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АнтонПавловичЧехов1860-1904)俄國小說家、戲劇家、十九世紀俄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短篇小說藝術大師。1860年1月29日生於羅斯托夫省塔甘羅格市。祖父是贖身農奴。父親曾開設雜貨鋪,1876年破產,全家遷居莫斯科。但契訶夫隻身留在塔甘羅格,靠擔任家庭教師以維持生計和繼續求學。1879年進莫斯科大學醫學系。1884年畢業後在茲威尼哥羅德等地行醫,廣泛接觸平民和了解生活,這對他的文學創作有良好影響。他和法國的莫泊桑,美國的歐·亨利齊名為三大短篇小說巨匠。
契訶夫創造了一種風格獨特、言簡意賅、藝術精湛的 抒情心理小說。他截取片段平凡的日常生活,憑藉精巧的藝術細節對生活和人物作真實描繪和刻畫,從中展示重要的社會內容。這種小說抒情氣味濃郁,抒發他對醜惡現實的不滿和對美好未來的嚮往,把褒揚和貶抑、歡悅和痛苦之情融化在作品的形象體系之中。他認為:“天才的姊妹是簡練”,“寫作的本領就是把寫得差的地方刪去的本領”。他提倡“客觀地”敘述,說“越是客觀給人的印象就越深”。他信任讀者的想像和理解能力,主張讓讀者自己從形象體系中琢磨作品的涵義。契訶夫戲劇創作的題材、傾向和風格與他的抒情心理小說基本相似。他不追求離奇曲折的情節,他描寫平凡的日常生活和人物,從中揭示社會生活的重要方面。在契訶夫的劇作中有豐富的潛台詞和濃郁的抒情味;他的現實主義富有鼓舞力量和深刻的象徵意義,“海鷗”和“櫻桃園”就都是他獨創的藝術象徵。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丹欽科以及莫斯科藝術劇院(1898年建立)與契訶夫進行了創造性的合作,對舞台節術作出了重大革新。
契訶夫在世界文學中占有自己的位置。他以短篇小說和莫泊桑齊名。歐美許多作家談到契訶夫的創作對20世紀文學的影響。在中國,在契訶夫逝世後不久,《黑衣教士》和《第六病室》等小說就被譯介過來。他的劇本《海歐》、《萬尼亞舅舅》、《三姊妹》和《櫻桃園》也早在1921年和1925年先後由鄭振鐸和曹靖華等譯成中文。以後,魯迅藝術學院曾在延安演出《蠢貨》、《求婚》和《紀念日》。瞿秋白、魯迅、茅盾、郭沫若、巴金等對契訶夫都有過論述。他的小說和戲劇幾乎全部有中譯本。
作品介紹
這部短篇小說反映了其本身的性質以及俄羅斯隱藏的無限煩惱,所造成的生命在活著的時間裡卻也跟美好的愛情無休止的錯過。故事是圍繞著已婚男子所謂的德米特里古羅夫滿足一個女人所謂的安娜假日期間,她是安娜,住在省城鎮薩拉托夫,已婚公務員,被困在愛情婚姻的奴才。他是古羅夫,莫斯科銀行家40歲,已婚,育有子女,不滿包辦婚姻。以兩個人之間誰在生活中開始就錯了作為基礎,她注定要結婚,如果她是幸運的那將會是愛情,但最有可能沒有愛,只是為了滿足她在社會中的作用。因此,安娜只有跟著她的命運。他來自大城市,公認的成員Moscovite社會,他是一個人,作為一個男人的時間,輕視婦女,但在同一時間,得到他們的同伴。
安娜和古羅夫相互滿足,並開始了親密關係,每一種都是出於不同的原因。安娜想逃避她的乏味,沉悶的省級小城鎮生活。而古羅夫,安娜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不是最後,勾引一名年輕女子誰將重振他,他的一生是顛倒、他的生命需要活力。但是,愛情並不救援安娜和古羅夫他們陳舊的婚姻,也沒有改善他們的生活。當然,離婚---當時在這社會是完全不可能的。
結束沒有說他們的未來。看來,他們的關係可能還會繼續。
故事內容
內容描述一對已婚男女不為人知的外遇愛情故事,全篇可分為四個部份:
“第一部分”—在雅爾達,男主角注意到帶狗的女人安娜(Anna),想和她來段閃電戀情。並描寫古羅夫(Gurov)的背景,已婚,育有一女二子,對妻子沒有好感,有著無數的出軌戀愛史;輕視女性稱之為低等種族,但私下認知到與男性相處比較起來,自己和女性相處時較輕鬆,無法一天沒有女人。在逗弄狗時與安娜相識,兩人相談甚歡。
“第二部分”—安娜等待丈夫前來雅爾達期間,古羅夫與安娜的感情與日俱增。安娜不喜歡她的丈夫,當初結婚只因好奇與期望過更好的生活。安娜年輕單純初次出軌,對這段感情患得患失,同時也對外遇一事感到羞愧;古羅夫卻是艷遇經驗豐富,老神在在。在安娜眼中古羅夫迷人有熱情,但古羅夫內心其實帶著譏笑與粗魯傲慢,在安娜面前未展現真實自我。最後,終於到了分手時刻。
“第三部分”—古羅夫回到莫斯科,以為很快就能忘了安娜,但距離分手已一個月,他仍對安娜念念不忘。於是他在聖誕節打包行李,對老婆編了個理由就去找安娜。在安娜家外看到她,原以為安娜已經忘了他,直到在電影院相見時,才發現兩個人都一直彼此掛念,而安娜向古羅夫保證她會去莫斯科找他。
“第四部分”—安娜與古羅夫開始在莫斯科幽會,但沒任何人知情。古羅夫開始回想自己的雙面生活,檯面上、公開的自己是社會大眾所認可的自己;然而台面下、秘密的自己才是真正自我欲追求的生活。而此時安娜向他哭訴無法再忍受兩人分隔兩地、偷偷摸摸的戀情。他們真心相愛,卻像雄鳥與雌鳥被強行關在不同籠子裡一樣。最後他們決定忠於自我,要共同想出辦法來面對,但他們知道一切只是開始而已,前方困難重重,而結局正遙遙無期。
引用
據說在堤岸上出現了一個新人:一個帶小狗的女人。德米特利奇·古羅夫已經在雅爾達生活了兩個星期,對這個地方已經熟悉,也開始對新人發生興趣了。他坐在韋爾奈的售貨亭里,看見堤岸上有一個年輕的金髮女人在走動,她身材不高,戴一頂圓形軟帽;有一條白毛的獅子狗跟在她後面跑。
後來他在本城的公園裡,在街心小公園裡遇見她,一天遇見好幾次。她孤身一個人散步,老是戴著那頂軟帽,帶著那條白毛獅子狗;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就都簡單地把她叫做“帶小狗的女人”。
“如果她沒有跟她的丈夫住在這兒,也沒有熟人,“古羅夫暗自思忖道,跟她認識一下,倒也不壞呢。”
在他的記憶里,保留著以往一些無憂無慮、心地忠厚的女人的印象,她們由於愛情而高興,感激他帶來的幸福,雖然這幸福十分短暫;還保留著另一些女人的印象,例如他的妻子,她們在戀愛的時候缺乏真誠,說過多的話,裝腔作勢,感情病態,從她們的神情看來,好象這不是愛情,不是情慾,而是一種更有意義的事情似的;另外還保留著兩三個女人的印象,她們長得很美,內心卻冷冰凍的,臉上忽而會掠過一種猛獸般的貪婪神情,她們具有固執的願望,想向生活索取和爭奪生活所不能給予的東西,這種女人年紀已經不輕,為人任性,不通情理,十分專橫,頭腦不聰明,每逢古羅夫對她們冷淡下來,她們的美貌總是在他心裡引起憎恨的感覺,在這種時候,她們的襯衣的花邊在他的眼睛裡就好象魚鱗一樣了。
他有兩種生活:一種是公開的,凡是要知道這種生活的人都看得見,都知道,充滿了傳統的真實和傳統的欺騙,跟他的熟人和朋友的生活完全一樣;另一種生活則在暗地裡進行。由於環境的一種奇特的、也許是偶然的巧合,凡是他認為重大的、有趣的、必不可少的事情,凡是他真誠地去做而沒有欺騙自己的事情,凡是構成他的生活核心的事情,統統是瞞著別人,暗地裡進行的;而凡是他弄虛作假,他用以偽裝自己、以遮蓋真相的外衣,例如他在銀行里的工作、他在俱樂部里的爭論、他的所謂“卑賤的人種”、他帶著他的妻子去參加紀念會等,卻統統是公開的。他根據自己來判斷別人,就不相信他看見的事情,老是揣測每一個人都在秘密的掩蓋下,就象在夜幕的遮蓋下一樣,過著他的真正的、最有趣的生活。每個人的私生活都包藏在秘密里,也許,多多少少因為這個緣故,有文化的人才那么萋萋惶惶地主張個人的秘密應當受到尊重吧。
安娜·謝爾蓋耶芙娜和他相親相愛,象是十分貼近的親人,象是一對夫婦,象是知心的朋友。他們覺得他們的遇合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他們不懂為什麼他已經娶了妻子,她也已經嫁了丈夫;他們仿佛是兩隻候鳥,一雌一雄,被人捉住,硬關在兩隻籠子裡,分開生活似的。他們互相原諒他們過去做過的自覺羞愧的事,原諒目前所做的一切,感到他們的這種愛情把他們兩個人都改變了。
讀後評析
表面上看來,這是一部描寫婚外戀情的小說。小說的背景就在雅爾達,這是一座旅遊觀光城市,在旅遊的旺季, 小城遊人如織。小說開門見山地就把女主人公點了出來:“據說在堤岸上出現了一個新人:一個帶小狗的女人。”緊接著男主人公出現:“古羅夫已經在雅爾達生活了兩個星期,對這個地方已經很熟悉,也開始對新人發生興趣了。”這樣的開篇似乎預示著一樁風流韻事就要發生了。果然,古羅夫一開始也是這樣打算的:“等到那個女人在離開他只有三步遠的那張桌子邊坐下,他就不由得想起那些關於風流艷遇和登山旅行的傳聞,於是,來一次快當而短促的結合,跟一個身世不同、連姓名也不知道的女人乾一迴風流韻事這樣的誘人想法突然控制了他。”
於是試探、曖昧、引誘,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了。但並沒有就此結束,故事出現了出人意料的轉變,這一樁萍水相逢的風流艷遇發展成了真正的愛情了,他們倆真正地相愛了,在古羅夫是“生平第一次認真地、真正地愛上了一個女人。”
契訶夫的傑出之處在於並不將重墨放在他們倆的愛情故事上,而是將濃彩潑灑在描寫他們倆分開後的精神煎熬上。也就是說小說的男女主人公對他們的愛情的深度和價值是在分手之後逐漸認識和體會到的。所以在小說的結尾,他們有這樣的感嘆:“他們覺得他們的遇合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他們不懂為什麼他已經娶了妻子,她也已經嫁了丈夫;他們仿佛是兩隻候鳥,硬是關在兩隻籠子裡,分開生活似的。”
因此,《帶小狗的女人》也不僅僅是描寫愛情和這種愛情如何把人改變的小說,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愛情愈是不可遏止,就愈是反映出這兩個人仿佛是一雌一雄兩隻候鳥“被人捉住,硬關在兩隻籠子裡的”痛苦,也愈是表現出了兩個真誠的生命要從虛假的令人窒息的舊生活中掙扎出來的渴望。
這籠子一般的令人窒息的舊生活,契訶夫用一種近似象徵的手法表現了出來,在描寫女主人公和她那並不喜歡的丈夫居住的那所房子有“一道灰色的圍牆,很長,牆頭上釘著釘子。”在這座牆頭上帶有釘子的圍牆內,一個帶小狗的女人不幸福地生活著。她對於古羅夫的愛,就是要從這個灰色圍牆裡衝出來的熱望和決心。
但是,這種理想的新生活要實現起來是多么的困難啊。他們為了他們的愛情,雙雙過著一種兩面的生活。在描寫古羅夫去幽會時,契訶夫將這種帶著面具,過著雙重生活的人的困境作了十分精闢的描述:
他一邊說,一邊心裡暗想:現在他正在去赴幽會,這件事一個人都不知道,大概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他有兩種生活:一種是公開的,凡是要知道這種生活的人都看得見,都知道,充滿了傳統的真實和傳統的欺騙,跟他的熟人和朋友的生活完全一樣;另一種生活則在暗地裡進行。由於環境的一種奇特的、也許是偶然的巧合,凡是他認為重大的、有趣的、必不可少的事情,凡是他真誠地去做而沒有欺騙自己的事情,凡是構成他生活核心的事情,統統是瞞著別人,暗地裡進行的。
男女主人公在幽會時商量,該如何擺脫這種必須躲藏、欺騙、分居兩地的境地的窘境?該怎樣從這種不堪忍受的桎梏中解放出來?契訶夫在小說結尾並沒有給出明朗的答案,他只是這樣寫道:“似乎再過一會兒,解答就可以找到,到那時候,一種嶄新的、美好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不過這兩個人心裡很明白:離著結束還很遠很遠,那最複雜、最困難的道路現在才剛剛開始。”這樣的一個豹尾就將小說的內涵從愛情問題上升到了人生問題和社會問題的高度了。
從這部寫“遲到愛情”的小說中可以看出契訶夫感情生活的痕跡,很多的精采論述都是發自他內心的直接感受。
契訶夫早年是一個才華橫溢,相貌英俊迷人的男人,在他日漸聲名鵲起時,身邊不乏女人,其中重要的兩個女人是米奇洛娃和阿維洛娃。在和這兩個女人的周鏇戲謔中,契訶夫的年華漸漸老去,在1899年的春天開始,契訶夫的真正愛情生活才正式開始,他狂熱地迷戀上了女演員克尼碧爾。在小說里有一個細節頗耐人尋味:“他來到她的跟前,扶著她的肩膀,想跟她溫存一下,說幾句笑話,這當兒他看見了自己在鏡子裡的影子。他的頭髮已經開始花白。他不由得感到奇怪:近幾年來他變得這樣蒼老,這樣難看了。他的手扶著的那個肩膀是溫暖的,在顫抖……他的頭髮開始白了,他才生平第一次認真地,真正地愛上一個女人。”其實這何嘗不是契訶夫在熱戀克尼碧爾的1899年的某一天站在她背後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的真實心靈感慨。
而且,在小說中深刻描寫男女主人公分別後的痛苦和煎熬,不也反映和預示著契訶夫自己的愛情生活的真實寫照嗎?契訶夫雖然和克尼碧爾終成眷屬,但由於契訶夫糟糕的身體狀況和妻子迷戀的事業的原因,他們也是離多聚少。契訶夫嘆道:“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那么,有過錯的不是我和你,而是那個魔鬼,它在我身上注入了病菌,在你身上注入了對藝術的愛。”
藝術價值
該書是契訶夫少有的愛情題材小說,也是其代表作之一,其中表現的不是愛的激情,而是男女主人公的不甘沉淪。他們希望通過愛情找到一種接近於理想的生活,而這是注定行不通的。契訶夫的故事多描述生活周遭中市井小民的故事,而此篇也不例外,深刻刻畫男女主角的內心糾葛。而內容提及公開與秘密的雙面生活也令我們感同身受。故事結局戛然而止,作者站在客觀敘述的角度,讓讀者自行想像和決定最後的導向,留下無限的伏筆與想像。這是一部內涵豐富的著作,高爾基讀後給契訶夫寫信說到:“您以你的篇幅不大的短篇小說在做著一件意義巨大的事情:喚起人們對渾渾噩噩、半死不活的生活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