向人們控訴,好萊塢是如何使他們走上犯罪的道路!
韋 恩: 五十七樁謀殺,布魯斯,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叫帕夫洛夫的小孩和他的那條狗的事情。(柯斯敦從攝像機螢幕抬起頭來。)
柯斯敦: 對不起——呃,你們的辯論當然是非常有意思,製片人也很滿意,特別是在控制中心的人們非常興奮——但是,從我這裡的收視率監視器上可以看出,主要的頻道的收視率在下降,所以控制中心的人想要知道他們是不是可以把這個節目錄下來,經過剪輯,然後到晚新聞時再播出。
韋 恩: 不!我有個辦法。(他對著鏡頭喊)嗨,美國!聽著,給你們的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們把頻道調到這兒,因為在下面的六十秒鐘時間內,我將殺死法拉•德拉米特里太太,在六十秒鐘時間內她將變成一具死屍!
法 拉: 不!(所有的人都尖叫起來。)
布魯斯: 韋恩!
維爾維特: 求你了,她是我的媽媽!
布魯斯: 你別指望殺人能夠幫你逃脫懲罰!
韋 恩: 現在的收視率怎么樣了,上去了嗎,柯斯敦?
柯斯敦: 是的,一下子跳上去了,可是,我的製片人說,可千萬不要殺婦女。
韋 恩: 他是這么說的?我可沒有看到他把攝像機給關上嘛。
柯斯敦: 他說,他沒有權力來審查新聞。
韋 恩: 很好,他的這個藉口為我們提供了很方便的條件,再說,我們也是在為他製造新聞嘛。
布魯斯: 把攝像機關上!把攝像機關上!
韋 恩: 斯考特,把他拉開。快一點。(對鏡頭)你們不會錯過這精彩的一幕的,是不是?——五,四,三,二,一! (他對法拉開槍,法拉倒地死去。)
布魯斯: 你這個混蛋!畜牲!我的天,這個悲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韋 恩: 你看見收視率了吧,夥計,它上去了!
布魯斯: 你這個虛偽的豬!你殺了她,不是別人!你剛才說什麼了?你說,是媒體,是公眾要對你們變成殺人的瘋子來承擔責任?
韋 恩: 我剛才說了,我說,如果人們不是為了看一場血腥的殺戮而把他們的頻道調到這兒的話,我是不會殺人的。就是這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布魯斯: 你要對此負責!
韋 恩: 是的,我為自己負責,你為你自己負責,看電視的人們為他們自己負責。我有自己的藉口,因為我是個精神病,你有什麼藉口?(柯斯敦受到製片傳來的信息,她對比爾說)
柯斯敦: 比爾,趴下!
比 爾:什麼?
柯斯敦: 警察衝進來了!(柯斯敦和比爾趴在地上,韋恩對著鏡頭喊。)
韋 恩: 不!等一下!停。我投降,斯考特也投降!我發誓!停止進攻,比爾,比爾,比爾,攝像機還開著嗎?
比 爾:是的,先生。
韋 恩: 我們投降!但是我們向人們投降。向負責任的人們投降。他們決定我們的命運,決定整個屋子裡所有人的命運。(他把斯考特推向收視率監視器,斯考特抓起它,交給韋恩。韋恩把它放在布魯克的旁邊)一切取決於你們,在外面的人們——我們的性命在你們的手裡。聽著,這是我的決定。當我結束我的這段講話的時候,如果在看這個節目的所有的人都把他們的電視機關上,我發誓,我和斯考特將舉著雙手,走出這幢樓房,向大家繳械投降,一切都將平靜地結束——但是,如果,你們還繼續看下去,我將把這幢房子•里所有的人全部殺死,包括我自己和斯考特。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電視節目,是不是?刺激,啊?為了能夠看到這個節目,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在下面幾秒鐘里不要離開這個頻道——怎么樣,你們要對此負責,你們會把電視機關上嗎?
(切 光。燈光亮,所有的演員謝幕。當掌聲快要平息下來的時候。舞檯燈光發生變化。也許是紅光和一道追光打在布魯斯身上,它告訴觀眾,事情還沒結束。演員還是以他們角色的身份告訴觀眾他們的故事。)
布魯斯: 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在韋恩血腥的電視節目中幸免於難,但是他的事業卻從此一蹶不振。他現在在法國拍攝一些使人厭倦的憤世嫉俗的片子。他寫了一本書,講述了那天夜裡,韋恩和斯考特是如何進入了他的生活的,書名是《我沒有責任》。
布魯克: 布魯克因為傷勢過重而死。她的父母聲稱,由於布魯斯同意跟韋恩進行辯論而延誤了對布魯克的救治,而及時救治也許就能夠挽救她的性命。他們現在把布魯斯•德拉米特里告上了法庭。
柯斯敦: 比爾和柯斯敦在警察的突然襲擊中死去。他們的家庭起訴了電視公司,因為他們沒有很好地保護自己的員工。
比 爾:他們同時還起訴了警方,聲稱如果他們早一些介入的話,就不會有這場悲劇。
柯斯敦: 在向另一個法院提起的控狀中,他們說,如果當時警方不介入的話,就不會有這場悲劇。
維爾維特: 維爾維特也在警方和殺手的槍戰中被打死。在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索賠中,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指控所有看電視的人們沒有及時地關上他們的電視機。
卡 爾: 那些沒有關上電視機的人們經受了極大的壓力和心靈的拷問。這種可怕的道德上的兩難境地完全是因為電視媒體公司給他們提供的這個機會導致的結果。現在他們組成了許多行動集團,共同起訴電視媒體公司,要求賠償他們精神上和心靈上的損失。
法 拉: 電視媒體公司聲稱在最終的分析中,是政府誤導人們崇尚性和暴力的,政府應當對此負責。他們已經向華盛頓政府提出了索賠請求。
韋 恩: 韋恩•哈德森在和警方的槍戰中被打死。他的父母向社會服務部提出起訴,他們說,由於在韋恩•哈德森小時候,社會服務部忽視了對他的教育,因此,對他後來的犯罪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斯考特的父母也起訴公共服務部,他們說因為公共服務部的早期介入才導致斯考特走上了後來的犯罪道路。
斯考特: 斯考特在槍戰中僥倖逃過了一劫,最終被送到了一個安全的精神病醫院,在那裡,她徹底皈依了宗教。她覺得偉大的上帝為了一個目的掌握著人世間的一切,而且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上帝對一切負責。
布魯斯: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聲稱對此事負責。
全劇終
注 釋:
① 奧普拉•溫弗瑞(0prahW infrey),作為一名黑人,更為當今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婦女之一,她的成就是多方面的:通過控股哈普娛樂集團的股份,掌握了超過10億美元的個人財富;主持的電視談話節目“奧普拉脫口秀”,平均每周吸引3300萬名觀眾,並連續16年排在同類節目的首位;奧普拉在1996年推出的一個電視讀書會節目在美國掀起了一股讀書熱潮;她利用業餘時間在大導演史匹柏的電•影《紫色》中客串了一個角色,還榮獲了當年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喜歡奧普拉的人甚至認為如果她去競選美國總統,獲勝的把握也很大。美國伊利諾斯大學更開設了一門課程專門研究奧普拉。
② “Generation X”指20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初出生的美國人,而這批人身上有著不同程度的不負責任、冷漠和物質主義等特點。這個詞是在加拿大作家道格拉斯•庫普朗1991年出版的名為《X一代》的書中出現之後流行起來的。
③ 英語中“doctor”既可解釋為“博士”,又可理解為“醫生”。
④ 羅絲安娜:Roseanne, 1952年出生於猶他州鹽湖城,美國最成功的喜劇演員。1987年,她憑藉HBO電視台的Roseanne Show一舉成名,隨後該節目被取消。1989年她和著名演員梅里爾•斯特里普出演了電影SheDevil。她的處女電影沒有獲得預想的成功,但NBC和ABC邀她加盟八季的喜劇系列Rose-anne使她的演藝生涯達到巔峰。之後的幾年,Roseanne收視率開始下跌,儘管羅絲安娜獲得了96年金球獎的肯定,但這個劇集照樣無法逃脫停播的厄運。於是羅絲安娜來到百老匯出演了《0Z國曆險記》的女巫一角,又獲得了成功。同她的演藝事業一樣,羅絲安娜的婚姻也是幾度沉浮。
⑤ MaryPoppins是羅伯特•史蒂文森於1964年導演的一部片子。
⑥ 傑克•丹尼爾斯酒: Jack Daniels是一種酒的名字,在酒吧里很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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