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太平天國運動的聲勢震動了全國,西北陝甘一帶也受到了很大影響。這一地區回族民眾長期受到清政府的剝削和壓制,素有積怨,與漢族和其他民族的矛盾也日益尖銳,終於,以八月攻打甘肅河州為標誌,掀起了反抗清政府的鬥爭。河州西鄉的大阿訇馬占鰲被推舉為“都招討”,協同馬悟真、馬海晏等人,統一指揮數萬起事的回民軍隊。
河州城防堅固,清軍在城內漢族民眾支援下,據險死守,馬占鰲連攻不克,損失頗大,遂改變策略,實行長期圍困的戰術。經過四個月的圍困,到同治三年正月,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清軍被迫棄城突圍,被以逸待勞的回軍殲滅。隨後馬占鰲殺進河州城,將幫助清軍守城的萬餘漢族民眾全部處死。
河州之戰,是以後盤踞西北近百年的馬家軍的“奠基之戰”,一支回族、馬姓、能騎善射、以河州籍為主的軍隊開始建立起來。在馬占鰲的指揮下,馬家軍四面出擊,很快攻下了北至黃河,東至洮河的廣大地域,所轄人口數百萬。
當時,整個西北地區,以回民為主的反清武裝風起雲湧,除甘肅馬占鰲外,陝西、寧夏、青海都有聲勢頗大的武裝存在。面對西北地區的動盪形勢,同治五年,清政府任命左宗棠為陝甘總督,率兵鎮壓。
左宗棠採取三路進兵的策略,穩紮穩打,先剿滅了陝西回軍,隨後兵發寧夏、甘肅。到同治十年,除馬占鰲外,西北回軍大多被剿平,多數回軍首領全家男子被殺,女子流放。最後,左宗棠集中四十多個營的清軍進逼河州,準備一舉蕩平馬家軍。面對優勢清軍,馬占鰲背水一戰,採用“淘心”戰術,裡應外合,於河州太子寺大敗清軍,河州總兵傅先宗和西寧總兵徐文秀陣亡。清軍一退百餘里,仍未穩住陣腳,左宗棠已做好指揮部隊再退的準備。
這時,馬占鰲卻採取了誰都沒有想到的一招:乘勝乞降。
背景
河州在蘭州西南,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區,除回族以外,還有撒拉、東鄉等民族。1862年陝西回民起義爆發時,河州地區回民就起而回響,次年9月攻克狄道城。1864年,馬占鰲領導當地回民起義軍攻占了河州城。馬占鰲是河州牟泥溝河家莊人,先世念經傳教,他本人也是阿訇,有一定的號召力。河州回民起義軍力量較強,當時的陝甘總督熙麟一時無法鎮壓,只得派人“撫諭”。1867年9月,河州回民起義軍假降,署理陝甘總督穆圖善出省受降,幾被生擒。從此,河州一直在回民起義軍的控制之下,成為甘肅回民起義軍的四大基地之一。
1871年初,河州回民起義軍乘駐甘南清軍范銘部兵變之機,出擊會寧、通渭、秦州、清水、兩當等地。清廷命左宗棠進攻河州,但由於清軍在金積堡之戰中死傷甚眾,“軍心懈弛,將士思歸”,左宗棠不敢貿然進兵。
戰前準備
為進攻河州,清軍進行了一系列的準備:
第一,加強和整頓甘南部隊。甘南清軍冗雜,戰鬥力很差,屢為回軍所敗。左宗棠入甘時即派吳士邁等率部由隴州趨秦州,以加強甘南防軍的力量,這就是執行“三路平回之策”的南路軍。1869年底,又派周開錫以翼長名義總統南路諸軍。周開錫到秦州後,即著手整頓甘南清軍,遭到當地駐軍的反對。由於他的暴戾驕矜,激成兵變。後周開錫病死,南路諸軍由總理營務處陳湜接統。
第二,準備渡河器材。河州在洮河以西,從狄道、隴西、安定等地用兵,須渡過洮河,所以,左宗棠令清軍先準備好渡河用的船隻和架橋器材,同時,整修道路,以利部隊調動和轉運軍需、傳遞文報等。
第三,籌集糧秣。清軍進兵時,須經過渭源屬境。這裡人煙斷絕,一片荒蕪,糧草無處籌措,左宗棠便派出部隊專事轉運,令清軍在靜寧等地儲存三個月糧草。河州一帶夏糧秋糧分別在7月底和9月底收割,左宗棠遂把進軍時機選定在收穫季節,以便就地取糧。
戰役經過
1871年7月底,左宗棠認為一切準備就緒,便令四十餘營清軍分三路進犯河州:中路傅先宗率鄂軍從狄道渡河,左路楊世俊率楚軍取道狄道南面的南關坪進峽城(狄道南九十里),右路劉明燈率部由馬營監經紅土窯進康家崖(狄道北五十五里)。為防止回軍襲擊,規定中路以一半兵力留駐東岸,一半渡過洮河修築堡壘,左右兩路則待中路在河西扎穩腳跟以後再行渡河。此外,令提督徐文秀統領後路由靜寧進會寧,策應右路。同時,派五營清軍分駐河州東南的岷州(今岷縣)和洮州(今卓尼東北)兩城,並調土司楊元帶“番勇”分駐各隘口,均受左路楊世俊節制。又調總兵徐占彪步隊八營、馬隊三營,由中衛經靖遠進至會寧西北和安定東北一帶,防止河州回民軍北進,併兼顧蘭州。左宗棠自己也在1871年9月中旬由平涼經靜寧抵達安定。
河州回民起義軍加緊準備防禦清軍的進攻。白彥虎等率陝西回民軍從固原州一帶撤退到河州之後,曾與河州回民起義軍一起在洮河西岸修築了一些堡壘。以後白彥虎等率部前往西寧地區,河州回民起義軍又陸續修築了不少新壘。洮河東岸的康家崖和狄道,是河州回民軍的兩個出入口。自1870年6月狄道為清軍所占之後,康家崖便成為起義軍出入河東的唯一通道。因此,回民軍著重加強了康家崖對岸一帶的防禦。
1871年9月18日,劉明燈、徐文秀兩部從安定出發,分兩路直插康家崖。清軍“每進一處,各派隊分支包掃而前”,企圖將正在洮河東岸分散活動的回民軍一併驅往康家崖,迫其背水一戰,達到“聚而殲之”的目的。回軍為縮短戰線,在洮河東岸進行了心要的阻擊,給敵人以殺傷後,即撤往河西,駐紮於離洮河西岸十里的三甲集一帶。
劉明燈、徐文秀部占領康家崖後,左宗棠令中路傅先宗部和左路楊世俊部在狄道用渡船搭造浮橋,派十二營清軍過河結壘(分別在西坪、三岔河、陳家山頂等地立營),以牽制回民軍,掩護右路清軍渡河。回軍以部分兵力在黑山頭、高家集等地築壘駐守,監視西坪、三岔河、陳家山頂的清軍,防其偷襲;主力仍駐三甲集,以對付康家崖清軍的進攻。起義軍在洮河西岸掘壕數道,並築有炮台,防守嚴密。康家崖近岸洲渚縱橫,水深流急,人馬難越,清軍多次搶渡都被回軍擊退。11月中旬,前福建布政使王德榜率左宗棠親兵等馬步五營,由康家崖東南六十餘里的站灘間道過狄道浮橋,與中路、左路清軍配合,猛攻黑山頭等處。徐文秀、劉明燈部乘機在康家崖、新添鋪(康家崖南二十里)等地搭造浮橋,渡過洮河。
清軍渡河後,從幾個方向會攻三甲集。三甲集雖屬狄道,卻是河州的第一重門戶。但為了誘敵深入,回民軍有意放棄三甲集,採取節節阻擊的辦法,逐漸退至太子寺(今廣河)。太子寺在三甲集西南三十餘里,為河州總要關隘,河州州判即設於此。河州回民起義以來,太子寺成了起義軍的重要據點。馬占鰲領導回民軍環繞太子寺挖掘長壕一道,深約二丈余,寬四丈余,並在險要處設定了許多壘卡,與廣通河北岸的許多回民村堡互為犄角。
1872年1月,清軍經大東鄉和董家山直逼太子寺。回軍在火紅等處依託有利地形頑強抵抗,打退清軍數次進攻。清軍損失慘重,轉而從南面進攻。回軍又在太子寺寨外挖掘深壕二道,並派出小股部隊從沙泥渡至河東,襲擊清軍運糧部隊,截奪軍糧。清軍斷糧,只得宰牛馬為食。
進攻太子寺的清軍四十餘營密布於太子寺南面二十餘里的新路坡。馬占鰲親自偵察,發現坡上有個稍低的山頭沒有清軍駐守,便於2月12日晚派馬海晏率回民軍優秀射手數百人乘夜暗潛入新路坡,占領山頭。馬占鰲又密派千人挑運水和土坯上山,連夜澆水砌牆。當時正是隆冬季節,滴水成冰,一夜之間就築成光滑堅硬的堡壘三座。第二天,清軍發現回軍堡壘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陣地中間,大為震驚。傅先宗立即調派部隊,親自督攻,企圖拔掉這個釘子。馬海晏沉著應戰。他把槍手一分為二,一半持槍射擊,一半專裝子彈,多次打退清軍的進攻。14日,傅先宗親掌大旗督兵猛攻,被起義軍當場打死。清軍喪失統領,軍心動搖,防守濫泥溝的回民軍乘機出擊,抄至敵人後面。清軍兩面受敵,紛紛棄壘逃跑。徐文秀企圖挽回頹勢,也被回軍擊斃。
結果
太子寺一戰,清軍損兵折將,全線潰退三十餘里,而且糧運梗阻,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面對這一輝煌勝利,多數起義軍將領主張乘勝反攻,擴張戰果。有的還提出了進攻左宗棠安定大營的具體計畫。但是,馬占鰲聽說左宗棠正在調動軍隊,又聽說西寧回軍已降,想借起義軍艱苦奮鬥爭得的勝利作為投靠清朝統治者的資本。他召集起義軍將領議事,否定了他們的正確意見,力主向清軍繳械投降,說什麼“果如諸君所欲,往攻安定大營,即使一戰而勝,席捲而東,百二山河,皆為吾所有,誰以一丸泥封函谷關,使關東將帥不復西來?去一左宗棠,將有無數左宗棠在其後。河州彈丸,何能與天下抗?!”他以太平天國雖曾擴展到十三省,攻占過六百餘城,最後仍被湘軍打敗為例,強調“今日之事,舍降別無生機”。隨後,馬占鰲派他的兒子馬安良等人前往安定向左宗棠求降。因兵敗而焦慮不安的左宗棠對馬占鰲的這一舉動喜出望外,但又頗感疑惑,害怕“其中或有別故”。馬占鰲為了表示誠意,後又親向左宗棠“請罪”。馬占鰲出賣了河州回民起義的成果,向清軍交出騾馬四千匹、槍矛一萬四千餘件,換取了左宗棠對他的賞識。馬占鰲投降後,將部隊按楚軍的編制改編為三旗馬隊,轉過頭來鎮壓西寧等地的回民起義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