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費爾提提
(埃及皇太后)
奈費爾提提,《天》中讓她扮演著既是悲劇人物又是復仇女神的角色。小國的公主,為了金錢和利益被父親幾乎算是出賣般送給老邁的埃及王為側妃,美貌妨害了她純潔的生命,但亦因為美貌她在埃及的宮廷中大顯身手,忍辱負重,處心積慮報復所有傷害她的人。
那么,歷史上的奈費爾提提究竟是怎樣的王室女性呢?很遺憾,有關她的出身,到目前學術界並無定論。有人認為她是埃及貴族女性,也有人認為她是被埃及貴族買來收養並送入宮廷的異國貴族女性,至於其他五花八門的說法,再離譜也不過是到《天》的程度而已,因此就不再一一列舉了。關於她的生平,唯一被肯定的是她和阿蒙霍特普四世最寵愛的妃子,在其進行的令人瞠目的宗教改革中扮演分享權力者、榮寵者、以及悲劇承擔者的角色。
根據埃及王室的傳統,當這位最終以“埃赫那吞”結束生命和統治的四世死去,奈費爾提提的確有一段時間掌握國政(bc1341——bc1337)。但是她要面對的是,自己沒有生育男嗣的血統爭端,當然這在埃及歷史上不算什麼大問題,何況據那副著名的神王之家和睦圖來看她至少生育了四位公主——實際是六個,因此通過把政權交給血統親近的女婿,王位正統的危機緩和了。更大的問題是她將要獨自承擔“阿馬爾納革命”遺留問題,先王埃赫那吞改革宗教,強硬推行民族的交流和埃及人無法接受的一神制,在他生前貴族們竊竊私語,現在他死了,這些人終於可以恢復埃及的傳統宗教和藝術風格,這意味著全面否定埃赫那吞的意志和存在,此刻對於奈費爾提提來說內心充滿的是複雜交戰的情緒。想要繼承夫君遺志的說法過於英雄和浪漫了,真正令人焦慮的是新舊兩派貴族的衝突和交鋒,太后的立場非常敏感,不管她是贊成繼續信奉阿吞神還是重新接受阿蒙神的召喚,都將引起貴族階級內部的震盪。而就在此時,大臣阿伊和軍隊總司令霍倫希布逐漸嶄露頭角,成為真正能左右埃及命運的重要人物,阿伊控制朝廷內文官的動向而霍倫希布把持軍權,王室儼然是被架空的傀儡。至於他們二位,留待之後的部分慢慢解說。
話題回到太后奈費爾提提身上,她交出王權,沒有人知道她是甘願還是被迫,總之bc1337年埃及的統治者是她女兒的丈夫斯曼赫卡拉,不要懷疑這一點得到學術界公認。斯曼赫卡拉的統治時間相當短暫,或許是因為他已成年,不那么容易受到控制或者直接說他不想被任何人支配,於是他和他的公主妻子一起突然消失了。相對於他的後繼者圖坦卡門——據說他們有及其親近的血緣關係——他的陵墓顯得簡樸單調,當然造成這種印象的可能也許是文明世界的考古學者比盜墓者來晚了太多年。之後成為埃及統治者的是非常著名——毫無疑問此人陵墓的名聲甚至高於拉美西斯大帝——的圖坦卡門國王,不客氣的指出,這位法老在文明世界的名聲完全是靠1922年發掘完整的陵墓而建立的,當然我不否認我有計算過他的黃金面具拋開文物成分可以變賣多少錢。
繼位之初他很年幼——大約是九歲——這是他的幸運也是悲劇。他很老實地和安海塞納曼公主結婚,不全是為了彌補繼承王位時要被考驗的血統問題,年齡使得他很容易接受現實和安排,據說他很喜歡自己的王妃——謝天謝地肯定不是男女之愛,儘管她比他年長許多,甚至早已曾結婚生子,並且糟糕的是使她受孕的合法丈夫早先原本是她的父親埃赫那吞。我要承認,即使是在對血親交配相對常見的埃及,乍聞這種行為還是讓我覺得噁心,因為從頭至尾作為母親和妻子的奈費爾提提都是生活在和他們同一片宮牆中的活人。
圖坦卡門的存在是個障礙,對於窺視王位的人來說就是如此,其中是否有包括奈費爾提提,抱歉我不得而知。顯然太后疏遠了宮廷,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很難想像她如何去同既是女兒又是情敵的安海塞納曼相處。一方面是為了對先王的懷念,圖坦卡門太年幼,無法恐怕也不想繼續堅持埃赫那吞的改革理念,阿蒙神又再次成為埃及的大神,和他並立分享世俗榮譽的則是阿頓神。貴族們都不滿意也都不再生氣,和平的歲月維持平靜虛像,但盛開藍蓮花的水面之下,先王不甘的靈魂發出哀號,宣告有一天王宮將會被淤泥掩蓋。
九年之後,埃及進軍敘利亞支援結盟的米坦尼王國,當時該國正同西臺王國的附屬國交戰,《天》之中對此時刻有很深入的描述。圖坦卡門在王宮中神秘死亡,很難不讓人猜測其中翻動陰謀。太后奈費爾提提再次站在政權前沿,第十八王朝的血脈在此斷絕,毫無疑義,將是把持朝政者當政的時代了,選擇權到底在誰手中?奈費爾提提、安海塞納曼、還是阿伊和霍倫希布?
時間讓人產生迷惑,奈費爾提提王太后還活著嗎?學術界的意見分歧如果都變成現實,那么她已經死過兩次了。一種說法認為她在埃赫那頓王死後第五年便靜默地死去了。另一種說法則將時間稍微後移,認為她在歷史舞台的最後表演中止於圖坦卡門即位前夕。顯然《天》中選擇讓她更長久的存在,用意顯而易見——她必須活著繼續擾亂埃及最高權力機構內部的正常秩序。
混亂越發讓人渴望得到真相,實際上無論真相如何,我對三種說法都保持相同的敬意和重視。分析一下時間和歷史對應事件,不難看出,每次傳說太后死亡的時刻,都是新王合法接掌權力而她不得不走下最高權力之位並悄然隱退幕後之時。假設奈費爾提提是個野心勃勃一心惑國亂政的女子,那么將喪失權力與死亡聯繫在一起,不能不說是很恰當的比喻。
何況,如果她真如《天》中所塑造,擁有足以動搖埃及國本的莫大影響力而又毫不知節制的將欲望展露人前,那么任何新王及其顧問團都絕不會放任這樣的人存在於自己的權力構架之中,畢竟她是擁有合法身份的太后,即便喪失世俗的權力,但作為家族長輩的仲裁權卻還是高於新任法老。而且請永遠不要忘記,第十八王朝岌岌可危的血緣是在如何艱苦的維持,一個血統不正的法老隨時都要面對考驗,能力不足、行為不端、等等等等任何一點,都足以形成話題達到令其下台的目的。當王位再度空缺,甄選權力繼任者的工作便會交還太后手裡。因此不難看出,奈費爾提提的存在毫無疑問是繼任法老的最大威脅,政治無關道義,如果是我,也會選擇將之隨同往昔的榮光關閉在輝煌的陵墓中。