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釋之馮唐列傳第四十二

”唐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將也。 ”唐曰:“臣大父在趙時,為官率將,善李牧 。 臣父故為代相,善趙將李齊,知其為人也。

出處:

《史記》

原文:

馮唐者,其大父趙人 。父徙代。漢興徙安陵。唐以孝著,為中郎署長,事文帝。文帝輦過,問唐曰:“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唐具以實對。文帝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祛數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於鉅鹿下。今吾每飯,意未嘗不在鉅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將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趙時,為官率將,善李牧 。臣父故為代相,善趙將李齊,知其為人也。”上既聞廉頗、李牧為人,良說 ,而搏髀曰 :“嗟乎!吾獨不得廉頗、李牧時為吾將,吾豈憂匈奴哉 !”唐曰:“主臣! 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讓曰:“公奈何眾辱我 ,獨無間處乎?”唐謝曰:“鄙人不知忌諱。”當是之時,匈奴新大入朝那,殺北地都尉昂。上以胡寇為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①以內者 ,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決於外,歸而奏之。此非虛言也。臣大父言,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擾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慧型,遣選車千三百乘,彀騎萬三千,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西抑強秦,南支韓、魏。當是之時,趙幾霸 。其後會趙王遷立,其母倡也。王遷立,乃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令顏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出私養錢,五日一椎牛,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曾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眾。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中從軍,安知尺籍伍符。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莫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為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臣誠愚,觸忌諱,死罪死罪!”文帝說,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主中尉及郡國車士 。七年,景帝立,以唐為楚相,免。武帝立,求賢良,舉馮唐 。唐時年九十餘,不能復為官,乃以唐子馮遂為郎。遂字王孫,亦奇士,與余善。

譯文:

馮唐的祖父是趙人,他的父親遷到代。漢朝建主後,又遷到安陵。馮唐以至孝著名,為中郎署長,侍奉文帝。文帝的座駕經過,問他說:“老人家,您是如何成為郎的?您的家在哪裡?”唐皆據實回答。文帝說:“我在代的時候,我的尚食監高祛屢次向我提及趙將李齊的賢能,以及他在巨鹿作戰時的事跡。現在我每次吃飯的時候,腦海里都會浮現李齊在巨鹿作戰時的雄風呀!您老人家知道他嗎?”馮唐回答說“他還比不上廉頗與李牧的將才呢。”皇帝說:“什麼緣故呢?” 馮唐說“家祖父在趙的時候,做官而統御將士,跟李牧交情很好。而家父以前做過代相,與趙將李齊相熟,所以臣了解他們的為人。”文帝聽說了廉頗、李牧的事跡以後,高興得拍著大腿說:“唉!我為何得不到像廉頗、李牧那樣的人才來做我的將軍?如果得到了,我又何必擔憂匈奴為患呢!”馮唐說,“臣誠惶誠恐,昧死以陳,眼下縱使得到像廉頗、李牧那樣的將才,也不懂得任用啊!”文帝很生氣,站起來返入禁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召見馮唐,責備他說:“您為何當眾羞辱我呢?不能私下告訴我嗎?”馮唐謝罪說:“臣是個鄉鄙之人,不懂得避忌。”
那個時候,正當匈奴剛剛大舉入侵朝那縣,殺死了北地郡的都尉孫昂,文帝正以匈奴入寇為憂,於是再問馮唐說:“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得任用廉頗、李牧那樣的人才呢?” 馮唐回答說:“臣聽說古代君王派遣將軍的時候,跪下來推著車,說‘朝廷內的事,由寡人作主,朝庭外的事則更由將軍截斷。一切論功行賞及爵封之事,都由將軍在外決定,回來再報告一聲就是了。’這並非是無稽之談。我的祖父說,李牧為趙將,屯駐在邊境,軍市的租稅都自行用來犒饗士卒,賞賜在外決定,不必受朝廷的牽制。君主既然一切委託他,而但求他成功,因此李可以竭盡他的智慧型。派遣精選的兵車一千三百輛,能射的騎兵一萬三千輛,價值百金之良士十萬人,所以他能夠在北方驅逐單于,大破東胡,殲滅獵林,在西方抑制強秦,在南方抵抗韓、魏,那個時候,趙國幾乎稱霸。後來,剛好趙王遷即位——他的母親是個倡家女。他即位後,竟然聽信郭開的讒言,終於殺了李牧,而派顏聚代替他.因此軍隊被擊敗,士兵潰散奔逃,被秦兵所虜殺.現在我聽說魏尚做雲中郡的郡守,他軍市的租稅全用來稿饗士卒,更拿出私有的錢財,每幾天就宰一次牛,以饗賓客、軍吏及舍人,所以匈奴躲得遠遠的,不敢接近雲中郡的關塞。有一次,匈奴曾經入侵,魏尚率領車騎出擊,殺敵甚多。這些士卒都是一般下人家的子弟,由田野間出來從軍,他們哪裡了解尺借和伍符之事呢?終日只拚命作戰,斬敵首,虜敵人,到幕府記錄戰功。可是稍有不合,文吏就以法律來制裁他.該賞的不賞,但犯了法,文吏卻絕對按律處分。我認為陛下的法令太嚴明,賞賜太輕,刑罰太重。而雲中郡守魏尚犯了記錄斬敵首的戰功差了六級之罪,陛下把他交給執法之吏治罪,削除他的官爵,並判他徒刑。由此說來,陛下縱然得到像廉頗、李牧那樣的將才,也不懂得任用的。我實在很愚昧,觸犯了禁忌,該得死罪,該得死罪!”文帝很高興,當天就令馮唐拿著符節去赦免了魏尚的罪,再度任命他為雲中都守。又任命馮唐為車騎都尉,統領中尉和郡國的車戰之士。
過了十年,景帝即位,任命馮唐為楚相,後又免官,武帝即位,訪求賢良之士,鄉里推舉馮唐。當時馮唐巳九十多歲,不能再做官了,於是任用他的兒子馮遂為郎.遂字王孫,也是一個不凡的人,跟我很要好.
太史公曰:張季之言長者,守法不阿意;馮公之論將率,有味哉!有味哉!語曰:“不知其人,視其友”。二君之所稱誦,可著廊廟。《書》曰:“不偏不黨,王道蕩蕩;不黨不偏,王道便便。”張季馮公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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