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游金山寺
我家江水初發源,宦遊直送江入海 。
聞道潮頭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 。
中泠南畔石盤陀 ,古來出沒隨濤波。
試登絕頂望鄉國,江南江北青山多。
羈愁畏晚尋歸楫 ,山僧苦留看落日。
微風萬頃靴文細,斷霞半空魚尾赤 。
是時江月初生魄 ,二更月落天深黑。
江心似有炬火明 ,飛焰照山棲鳥驚。
悵然歸臥心莫識,非鬼非人竟何物?
江山如此不歸山,江神見怪驚我頑。
我謝江神豈得已 ,有田不歸如江水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金山寺:在今江蘇鎮江西北的長江邊的金山上,宋時山在江心。
⑵“我家”二句:古人認為長江的源頭是岷山,蘇軾的家鄉眉山正在岷江邊。鎮江一帶的江面較寬,古稱海門,所以說“直送江入海”。
⑶“聞道”二句:蘇軾登寺在冬天,水位下降,所以他寫曾聽人說長江漲潮時潮頭有一丈多高,而岸邊沙灘上的浪痕,也令人想見那種情形。
⑷中泠:泉名,在金山西。石盤陀:形容石塊巨大。
⑸歸楫:從金山回去的船。楫原是船槳,這裡以部分代整體。
⑹“微風”二句:這兩句的意思是:微風吹皺水面,泛起的波紋像靴子上的細紋,落霞映在水裡,如金魚重疊的紅鱗。
⑺初生魄:新月初生。蘇軾游金山在農曆十一月初三,所以這么說。
⑻“江心”一句:或指江中能發光的某些水生動物(古人亦曾有記載,如木華《海賦》:“陰火潛然。”曹唐《南遊》:“漲海潮生陰火滅。”)或只是月光下詩人看到的幻象。原註:“是夜所見如此。” 另有一說“江中炬火”是一不明飛行物,後一句“飛焰照山”才能夠解釋。
⑼謝:道歉。
⑽如江水:古人發誓的一種方式。如《左傳》僖公二十四年,晉公子重耳對子犯說:“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晉書·祖逖傳》載祖逖“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白話譯文
我的家鄉地處長江初始發生之源頭,
為官出遊卻隨江水滾滾飄然東入海。
聽說此地大潮打起浪頭足足一丈高,
即使天寒地凍還有沙痕印跡之存在。
中泠泉畔南面巨大石山名號稱盤陀,
自古以來出沒水中追隨浪濤和江波。
嘗試登上絕高山頂遙望萬里外家園,
無論江南江北看看都是青山格外多。
羈旅在外鄉愁只恐難尋回家之歸舟,
山上聖僧苦苦挽留欣賞山中之落日。
微微風裡波濤萬頃陣陣蕩漾起細鱗,
半天晚霞空中恰似排排魚尾血樣紅。
正當此時江中月亮剛剛還在初升起,
二更時辰月兒下山天空一片深漆黑。
靜靜長江江心好似有著一炬火大明,
飛騰火焰照得山中棲息鳥兒紛紛驚。
惆悵失然歸臥僧舍心中也莫能辨識,
不是鬼魂不是生人究竟何處之事物。
江山彌幻而今如此為何還不回家園,
江神莫非責怪我的脾性警示太頑固。
感謝江神我得提醒但是實在不得已,
家中如有田地不回寧如奔逝之江水。
創作背景
宋神宗熙寧三年(1070年),蘇軾在京城任殿中丞直館判官告院,權開封判官。當時王安石秉政,大力推行新法。蘇拭寫了《上神宗皇帝書》、《擬進士對御試策》等文,直言不諱批評新法,自然引起當道的不滿。蘇軾深感仕途險惡,主動清求外任。熙寧四年(1071年),乃有通判杭州的任命,蘇軾當時三十六歲。途經鎮江,他曾到城外長江中的金山寺,拜訪了寶覺、圓通二位長老,二者盛情款待,盛情難怯,蘇軾宿在寺中,半夜得以觀賞江上夜景,不由得浮想聯翩,寫下了這首七言古詩。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這首詩分為三段:
頭八句“我家江水初發源”至“江南江北青山多”,寫登高遠眺,觸景生情,勾起鄉思,中間八句“羈愁畏晚尋歸楫”至“飛焰照山棲鳥驚”,描繪傍晚和夜間江上的景色,末六句“悵然歸臥心莫識”至“有田不歸如江水”,闡發辭官歸田的意願。這三段分別寫游金山寺的所思、所見、所感,表達了詩人對於故鄉的思念,對於仕途奔波的厭倦和立意辭官歸隱的決心。
該詩以“江水”貫穿首尾作為線索,“鄉思”是極力渲染的內容。詩人筆勢矯健,全篇舒展自如,寫景詠懷,融為一體,波瀾浩大,才情橫溢。
先看頭二句:“我家江水初發源,宦遊直送江入海。”這一開頭充滿了磅礴氣勢。蘇軾的家鄉在四川眉山,古書稱長江之水發源於四川岷山。蘇軾對源於家鄉,哺育著中華民族的江水感到非常親切,並且引以為自豪。在古代,“江”指長江,“河”指黃河。所以詩中的“江水”,說的就是長江水,不同於今天的泛稱“江水”。一個人失意的時候,心情憂鬱的時候,最容易想家。“親眷眷而懷歸兮”,蘇軾也是如此。所以當他登高遠眺的時候,他的目光一接觸到浩蕩東流的江水,就會構想逆流而上直到大江的源頭,構想天際遙遠的可愛家鄉,也同時勾起對往事的回憶。當他在嘉佑元年(1056年)與父親、弟弟一起出四川,過秦漢之故都,縱觀嵩、華、終南之高,北顧黃河之奔流,慨然想見古之豪傑。那時他豐華正茂,意志昂揚。到京都後他得到了考官歐陽修的賞識,名列進士榜上的第二名,更是躊躇滿志,可以說前程如花似錦,然而後來的仕宦生涯卻不順心,由於他為人耿直,不肯與世俗相附炎,而屢遭挫折。他面對眼前波濤起伏的江水,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宦海中的沉浮。漫長的歲月,竟然把他從江水發源的故鄉引到了江水入海的地方,這簡直難以思憶。,他感嘆自己仕宦不歸,就像江水入海不回一樣。“宦”,作官。“宦遊”,因作官而遊歷四方。蘇軾一反李白“江水送人”的寫法,而說“宦遊直送江入海”,變成了“人送江水”。筆調新奇,耐人尋味。江水不平,波浪迭起,這正是詩人經歷的形象寫照。詩人已送走了多少充滿風浪的日子,送走了心中多少不平和感慨,而未來就不知如何了。
接下來“聞道潮頭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中泠南畔石盤陀,古來出沒隨濤波”四句,以豐富的想像描述登臨所見的壯麗景色。“聞道”說明是聽來的,這樣“潮頭一丈高”乃是作者意念中的形象。枚乘在“七發”中有這樣的描寫“江水逆流,海水上潮”,而這裡,蘇軾以“一丈高”畫出江浪排空的奇景,巍巍壯觀,給人留下了更加鮮明的印象。由於天冷水涸,往時洶湧的潮頭如今已經銷聲,但卻並未匿跡,即“沙痕在”。蘇軾游金山寺時,已是十一月初,季節入冬,故曰“天寒”。“天寒尚有沙痕在”,儘管時令變遷,可是巨浪捲起的沙痕依然歷歷可見。這兩句是前虛後實,極寫江水之氣勢。妙在從沙痕引起聯想,感嘆大自然的無窮威力和變化。正是由於詩人馳騁筆墨,不局限於眼前之所見,因而詩中景象擴大,意境雄奇。“中泠南畔石盤陀,古來出沒隨濤波”兩句,跟前兩句倒一下,是前實後虛。作者談到山水名盛,意在增強詩篇的藝術感染力。“石盤陀”是堆垛在一起的巨大石頭,只有在江面上才能看到的奇景。它又引起了作者“古來出沒隨濤波”的遐想:“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而這一堆堆的巨石,水漲而“沒”,水落而“出”,依然故我,豈不是歷史的見證。詩人心潮起伏,想到自己的仕宦生涯,就像潮漲潮落那樣浮沉不定。那在驚濤駭浪的衝擊下,那巍然不動的“石盤陀”正是象徵著歷盡磨難的詩人不願順乎上下而變其操守、變其品德一樣。
“試登絕頂望鄉國,江南江北青山多。”這裡鮮明展現了詩人登上金山之巔,向遠處家鄉深情眺望的生動畫面。“試”字見作者思鄉心切,明知故土遠在天邊難以望及,卻偏要一“試”。這種執著的想念,是作者厭倦仕宦生活的表現。他滿腹的愁怨與不平,希望在登高時泄發,在懷歸中忘卻。正如王粲《登樓賦》中所寫:“悲舊鄉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一樣,蘇軾的遠眺,只能是愁上加愁。“江南江北”一句寫青山密布,並非泛言景色之美,而是哀嘆望鄉不見。青山擋住了詩人的視線,“山多”即愁多,苦多也。與《登樓賦》“平原遠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的描寫十分相似。到這裡作者的情感得到了有力地抒發。以上八句寫的是白天所見的景象,用的是虛實結合的手法,詩人在所思上極費琢磨,下了功夫。
“羈愁畏晚尋歸楫”開始,轉入暮景和夜景的刻畫,更為奇麗壯觀。“羈愁”乃羈旅之愁。作者心懷鄉國,到了傍晚旅愁更深,思念更苦。“畏晚”二字傳神地表露出詩人的心理,這種心理頗具普遍性。在蘇軾之前唐代詩人崔顥《黃鶴樓》詩不是發出了“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千秋浩渺的慨嘆。在蘇軾之後,元代馬致遠的《秋思》道出了飄泊者無盡的愁緒,“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可見“畏晚”的心情是羈旅之人常有的,只不過對失意的人來說,“畏”更厲害,“愁”更深罷了。“歸楫”指歸舟,這是一種借代的手法,用個別借代整體,“楫”是船槳,以之指代船。作者“尋歸楫”未成,因為“山僧苦留看落日”。一個“苦”道出了寶覺、圓通二僧的情意,也預示著落日的景象一定十分迷人。果然,江中落日景色美不勝收,詩人用“微風萬頃靴文細,斷霞半空魚尾赤”這一聯對偶刻意描摹。看,微風輕拂,遼闊的江面上泛起了細密的波紋,片片晚霞,在半空中燃燒,那魚尾般的顏色,火紅而艷麗。詩人對風景的觀察極為細緻,而表達又是那樣的生動貼切,上下對仗十分工整,語言錘鍊很好。因為“風微”所以水波才像“靴紋”那樣細微,而“霞”是斷成一片一片的,就像層層疊疊的魚尾麟,從中放出鮮紅的顏色。波之美在水中,是近景;霞之美在天上,是遠景,上下相映,水天交融,這是一幅迷人的色彩絢麗圖畫。
“是時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這是入夜以後不同時間的兩種景色:一是新月高掛,灑下淡淡的光輝;—是二更時分,月亮消失,一片漆黑。李紀香《飲酒》一說:“月之三日而成魄”,這裡是指每月從初三開始,月缺的部位開始明亮起來。是寫江面上空為一彎明月所籠罩,使人陶醉在一種迷離恍惚的朦朧美之中,富有詩意。到了二更時分新月消失,天空、江面和金山都是一片漆黑。這漆黑的深夜會使人興致索然,增添倦意。看來夜景已沒吸引人的地方了,這觀察即將結束。正當“山窮水盡疑無路”之際,突然又出現了奇怪的景象,“柳岸花明又一村”。“江心似有炬火明,飛焰照山棲烏驚”。這一奇觀使詩人驚呆了。那團從江心冒出的光焰,似通紅的火把熊熊燃燒,在夜幕下分外耀眼,它照射著金山,驚動了棲息在巢中烏鴉。作者躭心人家說他虛構,特意在詩句下加注“是夜所見如此。”《林無表志》里寫到:“海中遇陰晦,波如燃火滿海。”這是古人稱謂熒火的特異現象。蘇軾偶來金山見到了,這叫他驚訝萬分。巧妙的是詩人這種心情是通過“棲鳥驚”的描寫間接表現出來的。棲住在金山樹上的烏鴉都給驚動了,何況感情極其豐富的詩人。
以上八句,先是描繪落日奇觀,繼而渲染夜幕籠罩的寧靜氣氛,然後敘述江火燃燒的怪異景象,色彩由明入暗再變亮,場景由動轉靜復歸於動,真是一波三折,扣人心弦。
當然,作者並非為寫景而寫景,江心的火光驚動了他的心靈,引起了他的幻覺:“悵然歸臥心莫識,非鬼非人竟何物?”“悵然”,亦即悵惘,失意、懊惱的意思。這是詩人是目睹奇觀,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緒,也是詩人娛意于山水,仍消除不了苦悶和不平的心理寫照。“歸臥”,說結束觀賞回居室,雖臥在床,但心中難以平靜。這團火光,不是鬼也不是人弄出來的,它究竟是什麼東西,如果說在墨漆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熊熊的烈焰,是一種從無生有的景象,因火光的出沒而驚心,藉助想像,那詩境就由奇轉為幻了。這與《後赤壁賦》中蘇軾游赤壁歸來夢見羽衣道士問“赤壁遊樂乎”的描寫,具有一曲同工之妙。說明這首詩的由此入幻更妙。面對如此壯美奇異的江山,飽經憂患的詩人自然萌發了辭官歸隱的願望。他用風趣的筆調寫道:“江山如此不歸山,江神見怪驚我頑。”明明是自己斬不斷思念故鄉的愁緒,卻反說“江神”為自己的戀俗不歸感到吃驚。一個“頑”字,似乎寫自己甘與世俗浮沉,態度實在頑固,實際極力道出了作者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的苦衷。前面借棲鳥寫自己為江火所驚,這裡反過來寫江神“驚我頑”——為作者的頑固所驚訝。作者就是以自己怪怪奇奇,出人意料的詩句泄發了自己政治上的苦悶和牢騷。劉西載在《藝概》中說“蘇軾長於趣”,確實是這樣。在假設了江神驚怪之後,詩人當即辯解,表白了自己的心愿——“我謝江神豈得已,有田不歸如江水!”這裡“謝”不是感謝,而是道歉,表示深深的歉意。“豈得已”也就是不得已,它道出了詩人宦海浮沉,仕途掙扎,欲進不得,欲罷不能的困難處境。末句指江水為誓,說自己置田後一定歸隱家園,以對仕宦生活的厭倦和強烈的思鄉之情結束全篇。我們看這最後兩句說,江神見怪詩人:你為什麼還迷戀仕途而不辭官歸田?詩人向江神解釋:家中實在是沒有田產而不能歸隱啊!
《游金山寺》以望鄉懷歸為主旨,寫景也好,抒情也好,想像也好,用典也好,都為闡發這一主旨服務,因而韻味深長,頗有特色。這是一首以文為詩,雄健非凡的作品。全詩除“微風萬頃靴文細,斷霞半空魚尾赤”兩句一聯是對偶句外,其餘全是散文句式。故“他人抄襲不得”。
藝術手法
詩人以江水為線索(全詩用了十個“江”字),把思鄉之情貫穿起來。開頭是“我家江水初發源”,開門見山點出江水。詩尾說“有田不歸如江水”,仍然扣住江水收束全詩。江水的行程猶如詩人的宦遊生活歷程。中間以“試登絕頂望鄉國,江南江北青山多”兩句充滿深情的“望鄉國”三字與開頭的“我家”和末尾的“歸”字相照應,結構十分嚴謹。除“江水”外,全篇還有“江如海”、“江南江北”、“江月”、“江心”、“江山”等,“江神”出現了兩次,共用了8個“江”字,加上頭、尾兩個“江”字,共10個。在這不長的一首詩里,作者不怕相犯,是有意重複,這是為了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思想,以宣洩鬱抑不得志的情感,表露辭官歸隱的願望。這種在修辭上的迴環復迭,不同於一般的重複。
吟詩作賦,用詞固在靈活多變,但這也不是千篇一律。崔顥在《黃鶴樓》中寫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兩聯用了三個“黃鶴”。通過古今對比,有力抒發了詩人登樓時的悵惘之情。同樣蘇軾連用10個“江”字,也是突出了思鄉懷歸的執著情緒,卻一點沒有單調呆板的感覺,而且“江”字的連續使用,也顯示出該詩針線緊密,語意貫通,層次分明,於豪放不拘中看出他筆法森嚴。特別是最後兩聯,句句有“江”,每個“江”字都緊扣著詩人厭倦仕途的思想感情。
虛寫與實寫相結合,幻景與現實相結合,意象巧妙,變化莫測,這也是此詩的一大特色。作者先從“潮頭一丈高”的想像落筆,並且用“天寒尚有沙痕在”所見作證,極力渲染江濤的洶湧澎湃。不僅描繪出大自然無比壯麗的景色,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詩人起落不平的政治生涯和翻滾不寧的心境。“中泠南畔石盤陀,古來出沒隨濤波”這與上聯相仿,從現在寫到過去,從實寫到虛,也就是從眼前景色落筆,而後敘述想像中的情景,仍然從波濤的起落寄寓自己宦海升沉的無限感慨。而堅定不移的“石盤砣”讓人感到這是作者人格的生動寫照。以上兩聯都是用虛實結合的手法,而虛實的安排也不呆板,或先虛後實,或先實後虛,這也體現出變化了。
幻景與現實結合,在詩的後半部分從“江心似有炬火明”到結束,作者使用了這一手法。以江心“飛焰”為契機,把描寫的對象從實景擴大到幻覺的領域,筆墨酣暢地抒發了自己思鄉懷歸的迫切心情。“非鬼非人”“江神見怪”等句,似乎荒誕不經,其實它真實地反映了詩人內心的動盪、矛盾、痛苦。作者的幻覺竟是那樣的虛無飄渺,其實這是在夜以繼日的思念之後,所產生的正常心理現象,想的多,想的急切,也就想的離奇了。因此,有關歸隱的幻覺描寫,可以說是極其真實的表現出作者厭倦仕宦,可望安定的迫切心情。全詩共12句,四句一換韻:“海”“在”押韻,屬仄聲韻;“楫”“日”、“細”、“赤”押仄聲韻。這樣平仄相間,可見聲韻參差之妙。後面詩句,是兩句一換韻,變化快,音節急促,與詩歌所表現的那動人的心魄、心弦的內容相稱。總之,蘇軾詩風雄健,奔放靈動,想像豐富,奇趣橫生。該詩從寄宿漫遊寫到金山登頂,從斷霞半空寫到二更月落,從江火通亮寫到悵然歸臥,從江神見怪寫到指水為誓,或實,或虛,或看,或想,從無生有,如圖如畫,真是神筆巧奪天工。這是一首頗能代表蘇軾詩歌創作風格的一首七言古詩。
名家評價
汪士行:“起二句,將萬里程,半生事,一筆道盡。”
高步瀛:“既之與《後赤壁賦》同,而意境甚彼。”(註:引清人評“非鬼非人竟何物”之語)
紀昀:“首尾謹嚴,筆筆矯健,皆短而波瀾渾闊。”
作者簡介
蘇軾(1037~1101年),宋代文學家。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嘉祐(宋仁宗年號,1056~1063年)進士。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後因作詩諷刺新法而下御史獄,貶黃州。宋哲宗時任翰林學士,曾出知杭州、穎州,官至禮部尚書。後又貶謫惠州、儋州。多惠政。卒諡文忠。學識淵博,喜獎勵後進。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其文放縱不羈,雄渾豪邁,為“唐宋八大家”之一。
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誇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並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並稱“蘇辛”。 又工書畫。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等。蘇軾在詩、文、詞、書、畫等方面,在才俊輩出的宋代均取得了登峰造極的成就。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文學和藝術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